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就是法律
「的確恭肅嚴謹,我看著只覺得賞心悅目,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努力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在眼前,慕晚安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聽到下面敲了兩聲鑼,這時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守在外面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將茶盞、打發時間的小吃食一一擺放到他們面前。
這些女孩子都穿著合身的蘇綉旗袍,十七八歲的模樣,都是平頭整臉、模樣不錯的。
待她們都下去后,慕晚安才忍不住尷尬地咳嗽兩聲,以此掩飾自己的不適應:
「這簡直是又回到了舊社會一樣。」
實在是周到,周到又美觀,她似乎也能理解為什麼有錢人談生意都喜歡往這裡來了。
「生意人,不缺錢,缺的是權力和風雅。這裡既能夠滿足你對權力的渴求,也能借著聽戲給自己平添一份文氣,自然受人歡迎。」
雖然是清雅之地,但是這裡的行當都不大見得光……許爍心中腹誹,卻絕對不會告訴她就是了。
「唔……」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慕晚安猜也能猜到,這裡絕對不只是專門來聽戲的地方,但是在社會上已是有所浸淫,她也絕對不會說什麼掃興的話就是了。
「接下來還有一陣例行公事的環節,要是實在坐不住,可以去外面透透氣,無妨的。」
見她有些坐不住了,許爍溫言相勸,他正要自己推動輪椅陪她出去,卻被她攔住了:
「不必了,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在這兒等著我就行。」
她的神情雖然溫婉,卻帶著絲絲倔強,許爍不由得一愣,隨即淡笑著點頭:
「好。」
由著女侍者的牽引,慕晚安找到了衛生間,看到這個由黑色的紗幔、木質邊框的洗手台,還有隨便插在白瓷瓶里、卻透露著一股子野趣的花朵,不禁感慨:
還真是全套的裝修風格……
正撲了些水在臉上,慕晚安聽到身後傳來的沉穩的腳步聲,正欲睜開眼睛看看來人是誰的時候,一道黑色的布就蒙住了她的眼睛,隨即雙手也被牢牢地抓緊了扣在身後。
「你是誰?你要對我做什麼?!」
頓時有些情急,慕晚安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在這裡對自己出手!
那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扣住她的那隻手卻無比的灼熱,散發著強大的、不能讓人忽視的感覺。
雖然眼睛被蒙上了,但是她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正牢牢地盯著自己。
「這裡隨時有人會過來,我建議你最好是想清楚。」
也許是已經多次見識過大風大浪,慕晚安面對這種情況,並沒有多害怕,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些:
「這裡是暢春園,社會名流的聚集之地,一旦被人發現,你覺得你還能在上流社會立足嗎?」
「……」
那人無動於衷,灼熱的視線卻仍舊鎖在自己身上,慕晚安心中惴惴不安,卻無端升起了一種猜疑:
這個人不像是要傷害自己,會是……他嗎?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這麼一想,那些緊張、著急的心情,都消失了些。
狹小的空間里突然陷入了無窮的曖昧之中。
如果有人現在掀開那層黑色的布質紗簾,就能看到,陳設精美古典的洗手間里,身材高大、眉目英挺的男人,將一個蒙著雙眼的女子圈在臂膀之中。
宋秉爵垂眸看著驟然安靜下來、不發一言的女子,眼裡寫滿了複雜的、卻又珍重至極的情緒。
良久之後,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卻還是俯身下去,極其溫柔地吻住了她。
她也只是靜靜地立在那裡,任由他一吻再吻。
「你玩兒夠了嗎?」
待他分開時,儘管氣息還有些微的不穩,面上也因為呼吸急促而泛起來的紅意,慕晚安卻仍舊冷靜地反問著:
「玩兒夠了,也該放開我了吧?」
原本扣著她的手緊緊一握,驟然間的力道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痛楚,她卻還是儘可能地仰著臉,一字一句,冷淡又嘲諷:
「看來對你們來說,偷腥是日常,老婆孩子還在外面,就敢在公共場合侵犯女性。世間還真是沒有法律可言了。」
「晚晚……你猜到是我了對不對?」
剩下的那隻手撫上了她小巧白嫩的耳垂,宋秉爵見她已經猜出了是自己,便也不再掩飾,慢條斯理地道:
「在A市,我就是法律。你又何必多此一問?」
他氣勢極盛,所以儘管是這麼輕輕柔柔開口,卻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一字千鈞。
聽到他這般無恥狂妄的回答,慕晚安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越發冷靜理智了:
「你親也親過了,不如還請宋總高抬貴手,讓我陪友人一起去聽戲。」
「難得相聚,你現在是要趕我走嗎?」
