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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第五十八片龍鱗(五)

  第五十八片龍鱗(五)

  荀晨去給玲瓏請安的時候, 玲瓏正在教荀桃如何辨別玉色,這個便宜孫女是在鄉下長大的, 見到的最好的東西就是村頭路過的賣貨郎賣十幾個銅板的鐲子, 就這樣一個鐲子,村裡女人要是有一個都能嘚瑟上天去。


  回到國公府後, 她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那麼多的好東西, 十幾個銅板的桌子又算得上什麼呀!


  玲瓏把她帶在身邊, 除卻讓嬤嬤教她讀書認字外, 最多的就算帶著荀桃享受。衣食住行, 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奢華, 每每都能讓荀桃目瞪口呆, 覺著自己真是見識短淺。如此久而久之, 她再見到什麼好東西都不會露出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了,氣質也越來越溫婉內斂,再加上讀書認字很用功, 身上居然有了書卷氣。


  高氏很感動婆母對女兒的用心, 更是搜羅了不少好東西朝玲瓏這兒送,知道玲瓏好口腹之慾,甚至回娘家撬了個擅做糕點的大廚回來!


  如今的荀桃已不復當初黑黑瘦瘦的鄉下土丫頭模樣, 她白了許多, 也長了許多肉,瞧著愈發有國公府姑娘的派頭,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不得不說這都是玲瓏的功勞。


  荀晨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一開始桃姐兒跟自己說話還會害羞,低著頭不敢看人,甚至會緊張地抓著衣袖使勁兒捏,這模樣雖然惹人憐愛,但落在外人眼中,難免要被說成小家子氣。可現在的桃姐兒已經不那樣了,看著他會笑了,還會主動跟他說話關心他,這都是祖母帶來的改變。


  可越是如此,他心裡越是沉重。一方面想把自己的事情跟祖母說,另一方面又背負了母親的期望,他怕自己說出來,祖母會怪罪母親,哪怕祖母不怪罪,父親呢?父親也不會怪罪嗎?這麼多年來,父親始終將自己當作嫡子精心培養,哪怕自己腦子不靈光,讀書並不怎麼好,父親也不在意。他不想進軍營,父親也尊重自己的想法,可越是如此,在母親心中,自己便越是無能。


  在張氏看來,自己夫君如此縱容晨哥兒,並非是真的寬懷開明,不過是因為他還有兩個出色的庶子罷了。


  於是她愈發逼著荀晨要上進,可她不知道,越是逼迫,荀晨壓力越大,也就是這陣子住到玲瓏院子里心情好上許多,臉上才多了些笑容,可這並不代表他就變得健康了。在張氏的高壓教育下,荀晨變得非常敏感,旁人無意中說的一小句話,他聽了都會想的特別多,然後陷入自怨自艾的怪圈中無法自拔,只是張氏從來不覺得荀晨有哪裡不對勁,她只覺得荀晨到底是個女兒,沒有兒子有出息,否則怎麼讀書讀不好,討好父親也不會,做什麼都不行呢?

  荀晨在這樣的壓力下,就越來越沉默寡言。


  玲瓏有意讓荀桃跟荀晨培養感情,荀桃過了十幾年苦日子,很是能理解他人不易,見這個弟弟總是面露苦色,便主動關心他,尤其是荀晨長不高一事,荀桃還特地去問了大夫,此後便經常讓廚房煮些牛乳或是骨頭湯,只不過見效甚微。


  聽著祖母與桃姐兒說話,荀晨安靜地坐在一邊,玲瓏問了他今日在書院的情況,他也沒有說自己又被人欺負了,在玲瓏面前,他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不想祖母這麼大年紀還為自己操心。


  結果他坐著坐著,突然覺著下腹一陣熱流,隨即肚子開始痛起來!荀晨心底一咯噔,知道自己那完全不準的癸水來了,可現在他是在祖母房間,偏偏今日又穿了一身白色袍子!

  他這癸水不來則以,一來必定痛如刀絞,且前兩天量極大,然後到了第三天便戛然而止,荀晨知道這樣是不正常的,可他不敢叫大夫看,母親則很慶幸他的癸水只有兩日,生怕隱藏多年的秘密被發覺。


  曾嬤嬤眼見荀晨面色慘白,連忙道:「晨哥兒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請大夫來看一看?」


  國公府里嬤嬤許多,惟獨曾嬤嬤,是曾經跟著老太爺老太君上馬迎敵,又伺候了老太君一輩子的,因此只有她能叫哥兒姐兒,旁的下人都是恭恭敬敬叫少爺姑娘。


  曾嬤嬤年紀大了,愈發慈愛,眼睛里對荀晨的擔憂毫不作假,荀晨卻不敢答話,他強忍著腹內抽痛:「孫兒突感不適,祖母……」


  玲瓏摒退左右,只留下了曾嬤嬤與荀桃,她那雙深邃的眼睛定央央地凝視著荀晨,荀晨本就緊張,這下被祖母盯著,愈發冒了冷汗,竟是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待到醒來,已躺在暖融融的被窩中,肚子上還有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有效地撫平了抽痛的小腹。荀晨無神地看著頭頂的帳子,突然想起暈倒前的事,這不是他的房間!

