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您購買花妖v章比例低於80%, 等72h或補訂前文可順利閱讀~  可紫容還是眼神躲閃, 根本不敢看他, 嘴裡糯糯地連聲叫:「殿下、殿下……」


  聲音小的可憐,怯怯的,還發著抖。


  陸質被一種由心疼引起的暴躁情緒所掌控,強行壓制, 才能暫且把旁的事都放在一邊。


  他儘力使臉色柔和了些, 拿手指捏著紫容的下巴讓他看自己。又溫聲安慰道:「好,是我來晚了, 我錯了。給你打一下算賠罪好不好?」


  紫容淚汪汪的, 被他捏住下巴, 不叫殿下了,轉而抿住了兩片發抖的嘴唇。時不時吸一吸發紅的鼻尖, 在陸質懷裡細細打顫, 讓陸質心裡的保護欲愈盛,另一面的暴戾也愈濃。


  他面上沒顯出來,還是一派溫和。動作一轉,陸質抱著紫容坐在了床上,拿大拇指輕輕撫紫容的眼尾,看著他道:「我凶你了?」


  紫容搖頭。


  陸質又問:「那是我打過你?」


  紫容用力搖頭。


  然後陸質便裝出一副落寞的模樣,失望道:「那紫容這是怎麼了?不願見我,也不願意給抱, 我看……是煩了我了吧。」


  這下紫容哪還記得旁人的說三道四, 只知道眼巴巴的看著陸質搖頭。


  這小哭包做什麼動作都惹人心疼, 在搖頭的動作里又掉下淚來,弄得陸質差點沒忍住。


  紫容急得想不起該說什麼,只仰頭看著陸質,裡頭全是依賴和喜歡,陸質怎麼會看不出來。


  可他偏要繼續裝那個樣子:「罷了。我一上午在書房等容容來找我,沒等到,少不得就自己來了。可既然容容不待見,那我還是……」


  「不是!」紫容帶著濃濃的哭腔喊出一句,然後音調急轉而下,喃喃道:「不是不是不是……」


  陸質看他終於能說出話來,才不繼續逼他,用手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不是的。」紫容沒想明白,為什麼原本是陸質沒時間見自己,卻又突然變成了自己不去找陸質。


  但陸質是不會騙自己的,紫容只知道這個。他暫時忘了之前的恐懼和委屈,詞不達意地解釋:「我想你的……」


  紫容好像也知道自己說得有點不對勁,但顧不上那麼多,他繼續磕磕絆絆地誠懇道:「想殿下,想見殿下……可是、可是見不到……」


  陸質得寸進尺道:「嗯?想我,還有呢?」


  說到「見不到」,紫容鼻尖又泛起一陣酸。


  他想著不能哭不能哭,可陸質這麼溫柔地抱著他,語調也輕,還摻著些安撫的笑意,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眼淚大顆大顆不要錢一樣地掉,陸質想給他擦,但這人眼睛已經夠紅了,皮膚又嬌嫩的不得了,好像再碰一碰就要破皮。


  陸質心裡著急,又實在是沒辦法。遲疑間,竟就低頭用嘴唇在紫容眼皮上輕輕印了一下,一觸即分。


  他沒覺得怎麼樣,聲音里還帶著些笑,道:「小壞蛋,可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壞了,嗯?」


  紫容卻被親的愣住了,呆了半晌,突然重重地抽噎了一下,兩隻手緊緊摟著陸質的脖子,才趴在陸質肩膀上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這回陸質沒那麼著急,他知道這才算是哄好了。


  說到底,這回其實也算他的錯。這些下人怕他皇子的身份,在他跟前自認低眉順眼。但這麼個嬌氣又單純,除了自己之外無依無靠的小花妖,怎麼就能那麼放心的交給內務府眼高手低的丫頭呢?


