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芷輕輕點頭。末世到現在,遇事的時候她能盡量理智冷靜,完全得益於從前的嚴格訓練。
「爺爺他……和你說過什麼？」白芷問。
「他老人家到死都沒說什麼，說了也沒人信的，是不是？」顧天白苦笑。如果爺爺臨終前和他說兩年以後末世要來，他們兄妹幾個會有異能，他肯定不信。
白芷想了一會,問：「爺爺的藏書都收在哪了？」
「我假裝燒掉了。」顧天白說：「爺爺知道你掂記這個，新家那邊你書房弄的像個圖書館，我把書都放那了。本來這次回去想給你拿幾本來的,小叔說人多的地方不靠譜,說不定過一兩個月咱們都得回去,沒讓我拿。」
「所以他們都不肯來？」白芷皺眉，她覺得1區還是很安全的。以她這十幾天的經歷來看,幾個人躲起來只能暫時安全。個人異能再強大也沒有集體的力量強大。動物的變異速度太快了，單靠幾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能和什麼都吃的變異動物抗衡。要想生活的安心，還是要朝人多的地方靠攏。
「他們沒異能，怕來了拖累我們。老宅很安全的，什麼都不缺。」顧天白也皺眉，1區表面一團和氣，事實上鬥爭並不少。「而且我能不能在1區站穩也是個問題，我們三個說走就能走，父母在顧忌就多了。」
「嗯。」白芷低下頭整理表格。顧天白提及家人的時候無視白薇讓她很難過。懷孕的白薇於情於理都不可能離開汪承鵬，而汪承鵬一直在試圖重新控制她。她現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暫時無視白薇。她可以理智的行事，卻沒有辦法壓抑她的感情，她既為白薇難過，又極度厭惡汪承鵬。她的異能很強大，她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白芷決定找機會吃一粒新盒子里的葯。
岳洞庭回來的時候帶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最近平安抵達滬城的A城倖存者有大約一萬人。這些人在城區外圍的臨時營地滯留了好幾天。5區悄悄挑走了其中的醫生，有技術的手工從業者和身體強壯的男人，把剩下的七八千人都打發到這邊來了。收留倖存者不是問題，問題是1區的態度和立場。
「陳哥他們應該還不清楚這事。」岳洞庭苦惱的說：「現在這幾千人就在外面，剛才我遇到的朋友就是找到關係進來的。這些人，顧哥你覺得能不能無條件的收？」
「無條件收啊。」顧天白笑，「A城到滬城不近，能活著到的都有兩把涮子，這些人比從隔壁幾個區跑出來的人有用多了。」
「他們把最有用的人挑走了。這是甩包袱。」岳洞庭捶桌子，「5區這手玩的不厚道。」
「沒有他們不厚道，怎麼顯我們陳哥厚道。」顧天白說：「收不收都會被罵，不如爽快一點馬上安排人員接收。我們現場把人分流，有技術的優先安排，多少還是能挑幾個出來的。」
「一下子多了七八千人，地下室又不夠了。」白芷笑，「陳哥又要裝好欺負被老同志們圍追堵截了。」
岳洞庭接過顧天白交給他的文件夾，出去之前丟下一句：「這些專業扯後腿的傢伙爭取到的待遇越好，被淘汰的就越快。」
白芷看著岳洞庭出去的方向沒說話，岳洞庭在藉機發泄他的怒氣，其實是在說岳阿姨。
打劫了19區之後，1區的副食品配給比以前豐富，供應政策向戰鬥部隊和未成年人傾斜，文職和家屬的配給標準並沒有提高多少。搬到家屬宿舍之後，岳阿姨母女生活水準一落千丈。她前天就來找過岳洞庭，表達了家屬想搬回來住、在廚房幫忙的美好願望。小嚴解圍說小隊家屬有福利，給她搬出來兩箱罐頭一袋米。岳阿姨一高興說漏了嘴，說牌搭子還在等她，讓小嚴把東西給她送回去。岳洞庭氣的夠嗆。
