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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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奸臣:還怕嗎?
大奸臣:睡著了?
而她的一條回復「不怕了」在對話框草稿里,沒有發送成功就睡著了。
看了看時間,華梓易的消息才間隔了五分鐘,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真像一頭小豬。
臉有點紅了,她趕緊把昨晚的回復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 重新打了一句:我已經醒了, 你呢?
等了半天, 微信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會到現在還沒醒吧?
天哪, 那她發過去的微信會不會把華梓易吵醒?
想起上次吵醒后華梓易生氣的模樣,簡路有點膽顫,捏著手機恨不得把信息撤回, 然而已經過去一分鐘了, 沒法撤回了。
她戰戰兢兢起了床, 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聽了片刻, 沒什麼動靜,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洗漱完畢出了門,埃爾森已經在客廳, 笑容滿面, 看過來的眼神帶著別樣的熱切。
今天早上華梓易起來的時候心情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好。
作為從小照顧他長大的管家,埃爾森覺得很神奇:誰都知道, 起床前後半個小時, 千萬別去打擾華梓易。
「簡小姐, 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睡得很好,太謝謝你了,埃爾森。」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往餐廳走去,華梓易已經在用餐了,照例是沙拉、麵包和牛奶,而簡路這邊,傭人端上來了小籠包和豆漿,還有幾疊開胃的小菜。
「大少特意吩咐為簡小姐準備的,」埃爾森特意介紹,「那天簡小姐沒能留下來吃午飯,大少不太高興,連飯都沒怎麼吃,害得我們的廚師都擔心了很久,以為是不是他的廚藝退步了。」
簡路看著華梓易吃吃地笑了起來。
華梓易不得不輕咳了一聲:「埃爾森,你最近又多話了。」
「sorry,最近的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埃爾森毫無誠意地道歉。
「為什麼會無聊呢?」簡路好奇地問。
埃爾森聳了聳肩:「沒有人渣來搗亂,這裡簡直安全得讓人骨頭髮癢。」
簡路沒聽懂:「有人搗亂找警察叔叔就好了。」
埃爾森樂了:「對,找警察叔叔。」
簡路招呼埃爾森一起坐下來吃飯,埃爾森斂了笑容,十分嚴肅地拒絕了:「這可不行,主人吃飯的時候,照顧你們是我的職責。」
昨晚的晚飯因為簡路受傷的緣故很簡便,埃爾森又在準備卧室,簡路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可今天這樣讓簡路覺得坐不住了,連連看向華梓易,盼著他說句話,華梓易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是埃爾森的工作,你想害他丟工作嗎?」
當然不想。
簡路只好彆扭地坐了下來。
豆漿香甜濃郁,包子一咬一口油,比起學校外面的早點鋪,味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吃到一半的時候,華梓易擦了擦嘴先站了起來:「我吃完了,今天還有事,要提早出去一下。」
簡路的嘴裡剛咬了一大口肉包子,嘴裡鼓囊囊的,唇上泛著光澤:「吼得,窩燈會也要肥去了。」
華梓易啞然失笑,手心不知怎麼有點痒痒的,想去揉揉她的腦袋。
「等會別忙著走,可以去屋頂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漂亮花木發照片給我。」他隨口道。
簡路的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的,還有……」
她想起昨晚華梓易貼心的照顧,忍不住道謝:「那個,昨晚謝謝你。」
埃爾森彷彿嗅到了什麼,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豎起了敏銳的八卦雷達。
華梓易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拒絕去想自己昨晚的種種超出常理的言行。
尤其是那冒著傻氣的敲牆壁。
日行一善吧。
畢竟費蘭克留下的爛攤子,他有這個責任收拾。
「不客氣,應該的。」他淡漠地應了一句,轉身走了。
簡路很虔誠地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埃爾森有一點點的小失望,只好和簡路打趣:「捨不得我們少爺走嗎?」
怎麼可能!