  離開一時半會兒,就給人欺辱了去。


  心裡鬆了口氣,陸質的身體才跟著放鬆了些,抱著紫容拍背的動作更加溫柔。


  等紫容痛快哭了一會兒,嚴裕安知道差不多了,躬身遞過來一條陸質的手巾子。


  陸質才把人在懷裡固定好讓他坐正了給擦眼淚,語氣也嚴肅起來:「聽話,不哭了。我在呢,咱們一會兒吃飯,再哭吸了冷風肚子疼,知不知道?肚子疼能不能陪我歇晌?」


  紫容果然漸漸止住了哭,自己兩隻手把手巾子按在臉上印了一下就完了,擦完又捨不得還給陸質,假裝不經意地攥在手裡。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眼睛紅成什麼樣子,還很若無其事、雲淡風輕地對陸質說:「那你要在這邊歇晌,還是回書房去?」


  是就在我這裡呢,還是一個人回書房?

  陸質聽懂了他拐彎抹角的問話,不再逗他,道:「去哪都帶著你。」


  陸質假裝沒看見他把手巾子往袖子里藏,說完又補了一句:「以後去哪都帶著你,行了吧?」


  紫容點點頭:「行。」


  嚴裕安提了一路的心這才放下來。


  他對陸質福了福身,徵詢地看看陸質,陸質點了點頭,嚴裕安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先叫人把除寶珠外,今天上午伺候這屋裡的幾個宮女都單獨帶回下人房,防止她們串話,等晚上主子歇了再提出來挨個問。


  跪在書房門口的小丫頭也被人帶了回去。她嚇得不輕,還逾矩問小公子沒事吧,有沒有起燒。


  這話被派去帶人的小太監可不敢隨便回答,一路上把嘴閉的死緊,最後只說:「姐姐不用操心別人,先管好自己就燒高香了。」


  然後嚴裕安又去親自去傳午飯,叫了書房伺候的人過來擺飯。


  飯就擺在紫容床前的屏風后,陸質和他兩個人連地方都沒挪,用過飯簡單洗漱完,就歇在了紫容的床上。


  留春汀其餘的人,就那麼從陸質來一直跪到天黑。


  寶珠跪了多久,就聽陸質哄了紫容多久。


  紫容先沒哭、後來被陸質故意激得哭了一場、哄好了、吃飯、一起歇晌。


  吃完飯兩個人說閑話,陸質沒直接問紫容為什麼突然改了口叫自己殿下,只說不喜歡聽他這麼叫。


  可即便是這樣溫和的一提,紫容還是想起了寶珠教他的規矩。他立即斂了神色,又想往後縮。


  陸質沒讓他得逞,長臂一伸就把人撈到了懷裡,一個勁兒地撓他痒痒。


  撓的紫容受不了,笑得睫毛都濕了,才上氣不接下氣地求饒:「陸質、陸質陸質……我不……不叫殿、下了……饒了我……!」


  陸質滿意了,這才摟著小花妖合上了眼。一個哭累了,一個起得早,都沒用一會兒就真睡著了。


  寶珠的臉色卻漸漸發白,額上滲出密集的冷汗,沿著臉側落在肩上質地良好的緞子上。


  不只是她。在掉根針都能聽見動靜的留春汀,紫容由壓抑的嗚咽慢慢轉為出聲的哭聲,和陸質從始到終沒有一絲不耐的安撫,再到後面明顯「不合規矩」的瑣言碎語,傳進了從裡到外跪著的每一個一早上對紫容的央求和拜託視若無睹、恍若未聞的太監和宮女的耳朵里。


  一個個暗自嗐氣,在宮裡伺候了這麼多年,竟然一時瞎了眼。


  宮裡的奴才都知道狗只認一個主人才算是好狗的道理,今天被趕出景福殿,明天就連專伺候狗的狗奴都不如。


  但這個錯若受罰的話,不用往重了說,一個奴才欺主的罪名,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但只要打不死,就比被送回內務府強。


  早上紫容和陸質醒的時間差不多,一上午情緒大起大落的,一睡過去就不容易醒。


  陸質略歇了小半個時辰便沒了睡意。午間陽光正好,屋裡也暖融融的,小花妖睡得正熟,還能聽見悠長的呼吸聲。


  他忍不住支著手垂眼仔細打量紫容。睡前拿雞蛋小心地給敷過好幾遍眼睛,但許是小花妖皮膚太嫩,如今看著也沒消下去多少,還是紅腫的厲害,時刻提醒別人,他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質輕輕地笑,拿食指在紫容鼻尖點了點,無聲地說:「嬌氣。」


