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分流
白芷用濕巾用力擦手,咬牙切齒,「真討厭,小七也不幫忙攔一下。」
「再擦皮就破了。」張天照握住方向盤，小心繞開一坨不知道什麼東西,笑著問：「老頭子的手感就那麼差？」
「我不喜歡和陌生人靠太近。」白芷放過通紅的左手擦右手,「很好笑嗎？」
「你生氣的樣子很活潑，我覺得這樣不錯。」張天照看似在認真開車,其實在利用眼光餘光看白芷，「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小妹那樣的嗎？」
「比她凶，換成我是她，那個小傢伙被他媽媽拉走的時候一聲不吭，我會揍他。」白芷笑,「其實我小時候很不講道理，三哥頭半年被我修理的很慘。」
「後來呢。」
「後來我發現他不是打不過我，是讓著我，我就不好意思對他揮拳頭了。反正外面欺負小七的臭毛頭很多，我和緋櫻打遍附近幾條街，簡直可以橫著走。」白芷笑的理直氣壯，「其實我很兇的。」
「玩遊戲你明明是個奶媽，沒機會都要找機會砍人家一兩下，天性就兇殘。」張天照急剎車，「聞到血腥味沒有？」
「我聞不到了。」白芷輕描淡寫。
「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氣味都聞不到了？」張天照緊張的轉頭，「還有什麼能力退化了？」
「正常嗅覺還有，你們的氣味都聞不到了。別的能力好像沒變化。」白芷挑眉，「別那麼緊張，於我是好事。」
張天照愣了一下改變話題，說：「血腥味越來越濃，那幾個人應該都死了。」
前方起伏的丘陵上空冒起了黑煙。張天照開門下車，眺望遠方，看了好一會才上車，說：「前面小山上下來幾個人。現在才燃煙求助，上午我們經過的時候這些人怎麼不出來？」
「經理老金說縣裡有幾千人，隔幾天就去山莊外喊話叫門。他怕對方人多壓不住，不敢放人進去。不知道那幾個人是不是奔山莊去的。」白芷靠到椅背上凝神思索。
東海山莊做為一個名聲很不好又沒什麼生意的人造景點，除了房子看上去堅固點，交通位置偏僻，搜索物資不便，周圍山多地少，看上去並不適合幾千人規模的組織生存。除非縣裡那伙人清楚知道山莊里有六十年代留下來的人防工程，可以做基地。這種人防工程即使廢棄，在有關部門肯定有記載，一般的人即使知道山上有防空洞，也不會把防空洞和基地聯繫在一起。縣裡那伙人的成員里肯定有人有官方背景，而且具備一定的能力和野心，需要慎重對待。
「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過幾天他們可能會來投奔我們，還是盡量避免衝突吧。」白芷托腮看向前方，她坐著的位置看不到丘陵上面，看不見有幾個人過來。
「師妹，這話真不像你說的。」張天照帶笑看白芷，不管師妹看上去有多軟萌，她一直都是性情剛烈一言不合撥刀子的人，現在居然學會暫時迴避矛盾了。
「以前我太衝動，給你添的麻煩可不少。」白芷的笑容明亮美好，態度卻並不親近。
張天照沒說話，他從來就沒有覺得白芷是他的麻煩。沉默了一會兒，他再度拉開車門，叫白芷下車走路，在跳下車的瞬間把汽車收進背包。
這兩天路況不錯，一輛有油的，可以開的車，誘惑比什麼都大。看上去白芷的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帶著姑娘的男人，戰鬥力最少也要打五折。他們這樣的組合，在末世明晃晃的開車路過一群饑寒交迫一無所有的人，可以乾脆在車身掛上「來搶我吧」的橫幅。想避免衝突，只能繞開他們。
白芷用黑斗篷把自己包裹起來，覺得自己並無問題之後，打量張天照的衣著。他的打扮在1區算標配，皮靴軍褲衝鋒衣，靴口露著匕首的黑柄。儘管他只比海風秋矮兩厘米，瘦一點，看上去還是偏文弱，更像個文職的技術員，而且乾淨的過份。
「你在看什麼？」張天照對上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睛。
「太乾淨了。」白芷指他的靴子，把她靴跟上的一點泥亮給他看，「我們都不像是走了很久路的人。」
「繞得開他們看不見。繞不開他們的眼睛也未必會發現。」張天照沒把這個當一回事，他原地轉圈，左右比了一下，指著一個方向說：「從這裡切過去，幾公里之外那個村莊，公路在那裡拐彎，到這裡是弓背，我們走弓弦。」他大步向前帶路，和白芷拉開幾步距離后恢復正常步速。
丘陵上那幾個人發現了在田野和樹林中步行的兩個人，他們直接橫穿樹林追了過來。張天照到公路上沒有停留，馬上掏出汽車，在那幾個人氣喘吁吁跑向他們的時候，張天照發動汽車絕塵而去。
