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絕不可能

  她這一副不跟自己計較的樣子,倒是氣得謝寧一陣陣冷笑,可是看著她紅紅的鼻尖、紅紅的眼睛,又只讓人備覺憐愛。


  罷了罷了,她還小,脾氣心性都可以慢慢磨礪。


  如是一想,他倒也沒有剛才的怒火中燒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髮,淡淡地道:

  「沈聿的事情我知道,你如果真的想幫他,就要按捺住你的性子,情緒不要輕易外露。」


  聽到他的話,躺在床上的林未海身體不由得僵了僵,她疑心他是在詐自己,便打定主意不吭聲。


  知道她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謝寧不由得輕嗤一聲,心思清明如他,自然猜得到她的那點心思,「你無非是怕我借著這個機會向慕晚安做交易——你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會在這個關口落井下石。」


  「……」


  背對著他的林未海沒有吭聲,身上的酸疼無時不在提醒著她,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麼事。


  見她不搭理自己,謝寧也不惱,只是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房中無人,四下寂靜,林未海忍了許久的淚水洶湧地在臉上肆意著,從今天開始,她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謝寧剛剛下樓,就看到畏手畏腳鬼鬼祟走進來的傭人,他眼眸沉了沉,低聲叫住她:


  「你剛才去哪裡了?」


  「先生,小姐剛剛說想喝皮蛋瘦肉粥,我出去買姜了……」


  說話都有些顫抖,傭人低著頭不敢看他,謝寧好整以暇地在欄杆上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記得在錄用你們的時候,應該對你們做過統一培訓。」


  「是的。」


  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傭人唯唯諾諾地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現在去給林小姐煲粥。」


  說完,傭人轉身就想離開,卻被男人冷冽的聲音叫住了:


  「既然你是之前就招進來的人,那就應該明白,如果做出了背主的事情,那就會被謝家逐出去。」


  「謝先生!我是發現了林小姐偷偷地跟一個男人有來往,我看那個男人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擔心謝小姐的安危才報警的!」


  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傭人臉上閃過了一抹倉皇之色,然後開始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起來:

  「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還請先生明鑒!」


  「如果真的意識到主人有危險,家裡有座機、你也有手機,何必跑出去報警?」


  這個巧舌如簧、一心算計的傭人,已經讓他觀感十分不好,謝寧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多了,知道許多人陽奉陰違是常事,但是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不用再說了,去找管事的結了工資,然後離開這裡。十分鐘之後——我不想在這裡見到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謝寧也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走回了房間。


  愣在原地的傭人臉上露出了懊惱後悔之色,謝家的工資、待遇都是沒得說的!這裡的薪資待遇比起那些小白領也不差!離開這裡她還真的找不到什麼好的工作了!


  她迷迷瞪瞪地想起謝寧一副剛剛洗澡完的模樣,大白天地洗什麼澡?莫不是……


  一定是林未海那個狐狸精給他吹了什麼枕邊風!

  「我原本以為,你是在沈聿的庇護之下……現在看來,以後我們在一起了,我也可以全心信任地把家業交給你了。」


  輕輕一笑,季雲華將自己親手沏好的杜仲茶端到了她的面前,他眼神柔和:

  「看著如今的情勢,他們把注意力轉移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你想多了。」


  對著季雲華,慕晚安總感覺像是霧裡看花,他對自己這樣好,絕不是什麼聯姻的緣故——因為一個素未謀面、下落不明的未婚妻不婚?生活的真相只會是更殘酷,而不是什麼愛情故事。


  「而且,我也不能履行婚約了。」


  端起了杜仲茶,慕晚安聞著這茶甘冽的香味,連日以來一直被她掩飾的很好的焦躁不安也消失了些許:

  「你應該知道這次沈聿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所以,我決定和宋秉爵結婚。」


  聽到這個消息,季雲華臉色有著一瞬間的愣怔,他不明白事情是如何發展到了這一步的:


  「可是,不一定非要求助於他才能救出沈聿,這幾天我已經在疏通關係了。」


  「多謝你的幫忙,只是我現在不看到沈聿安全撤回法國,我是不能安心的。」


  他說的話真真假假,慕晚安也不能辨別,她來這裡只是來試探一二,看看他是不是幕後之人。


  目前這樁案子毫無頭緒,知道沈聿真實身份的就那麼幾個,範圍也只能一縮再縮;

