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妄想症患者
（1）
下午，病房。
漫長的幾個小時里，王小心傾聽多過言說。
而李登封則是喋喋不休地闡述著王小心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把妹技法。
奇怪的是，在王小心的記憶深處，這一塊儼然缺失。
所以他不過是當作茶餘飯後的野史佐料一瞬呵笑罷了。
聽到羞臊處，王小心竟然還會面紅耳赤。
見「王大濕」一反常態的面龐羞赧，李登封更是卯足了勁兒。
如同傳說中人類死前，總有三秒過電影般回放一生的重要記憶一樣。
李登封似乎就是那個幫著過電影的黑白無常。
這傢伙眉飛色舞的模樣，分明有添油加醋寫小說勝過嚴謹求實著正史的嫌疑。
更加誇張的是。
李登封說有一次王小心的特斯拉轎車充電故障，他坐公車去修理廠拿車。
沒想到，路上遇一鄰座的氣質金領。
車子顛顛簸簸的。
金領竟靠著王小心的肩膀睡著了。
醒來的下文，便是他和妹子手拉手回家了……
第二天王小心打開手機。
一堆來自特斯拉修理廠的簡訊呼。
方才讓他如夢初醒。
原來是提車路上開了個風情旖旎欲拒還迎的小差……
（2）
「我要去修剪一下。」
王小心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與焦慮一般瘋長的毛髮，索然輕嘆。
「我靠！又要發騷啦，晚上繼續『翻撲克』？」
講得口乾舌燥一臉倦怠的李登封，瞬時神情猥瑣，雙睛冒光。
「撲克有什麼好翻的，哥要拍電影！」王小心一臉認真地說道。
其實，剛才李登封自說自話的那些時間裡，王小心一直在思索如何去營救葉真汐？！
聽警察說葉真汐是他徒弟，她送給自己的信也確實證明了這一點。
第一個辦法是阻止她認自己做師父。
第二個辦法是若第一條不成立，就尋找源頭，從現在開始強行干預。
第三……
無論如何，都不妨礙他完成一項偉大的使命：拍電影！
甚至他一度隱隱地預感，他們之所以有交集，與拍電影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3）
「什麼？電……電影？」李登封一臉愕然。
「對！是電影！」王小心加重語氣地點了點頭。
「我呸！你說的是愛情動作片？冠希哥宗瑞哥那種？不怕牢底坐穿，你就試試！」李登封頓時一臉齷齪。
「奧斯卡獲獎藝術片！有思想有內涵有市場的那種……」王小心繼續眼神誠懇地說道。
「我呸！腦袋砸殘了吧！？我的親兄弟，咱說夢話也撿個時候啊，別真的腦震蕩走了，精神病來了……」李登封初起以為王小心在開玩笑，沒想他還動真格的了。
「電影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兩支煙》！」王小心一臉志得意滿地說道。
「好騷氣的名字！不會拍夜總會那些鶯鶯燕燕吧……」李登封順勢潑髒水道。
「當然不會！那些沒什麼好寫的！更沒什麼好拍的！一個詞——浮躁！」王小心驟然加重了語氣。
「厲害了，我的小心哥！這眼前還是當年那個自稱隔壁老王的王，小心謹慎的小心，人稱把妹大濕的王帥王小心嚒？」李登封愕然。
「滾！」
王小心乾脆利落地一個字。
接著就直接起身下床，趿著人字拖，踱到了護士站，要求辦理出院手續。
這一幕，看得李登封目瞪口呆。
直到王小心一個人辦完了所有的手續，他才恍若如夢初醒。
（4）
護士站。
氣氛變得煙霧繚繞。
李登封霸佔地抓著那份出院診斷書，指著護士嘟囔了起來。
「哎哎哎！我說護士小姐，前面不是跟你說了嘛？！要觀察觀察，怎麼給他搞出院了！」
「他自願申請出院，而且也已經簽字，出院后出現任何情況後果自負。」
「這個可不行啊，醫生第一天說重度腦震蕩，若不醒不排除日後成為植物人！要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脫離不了干係……」李登封把最嚴重的後果擺出來給護士施加壓力。
「你才是植物人，你一家都是植物人……」
王小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言語簡單粗暴猶如孫大聖附體。
「你瞧，這不是好好的嘛！」護士朝王小心的方向努了努嘴，懟著李登封道。
「我前面都說了，要觀察觀察，不排除有精神問題，要是萬一走到醫院門口撞馬路牙子上死了，你說你們賠不賠？」李登封一臉的鍥而不捨，而且尋找的理由還那麼冠冕堂皇。
「好了好了！我幫你聯繫個精神心理科專家看看還不行嗎？」護士被他纏得心裡發毛，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嘆道。
見狀，王小心實在是不知如何言說才好了。
只剩下李登封在得逞的壞笑。
（5）
很快。
在護士的引領下，他們一起進了一間就診室。
醫生看起來五十多歲，戴著口罩。
他的腦門很大，微禿的頭頂油光蹭亮，一看就是個專家模樣。
令人稱奇的是，他竟長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讓人第一次見面都難免會對他十分信服。
「我是家屬，我能進來嗎？」李登封腆著臉，笑呵呵地點頭哈腰的打著招呼。
這精神科專家聽是家屬也沒多想，便放他進了檢查室。
王小心也不好拒絕。
所以，李登封就這麼順理成章地進了來。
「你現在想什麼呢？」專家醫生對視著王小心，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準備先去理個髮。」王小心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一臉認真地說道。
「然後呢？」專家醫生一邊在病歷紙上沙沙沙地做著記錄，一邊埋頭繼續問道。
「然後，我準備拍電影！那種能獲奧斯卡獎的電影……」王小心的臉上寫滿了超人附體的自信，說出來的話，都像是板上釘釘毋容置疑。
（6）
「你做什麼工作的？」專家醫生愕然地抬起了頭。
「珠寶公司設計師。」王小心毫不隱瞞地說道。
「那就好生做你的設計師，好端端地拍啥電影呢？」專家醫生蹙眉說道。
「我要救人！」王小心道。
「救人？救誰？」專家醫生眉頭蹙成了針形，疑惑地追問道。
「葉真汐！」王小心不假思索地感嘆。
一旁的李登封直接噗嗤笑了出來，歪頭朝門外站著的護士掃了一眼，嘴巴里不由地念叨了一句：「瘋子！哈哈，我就說吧，這傢伙是瘋子，你們還不信！」
護士一陣尷尬，實在不知如何作答。
「你笑什麼？葉真汐是誰？」專家醫生轉頭問李登封。
「葉氏珠寶集團的二小姐，正在貴族私立高中讀高三，人家車接車送保鏢侍衛，少一根頭髮都能找出個子丑寅卯，要你救個毛線……」李登封慍怒地撇嘴道。
專家醫生疑惑地捏著筆，一副審度的姿態凝視著王小心。
「別聽他胡扯，葉真汐發生了嚴重車禍，還沒脫離生命危險！醫院說哪怕勉強醒來，也可能會是植物人……」王小心茫然中夾雜著焦躁的叱吼。
聞言，李登封哈笑了出來。
專家醫生沒有繼續問話。
執筆若空，片刻停頓。
接著，便在診斷書上落筆了一串列楷：妄想症可能？建議留院或定期觀察。
「哈哈哈，妄想症！妄想症患者……」
李登封哈笑聲愈發的肆無忌憚，滿面自得地瞥著冷臉護士，順帶掃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王小心，心裡別提多美了。現在他特想大聲哼唱一首欠揍的歌，李麗芬《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