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土匪頭頭和揚洪傑慢吞吞地朝著施小小走去, 腳步看著有點兒見沉重。依著小丫頭那不怎麼可愛的性子, 要是知道被擄上山來的真相,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福寶在院子里走了很多圈, 他有些累, 可他不知道要怎麼說,伸手扯扯施小小的衣袖子, 眼神兒水潤潤地望著她。


  施小小牽著他走到樹蔭里,低頭看著他,小聲地問。「累了?」


  小福寶聽不懂,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個羞澀的笑。


  熊地主伸出胖胖地大手,輕輕地摸著小福寶的小肚子,樂呵呵地說。「是平的, 不鼓。」


  「走累了, 咱們就坐著歇會兒。」施小小指了指小板凳。


  小福寶知道這個, 他樂滋滋地走了過去, 坐到了小板凳上,乖乖巧巧地坐著, 笑得可開心啦。


  「這孩子, 用心教著, 應該也是能自個過的。」熊地主隨口說了句。


  施小小聽著, 就笑了笑。「老汪要不要試試?」


  「行。我試試的。」這回, 熊地主很爽快的就應了。他想, 便是沒什麼深意, 這孩子也挺討喜,養著就養著吧。


  磨磨蹭蹭走了老一會,揚洪傑和土匪頭頭總算走過來了,恰巧就聽到了這話,沒頭沒尾,他們有些懵,下意識的看了眼施小小。


  「老汪你們說什麼呢?」土匪頭頭很自然的問著,見熊地主滿頭大汗,又沖著不遠處的阿平說了句。「拿幾把蒲扇過來。」說著,說了個小板凳往熊地主身邊湊。「老汪,是不是遇著什麼好事了?瞅瞅你這眉眼,都露出股春風得意了。」


  五月中旬,艷陽高照的天氣,就算是在山窩裡,也有些熱的慌呢。


  熊地主拿著寬寬地大袖子當蒲扇用,一下一下的扇著風,圓圓地胖臉,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笑眯眯地看著土匪頭頭卻不說話。


  土匪頭頭總覺的他這神態,有些眼熟,看的他心塞塞牙痒痒。


  阿平進屋拿了幾把蒲扇,送到了老大面前。


  施小小看著他,突然語出驚人。「阿平哥哥,你媳婦兒在老汪的宅子里呢。」


  冷不丁的聽了這麼個大炸|彈,土匪頭頭愣住了,沒有及時接蒲扇,蒲扇在阿平的手裡掉落,而阿平,就跟失了魂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下意識的想拔腿就跑,但這回的刺激委實過於猛烈,他的雙腿就跟札根在地上似的,跑不掉了。


  「啥?我可沒擄他媳婦兒,小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說的。」熊地主急了,趕緊澄清。這話要傳出去,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施小小笑笑嘻嘻地看著慌手慌手的熊地主。「我說的是,你宅子里的丫環。我見過的,一個小丫環。」


  「小丫頭你快算算,那我媳婦兒在哪裡!」緩過神來的土匪頭頭,催促了句。


  揚洪傑也是一臉好奇。「也給我算算,我得趕緊去我把媳婦接來寨子里。」


  「你們倆呀,早著呢。」施小小撿起蒲扇,一下一下的搖著,一臉的深沉。


  土匪頭頭瞅著,覺得牙齒泛酸。「你就裝吧你,我看你,壓根就不知道。」


  「你莫激我,我是不會上當的。」頓了頓,施小小又添了句。「反正我只是個小丫頭,才不怕呢。」那股子洋洋得意的勁兒,把土匪頭頭噎了個正頭,他張了張嘴,半響才憋了句。「你就仗著自己年紀小。」


  「可不就是年紀小,羨慕吧,你也就只能羨慕了,時光一去不回頭啊~~~~」施小小拖著長長的音兒,跟哼小曲似的。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阿平,聽著老大和小丫頭鬥嘴,他默默的轉身離開。