白芷回頭看著那幾個徒勞追逐的身影越追越遠，放心回頭。天已經黑了，除了大燈照亮的路面，坐在車上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張天照顯然對來路爛熟於心，遇到岔路該轉彎轉彎，該無視無視，三個小時的車程遇上了三四撥倖存者攔路，張天照都沒有停車，直接衝過去了。
到了滬城附近，他們改步行，陸陸續續遇到離開滬城的倖存者在路邊休息宿營。人數多的一兩百人集結成一個大團伙，人數少的兩三個家庭十來個人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幾乎每一個團伙都在熱烈討論新江城。
張天照找了一個在路邊休息的小團伙打聽，才知道5區今天中午宣布整體遷去新江城，接收大小團體報名，集中轉移。
滬城的各個小團體都人心惶惶，他們不想受5區控制，又怕1區和5區都搬走了沒有依靠，就乾脆先走一步。畢竟先走的人搜索到食物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和張天照聊天的小團伙頭頭竭力勸說張天照和他們一起走，張天照謝絕了他們，和白芷繞開這條人多的大路，切直線回到1區。
和兵荒馬亂的城區比，1區的夜晚很平靜，巡邏的士兵有序走過每一頂帳篷。食堂所在的區域依舊燈火通明。顧天白住的帳篷還亮著燈，屋子裡一圈人圍著炭盆在開會，除了顧天白海風秋陳姐夫和沙柳，還有陸雷和孫和平以及劉哥。
「你們回來的真快。」顧天白把摺疊床裡面的位置讓給白芷坐，「路上順利嗎？」
張天照把路上遇到的人和事說了，沙柳哈哈大笑，說：「5區那幾個王八蛋來找過我們了，要求我們抽調精銳保護他們去新江城，要求把我們的研究所也遷過去，還一本正經給1區發了文件。」
「他們這是搶著摘桃子來了。」張天照也笑，「咱們研究所搬了的消息他們還不知道吧。」
「我們對外放的消息只說海珊瑚帶著研究所的全體成員去幾十公里遠的一個新發現的山洞了。估計現在5區的人已經派人去那邊，打著找到人就全摟走的主意。」沙柳樂呵呵的看陳姐夫，「咱們能製作空間錢包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人家不會輕易放過你老婆的，千萬藏好了。」
「他們怎麼知道的？」張天照不悅的皺眉。
「兩三萬人里總有幾個特別有上進心的，喜歡和上級靠攏。」海風秋嘿嘿冷笑，「我們下午開過中層會議，樂意跟5區混的，明早收拾東西就可以走了。」
原來是5區成員的那些異能者團體都不樂意受5區那幫人控制，1區居然還有人嚮往5區的領導，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張天照無話可說。
「咱們正在商量怎麼在去新江城的人裡邊攙沙子。」海風秋無奈的對張天照說：「我的意思是不要攙了，樂意去的跟著去，樂意自己發展的我們自己發展。你們覺得呢？」
張天照默默點頭。白芷一直在安靜的傾聽，沒說話。1區最有價值的研究所現在已經妥妥的藏在浙西山區的山洞裡。剩下的人哪怕有一半樂意跟著5區走，只剩一半都不影響1區以後的生存。畢竟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都會力求安穩和可靠，1區已經可靠，他們根本不會跟著5區去完全未知的新江城。有孩子的家庭才是基地長久存在的基石。
「我們只需要最堅定的人留下來。」白芷對驚詫盯著她看的沙柳一笑，「想走的就隨他們去吧。真正喜歡1區的，在別的地方待著也不會開心。都這種時候了，開開心心和家人朋友生活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理想和目標，正大光明的努力多好。跑去新江城做雙面人，太委屈人了。」
「真不愧是兄妹，顧天白剛才也是這麼說的。」陳姐夫贊成的點頭笑，「你們幾個都這樣想，那咱們就不朝去新江城的人裡面攙沙子了。我們連空間裝備都弄出來了，只憑這一樣，咱們1區的發展只會比他們好！」
「還有新能源。在他們退回去刀耕火種的時候，我們可以使用機器。」海風秋得意的笑，「有機器，人數少點沒關係。」
「新能源？」沙柳騰的站起來，「你們是說那個用變異動物結晶做能源的異能槍？海珊瑚她們能轉民用？」
「肯定能，時間早晚而已。」顧天白回答他，「西京那邊估計就在攻關新能源，不過我想我們的動作會比他們快。」
「我們需要更多的研究人員。」沙柳激動的要命，用力掐陳姐夫的胳膊，「你老婆搞工業不行，咱們要去打劫兄弟研究所，現在，馬上！」
「沙柳哥，你別激動，我們能製造空間裝備的消息傳開以後，真正的科學家會自己找上門來的。」顧天白笑的很得意，「我表哥已經動身去新江城了，他帶走一個空間錢包做證據，打算把他的老師和師兄們都喊來研究空間裝備，我攔都攔不住。」
