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尹氏是個行動派,她既然做好了安排,待時間一到,就馬上請人上周春草家提親了,雙方都做好了準備,於是定親當日其樂融融,很愉快的商定了正式成親的日子。
來年的春天桃花盛開的時節,田箏就會有一位五嬸了。只這可苦了田老五,一段時間下來,兩個年輕人在一家人插科打諢之下,還摩擦出了深厚的感情,春草突然回家后,田老五竟然不適應了,一想到還要再過幾個月才能把媳婦娶回家,就覺得等待真是一件抓心撓肝的事情。
見此,尹氏倒是放心了。春草年紀比自家老五大六歲多,她還怕遭到老五的反彈,而春草行事大方穩重,老五自己也喜歡起來,待老五明年過完除夕后,就滿了十五歲,等成親后,有人在旁邊扶持著,總會慢慢成長起來。
了卻一樁心事,加上心境放開了,田老漢夫妻倆身子骨就好了起來,兒孫們自己的事有他們自己作主,田老漢與尹氏很少插手,一段時間下來,田老漢還驚奇發現家裡的狀況全都往好的方面發展了。
田老大家多出一畝地,如今住在新房那邊,他只顧著整理自己的地,而黃氏因為不放心田紅,親自上了趟宋大郎家,見閨女一切如常,不僅提著的心落了地,還得了個驚喜的消息:田紅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子。
黃氏求神拜佛祈禱著母子平安都覺得沒時間呢,哪裡還有精力回祖屋這邊沒事找事?再加上二房胡氏近來心情好,哪裡還像以往那個刺蝟頭似的,一遇到挑撥就渾身扎滿刺?胡氏既然不跟黃氏吵嘴,黃氏也找不到人吵。
二房這邊,大閨女田萍跟著姑姑們奔赴了好前程,田老二與胡氏得了實惠,田大妹當日就留下來三十兩銀子。無論如何,父母養育之恩總歸要還的,夫妻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筆錢。
胡氏每每想到據說田紅的聘金也沒有這麼多,她就捂嘴偷笑,心裡得意不已。似乎早就忘記當日與黃氏掐架時,話里話外諷刺別人賣閨女的事,而她只會心疼閨女什麼的了。
手頭有了錢,二房行事也大方起來。繼大房、三房搬出祖屋,自然就空置了一些房子出來,跟大房至今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戰陣呢,胡氏自然不敢肖想。
田箏一家正吃晚飯時,胡氏就笑意盈盈的進了門,嘴裡喊道:「吃的啥呢?聞著味道怪香的。」
周氏趕緊站起來,準備去給胡氏拿碗筷,往常胡氏一定會順勢就坐下來蹭吃了,此時擺手阻止道:「三弟妹,別忙活,家裡正好煮著飯呢,回去再吃也不遲。我今日來是有正經事要與你們說。」
田老三與周氏心裡都納悶,能有啥正經事?周氏笑道:「二嫂急什麼,你就坐下來隨便吃一口罷。」
田葉剛才得了娘親的眼色,很及時的去灶房找了一副碗筷來,胡氏見碗筷都齊全了,就意思一下夾了一筷子進嘴巴里,贊道:「今兒飯菜是葉丫頭做的罷?味道真好吃。」
哼哼……田箏表示抗議,今日飯菜是她做的啊!難得她練就了拿的出手的一桌子菜,二伯娘為啥總用老眼光看問題?
