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二)

  您的訂閱比例不足50%, 新章節暫時被饕餮吃掉了, 一小時后恢復  燕大教授深諳說鬼話的精髓, 不能說得太過具體, 只有明知自己在騙人的人, 才會為了說服對方相信而長篇大論, 有意去描述一些使人信服的細節。


  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虛。


  真正閑聊的時候說起什麼事, 除非正在興頭上,不然都是隨口解釋兩句就算提過了。因為說的是真話, 所以根本不會去擔心對方信不信。


  他說完,餘光瞥了眼顧晏的臉。


  沒大看清,但反正沒有用什麼「探究的穿透性的目光」盯著他, 腳下步子也沒停,似乎他剛才也就是隨口一問, 聽解釋也是隨耳一聽。


  「哭了沒?」說完片刻后, 顧晏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燕綏之:「???」


  「我說,你還小的時候聽見那些嚇哭了沒?」顧晏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燕綏之:「……」


  這位同學, 你轉頭看著我說,你說誰哭了?

  不過顯然,顧大律師只是再次跨越時光嘲了「小時候的他」一句而已, 並沒有認真等他回答的意思。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晏已經領先他兩步了。


  不過也正是剛才那一問, 讓隨意慣了的燕綏之意識到, 自己可能太不知道遮掩了, 這樣肆無忌憚下去,遲早要完。其實別的他都不擔心,唯獨忍受不了丟人。


  尤其在自己學生面前丟人。


  酒城的治安法院離看守所非常近,步行不過十分鐘。


  治安法院本就是最初級的法院,裡面每天都在處理各種瑣碎的雜亂的程序和案子,並不像許多人想象中的莊嚴肅靜,有時候甚至出乎意料的鬧,比如申請保釋的地方。


  燕綏之不是第一次來,但他每一次來都想感慨一句,酒城的公檢法工作人員真是辛苦了,到了八百輩子的血霉才被安排在這裡。


  廳里三五成群地聚集著許多人,亂糟糟的,全息模擬紙頁到處都是。


  「我彷彿進了家禽養殖場……」燕綏之乾笑一聲,乾脆好整以暇地倚在了門邊,一副非常老實的模樣,「我這次安守實習生該有的本分,不搶顧老師的位置了,去吧。」


  顧晏:「……」


  他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霉才分配到這個實習生。


  顧晏站在兩步之外,兩手插在羊呢大衣口袋裡,腰背挺直,半垂著眼皮看著倚在門邊的某位,沉默片刻后不咸不淡地說:「我不得不提醒你,遞交保釋申請這種事,恰巧是實習生該乾的。」


  他說著,沖大門裡一抬下巴,「去守你該守的本分。」


  燕綏之在心裡把這位蹬鼻子上臉的學生一頓打,面上卻笑了一下,耐著性子直起身,轉頭進了門。


  驟然放大的嘈雜聲兜頭砸了他一臉。


  他側身讓過伏在各處簽名的人,走到高台邊。


  站在台後的是一位穿正裝的年輕小姐,一般而言這種事也都是剛進法院的年輕人干。她看了燕綏之一眼,便條件反射地敲了一下面前的光腦虛擬鍵,「申請保釋?」


  「是的,冷湖看守所,約書亞·達勒,被指控了入室搶劫。」


  那位小姐跟著他所說的信息,敲了幾下虛擬鍵,又確認了一句,「達勒……14歲?」


  「對。」


  「領一下申請單。」


  她說完,光腦噗地吐出了一張頁面,頁面上的表格清楚地顯示著約書亞·達勒的個人信息,下面是統一的申請用語。


  就聯盟現今同行的規定而言,保釋本身是不用申請的,而是由審核官主動確認某位嫌疑犯該不該適用保釋。只有當審核官認為不該適用的時候,才需要律師來主動申請,然後由法院根據申請順序安排當天或者第二天聽審。


  所以,提交申請這個程序本身極其簡單,一般都喜歡讓實習生來辦,反正不用擔心辦砸。


  燕綏之從頭到尾掃了一眼約書亞·達勒的信息,點頭道:「沒錯。」


  「那簽個字就行。」那位小姐指了指前面眾人扎堆的桌子,「那裡有電子筆,或者手指直接寫。」


  燕綏之一看那群人就頭大,笑了笑道:「我還是用手吧。」


  小姐噗地笑了,「你看著像是剛畢業,實習生?」


  「嗯。」燕綏之應了一聲。


  「挺好的,至少能出來跑動跑動。我也是實習生,在這裡站了快一個月了。」這姑娘在這裡站了一個月,也沒主動跟誰聊過天,這會兒突然有了點閑聊的慾望,大概還是來自顏狗的本能。


  燕綏之抬眼一笑,「在這之前呢?整理卷宗整理了一個月?」


  「你怎麼知道?」


  「很久以前我也在法院實習過。」


  「很久以前?」那小姐聽得有點懵。


  「嗯。」他頭也沒抬,隨口答了一句,抬手就簽,筆畫龍飛鳳舞。


  不過剛舞了兩下,突然又頓住了,默默點了個撤銷。


  「怎麼撤銷了?」


  因為差點簽成了「燕綏之」……


  他帶著笑意道:「字寫丑了。」然後老老實實寫上阮野兩個字,選擇了確認提交。


  「好了。」


  燕綏之抬眼沖那站在高台後的那位小姐道:「謝謝。」


  「再見。」她笑了笑。


  「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下個月你就能跟著干點實在事了。」燕綏之說著擺了擺手,便轉頭出了門。


  他出門的時候,顧晏已經等得略有些不耐煩了。當然,單從他的表情是看不出來的。


  「走吧。」燕綏之偏了偏頭,「去前面看一看結果。」


  顧晏指了指全息屏,一臉佩服地說:「阮野,兩個字你簽了五分鐘。」


  燕綏之挑了挑眉,「因為這名字不好寫,第一遍寫得丑。」


  顧晏不咸不淡地說:「一個簽名寫上二十多年還丑,就別怪字難寫了吧。」


  燕綏之:「?」


  說誰字丑?


  他想把法學院裝裱起來的那份簽名懟到這位學生臉上去。


  法院前廳的大型顯示牌上分欄滾動著各種信息,左下角那欄是保釋申請安排的聽審時間。


  燕綏之和顧晏兩人等了不到五分鐘,約書亞·達勒就滾出來了。


  「明天早上10點。」燕綏之道,「還行,距離午餐時間不遠不近,法官不至於餓得心煩。」


  「嗯,走吧。」


  兩人從法院出來后,又在路邊攔了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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