78 脾氣上來了
71 脾氣上來了
等他並不需要很久的時間,男人身上那套深綠色的軍裝很引人注目,走近星巴克的時候引得回頭率不少。
焦闖低下頭看腕上的手表,他這一次並沒有遲到,正好三點五十九分,還差一分鍾到四點,就連她自己也剛來沒多久。
她原本還以為要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才會到,沒想到他卻準時趕到,或許是印象裏她等他的下班回家的時間都是漫長遙遠的。
一個人坐在大廳裏無聊的按著遙控器,轉著台看不同的節目,聽著大廳裏時鍾指針“滴答”的聲音以及電視機裏邊的笑聲哭聲。
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一坐就是一個晚上,好幾次都挨不住困意在沙發上睡著,半夜的時候卻又會爬回自己的房間撲在床上。
有時候她回想起自己以前過的那些日子,空虛、無聊 、苦悶、全然都是沒有意義的。
她呷了一口咖啡,卻被苦得皺緊眉頭,以前的日子就跟這咖啡一樣,苦到了心裏。
那樣的日子要讓她現在回頭想都覺得莫名其妙,她那會怎麽就忍得住認死理呢?
真是處在什麽樣的地方多了人就有什麽德性,她的鈍角在進了林家之後被人一點一點的磨平,有林夫人對她的期待,有林首長對她的滿意,還有外人看焦、林兩家結親理所應當的附和與讚同。
還好,慶幸的是她最後還是逃出來了,腦子也清醒不少,反正隻要不是以前那發昏就成。
林朝陽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跟服務生要了一杯跟她一樣的拿鐵,不加糖。
“這麽快就開完會了麽?我本以為要等很長時間的。”焦闖先開口說道。
“沒什麽重要的事,都是一些老問題討論一下。”
“原來是這樣,最近工作很忙?”她又問道,臉上帶著關心,可語氣又是極其平淡的,若是旁邊的人看這兩人還以為是極其熟絡的朋友了,說的話句句透著關切。
“算是吧,你不是回鄉下看朋友麽?”林朝陽想起上次聽段毅說她不聽勸偏偏要一個人跑去那鳥不生蛋的山旮旯裏,當時還記得段毅那語氣有夠別扭的。
“段毅說的?”
林朝陽拿起服務員端上的咖啡,自己啜了一口,這種苦度的咖啡似乎還不及他嚐過的另一種苦。
“本來是在鄉下答應了朋友幫忙一件事情,不過臨時出了點意外就回來了。”
林朝陽見她雙手握著杯子,下顎略微低垂嘴角彎彎,似乎想到某些人某些事,神情也變得細膩起來,他看得越發的胸口發悶,又是那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對了,媽………不是,我是說林阿姨跟林叔叔他們還好麽?”畢竟喊了林夫人跟林首長兩年的爸媽,想要一時改口還真不習慣,所以等意識過來的時候頓時有些尷尬。
“都挺好的,媽會跟其他首長夫人聚在一起,有時候就打個麻將喝個下午茶,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喜歡看點老電影,爸還是繼續在部隊工作,最近應該在處理退下來後手頭工作的安排。”
“是麽?那就好,老人家最主要的是過得開心,我們身為子女也是唯一能夠讓他們覺得安心的地方了。”
見林朝陽沒出聲反而一直斂著眼皮喝著那杯明明苦得要命的咖啡,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那裏在一年前剛摘下戒指的幾天裏還留有一個淡淡的圈印子,仿佛在提醒她是一個結過婚的人,是林家的兒媳婦。
而現在看,手指上什麽也沒留下,戒指被她收回盒子裏,圈印在時間的衝刷上變淡變模糊了,就像她對林朝陽的回憶,一點一點的在自己的腦海裏淡掉,然後跟空氣一樣消失得讓人懷疑從未就有過。
“時間過的真快,有時候想想很多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你說是麽?”她看著他問道。
林朝陽知道她想說什麽,她還有什麽事能找自己做的?無非就是他跟她之間剩下的那最後一個關係——夫妻
真是諷刺得很,明明兩個人都分開那麽久,他有他的生活,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可他們在關係上卻是最親密的夫妻關係。
字麵上看,夫妻夫妻,他是夫,她是妻,可這兩個字分到這兩個人身上偏就合不起來,兩人都明白的, 這是因為心隔著太遠了,無盡頭的傷害已一過去,激情也就過去,激情指的是恨跟愛這兩種,她就連恨都沒了還怎麽跟林朝陽做夫妻?