岳洞庭會像她三哥放棄白薇那樣放棄他的姐妹們嗎？白芷咬著筆桿沉思，1區的女人不少，但是男人絕對數量更多，絕大多數工作崗位都是男人的，有工作的女人非常少。外間辦公室大廳里有幾十個工作人員，包括她在內，一共只有五個女性。
白芷嘆了一口氣，低頭翻看居民點的房屋檢查報告，估算修理門窗需要的工時和材料，抽出表格填寫單據寫派工單和領料單。
顧天白在外面的辦公大廳巡視了一圈，負責統計新添人口的辦事員把列印出來的人口統計表交給他。A城來的這批人里，只有五百多名女性，一百多個孩子。堅持帶著女人和孩子的隊伍，大部分都沒有走完從A城到滬城的路。顧天白默默把這張統計表放進文件夾，和前幾張表格放在一起。
晚上顧天白把幾張統計表給陳姐夫看，說：「照這個數據看，女性已經不合適離開1區工作了。」
顧天白說的很含蓄，但是意思陳姐夫懂。陳姐夫把這幾張表格翻來翻去看了幾分鐘，苦笑著說：「你數據要是今天開會的時候給我，就不用和他們吵架了。已經決定了，原則上女同志不允許離開1區。小秋，你們晚上開會宣布一下，□的當場抓住當場槍決。對了，你們還要抽人跟憲兵隊一起去居民點執勤。具體怎麼抽明天早上和宋隊長商量。」
「知道了。」海風秋黑著臉答應下來，「清完城鎮我們小隊要去趟港口堆場。姐夫，別急著給我們派新任務。」
「你又去港口？」陳姐夫說：「2區的人已經全都撤回來了，那邊已經不安全了。」
「就是聽說他們撤回來了才要去。」海風秋說：「我上次去的時候，堆場上還有鋼材和水泥。我們去把這些東西弄回來，怎麼樣？」
「2區沒把這些東西搬走？你們明天就去！」陳姐夫把表格折起來揣衣兜，「有多少要多少，把甘霖帶上，有問題沒有？」
海風秋看了一眼白芷，說：「明天不行，後天吧。甘霖的問題其實很大，她只有空間異能，沒有自保的能力，我們小隊行動沒法帶她。」
「得顯顯她的重要性！」陳姐夫敲桌子，「你姐一在家，沙家的婦女們就跟她哭，要把甘霖撈出去。再吵吵你姐就要跟沙家翻臉了。家屬的安定團結很重要啊。」
「明天清城鎮先把甘霖帶上試試。」海風秋看著陸雷說：「陸雷你明天要不要輪休？」
「明天給我派個走遠點的任務行不行？」陸雷苦笑，「我媽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我招架不住。」
「明天我陪白芷去2號居民點，她想摸清情況，正好一起。」張天照主動給陸雷創造迴避的機會。
2號居民點外圍只拉了一道鐵絲網圈了地界，包括兩個帶地下車庫的小區和一條兩百米長的商業街和幾十棟老式的多層宅樓。先行的工程隊已經開始工作，清理小區的綠化帶，在祼露的土地上鋪水泥，封死所有下水道，修建垃圾焚化池，改造公共廁所。
白芷看的很仔細，在2號居民點呆到下午三四點鐘才回來，填寫了厚厚一疊表格，顧天白拿到表格翻看了十來分鐘，喊她和相關部門一起開工作會。
顧天白分析調查數據彙報工作得到了相關部門的高度認同和讚揚。臨時進來聽了一耳朵的陳姐夫清楚這個調查是白芷做的，一直對著白芷樂。
散會的時候海風秋他們回來了。幾十輛卡車滿載而歸，停在大食堂外面的廣場上。面色蒼白的甘霖站都站不穩，兩個戰士扶著她。
她在廣場的一角朝外掏成箱的被套，掏出十幾箱就暈倒了，當場有幾個沙家人衝上去把她扶起來帶走了。海風秋對她被沙家人帶走沒有一點反應，揚著嗓子喊：「首長，我們拉回來幾十車速凍餃子，要不要發了？」
陳姐夫嘆了口氣過去找海風秋說話，很快陳姐夫宣布發餃子，讓大家相互通知，馬上帶著供應本來大食堂領。
張天照看著歡樂的人群笑笑，轉身就走。白芷一言不發和他一起離開。甘霖不想被沙家控制，沙家還想把她控制起來。甘霖想要自由或者更多，和沙家的鬥爭才剛剛開始。甘霖的事兒到現在和張天照、和白芷都已經沒多大關係了。
晚上等光球降臨之前，小七以科研的態度八卦，問海風秋：「甘霖的空間異能是不是有什麼使用限制？」
「她不能無限制的收取物資。我讓她收了一百來箱床單被套什麼的，她就異能耗盡昏迷了，醒了之後各種鬧我就不提了。」海風秋搖頭再搖頭，甘霖遺傳到了沙老頭的性格，卻沒有繼承沙老頭的能力，「她一直試圖說服我，把我朝她想要的方向扳，非常煩人。」