  土匪頭頭看向熊地主,覺得無法理解。「老汪你和她怎麼就成了忘年交?」這感情好的,有點不尋常啊。要不是知道這倆人的底細,他會以為,這倆是父女關係。


  熊地主又露出了莊稼漢特有的憨笑,笑啊笑的,卻不說話。


  土匪頭頭想,這裡面肯定有事,而且事情還很大。要不然,無緣無故的,熊地主怎麼會這般捧著臭丫頭,明顯的說不過去。


  「你應該都知道了嗎?」揚洪傑見老大和熊地主說話,他便坐到了小丫頭的身邊,笑著說了句。


  施小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有個關鍵點不太清楚。」她側頭看向揚洪傑,眉開眼笑地問。「你要告訴我嗎?」


  「你想聽,我就告訴你,左右你也猜了個八成出來。」


  「說吧。我想聽。」


  揚洪傑便從頭到尾,細細地跟她講著。


  總結起來也就幾句話而已。陳家大屋的李家,自出了個李秀才,李家就徹底膨脹了!行事張揚蠻橫,甚至還不道理,以及處處針對著陳家。原先一直是陳家壓著李家,村子里的大小事兒,也由陳家族長說了算。可近幾年,隨著李秀才越發有出息,李家漸漸強硬起來,村子里的大小事,他們都要插手管,要是略過了李家,做了什麼決定,李家會蠻橫的說這個決定無效。


  這也就罷了,陳家願意忍氣吞聲,要是李秀才真有出息,於村裡也是好事,對十里八村來講,也是能受益的。可惜,陳家有心忍讓,李家卻貪心不足,打舊年起,隨著李秀才的名聲愈發響亮,在縣城也頗有名氣時,李家開始算計起村子周邊的良田。


  陳家大屋周邊的良田,有大半是屬於陳家各戶,剩下的邊邊角角才是李家各戶。村中有農戶想要賣田,李家若用正當手段競爭,陳家族長也不至於憤怒。但李家族長偏偏耍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陳家見狀心裡便清楚,陳李兩家怕是沒法和平共處的。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李家仗著有李秀才狼子野心,分明是想取陳家而代之。


  陳家有著近三百年的歷史,便是戰火紛飛的世道,陳家大屋日子不好過,卻依舊堅守住了村子。陳家的族長,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事情雖急,卻也沒有魯莽,他在等待時機。


  知曉李秀才和竹灣里的劉家姑娘相愛時,他知道時機來了。他穩住陳家眾人,讓他們別出手,就呆在暗中靜靜地看著。陳家族長是知道的,李家內部實則並不穩定,除李族長一支外,還有支比較強勢,這兩支能一致對外,是因為打著聯姻的旗號。在李秀才這輩中,兩支血脈正好出了五服,是可以聯姻的。


  陳族長就看著,李家如何算計劉家,又如何算計施家,他是旁觀者清,暗笑李家無知愚蠢。就算劉家是個蠢的,當施家也是蠢的不成,更別提,施家還有個施小小,這孩子,年紀小,可名聲卻大的很,甭管是真是假,能有這麼大的名聲,傳出來的事情,十分裡頭肯定有五成是真的。


  那小丫頭確實不俗,是有些能耐的。


  等到李家開始慌起來的時候,急的宛如火鍋上的螞蟻時,陳族長便知,他出手的時機到了。


  他親自來到寨子里,關起門來,和土匪頭頭與揚洪傑細細說起前因後果,他態度坦然,也很誠懇,並承諾,等事情了結后,他自然會替劉家姑娘擇門極為合適的親事,或者是雙手奉上厚禮,以示歉意。至於施小小,他會親自來與她見面,看她有什麼要求。


  陳家族長知道這事做得有些小人,為了整個家族,他沒有其它的辦法。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家在自己手裡衰敗。