“林朝陽,我不想瞞著你,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約你來隻為了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夠尊重且答應我的請求。”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的答案。”
焦闖仔細的觀察著他臉上變化的每個情緒,發現他表情依舊,仍是進咖啡廳坐下時那樣子,她心底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如果他發怒或是一口就回絕她也已經有辦法去解決,可如今他卻是漠然平常的模樣,這讓她完全就猜不透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原本想好準備在他發怒時的說詞顯然隻能暫時壓回肚子裏,她有些鬱悶的攪弄杯中的細勺。
她試著做出幾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後重新抬起頭對他說道:“既然你知道我要說的是跟你離婚的事,那麽就幹脆全攤在台麵上說的好,老這麽模棱兩可的彼此之間都沒個舒心日子過。”
焦闖匆匆忙忙的灌下杯中一大半苦咖啡,眯著眼睛皺著眉頭稍作緩和後繼續把話講完。
“離婚是唯一的選擇,咱兩也沒有感情基礎,後麵發生的這些事情不能說沒有我的錯,你在外邊當時跟其他人,我那會跟花容,其實說白了我們不過處在同一種立場上,你或許也發現了,不管是我試著去理解你包容你甚至喜歡你,到最後得到的也隻有傷害,你現在也一樣,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拯救這段婚姻,你知道為什麽?因為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感情這回事。”
婚姻的前提是要有可靠的愛情,夫妻間相互信任,可他們之間一直都做不到,也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拿她跟林朝陽來說吧,這愛情還沒來呢兩人就像是被人五花大綁的一腳踹進了墳墓裏,結果最後兩人都悶得難受,都拚命的想要往上爬想要逃出這座墳墓裏。
最先出來的是林朝陽,墳墓的那頭還有等著他的人,後來出來的是她,雖然有些晚也弄得半死不活,可慶幸的是拉她出來的是幾雙有力的手。
“你這些話是剛想好的還是一直都在想?”林朝陽出聲問道,看見她眼裏有著某種執拗。
“是啊,一直都在想,而且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我跟你就是偏不適合的那種人,林朝陽,你知道麽?即使是在相愛的兩個人也未必適合婚姻,因為婚姻比起簡單的相愛要複雜很多,要承擔的東西太多,更何況我跟你之間既不相愛也沒有感情基礎,你不覺得這樣過下去會很累麽?”她直視的他的雙眼,裏麵有她的影子可是卻並不算是一個快樂的她,而是一個急於擺脫這段婚姻牢籠的自己。
“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想這些打算跟我離婚的。”
他不知道原來她也是一個這麽會說話的人,而且說起話還整一個口若懸河,洋洋灑灑的就說了近百字,與之相反的卻是他簡短蒼白的詢問。
見過她怯懦膽小的模樣,也見過她執拗憤怒的樣子,但對麵那個生氣勃勃的人卻是他沒見過的。
她說的都是實際情況,他心底清楚得很,可也說不出為什麽偏要執著這段婚姻,或許他心裏是有過念頭的,希望有哪一天她還會跟從前那樣回到那個家。
已經晚了,他感覺有些東西不是消失得太快而是他從來就沒擁有過,比如她對他的感情。
“從你的巴掌落在我臉上那一刻,我就在想為什麽要維持這段婚姻,為什麽要腦子充血嫁給你,為什麽要賠上自己一年多的青春給一個連男主人都沒有的家;然後我想了很多,我才覺得自己就傻不拉唧的,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付出這些女人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我變得越來越討厭自己,也越來越對自己的軟弱感到厭惡,一個人變得開始討厭自己的話對誰都喜歡不起來。”
所以那時候她可以狠心的傷害身邊所有的人,就跟刺蝟似的,見一個紮一個,一紮就是一泡子血,可是呢願意往她刺上紮的人來了一個又一個,那血啊也流得越來愈多,越來渝紅。
“我怎麽就沒瞧出那麽記仇,不就是一巴掌的事麽?至於麽焦闖。”林朝陽既苦澀又挫敗的看著她,縱然現在他說不出心底是怎番一個錐心疼,可同時又對她的理由不理解。
其實當兵的哪能沒有半點脾氣呢?就連小時候他也曾見過父親打過自己母親,當然最後也還得是哄著來,在部隊裏這樣的事也沒少有,況且那一巴掌他記得力氣也沒多大,畢竟是女孩子他下手是有分寸的,隻是那時誤會她是那種女人。
焦闖被林朝陽臉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弄得高興不起來,心底窩著一團火。
“對,我就是那麽記仇的人,林朝陽,你知道你打過我幾次麽,兩次,就是這麽兩次讓我對你連恨都沒了,不過我也感謝你打醒我,讓我知道自己今後選擇的路是哪一條!”