吃了幾口菜,胡氏直言道:「上回你們不是說祖屋那邊的房子騰出來后,誰想要就拿五百文錢嗎?你二哥讓我把錢帶來了,你們數數吧。」
胡氏從衣袖中掏出錢袋子,爽快的把銅板倒在桌上。
田老三與周氏兩人都很不可思議,面面相覷的看著對方。說實在的,他們兩人已經做好了把房子白送給二房的心理準備了。
若是等著二房胡攪蠻纏的把房子要過去,還不如直接送了算了。也免得傷情分,老田家近來這麼多事端,可不能再出一樁來。
胡氏心裡亦搞不明白,明明就可以直接佔了三房的那間房,為何丈夫偏偏要自己用錢買?其實只是田老二心虛,二房惹了一樁事,他們夾著尾巴做人都來不及呢,何必再惹事生非?只能忍著心痛拿錢買算了。
尷尬了一小會,周氏展開笑容,道:「那話自然是真的,本來就想問問二哥二嫂還要不要呢。」
周氏也沒有真的去數錢,而是直接把桌上的銅板收起來,道:「還用數什麼數,我們難道還不相信二嫂的人品?你等著,我馬上給你拿鑰匙。」
很快,周氏就把自家在住屋的鑰匙遞給了胡氏,胡氏也沒在三房久待,事情一完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周氏嘆氣道:「看來二哥是不打算建新房子了。」
田老三咀嚼了一口菜,抹嘴道:「若我是二哥,就是拿十兩銀子出來蓋個簡陋一點的房子都行。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二房那三十兩銀子,可是田大妹擔著老田家所有人的面拿出來的,田老二想藏都藏不住,如今誰不知道他們兩口子手裡有錢呢?
田箏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覺得沒啥好奇怪的,二伯想把錢用來買其他的唄,而且二伯一定是不注重住什麼房子,搞不好還在打著祖屋的注意。
四房
眼見其他兄嫂都過起了好日子,即便是最看不上的胡氏,家裡拽著大把銀子,走路都虎虎生威起來,劉氏心裡叫苦不迭。
於是劉氏與田老四兩個人加快了建造豆腐坊的事宜。
首要的場地問題,很容易便解決了。劉氏善於巴結黃氏,幾句話就用同樣的五百文錢,買下了大房的屋子。
大房的屋子比三房好,而且田紅、兩個大堂哥分別有自己的房間,劉氏這五百文,一下子就買入了三間房,實在是太划算了。
胡氏知道后,拍著大腿直叫喚,自家買的太虧了!弄的周氏有幾天見了胡氏,被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石磨、模具、大鍋等等,一系列的工具有些是從鎮上買回來的,而有些劉氏就直接從娘家蹭回來,石磨請工匠打造,這樣七拼八湊四房還是花了有二兩多銀子。房子就用了以前田老大夫妻住的那間,足夠寬敞,動起手來時也方便。
田老四學藝有段時間了,加上岳父也親自過來指點,折騰了幾天,四房就做了一排豆腐成品,分別送了給自己爹娘與幾個兄弟家品嘗。
田箏覺得很好吃,豆腐味道很濃,就是壓的比較老不夠嫩。
村子里本來就有一家專門做豆腐賣的,田老四與劉氏的行為就等於搶生意,於是那家人言語里就對劉氏很不滿,可劉氏是誰啊?那就是個你打她一巴掌,只要有好處,她就能忍住然後笑著把另一邊臉伸過去讓你再打一巴掌的人。
打算做豆腐坊就已經得罪別人了,何必去在乎那家人的態度?
劉氏嘴巴利索,幫弄是非的能力與胡掐搞人際交往的能力一樣強悍,起初的時候連買帶送,很快就把村裡一部分人的生意搶過來了。
劉氏自己忙著開展村裡的生意,而田老四就弄個小拉車,推著往周邊的村子賣,薄利多銷的情況下,每日里做的豆腐都能賣完。
田箏看著四房一系列的變化,心裡隱隱的還挺佩服劉氏的。這雷厲風行的,做事能力還挺強的。
四房一忙碌起來,田園與田玉坤兩個小孩兒就照顧不到了。憑著一張巧嘴,劉氏託付給了尹氏照顧,而田老漢夫妻倆雖然打算過萬事不管了,但是兒子的豆腐坊剛剛運作,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劉氏送了米菜給尹氏照顧兩個小孩子,後來乾脆就跟爹娘一塊吃飯了,田老漢還時常幫著磨豆子。
四房兩口子的算盤也十分精巧。沒花一分錢,就有了田老漢與尹氏的助力。
這些,其他房眼見著,如何不心知肚明?
不過,劉氏用的正當理由,其他人能有什麼意見?反正就是四房與爹娘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混合著一起吃飯,幫忙干一點力所能及的活有什麼不可?
