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片龍鱗(一)
此為防盜章 初芷在一旁,從侯爺進來開始她就滿懷期待, 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注意到她。初芷有些慌了, 她不得不抬起頭,希望永安侯能看見自己。許久不見了, 侯爺定然是沒想到自己會回來,只要她抬起頭, 他就一定看得見她。
玲瓏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只是不以為意,她喜歡簡單粗暴的乾脆,也喜歡曲折迂迴的委婉, 初芷這樣的人,就如同死而不僵的百足蟲, 見了棺材不落淚,撞了南牆不回頭, 不一點點玩死,永遠都不會咽氣。永安侯對她能有怎樣的深情厚愛呀,她怎麼就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覺得永安侯非她不可?
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可不是隨口說說, 也就是攤上了原主這麼個溫柔到愚蠢的女人, 才成就了初芷跟永安侯這段孽緣,換作任何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初芷早在養出這番瘦馬情態時便被處理了。原主的父母鶼鰈情深, 連帶著她也不諳世事, 還以為嫁到了如父親般的良人, 哪裡知道這根本就是她的催命符。
永安侯喜歡初芷什麼,玲瓏不用想都知道。原主嬌怯天真近乎懦弱,什麼都聽初芷這個大丫鬟的,對其十分信任,這樣的女人就如同菟絲花一般沒有主見又死板無趣,在馬背上打天下的永安侯怎麼可能看得上。興許原主的柔弱會勾起他短暫的憐惜,可這種憐惜很快就會消散,氣質獨特嬌弱又不失堅強的初芷便入了他的眼。
初芷自然是美的,她在相府的日子過得可比尋常人家的女兒都滋潤,養出了一身細膩雪白的肌膚和知書達禮的氣質,再加上不俗的容貌,有了原主的襯托,更顯得明珠蒙塵。
可現在玲瓏不慣著她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話可不假,除卻極品的美人不需要外物點綴清水出芙蓉,大部分的美人都要依賴錦衣華服胭脂首飾,這些東西可以讓本來就美麗的人變得更美。然而當這一切被剝奪,美麗就要大打折扣。經過這一個多月,初芷沒了上好的牛乳洗面,沒了特製的胭脂妝點,失去了精緻的首飾和柔軟的衣裳,還落了個行走不便的毛病——美人啊最容易遲暮,她拿什麼讓永安侯對她念念不忘呢?
所以永安侯不是沒看見她,而是一時半會竟然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他心愛的初芷。
他背著妻子與初芷偷情,享受的就是這種刺激而背德的快感。在妻子熟睡的隔間,和她的好姐妹顛鸞倒鳳,這樣的感覺,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講,刺激感興奮感遠遠大於幸福感。初芷能讓他上心,也是因為這一點。她大膽的勾引與如火的愛慕讓永安侯喜愛,對比木頭般的妻子,自然是嬌俏的美人更讓人喜愛。
而現在,他的妻子比初芷更加鮮活——一個在家中被教導三從四德拘謹到在床榻都固執維持一個姿勢的女子,突然間變得熱情火辣,將這樣的一個女人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對待,這種刺激感就又超出了當初跟初芷偷情。
他的妻子是丞相之女,千金之軀,貴女之首,行路走動規矩儼然,教科書般的完美。但這樣一個完美的虛假的妻子,有朝一日突然變了樣,妖精般的吸人精氣,永安侯能不喜歡?他本來就好這一口啊!
玲瓏就是清楚地看清了這兩人,才勉為其難陪他們玩一回。下個世界她想更加張揚放肆一點,那這個世界就得吃飽一些。永安侯雖然浪蕩拙劣,可架不住生的好啊,在玲瓏這兒,長得好就能讓她原諒。
更何況現在永安侯對她言聽計從,她幹嘛要這麼快吃了他,愛是可以培養的,現在有些腥氣,也可以好好提煉嘛,等他愛她愛的死去活來不能自已,她再吃掉他……等待食物入口之前,玲瓏總是充滿耐心的。
初芷痴痴地抬起臉抬了好一會兒,明明侯爺都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為何卻不作反應——是了,侯爺肯定是擔心夫人察覺,所以才故意對自己視而不見的,待會兒……只要一點點時間,侯爺不會不管她的!
