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
玉墜領著兩個小丫頭子走進水元閣,每人手上端一個托盤,在嚴裕安的指引下進了裡間。
陸質看一眼托盤裡的點心,問紫容:「餓了?」
紫容搖頭:「這是給殿下要的。」
他被陸質放在書桌后的太師椅上,怕冰著,還給墊了一層絨毯。陸質就站在太師椅旁邊站著,手裡拿一個糊了料子后已晾乾的燈骨在看。
紫容說完,便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探身去打量那幾碟素色點心,然後抬頭對玉墜笑道:「對,就是要這樣的。」
眉眼彎彎,一邊頰上的酒窩顯露,一團軟糯。
最近紫容已經習慣不再叫伺候他的幾個丫鬟姐姐了。陸質說的,他親自問過嚴裕安,玉墜才十四,比紫容還要小兩三歲,他這樣說,在一邊的嚴裕安也連忙稱是。
當時紫容聽了以後心裡老大不好意思,旁的人處處照顧著他,便理所當然地認為別人都比自己大。殊不知,在這宮裡,他的年紀已不算小的了。
陸質是故意這樣說,看他的反應,先若無其事地繼續寫了幾個字,才停下描紅的筆看了他一眼,道:「知道羞了?以後還上趕著叫人家姐姐嗎?」紫容羞愧萬分,紅著耳朵垂首使勁兒搖了幾下頭。
玉墜福了福身,道:「那奴婢先下去了。」
按道理說,除了書房,只要陸質在的地方,就總要至少留兩個丫鬟伺候的。
但這會兒暖閣里紫容披著略微潮濕的黑髮,正閑適地跪坐在本該屬於陸質的位子上。陸質也只著常服,立在紫容身側,通身溫和的氣息。雖然一個垂眼在看紗燈,一個跟丫頭說著話,可兩個人的氣場就是那樣緊密,密不可分,連目光緊接時也不過如此。
看這樣子,玉墜便知道這屋裡不需要她們守著,跪安之後,便帶著兩個小丫頭退了出去。
剛才紫容只說要點心,但玉墜送過來的還有兩碗熱氣騰騰的粥。紫容沒有想吃東西的意思,他拽了拽陸質的衣袖:「殿下,先吃點東西吧?」
陸質頭次露出些微犯難的表情。
紫容不自知地嘟起嘴,拽著了陸質袖子的手沒鬆開,軟聲道:「今日殿下還沒吃什麼呢,少用一些……好不好?」
陸質放下手中小巧的紗燈,偏頭看他:「……就少用一些。」
紫容聽了便笑開,伸手把幾個盤子都攏到陸質面前,像在哄小孩兒一樣:「吃吧吃吧。」
陸質拈起一塊白糖糕塞進嘴裡,紫容就立刻笑眯眯地問他:「好吃嗎?」
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點心是紫容做的。
陸質忍笑就著粥把一塊點心咽了下去,完成任務一樣地對紫容道:「好吃。用過了,行了吧?」
紫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了半天,最後說:「你就會讓我操心。」
只是語氣太軟,明明是埋怨的話,說的像撒嬌,堪稱不倫不類。
這回陸質沒怎麼呢,門口的嚴裕安先噗嗤一聲笑了。陸質板著臉瞥他一眼,嚴裕安忙垂著腦袋告罪:「奴才有罪!奴才罪該萬死!」
紫容卻得寸進尺,跟陸質一樣,同樣板著臉道:「飯都不好好吃,我要擔心死了。」
只不過這張臉軟綿綿的,聲音也軟綿綿,稍微有點肉肉的嘴唇一嘟,不但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反而讓人有些想欺負他。
陸質壓下心思,正色道:「真不餓,快散的時候跟老三一人攪和了一碗茶泡飯,夠飽了。」
說完伸手去捏紫容的嘴,道:「再嘟高點兒,等會兒便可掛紗燈。」
紫容非但沒躲,反而依言把嘴撅得更高,閉著眼睛往陸質跟前湊,像頭橫衝直撞的小蠻牛。
陸質抱住撲上來的小花妖,也跟著笑,兩臂制住他的同時斥道:「這是瘋了不成?」
紫容咯咯笑著,撲進陸質懷裡,在兩個人臉湊的極近的時候睜開了眼,正對上陸質墨黑的眼眸,就突然安靜下來,上揚的嘴角頓住,睫毛慢慢地忽閃了兩下,滿面鮮活慢慢轉為呆愣。
因先前陸質就吩咐過要繪燈,故而暖閣的燭火點的很亮,兩個人幾乎是面貼面的距離,讓陸質將紫容臉上細薄的一層絨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打鬧的氣氛陡然一變,是紫容先紅了臉,愣愣看了陸質半晌,抓著陸質肩頭的衣料往後退了退,局促地撇開頭,叫了聲:「殿下……」
窄腰還在手中,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陸質沒讓紫容退開太多,傾身追了過去,蹙眉盯住紫容,道:「什麼?」
紫容卻慌得不敢看人,一味地垂著頭,陸質只能看到他不停顫呀顫的睫毛,不知怎麼的,心中若有似無的不確定變成了指間沙,漸漸流走不見,最後只剩下篤定。
陸質更加不讓他逃,掐著紫容腰的動作變了,轉為一手攬背一手捏著紫容下巴,逼他抬起頭來,好整以暇地問:「剛才在想什麼?」
他靠的太近,紫容的臉就不爭氣地紅成了一個小番茄,大概是被逼急了,兩隻圓眼睛里閃著水潤潤的光,憋了一會兒,看陸質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才鼓著臉破罐子破摔地說:「我……」
可惜只說出一個字,便沒了下文。
他向陸質投去求饒的眼神。
可陸質雖依然淺淺笑著,下巴卻顯而易見地繃緊了些,並不理會紫容的為難,反而托著他的背更加貼向自己,道:「你什麼?」
竟然是十分嚴厲的語氣。
紫容沒有拒絕陸質的要求,心裡再羞,陸質要他說,怎麼可以不說呢?
於是陸質便聽到了一句可能是世間最為新奇的求愛話語:「我、我想給殿下開花……」
小花妖放開了些,沒等陸質的反應,揪著陸質肩頭衣服的手鬆開,掌心朝上,放在兩人胸膛中間,托著兩篇花瓣,繼續小小聲說:「殿下太好了,我、我……」
說著說著,紫容自己也有些疑惑了。但是他想了一會兒,終於把真正的想法說了出來:「殿下太好了,我喜歡。」
「我喜歡殿下,喜歡的不得了。」紫容小心翼翼地把兩片花瓣托到陸質面前,像捧著自己的一顆赤誠之心,臉卻撇開了,盯著太師椅扶手的紋路,磕磕絆絆道:「我剛才,想……殿下能再親、親親我……」
紫容記得,他病著的那段時間,有一天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哭了,當時陸質為了哄他,拿嘴唇輕輕地碰過他眼睛一下。
那感覺實在太好,好到饒是過了這麼久,紫容每次想起來,眼皮都好像還會發燙。
剛才離得那麼近,讓他的皮膚突然焦渴起來,急於溫習被陸質觸碰的感覺。
紫容斷斷續續說了這麼多,陸質卻始終一言不發,後知後覺的花妖有些無措,下唇微顫,但還是大著膽子看向陸質:「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