  換過衣服,陸質沒走。嚴裕安叫人小心抬了書案過來,放在紫容房間的小榻上,陸質在那看書,紫容醒了,一眼就能看見。


  屋裡的下人一個個跪的都端正,寶珠尤其的面如死灰。


  她現在只報著一線希望:陸質不知道她對紫容說的那一番大不敬的話,看紫容的樣子,也壓根不知道自己被人欺負了,所以更不可能去告狀。所以她只盼著陸質看在自己攔著不讓紫容去書房,不僅是為了自己立威,也真的有兩分為了讓陸質安心溫書的想法而網開一面。


  皇子身邊伺候的大丫頭,以後可以跟著出宮,伺候的好了,要麼被皇子收用,說句光耀門楣都不為過。多少人眼睛滴著血看著的位子,難道真要被她這一次的鬼迷心竅弄丟了嗎?


  陸質一直不動聲色,叫人看不出情緒。看書看累了在屋裡走動的時候,臉上也沒什麼喜怒,喝茶洗手,只當沒看見跪了一地的人。


  倒是怕吵醒紫容,吩咐嚴裕安去書房取個什麼東西,都是壓著聲音的。


  一個時辰剛過沒多久,紫容也醒了。他腦袋在枕上動了兩下,陸質就發現了,放下書走過去,站在窗邊摸他的臉。


  紫容眼睛還沒睜開,哭過以後睡了一覺,感覺有些疼。他索性眯著眼,在喉嚨里悶悶地笑著,拿臉去蹭陸質的手。


  陸質也笑,俯身把他抱起來,紫容就軟綿綿的往他身上黏,貓一樣,小聲叫:「殿下,殿下……」


  這回是撒嬌的語氣,陸質嗯了一聲,抱他出去之前,狀似隨意地對嚴裕安道:「叫他們換個地方。」


  嚴裕安躬身應了,出去擺擺手,一屋子人就沒一絲兒動靜地挪到了留春汀後院,依然跪著。


  嚴裕安沒像打算的那樣挨個問話,看陸質的意思,是要親自料理的。


  他看出來了,這些下人跪了一天,到現在也明白了。一個個冷汗落的更凶,膝蓋打顫,跪都跪不住。


  皇帝專門為這事又賞了他一回,陸聲在御書房受賞,中間說起熙佳貴妃近日偶感風寒,當時聖心正悅,最後還帶著熙佳貴妃跟著得了皇帝鍋里的一碗銀耳羹,臉面大長。


  可是賤骨頭畢竟挑不起大梁子,經不住嚴裕安五六天的查探,就把他要趁固倫公主大婚從內務府偷運事物出宮的事兒扒了出來。


  原本陸質是等著陸聲漸漸權大,太子坐不住了親自收拾他。誰知這人眼皮子淺成這樣,才多久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做的這事兒斗羅出來讓人笑掉大牙:堂堂皇子,胞兄是太子,生母為後宮最得寵的熙佳貴妃,竟能把內務府的一點東西看進眼裡。


  正因這事不大不小,若鬧到皇帝面前,嗐氣的是熙佳貴妃,連帶著太子臉上也不好看,陸質知道太子不會抓陸聲這個錯處,才不得不親自收拾他。


  太子嫌這事兒噁心,他可不嫌。與他何干。


  但若公平些說的話,陸聲跟他們奪這些,原本就不佔先機。


  陸質背後有先皇后留下的多少東西,有已出宮建府的大皇子,有文家。熙佳貴妃和她的母家多氏自然是把注全下在太子身上的,剩下一個六皇子陸聲不尷不尬,連上下打點的銀錢都要從自己任上往外摳。