細細摩挲著她的耳朵,宋秉爵對於她冷硬的語氣不以為然,彷彿她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耳里一般:
「不過晚晚一向口是心非,我是知道的。」
他的語氣輕佻又放縱,是慕晚安從未見過的模樣,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是鬥不過他的厚臉皮的,索性老老實實閉了嘴,不再去搭理他。
「從前以為晚晚心性堅定,絕對做不出吃回頭草的事情,沒想到……許總一邀約,你就過來了。這樣,還真是讓我有些失望啊。」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緊,慕晚安感受得到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意,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般行徑,便只是閉著嘴不開口。
「你默認了?」
自己說了這麼多,她竟然絲絲表情變動也無,宋秉爵難免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措,他看著神情淡然得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女人,突然有一種自己已經失去她的感覺。
「不過是一個靠著女人起來的無能之輩。」
良久之後,他再度低聲開口,帶著絲絲冷然,「他既然能在我的縱容下有了今天,我也一樣能把他拉下來、摔到泥里。」
「……」
他要對許爍如何,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慕晚安還是沒有出聲,許爍能夠走到今天,手段心機只會多不會少,根本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
「看來你還真是鐵石心腸。我原本以為,你會……」
看著無動於衷的她,宋秉爵心頭上湧起一陣挫敗的感覺,那種滋味,簡直讓他行走在暴怒的邊緣。
但是憑藉著良好的自制力,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正當兩人劍拔弩張、氣氛冷凝之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輪椅劃過地面發出來的聲音,慕晚安知道——是許爍來了。
推著輪椅過來的許爍最後停在了離洗手間還有半米的地方,他壓低了聲音道:
「晚安,你在裡面嗎?」
「我在。」
布條只遮住了她的眼睛,卻沒有捂住她的嘴,慕晚安不慌不忙地應聲道:
「你先回去等著,我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沒想到她會如此順從,低頭看著她很是平靜的臉,宋秉爵嘴角正揚起的時候,又聽到慕晚安繼續無比淡定地道:
「這邊的衛生間里不知道從哪裡跑進來一隻死耗子,我得先把它趕出去才行。」
「什麼?有老鼠?有沒有嚇到你?我現在馬上叫保安過來!」
聽到慕晚安如是說,在外面的許爍不禁心急如焚,除此之外也有一絲疑惑:
衛生工作做得極好的季家,怎麼會有老鼠鑽進衛生間呢?
「不必了,這隻老鼠已經被我打死了扔進了垃圾桶。你不要繼續待在門口了,像什麼樣子?」
就算不用想,慕晚安也大概猜得到,此時宋秉爵的臉上應該是寫滿了怒意,她沖著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彷彿是在炫耀自己的爪子一般:
「我馬上就會回去。」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雖然不太相信她的有老鼠的說辭,但是許爍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強行拆穿或追問,只會讓他們現在這如紙一般的友情瞬間瓦解。
懷著不甘,許爍推動著自己的輪椅慢慢離開了。
輪椅的動靜了,在確認他已經離開之後,慕晚安淡淡問道:
「你是想把我關在這裡一生一世嗎?」
「未嘗不可。」
看著她神情冰冷的模樣,宋秉爵心中怒極,卻也知道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他微微離開了她的身子,兩人身上都因著靠的太近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晚晚……你是我的。」
喟嘆一聲,宋秉爵看著她白玉一般的臉龐,如是道。
「怎麼去了那麼久才回來?遇到什麼事了嗎?」
等慕晚安趕回包廂,戲將將開場,許爍嗅到了她身上裹挾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陌生氣息,心下沉了下來,面上卻還是友好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裡有些悶,所以在洗手間多待了一會兒。」
實際上,她是在那裡不斷地用冷水沖刷著自己因為被一吻再吻而顯得有些紅腫的唇,所以才耽誤了時間。
而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對許爍說的。
慕晚安心不在焉地看著戲檯子上已經待位的班子,全然沒有注意到許爍漸漸陰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