  土匪頭頭和揚洪傑聽著,覺得這事,可以做。就是對倆個姑娘的名聲,會有些損害。但念及陳家對寨子里的幫助,他們還是應了這事。


  「陳家是想把這事推到李家身上?由此來威脅整個李家?」聽完整個過程,施小小瞬間就想到了這點。


  揚洪傑道。「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陳族長應該就是這般想的。」說著,他遲疑了下,才緩緩地道。「我覺的,陳族長還有另外的目的,比如,倘若李秀才真的考中了舉子,且排名較為靠前,他應該會提出聯姻。只有和李秀才捆綁在一起,陳家大屋的陳李兩家,才能真正的和平相處。」


  要不然,陳族長也不會說,要等李秀才訂親后,才放施小小和劉芙蓉出寨子。


  施小小擰著眉頭嘀咕。「抓劉家姐姐也就罷了,還把我抓來,這是為什麼?」她這裡也沒想通透。難道是因為她說什麼就中什麼,怕她報復?可笑!她也是很講道理的好吧,一般不輕易說詛|咒,這是要背因果的。


  「依我的猜測,劉家去了施家,倆家一說話,自然能看透李家的種種算計,如果只是抓了劉家姑娘,施家照樣可以去找李家的麻煩。要是李家做的這些齷齪事,都被大伙兒知曉的,陳家也就不用威脅李家了。」揚洪傑見施小小眉頭擰得更緊,繼續為她解惑。「最重要的一點,陳家要的不是毀了李家,為官者,讀書者,名聲最為重要。一旦李家做的事敗露,李秀才也討不著好。陳家也是想沾李秀才的光,秀才不算稀罕,可舉子卻很有前途,尤其是未及弱冠的年輕舉人,以後的路,長著呢。」


  施小小不高興了,撅著嘴嘀咕。「那依你的意思是,我還不能整垮李家報仇嘍?」她讓家裡別去找李家的麻煩,就是知道李家是小人,行事喜歡背地裡偷偷摸摸地來,真要對李家發難容易埋隱患,而且,也不能拿李家怎麼樣,最多就是讓李家名聲狼藉,沒點實質性的傷害,這樣太沒意思了。


  名聲這玩意兒,對在乎的來說痛不欲生,對厚臉皮來講不痛不癢沒什麼作用。像李家這種背後小人,臉皮指定厚得跟城牆似的。何必呢,這完全不夠解氣!反而,還容易招惹到小人,被怨恨被惦記,這最怕的就是背後小人,哪有千日防賊的。就像這次事件,施家簡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當日,她看土匪頭頭和揚洪傑眉眼不俗,不像兇狠歹毒的土匪,倒是隱隱身俱浩然正氣,浩然正氣這玩意兒,可不容易有,就拿整個蓮花村來說,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而身後的數十個兄弟,身俱的浩然正氣雖沒有這倆人濃郁,卻也略略地有點兒,便足以證明,這個寨子,不簡單。


  她想的簡單,糊糊模模的算出點,時機就在土匪窩裡,走時,讓家人不要輕舉妄動,待她從寨子里回來的。想要報復李家,不必施家出手,最好是借刀殺人。可目前來看,想要借寨子的手對付李家怕是不能的。


  「這就是你的事了。」揚洪傑笑笑說了句。


  果然。聽著這話,施小小嘆了口氣。接下去要怎麼辦?陳家可以原諒,李家卻必須讓他們狠狠地摔一跤才行。李秀才不能動,未及弱冠便能考中舉人,這樣的人,命格高過普通人,可以說是得老天看重,動了這種人,她容易沾大因果。


  老話說,前生修得來世福。是有一定道理的,這輩子命格好,上輩子定是做過善事,是帶著功德投胎。當然,命格這玩意兒,它也是會有所變動的。命格再好,要是自己作天作地,把身上的功德作完了,命格也會隨之變化。所以說,也有老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沒見過李秀才,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整個件事里,確實沒有他的身影。她也是很講道理的,不會搞什麼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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