雖然華梓易對她很好,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小緊張。
可能是他太厲害了吧,看上去就一股子冷冷的模樣讓人害怕。
簡路當然不能和埃爾森說這些,嘿嘿一笑:「當然不是,他走了,你可以坐下來一起吃了吧?」
「當然不能,」埃爾森堅貞地守護著他做管家的職業道德,「你是大少的客人,當然也就是我的半個主人。」
「我們這裡才沒這麼多講究呢……你們是哪裡人啊?」簡路嘟囔著問。
「大少是N國的華裔,他在這裡留過學,很喜歡北都,所以這次來這裡小住。」埃爾森解釋說。
「N國……那裡是不是有個城市叫納馬蘭?」簡路驚喜地問。
「你也知道?」埃爾森有些驚訝,「對,就在我們的東北部。」
「書上說,那裡是多肉植物的聖地,真想親眼去看看。」簡路憧憬地說。
雖然有點不太忍心,埃爾森還是打斷了她的臆想:「那裡有點亂,你一個小姑娘肯定不能自己去,讓大少帶你去吧,他很熟。」
簡路吐了吐舌頭:「那還是算了。」
兩人說笑著用完了早餐,埃爾森把她帶到了屋頂的樓梯口,就自己去忙了。
樓頂是一片開闊的平台,足足有三四百平方,四周用圍欄攔起。
沿著欄杆,簡路一步一步地走在平台上。
白色的地磚和圍欄,在她眼前漸漸地變成了一簇簇藤蔓、一抹抹綠意。
從小到大,她學習各種知識都很吃力很被動,全靠各種死記硬背,記了十句卻又忘了八句。
唯有這些有生命的綠色,讓她在幾近窒息的學習生涯中看到了一絲希望,讓她覺得,她也並不是太笨。
她能背出身邊每一種植物的生活特性和栽培技巧,知道它們的喜好。
在她眼裡,花草樹木的每一片新葉、每一次搖曳都好像它們的低喃細語,悄悄和她訴說著旁人聽不懂的秘密。
從前她被簡寧甫保護在羽翼下,有同學的關心、父母的愛護,一直懵懵懂懂地愉快生活,然而,自從進了大學之後,宋檬檬的嘲笑、同學們的疏遠,還有方姐姐偶爾語重心長的告誡,都在她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她深刻地盼著能有一技之長,讓自己不要成為簡寧甫的累贅。
站在平台中間往外看去,正南方的香果樹枝繁葉茂,剛好能看到它的樹冠。
抬頭一望,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
各種各樣的綠植在她腦海中浮現。
嬌小精緻的多肉、綠意盎然的巴西鐵、浪漫迷人的紫藤花、清純秀氣的繡球花……
和大型的行道樹、彩葉樹不同,這些姿態各異的綠植最適合在屋頂花園裡爭妍鬥豔,
要是有一天,這屋頂花園能滿目綠色,躺在藤椅上便能享受夜空中滿天星光的照拂,聽著身旁綠植的呼吸和低喃入眠,那一定是件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
簡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來來回回在平台上走了不知道幾遍,又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坐了下來,用筆在紙上隨手勾勒了起來。
手機震動了好幾下,她這才回過神來,拿起來一看,簡寧甫一連發了三條微信過來。
[寶貝,你過來了沒?]
[中午有好吃的。]
[在哪兒了?要不要我來接你?]
原本昨晚就該回家的,再不回去,簡寧甫真要直接殺到學校來接她了。
[回來了,馬上就到了!]