大房與二房分開了住,便保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表達不滿的,也只有田老二夫妻倆。
胡氏就慫恿著田明、田玉興兩個小的趴著爺爺奶奶吃飯,理由就是同樣是照顧不了兩個年幼孩子,劉氏行,她胡氏也得一樣。
一段時間下來,弄得田老漢與尹氏很辛苦,田老三看不過去了,就對周氏說:「你把爹娘接咱們這兒住一段時間吧。」
住三房,也不用兩個老人家幹活。反正田葉、田箏都能把家務打理清楚了,而田玉景也聽爺爺奶奶的話。
孝順公婆本來就天經地義的,況且這些年來,尹氏也沒苛待過自己,周氏沒啥不樂意的,當即就同意了丈夫的決定。
只把打算一說,尹氏嘆氣道:「你們有心我們兩個老傢伙就很欣慰了,只是你四弟他們豆腐坊剛開始,你爹是沒法放心的,他樂意做就讓他做罷,我每日里只煮些飯菜倒也算不得辛苦。」
見爹娘不願意,周氏跟著嘆氣道:「娘你勸著些爹,他那身體也禁不住每日里做這麼多活了,你讓他磨豆子別太晚。」
磨豆子這活,是真的辛苦,起早貪黑是家常便飯,時間不趕上,就耽誤賣豆腐。
田老三得知爹娘不樂意來,就特意找了田老四談話,讓他注意爹娘的身子,別把重活推給父母干。好在田老四還是懂孝順的人,此話就把辛苦活自己做了,只讓田老漢做些輕省的事。
總之,老田家各房的日子都逐步的蒸蒸日上。
泰和縣城一戶殷實人家。
「娘,我說了這香皂比香胰子好用罷?」穿著粉黛衣裳的年輕姑娘得意的對著自己母親說。
「嗯,我倒是最愛洗漱完后,身上還留著淡淡的柑橘味兒。」答話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夫人,作了一身富家婦人的打扮,眉目溫和的對著自己閨女笑。
年輕姑娘不滿的噘嘴道:「前些時日讓你買,你偏不買,好在我自個兒掏錢買了幾塊家來。現在好了!想買也得等半個月了。」
那夫人好笑的問道:「娘下次聽你的話,一定給你買行嗎?」
年輕姑娘這才展顏露出笑容來。
說起來,泰和縣說大不大,可也不小,生活富足的人家還是有很多,有錢人可不願意與人共用一塊香皂,這種私物往往是每人一塊。而縣裡一個月消耗幾百塊香皂是很容易的事。
燕脂坊的香皂根本就不愁賣,歡喜的趙掌柜每日里摸黑在燈下記錄賬本時,連連撫摸著鬍鬚直點頭。
漸漸的,燕脂坊香皂的名聲就這麼在大戶人家裡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很多從未用過的人,聽聞這東西好用,即使當時表示不屑,背後也會吩咐僕從瞧瞧買一塊試試。
泰康樓每月里查賬時,香胰子的銷量越來越少,開始只是少一兩百塊,逐漸少兩三百等等,而今個月已經減少到六百多塊的銷量,問題不能不再被提出來重視。
黎掌柜與兩個管事的呆在賬房裡面,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沉著臉盯著陳管事與王管事,嘴巴緊閉一言不發。
很快就要再上金洲市報賬,香胰子的銷量落下這些數,幾個月下來已經差不多兩千兩銀子了,數目不大,可是東家是個心細的,搞不好會懷疑自己私吞了。
影響到自己聲譽的事,黎掌柜如何肯白白認下來?