岳洞庭笑看白芷，問她：「要是換了你是她，你會怎麼做？」
白芷搖頭。換了是她處在甘霖的位置上，怎麼做她心裡也沒譜。而且這個時候她要說點什麼，還有點不厚道，不如什麼都不說。
「換了我五姐，她不會到1區來。」小七樂呵呵說，「估計她會捏著一柄菜刀，暗挫挫躲在哪裡砍喪屍收物資。」
「空間挺大，沒什麼用，還一心一意要做主。實驗室才適合她，她想怎麼研究她自己，我姐都樂意配合。」海風秋對甘霖這樣的姑娘實在不感冒，他笑著對張天照說：「你家裡怎麼想的，給你找這樣的姑娘相親？」
「家世好，漂亮，嘴甜，討我媽喜歡。」張天照很坦然的說，「擺在外面看得見的都是優點。為了照顧我媽的情緒，我擺脫她花的時間稍微長了點。」
師姐以前從來不屑解釋的。這樣是做了女朋友的福利嗎？白芷低下頭玩手指，心裡美滋滋的，還要盡量保持面無表情的表情。
「我說一下正事。明天晚上沒有光球。明天白芷跟我們一起行動。岳洞庭留守，雲來帶隊。我和張天照白芷直接去港口。」海風秋說：「現在路比較好走，我們晚上應該就能回來。」
這幾天大家的異能一天一個樣，連孫和平的第二異能點煙小火球都把第一小隊以外的火系異能者遠遠甩到了後邊。他們三個人出門，大家都沒什麼好擔心的。
去港口的路沒有他們想像的好走。滬城到1區的公路上，開向1區方向的車很多，靠近滬城的時候，拖家帶口扛著行李的倖存者越來越多，把公路都擠滿了。4區的炮兵部隊隔江對11區進行炮擊。隆隆的爆炸聲一直就沒有停過。
海風秋繞了一段路，熟門熟路的把車開到港口堆場，指著堆積如山的貨櫃說：「我上次來就想搬，2區和我們關係好，他們守著我不好意思下手。他們撤了沒搬走的，我覺得可以搬一點。」
相對於整個堆場以萬計數的貨櫃來說，他們能帶走的確實只能算一點。 海風秋開車繞堆場轉了一圈，清除了幾隻變異動物。
海風秋掏出房車安排白芷準備熱食，他兩開始有目地的兇殘掃蕩，以半小時一次的頻率進幫會領地。白芷抽時間去瞄了一眼幫會倉庫，升級的幫會倉庫系統很給力，每一格都給貨櫃標註了內容。他們弄的主力是飲用水，餅乾和各種方便食品，大宗的進口小麥，稻米，鹽。白芷還發現了香煙和白酒之類的東西，這些物資每格都只有十幾箱，要拿來供應全區可能不是很夠，供應整個異能大隊肯定沒問題。
海風秋和張天照搜遍了大半個堆場，各種類的物資填夠兩個倉庫兩百多個格子，他倆才把目標轉向鋼材和散裝水泥之類1區需要的物資。
白芷一直努力在做飯。熱食儲備非常有必要。貨櫃肯定是搬不完的，她的體力已經滿了，好容易溜出來，不可能不去打變異動物，她的背包位還要要留給各種材料。
吃過中飯他們步行離開堆場沒多遠，就看見一長串車隊朝堆場那邊開過去。海風秋瞄了一會，說：「2區的人，他們來搬貨櫃了，動作夠快的。」
「我們收的這些貨櫃，你想好怎麼拿出來了嗎？」張天照問他。
海風秋無所謂的說，「回去我們找個大點的地方把建材一次性拿下來，別的暫時不拿出來。管物資分配的老李是沙家的人，以後他會越卡越緊的。」
「沙家在1區連個拿得出手的人都沒有，他們這麼卡你們圖什麼？」白芷很好奇。
「拿得出手的在4區蹲著。差點做了我姐夫的那個。其實他人不錯，就是野心大，他想把幾個區都捏他手裡再把5區吃下去。」海風秋說：「不提他，我們去海邊瞄瞄。聽說2區從港口撤出來是因為突然冒出來的黑色變異海獸，刀槍不入非常厲害。要是是我們上次清江殺的那種，就好了。」
他們沿著海邊走了好幾公里，終於發現了第一群黑色變異海獸，和他們上次殺的變異方向神奇的動物完全不是一回事。這群變異獸有十隻多隻，體型和變異鼠差不多大。它們在海灘邊追逐嬉戲，有時候還會衝進浮著冰塊的海水裡。
張天照很小心引了一隻變異獸出來，這種傳說刀槍不入的變異動物防禦確實很高，張天照的冰錐根本扎不破它們的皮，可是海風秋的金系異能傷害很有效果，打死並不困難。白芷摸屍體摸出來一塊海獅皮，質地異常柔軟。