簡路連忙回復了一條,旋風一樣地跑到樓下去收拾東西了。
埃爾森要替簡路派車,簡路拒絕了,她可不想車子開到小區門口來一大堆圍觀的叔叔阿姨。坐地鐵也就四五站路,花不了半個小時。
科大小區是北都科學大學的家屬樓,集資興建的時候四周還是城中村的矮平房,十年過去了,這裡已經成了繁華的區中心,菜場、醫院、學校一應俱全,生活十分方便。現在簡家家裡這一套一百來平方的三室兩廳,也成了房產市場的香餑餑,身價近千萬了。
打開門,一股燉排骨的香味飄了了過來,保姆張阿姨已經在燒菜了,餐桌上放著幾個涼拌的小菜:海蜇皮、醬蘿蔔和拌秋葵。簡寧甫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一見女兒頓時喜笑顏開:「噯呦,小路可算記得我這個爸爸了。」
他今年已經五十多了,兩鬢有了白髮,不過,這些年浸淫於學術研究和教學,讓他整個人帶著一股儒雅溫和的氣質,在一眾大腹便便的油膩中老年男人中顯得尤為出眾。
簡路在沙發上放下了書包,快活地叫了一聲「爸」。
「這個星期是不是在學校里沒吃好啊?怎麼瘦了?」簡寧甫取下了老花眼鏡,仔細地打量著一個星期沒見的女兒。
「誰說的,這裡還都是肉肉,」她鼓著腮幫子朝簡寧甫湊了過去,「不信你捏捏。」
打小父母就愛捏她的臉蛋,還互相指責對方捏太多了要影響孩子發育,後來簡路大了才把這個愛好給戒了。
臉上被戳了一下,簡路鼓起來的腮幫子「撲」的一聲扁了一半,簡寧甫笑著說:「原來是虛胖。快去看看你那些寶貝吧,我都照顧得頭疼了。」
簡路也惦記著呢,立刻放下了書包去了陽台。
他們家的陽台很大,橫向足足有一米七,左邊是一個木製的大花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多肉植物,右邊則是稍大些的綠植,上邊綠蘿垂了下來,各種植物錯落有致,一片綠郁蔥蔥卻不覺得擁擠。
「小蓮花你多了兩片葉子……冬妹妹你曬太陽曬得粉嘟嘟了……這麼漂亮小心讓人嫉妒哦……」簡路一盆盆地和她的小寶貝打招呼,叫著她起的名字,「小胖墩你怎麼沒精打採的啊,我把你往外挪一挪……」
她去住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些綠植了,寫下了滿滿兩張的注意事項,給了張阿姨、簡寧甫各一份,又在陽台上貼了一份,幸好,現在看起來,小寶貝們還都在茁壯成長。
「小黑,你怎麼跑這裡來了?」簡路輕呼了一聲,心疼地捧起了一盆黑法師。
這盆黑法師已經種了兩年了,葉片薄卻有力,優雅地舒張著,邊緣微微捲曲,最上面的幾片已經在光照下成了黑紫色,看上去神秘而冷傲。
原本應該下面的也已經開始變紫,可簡路不在,不知道誰給它挪了個位置放到裡面來了,光照太少了。
簡路將它搬到了最上面,安慰道:「乖,別生氣啊,這就把你放上來。」
陽光照在它的葉片上,黑紫色染上了一層光澤,看上去愈發雍容。
簡路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噗嗤一聲樂了。
這黑法師像一個人。
取出手機,對著黑法師左拍右拍,選了一張最滿意的給華梓易發了過去:你看,我養的小黑,漂亮嗎?
發完盯著頁面看了好一會兒,沒人回復。
她有點沮喪,隨手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裡。
「呦,小路回來了。」有人在客廳里笑吟吟地打招呼。
簡路連忙站了起來,有點意外地應了一聲:「咦,方姐姐,你也在啊?」
小時候簡路不懂,以為小兩口是在誇獎他們倆親,每次都清脆地應一聲,有陣子陳飛禹顯然聽著不高興,就不愛和她一起出去了。她問了陳莨才明白了這小兩口的意思,後來每次出去,都要很認真地澄清:「不是小兩口,是妹妹。」
陳飛禹也的確對她比對親妹妹還好,在家的時候幫她補習,有空了就來看她,逢年過節都不忘記省吃儉用給她買禮物。
要知道,他自己也是靠勤工儉學和獎學金才得以攢夠了大學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