房間沉默了半響,黎掌柜出聲道:「王管事,上次讓你留意香胰子,你查到什麼情況了嗎?」
被點名,王管事心一緊,他忍不住擦了下額頭的汗,其實他也覺得香胰子的銷量沒大礙,便大意了。只找了幾個店裡夥計打聽了下近來哪些人家那個月沒來買,那幾個夥計的回答都沒什麼異常。
王管事只道這只是暫時的,便沒留意了。像那些花水、花露等等名貴的產品才該是自己心裡的重中之重,賣的既快,年底的封賞也高。
王管事吶吶道:「上次沒有查出異常,我便放一邊了。」
黎掌柜瞪了一眼對方,皺緊眉頭,這個表親虧得自己培養了這樣久,可還是上不了檯面!每日里只顧著跟姓陳的斗,該他管的事也不上心,本職工作都做不好。
黎掌柜知道自己必須要狠狠敲打王管事了,便訓斥道:「既然沒有異常?何來月月都減少量?你就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陳管事見王管事被訓斥,偷偷的拍手鼓掌,這段時日,這姓王的只顧著想法設法給自己穿小鞋折騰自己,他心思一歪,果然就忘記這事了。
陳管事哪裡沒有發現香胰子銷量的流失,其實心裡對這狀況喜聞樂見呢,只恨不得銷量再減一減,出了事,看黎掌柜還如何偏袒對方。
王管事被訓的無言以對,只把頭低著。
黎掌柜不經意的撇了一眼陳管事,見對方隱隱的露出笑意來,便大聲說道:「店面的事,不只是王管事一人的事,我們身為泰康樓的一份子,人人皆有擔當的責任。既然王管事沒注意到,我想問問陳管事,你對這事有何見解?」
點火最忌諱燒上身,陳管事當然不會讓這事牽連到自己身上,咳嗽了一聲,正聲道:「回掌柜的,因王管事負責的事兒,我怎麼可能不放心?可後來自己無意中發現了這種問題,開始我本著對王管事的信任,就沒有提出來。」
陳管事停頓一下,端起茶杯抿一口,又道:「可後來幾個月都出現了同樣的問題,我也像王管事徵詢過,他說沒有問題,我便放心了。」
「哼……」黎掌柜顯然對兩個人的不作為很不滿意。
陳掌柜繼續端著茶杯,對黎掌柜的反應不以為意,淡然自如的接著道:「可我心裡憂心,還是私下查了一番,發現了一個問題。」
兩人不出聲,只等著陳掌柜把問題說出來。那王管事握緊了拳頭,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實在不作為,讓那奸人鑽了空子。他勸著自己勿需上火,年歲也不小了,該當能忍氣吞聲才行。
陳掌柜道:「如今有一種東西叫香皂,功用與咱們的香胰子彷彿,不過外形、效果都比香胰子好了不止一星半點,你們看……」
說完把自己準備的一塊香皂擺出來,道:「換成掌柜的,或者王管事,兩相選擇,你們會取哪一種用?我先說,我會選香皂。」
東西一出來,王管事瞳孔猛地一縮,這不是幾個月前那山野村夫帶著小兒一塊來咱們店裡時拿來的嗎?因做工別緻,王管事還有記憶。可他不敢把事情講出來,本來就被擔責任了,再添一樁,只有壞處。立時,王管事打算把這事吞進肚子里掩藏起來,腦子裡面飛快的思索還有誰記得這事?
似乎當日只有一個迎門的小童罷?以他的地位,隨便打發走一個小童不過是輕而易舉找個理由就行了。
黎掌柜把桌上的香皂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點頭道:「卻是很不錯。陳管事你有心了,可發現這東西在哪兒有售?」
陳管事道:「燕脂坊,原本被咱們打壓的快關門的那一間。近來靠著這香皂勉強維持了鋪子的體面罷。」
泰康樓在金洲區能把生意做的這樣大,除了產品過硬後台底蘊強,跟東家與掌柜們的行事謹慎也很有關係。黎管事當即拍板道:「查一下他們哪裡入的貨,看看能不能把對方拉入我們這裡。」
因為燕脂坊保密工作很到位,陳管事也只打聽到一點皮毛而已,利用這一點狠狠的打壓了王管事一回就足夠。
王管事吃了排頭,心裡很不高興。可他是知道一點內情的,悔不當初的懊惱了好一會兒,心裡頓時有了一個主意。
總之,什麼東西,都不如自己掌握著源頭,這樣才有主動權。他就不相信自己不能亡羊補牢?且也能借著把事情辦好了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幾個人心思各異,把這不大不小的事情商議完就撤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3╰)╮親們勞動節快樂。
壞人只是催化劑,負責把隱患解決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