  可是看著季雲華的神情,不管是從動機還是其他方面來說,他都沒有理由來做這件事。


  「你……你要想好,如果答應跟他結婚,那就真的是一生一世都擺脫不了他了。」


  心心情驀地沉重起來,季雲華的手輕輕摩挲著天青色的杯子,他的面容雖然是如水一般沉靜,但是卻明顯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這件事我原本是打算先在政府這邊多做疏通,然後請程家出面做擔保的……這樣一來,沈聿以後出入大陸也會方便許多。」


  「這樣一來,我哥哥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不就已經發生了嗎?」


  清淺一笑,慕晚安搖了搖頭,臉上是已經認命的無奈:


  「仔細想一想,我跟他糾纏到今天,已經是不可能徹底擺脫他了。與其後半生躲藏逃避,倒也不如做這樣有名無實的夫妻,也來得安穩。」


  「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原本應該是我的妻子的。」


  見她說得篤定,季雲華便知道她已然是下定了決心,他沒有想到萬般籌謀,最後卻是如此收場。


  「以前我是絕對不信命的,總是覺得這種說法虛無縹緲,說到底不管是庸人自擾。」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慕晚安眼神里已經沒有初初的無憂無慮了,她手中的杜仲已經冷了,一如那顆已經冰冷的心:

  「現在年歲漸長,倒也有些相信了。曾經那些相處得不太好的、為我厭惡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之後,我卻發現,我和他竟然還在一起,這大概就是孽緣吧。」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從亞離開之後,眼下唯一能訴說心事的人,竟然只有季雲華了。


  至於宋秉爵……她眼下並不想見到他。


  「那你們結婚之後,你和他又該如何相處?你真的要和他這樣貌合神離地走完一生?」


  蹙起了眉頭,季雲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動了動,他過分秀氣的眉眼裡閃過了一絲陰翳:

  「也許你應該再等等……他能夠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


  聽到季雲華的話,慕晚安不禁失笑,她搖搖頭:


  「不,你不要太執著了,我們兩個不過是因為上一輩人的約定才被聯繫到一起。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她今天來不過是為了試探,慕晚安一無所獲,便起身告辭:

  「時間不早了,我還跟別人有約。以後有機會再上門叨擾。」


  起身送她離開之後,重新坐回涼亭之中的季雲華不由得緊緊地握住了杯子,他眉目沉沉,看起來心情並不好。


  看著他長大的明叔躬著身子走了過來,他看著明天心情不好的少爺,不由得嘆了口氣:

  「雲華,就像慕小姐說的那樣,不過是上一輩人的約定,而且現在慕小姐沒有回歸程家,即使你和她結婚,也不能完成——」


  「住嘴!」


  明叔還沒有說話,季雲華就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他向來淡泊的面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你是要讓我放棄這二三十年來的等待和籌謀嗎?!不管怎麼說,現在都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她和宋秉爵還沒有結婚……」


  「唉……」


  看著已經陷入沉思的少爺,明叔不由得嘆了口氣,也不再勸解,只是默默地守候在一旁,等待著他的吩咐。


  「許總,這是寄給你的一個快遞。上面沒有寄件人的信息。為了安全起見,我剛才拆開看過了,是一封信。」


  把這個盒子推到許爍面前,徐特助有些謹慎地盯著他,「這樣鬼鬼祟祟地寄信過來,倒像是義大利那位的手筆。」


  「到底是誰,我看過就知道了。」


  對徐特助的話不以為意,許爍拆開信,只不過潦草看了幾眼,眉頭就緊緊蹙了起來:


  「她要和宋秉爵結婚了?我怎麼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他都已經害得沈聿…」


  「也許是宋秉爵以救出沈聿為籌碼,讓慕小姐嫁給他呢?」


  其實早就提醒過他,應該要及時出手救出沈聿,這樣的行動才是最保險的方法,徐特助眼見著機會被宋秉爵搶先,只能嘆了口氣


  「不管如何,宋秉爵已經把慕小姐牢牢地綁在身邊了如果讓他們真的結婚……」


  「不,他們不可能真的結婚。」


  斬釘截鐵地道,許爍陰鬱的臉上有著篤定的神色,他一把攥緊了手中的信紙:

  「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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