正在初芷絞盡腦汁想辦法找機會和永安侯獨處的時候,玲瓏突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妾身累了,要去小憩片刻,侯爺這蔻丹妾身看著喜歡,可侯爺方才把妾身的指甲塗成那樣,就罰侯爺自個兒洗掉好了,初霜,你們進來伺候著,誰都不許幫忙。」
「是。」初霜初雪抿嘴一笑,跟著進裡屋去了,留下永安侯原地苦笑。他坐到之前的位子上,取了玲瓏用來洗他塗的鳳仙花汁的水,沾了些許白醋慢慢地擦,正在這時,一個人影試探性地接近他,永安侯十分警覺,一抬頭,一張放大的女子面容將他嚇了一跳!
這人不是初芷又是誰!
她哀哀戚戚地凝視著他,梨花帶雨,這本是永安侯最喜愛的姿態,可現在的初芷做來,著實稱不上美了。她臉色蠟黃,眉毛因為許久未修變得粗糙而不整齊,嘴唇也有小幅度的乾裂,最重要的是整個人的氣色非常差,差的讓永安侯乍一看沒有認出來。
靠近的面容上,不平整的皮膚表面和微微凸起的小疙瘩都是那麼顯眼,讓永安侯不覺想起妻子那張新剝雞蛋般嬌嫩的面容來,那水一般的肌膚,他曾用心膜拜親吻過,靠得極近時,也瞧不見一絲毛孔,滿身的冰肌玉骨,哪裡是語言能夠形容的。
乍不見初芷那幾日,他心中著實惦念,只是妻子看得緊,他又自恃身份,不好紆尊降貴去下人房見她。這時日一長,愛妻美麗更勝以往,他嘗了鮮,就更是將初芷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見過龍女之人,是再看不上世間其它女子了。
玲瓏便是因為飢餓法力盡失與人類無異,也能憑藉己身的手段活得如魚得水,更何況只要她稍稍得到一些食物,便可呼風喚雨。
「侯爺……」
「你、你是初芷?!」饒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永安侯,僅一個月余,一個美嬌娘便成了這般模樣,也叫他吃驚不已。「你怎地——」
初芷哪裡能不懂他語中未竟之意,當下心中一酸,她自然也曉得沒了夫人的庇佑信任,自己在這府中過得是什麼日子。可嘆她並不為此對原主感恩戴德,而是怨恨玲瓏這般對她,彷彿原主對她掏心挖肺是理所應當一般。
初芷知曉自己如今美貌怕是大不如前了,惡劣的環境是次要的,她自己的狀態就很不對,自打從夫人身邊被趕走,她成日憂思過重,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又怕夫人折磨自己,又怕侯爺忘了自己,想方設法去見侯爺,卻又被那群下人擋住去路,這日子她可真是過夠了!
撲通一聲跪下,本就留下隱疾的雙膝更是疼痛不已,可初芷顧不得那麼多了,她現在只想求侯爺給個恩典,哪怕是將自己送出府養成外室呢,假以時日自己肚皮爭氣有了孩子,還不是享福的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她不會輸的!「侯爺,求侯爺救命!」
「怎麼了?」畢竟是真心喜愛過的女子,永安侯還是彎腰將初芷扶起,初芷順勢抓住他的手,他才察覺她的雙手也蒼老了許多,手背上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皮屑,應是太過乾燥所致。
聯想起方才捧起素手塗染蔻丹,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求侯爺放奴婢出府吧!奴婢著實是在這府中待不下去了!侯爺許奴婢個恩典,奴婢感激侯爺一輩子!」初芷哭起來,只是這番就不再有那我見猶憐的美了。「再在侯府待下去,夫人會弄死奴婢的!」
「你說什麼?」永安侯一愣。「此事與夫人有什麼關係?」
「夫人知曉了奴婢與侯爺的事兒,這才百般折辱凌□□婢,奴婢這一個多月來日日夜夜睡不著覺,總怕下一刻就會死在這兒。侯爺、侯爺您救救奴婢吧!看在奴婢對您一片痴心的份兒上——」
永安侯乍聞妻子得知了自己與初芷通姦一事,面色一變:「她是如何知道的?!」
此時此刻,永安侯心情無比複雜,他怕妻子難過,竟遠遠大於怕她告知丞相兩家翻臉。
初芷搖頭哭泣:「奴婢不知——」
永安侯莫名鬆了口氣:「不妨事。此番定是你思慮過多,夫人並不知此事,此事你日後也莫要再提了。」
初芷一愣,莫要再提,是什麼意思?
皇帝活了幾十歲了,頭一次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氣得他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放肆!你知道朕——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