沙柳才想去打劫，顧天白這裡已經行動上了。沙柳怏怏的鬆手，說：「你們這個效率也太快了。」
「既然你們幾個都同意順其自然，那咱們就不攙沙子了，該怎麼樣怎麼樣吧。早飯之後把通知傳達給每一個人，樂意跟五區去新江城的，個人物品允許帶走，自己組織走人。」陳姐夫很乾脆的說：「散會！」
陸雷高興的彈起來，「我不用去新江城了！」
「滾！」沙柳一腳踹過去，「回去睡覺去，別在沙霆那個傻子面前露口風。」
「他現在正在忽悠方緋櫻跟他一塊走，沒心思管我。」陸雷打著呵欠站起來，「我不回去了，就在你們這打個地鋪。我走了小舅舅又動歪腦筋把我扔哪去怎麼辦？我不要玩無間道啊。」陸雷從腰包掏睡袋，找了個角落就躺下了。
「我想回魯城看看。雖然過了這麼久，家人不見得還在，但是不看一眼，我不甘心。」孫和平聲音低沉。
「去吧。你的人，想回去的都回去吧。現在路好走，我們來來回回都沒怎麼遇到過變異動物和喪屍。等天暖和一點就不一定了。」海風秋沒有半點為難的，很乾脆的說，「你們的家人要樂意跟你們來1區，就帶他們來。要是他們不願意你們就在魯城待著，憑你們的能力，保護家人足夠了。我們是戰友，一輩子。」
孫和平重重點頭，「一輩子的戰友。」他停頓了一下，說：「白芷，我能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
白芷愣了一下站起來，走出帳篷。孫和平沒看驚愕的海風秋和張天照，低頭出門，說：對站定的白芷說：「再走遠點，這事只能咱們兩個知道。」
白芷估計了一下張天照的聽力，帶著孫和平到存放集裝箱的倉庫區。現在這裡已經清空了，很空曠，適合邊散步邊談話。
「明亮的月光下孫和平的笑容很平和。白芷回之以微笑，問：「什麼事這麼神秘？」
「有個東西給你。」孫和平掏出一個鉛盒，「應該對你很重要。」
盒子里是一小塊進化源，有完整的三分之一那麼大，還沾著A城特有的紅泥。白芷打開看了一眼，飛快的把盒蓋扣上了。她怔怔的看著孫和平，這個東西現在對他們沒那麼重要，但是對沈棠來說很重要。孫和平既然拿出來給她，她肯定會收下。白芷飛快的把盒子收背包，說：「我收下了，不過我不能占你便宜。你需要什麼？」
「本來是想白給的，你這樣一本正經問我要什麼，不問你要點什麼就不對了。你能給我什麼？」孫和平掏出香煙叼嘴上，小火球一閃而即滅，異能點煙的技巧爐火純青。
「盟友。在利益沒有衝突的前提下，任何交易你在同等條件下都有優先權。」白芷偏頭想了一會，「還有，海風秋說的，隨時歡迎你帶著家人來。」
孫和平深深點頭，吐出煙圈，「如果我回去站穩了腳跟，你的承諾就是我的承諾。如果不能，我就帶家人回來投奔你們。」
白芷微笑點頭，說：「給我幾分鐘，我再給你拿個大點的空間腰包。」她從背包里拿出裝生活物資的集裝箱，把四十立方的腰包遞給孫和平，說：「你自己看需要裝吧。」
「腰包還帶升級的？」孫和平拉開腰包吹了聲口哨，笑著說：「空間錢包跟這個比簡直是小兒科。白芷，我真心想把你打暈拐回家。有了你，直接原始社會跳進高科技。」他一邊說話，一邊彈出小火球照明，打開集裝箱的大門，進去裝生活物資。
「你可以試試。」白芷靠在門邊，彈出一個更加明亮的雷球，吸附到箱頂。
「我不幹，多行不義必自斃。說不定陳哥已經和沙哥開賭了，賭我是挨你耳光，還是挨張天照的拳頭。」孫和平走到一堆紙箱後面換新裝備，發現不遠處的一堆紅糖和瓶裝米酒緊挨著，不由大搖其頭，揚聲問：「這箱物資是誰給你裝的？」
「不清楚，有需要你就拿。」白芷已經聽見了某人抽腰帶的動靜，很乾脆的背對門口。
很快孫和平就提著舊腰包出來，說：「拿了不少吃的，這個清空的還你。」白芷接回來隨手揣背包，等孫和平關門把集裝箱收起來，把集裝箱也收起來了。孫和平惋惜的說：「真想把你們幾個一起打包帶走啊。小海哥這個異能逆天了。」
「這麼傷感。」白芷含笑抬手，彈滅孫和平的火球，彈出一枚明亮的雷球，「非常感謝。」
「客氣了。」孫和平轉向北方，「其實我一直心存疑慮，這個東西的功效這麼神奇，給你們帶來的影響，真的都是正面的嗎？」
「不知道。在不清楚它的真正作用之前，我們只能盡量避免它落到濫用它的人手裡。」白芷微微皺眉，「我覺得負面的影響更大些，還好你不是。」
「我差一點，我媽一直沒答應，還好沒多久就有了我，後來我爸又要求我媽生二胎，我媽就和他離了婚。」孫和平苦笑，「這個算是負面影響吧。」
「必需算。」白芷笑，「你們打算怎麼回去？」
「滑雪回去。那群送信的能從京城平安的到滬城，我們幾個肯定也能平安的回去。」孫和平對白芷揮揮手，「幫我和他們幾個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