說完這些話忽然覺得異常的口渴,她將杯子裏剩下的所有咖啡全部灌進肚子裏麵,那些苦澀的液體就滑過她的舌頭,順過她的咽喉最後進入她肚子裏。
幾乎整個身體都是苦的,她溢出一聲苦澀的歎息,帶著些許埋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為了防止咱兩在這種公共場合作出一些影響的事,我想還是快點結束吧,就那麽一句話,我要求離婚,我希望你能夠在離婚協議書上邊簽名。”
她身側沙發上的黑色皮包裏拿出一份文件,裏邊是她讓郝色幫忙找律師弄到的,這上邊她已經錢了名,如今就等著他了,若林朝陽願意在上邊簽字,從此他們之間就徹底兩清了,也再無任何的瓜葛。
將文件推到他麵前,林朝陽就順手接了過去,在瞥見文件中最下方的寫著她名字的簽名時他不由得一怔。
然後又聽她說道:“簽名不簽名全看你,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的話那就法庭上見了。”
這話其實也就是唬一下林朝陽的,部隊高幹最怕的就是流言蜚語,最近她也打聽過了軍區這段時間正忙著弄上調跟評估優秀幹部的事,從太子爺那裏聽說像他這一批的一些年輕幹部全部參加了評估,如果要是評估得上優秀幹部那下一次的職位上調就很有希望。
林朝陽自然也在評估的人員名單裏,所以她認為他不會那麽傻因為這件事而弄得整個軍區甚至全市的人都知道,事要是鬧大了整個林家都會受到上級“關注”
所以呢,究竟是要弄得眾所周知的上法庭打官司離婚還是一個人悄悄的在紙上簽字就完事呢?這得全看林朝陽他的選擇。
當然,焦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也頂多就是語言威脅,要真做出這種事她可沒膽,況且焦首那邊也會受到影響。
林朝陽捏著那張離婚協議書,抬起頭又看了焦闖一眼。
最後居然笑著問道:“這主意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焦闖也挑起眉毛。“你怎麽知道就不是我想的?難道你認為我連這些事情都想不透麽?”
“真是你一個人的主意?不是花容或段毅的麽?”林朝陽認為這種過“損”的點子這小女人怎麽可能想得到,她要是腦子有這麽機靈,肚子裏鬼水有這麽多的話當初或許跟他之間就是另一回事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話就到這了,再跟你耗下去我怕浪費腦細胞,還有,請你不要將我歸為那種小白兔的女人,我承認我以前做事前喜歡猶豫不定,可現在不會了,至少在對你的時候不會,我會跟斬荊棘一樣快刀下去,快、狠、準三字原則放在心底的。”
這般說著焦闖已經起身,咬咬牙後又從找來服務員,順帶替他一起結賬後才轉身離開星巴克,走的時候沒有再回頭過。
林朝陽隻看著她穿著來的時候那件淺藍色雪紡襯衫跟牛仔褲消失在馬路對麵。
緩緩的撫著離婚協議書上那黑色的名字,字跡有些潦草,興許她簽名的時候很心急也很不忿,他幾乎可以想象出她在簽字的時候一點猶豫的念頭也沒,兩個字一口氣合成,真跟她剛才走之前說的那三個字原則一致——快、準、狠。
在她走之後的三十分鍾,他將那份離婚協議書輕輕的折疊好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焦闖臨時接到太子爺的電話,說部隊上級安排他乘坐軍用直升機立馬飛到江西那邊,據說那邊有一級任務安排。
焦闖甚至能聽見手機那邊傳來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聲音, 心底雖然很擔心不過還是壓了下來,隻簡單的叮囑他到了那邊之後給她電話。