  一個人若有束手束腳的地方,就少不得要露出馬腳。


  說了幾句,陸宣冷笑一聲,道:「骨子裡就不是尊貴的人,扶得再高都沒用。」


  陸質道:「那也不怪有人願意扶。」


  出身怎樣,排行怎樣,皇帝若忘了孰重孰輕,便都沒那麼重要。


  狡兔死,走狗烹。


  可知不論什麼時候,先人留下的話是總不會錯的。


  以駙馬劉家為例,劉家出了三朝太傅,是當年先皇親自為固倫公主選的夫家。多少年來沒參與一星半點的黨派爭紛與皇權角逐,就連先皇做太子時,也沒得到過劉家一星半點的格外優待。


  可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劉家才能屹立百年不倒。不像文家,當年為皇帝上位流了多少不見人的血,後來落魄的就有多快。


  好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饒是現在大不如前的文家,也比商賈出身的多氏在朝堂上說話有分量的多。


  抵達駙馬劉晟府上時,天也才蒙蒙亮。


  劉晟親自出來迎,後面一串家奴提著紗燈,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徑,最後過了垂花門,陸質和陸宣被一路領進花廳。


  年近五十的劉晟著一身深紅的雲雁細錦,白銀底料的鏤空翡翠雙扣將滿頭青絲整齊束起,整個人極為精神。


  各自見過禮后,他對陸質和陸宣笑道:「前日公主就和我說,你們哥兩個肯定來的最早,當時還特地囑咐,說這會子前頭亂鬨哄的,你們莫管,原話說的是:『叫老三和老四就在花廳躲懶一回,』,就聽你姑母的。尤其是四殿下,出宮路遠,想也有些乏了,先在這裡用些熱的,略歇歇神。」


  若說前頭,就是接待其他皇子與宗親世子的地方。太子明日才同皇帝一起出宮,今日劉晟府上便數陸質幾個最大,固倫公主不讓他們出去陪客,也存了給他們長氣勢,下五六皇子面的心。


  陸宣道:「就知道姑母疼我們。等會兒若掉不開人手,姑父只管吩咐。」


  陸質跟著微微點頭,眼眸垂了垂,道:「有勞姑父。」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這個不冷不熱的樣子,劉晟沒有多心,還想著,固倫公主的心裡看重的,許就是陸質這幅矜貴的嫡系氣派,笑道:「說得什麼話,你們多久不來一次,我喜歡都喜歡不過來,哪裡還會勞煩。」


  三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劉晟一頓,稍微側了下臉,看看陸質,又看看陸宣,道:「是你們倆誰身上熏的香?倒挺別緻。」


  陸質驀地停了半下呼吸,然後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喝一口,沒說話。倒是陸宣眉眼飛揚,抬起衣袖聞了聞,笑得大方:「是我的嗎?」說完又道:「我沒注意過這個,不過府里一向熏得香都沒大變過……不曉得。」


  陸質放下茶杯,向外頭張望一眼,做不經意道:「姑父,不知一同出來的小皇子小公主們被安置在何處?」


  劉晟忙道:「剛才令人領進後院去啦,跟大嫂一塊兒在老太太處呢。原本皇子和公主尊貴,理應一同在前廳擺宴,但我想著,畢竟小皇子小公主年紀還小,在前廳怕他們拘束,加上家裡正好也有幾個小孩子,並奶嬤嬤和一堆婢女看著,還有老太太和大嫂,必不會讓他們受了委屈。」


  「是這個理。」陸質道:「我瞎操心,姑父安排的是極妥當的。」


  劉晟道:「哪裡,殿下也是一片兄長關愛之情。幾個小皇子與小公主定也感念的。」


  這頭正說著話,那頭下人就來找劉晟,說是宗親家的世子來了,正在前廳呢。


  劉晟便告忙,陸質和陸宣連聲叫他趕緊自去,不必理會他們兩個。


  劉晟去后,陸質便說要跟三皇子說話,將屋裡伺候的丫鬟並小廝都打發了出去。


  之前紫容一直在陸質身後站著,獃獃的不知想著什麼,陸質拉他的手才反應過來。跟著陸質的力氣往他跟前挪過去,饒椅子半圈,停在了陸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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