沒有出現新的配方，但是原來的腰包配方有了改動，兩塊海獅皮搭牛皮和牛角可以做一個容量為四立方的腰包。白芷把四立方腰包的事說了，海風秋非常高興。四立方雖然不大，但是變異海獅不難找，港口附近都是啊，大群能有近百，小群也有十幾二十隻。完全可以做到白芷體力滿了他們就來轉一圈。
他們一直在海邊尋找這種變異獸，直到白芷存了一百多塊皮，體力還剩四分之一才罷手。
堆場附近那條公路上一直有車隊來來往往。看上去2區在傾全區之力運走物資。海風秋蹲在遠處看了半天，認定要麼2區在物資供應上遇到困難，要麼就是把大多數物資扣在手裡的5區和2區翻臉了，拒絕給2區提供物資。
他們回程的時候追上了2區撤離家屬的車隊。2區撤離家屬的時候一路都在收攏走路的倖存者，車隊前行的速度很慢，路上的全是是把車上空間讓出來的士兵。海風秋把車子停在兩個坐在路邊休息的士兵身邊，招呼他們上車。
這兩個士兵看上去十分疲倦，他們沒有推辭就上車了。張天照把保溫水壺遞給他們，海風秋有一搭沒一搭和他們搭話。倆士兵很客氣，也很謹慎，除了表示感謝，什麼話都掏不出來。海風秋問把他倆送哪去，他們的回答是跟著車隊走。
車隊中途休息的時候，一直在副駕保持沉默的白芷下車活動，把後座的兩個士兵嚇了一跳，他倆緊張的盯著白芷看，確實白芷不是被挾持的才鬆了一口氣，脾氣更直率的一個士兵和留在車上的海風秋說：「你們帶著這麼漂亮的女孩在外面跑，還隨便搭人上車。膽子真大。」
「怎麼？現在還有人搶姑娘？」海風秋很驚奇，雖然1區發布了□格殺令，但是到今天早上為止，憲兵隊也就處理了幾樁小偷小摸，還沒有發現什麼不愉快的事。2區是完全的戰鬥部隊，紀律只會比主方向科研的1區更嚴。
「我們的高中，前天一次就丟三十來個女學生。首長們都要被家屬掐死了。」士兵打了個呵欠，「搜了三天兩夜什麼都搜不到，今天中午又丟了二十多個，全是女孩。首長們都不想活了，得了，搬吧。你們三個敢在外面跑是有異能的吧？我們2區的異能團隊一直在收人，你們去試試？」
「我們住在1區，今天出來找親戚的。」海風秋說，「你們是去1區的？」
「1區？」士兵激動了，「1區開口子放人了？」
「沒有。」海風秋搖頭，「1區建立的居民點接納居民，你們不是沖居民點去的？」
「聽說就一個居民點，讓4區佔了。」士兵嘆氣，「我們啥都沒說，肯定自己找塊地方。」
「1區附近適合做居民點的地方都拉鐵絲網佔下來了。」海風秋看看外面排成長龍的車隊，對站在路邊的倆人喊：「白芷，2號居民點現在什麼情況？」
「基礎建設應該已經完工了。工作計劃安排今晚修理門窗，我三哥會在那邊留到天亮。」白芷抬頭眺望遠處的頭車，「應該都容納的下。但是生活物資今晚供應不上。」
「知道你們的首長在哪吧，帶我去找他。」海風秋把那個士兵拽走了，剩下的一個士兵抓頭，和張天照搭話：「你看著倒是挺像1區的，剛才那個幹嘛的。」
「我們頭。」張天照拉開車門坐駕駛座上，追問把話匣子打開的士兵，「你們丟的人，是一次性丟的，還是一個一個丟的？」
「你先把妹子喊回車上來。她站外面我都害怕。」士兵心地挺好，非常不放心白芷一個人站路邊。
「沒事，外面人多。」張天照被大舅哥隱諱的提醒了一下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白芷的氣味也恢復正常了，他現在異常放鬆。
「丟了你就哭吧。」士兵的視線一直不離白芷，「就是沒有丟人這種事，這麼漂亮的妹子你扔路邊，不等落地就會有人來撿，哎喲，來了。」
前面十幾米停著的車上下來一個小腿上綁著匕首的彪悍漢子，年紀看上去接近三十歲。長的不醜，張天照覺得這傢伙看著比海風秋順眼。他走到白芷身邊，擋住副駕車門，把胳膊肘撐在車門上，樂呵呵問：「妹子，缺長期飯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