她回到高銘的公寓時候發現遠處一個男人正靠在黑色奧體上抽煙,軍帽也沒戴,領口的扣子也鬆開,整個人多了一份痞子氣。
那人換了個姿勢,變成將手肘靠在車上,眼睛也眯著隨意的看,在見到她的時候忽然欣喜起來,臉上的表情那是一個豐富。
段毅可有差不多半個月沒見到焦闖,心底想得很可又沒法子,前段時間是忙著參加軍演,後來好不容易能夠鬆一口氣了,太子爺那邊卻又出了事,老太爺去了後他也不好找她。
知道她那會肯定是得陪在高銘的身邊,就算他再怎麽的不願意也不能做個落井下石的人吧,若是真那樣做了,隻怕這女人以後見了他都沒好臉色看。
這不,一聽說高銘今天下午跟上邊軍區參謀長搭乘直升飛機走後他就迫不及待的趕過來找這個女人了。
至於花容,他現在估計還在頭疼自己屬下受賄的案子吧,畢竟這事涉及的人太多,事情太複雜,他想要抽出空來見焦闖也難咯。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挺忙的, 雖然是林朝陽、花容跟高銘這四個人中最有空的一個,可指的也是在他完成個所有工作一周末隻有一天假期的基礎上算的。
焦闖也發現了,似乎這段時間裏,她見過的好幾個男人似乎比起之前都要消瘦一些,段毅倒是還好,隻是眼睛下邊有些淡淡的青影。
人給他抱著,焦闖好不容易從他懷裏麵掙脫出來,又疑惑的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接你回去。”段毅笑著說道,一邊還沒忘記在她唇上偷香一下,摟著她的腰感覺那份很久都沒有抱過的軟綿。
還是自己媳婦抱起來最舒服,總好過每天在辦公室抱沙發休息。
“可是……”她有些猶豫,又不清楚太子爺什麽時候能回來。
瞧出她心裏正想著什麽,段毅說道:“放心吧,高銘這幾天隻是被派去跟參謀長實行任務,別擔心那麽多,以前我跟花容都被臨時派去外地工作,都是幾個警衛員直接讓你上車到軍用機場,人一上直升飛機往往七八個小時後就到外地了,甚至有的還用飛機載到國外。”
“那你也不能馬上就跑這兒吧,你們最近工作量不是很大麽,你不好好抓緊時間休息還跑我這裏幹嘛呢?”焦闖雖然知道段毅心底是怎麽想的,可就覺得他不應該為了她弄壞自己的身體。
“我這不是想你了麽?就算再累也不能把媳婦忘了呀。”段毅扯著嘴角歪笑,沒個認真樣,可焦闖是知道的,他現在說的話誰都認真,比都比誰都真。
“寶寶還好麽?”她想女兒了,所以便問道。
“好得很,咱女兒現在有爺爺奶奶寵,簡直是心頭上的肉呢,我都不知道咱家老頭子有對誰相笑得那麽開心過,現在是知道了,就在自個孫女麵前能露出那樣子 的表情”
段毅說的時候還砸著嘴巴,一副稀了奇的模樣,逗得焦闖忍不住笑。
“我看你是在嫉妒咱女兒吧,你見你爸對她這麽好,所以就吃味了是不是?”焦闖故意揶揄他。
誰知道咱段少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很大方的承認自己就是吃味呢,還是自己女兒的。
“哎喲,那可不是,想起小時候老頭子連我跌倒了都不讓人扶,七歲的時候就操竹板子打得我滿屋子跑的,你說現在呢,現在咱的女兒隻要皺一下眉頭,這老頭子就心痛得抱著哄,你說當初咱要是投胎是個女的,這老頭子會不會也改態度呢?”
段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嘖嘖道。
焦闖斜睨他一眼,彎著嘴角說:“嗯,好啊,你要是當初生出來的時候是女的該多好,這樣我也省了不少事。”跟段毅在一起的時候焦闖也變得喜歡胡侃,整個人都開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