  連忙坐起身,這一坐,身下又是一股熱流,他快嚇哭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換過,只穿著潔白的寢衣。


  「你醒啦?」


  跟他說話的是荀桃,荀桃手中還端著一個碗,見荀晨醒了她很高興,小心翼翼地坐下來,「這是姜棗紅糖水,祖母特意吩咐小廚房給你熬的,你身子不適,我喂你吧。」


  說著便舀了一勺,吹涼了送到荀晨嘴邊,荀晨死死咬住牙關,荀桃發現他的身子都在顫抖,心中愈發憐惜,便道:「你不要怕,祖母會為你做主的。」


  荀晨一聽,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


  見他哭了,荀桃更著急:「你、你別哭,掉眼淚對身子不好,還是先喝紅糖水吧?別哭、別哭呀。」


  荀晨也不說話,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掉個不停,他深深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辜負了母親的期望、父親的信任還有祖母的慈愛,他簡直一事無成,是個根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怪物!


  荀桃連忙放下碗,掏出帕子輕柔地給荀晨擦眼淚,她看著這個比自己沒小几歲卻瘦弱了許多的妹妹,終究沒有忍住,一把將荀晨抱入了懷中。像是哄嬰兒那樣輕輕拍著荀晨的背:「不怕不怕,不哭不哭……我給你說說我以前是什麼樣的好不好?你可能沒見過,我剛回府的時候,就跟個麻桿兒一樣瘦。」


  荀晨默默流淚,卻沒有拒絕她的擁抱,此時此刻的他實在是太需要這樣一個擁抱了。


  「我跟那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只能吃一餐飯,還都是稀粥,連個米粒都找不到,卻天天要做很多的活兒。夏天的時候長痱子,冬天的時候生凍瘡,我那時候想,我做錯了什麼呢?我的爹娘要那樣對我?再後來,我不想知道爹娘為什麼那樣對我了,我只想能吃飽飯,不要餓得那麼難受。我以為自己的一輩子都要那樣過了,可祖母卻派人找到了我。」


  荀桃想起自己的過去就忍不住想笑,她已經不害怕了,甚至可以平靜面對那些磨難。「祖母一點都不嫌棄我丟人,你沒看到那會兒的我有多難看!我什麼都不會,不會讀書也不會認字,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不精通,唯一會的就是洗衣服。可是國公府這些衣服那樣精緻,下人穿的都比我洗的那些好,合著我這唯一的特長,也派不上用場呀!」


  她說著,輕輕笑出聲,荀晨也聽得入神,就聽荀桃又道:「你不要怕,祖母很好很好,不管是什麼事,都可以跟祖母說的,你不要怕好不好?如果不想繼續活在陰影里,你至少要伸出手,讓願意救你出去的人握住。」


  裡面小姐妹倆嘀嘀咕咕,外頭玲瓏淡定飲奶茶,瞧她那端方正經的模樣,曾嬤嬤笑:「老太君怎麼就那麼確信,桃姐兒能勸醒晨哥兒?」


  「他們兩人雖生活環境不同,但心境卻是相似的,桃姐兒細心,自然能勸得醒。」玲瓏說著,又喝了一口。


  曾嬤嬤嘆道:「真沒想到,三夫人如此拎不清,好好的姐兒非要裝成哥兒,委屈了這麼多年。」若非荀晨暈過去,她跟桃姐兒扶起來的時候發現他衣服上染了血跡,誰能想到一個姐兒會被當成哥兒養了十幾年?


  說著說著,曾嬤嬤忽然警覺:「老太君,您喝的是什麼茶?!」


  玲瓏面不改色地快速把剩下的奶茶全部幹掉,淡然地放到桌子上:「自然是極普通的茶。」


  曾嬤嬤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好氣又好笑,「老奴攔著不讓您喝那麼甜的是為您好,您都多大歲數了,甜的吃太多對身子不好!」


  玲瓏立刻敷衍三連:「是是是對對對嗯嗯嗯。」


  曾嬤嬤又想繼續說教,結果荀桃牽著荀晨的手出來了,穿上寢衣,放下頭髮,荀晨瞧著,遠比他的實際歲數要小。


  荀晨心中忐忑,他握緊了荀桃的手,荀桃知他緊張,便安慰他:「沒事的,祖母很喜歡你,不會怪罪你的。」


  荀晨咬緊了嘴唇,怯生生地抬頭,便見祖母對自己招手,「過來。」


  荀桃對他用力點頭,面帶微笑。


  他又看向曾嬤嬤,曾嬤嬤也是笑著的,完全沒有荀晨想象中那樣被欺騙的憤怒與失望。他這才明白,其實比起被發現女兒身,他更害怕的,是來自祖母、曾嬤嬤、桃姐兒還有父親的失望。他怕他們不疼他,不要他了。比起那種失去的恐慌,他寧可裝一輩子的哥兒。


  走向玲瓏的腳步慢之又慢,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玲瓏卻不在意,待到荀晨到了跟前,她勾起嘴角,捏著荀晨的下巴左看右看,笑容加深:「都說晨哥兒是長得最像我的那個,果然如此。」


  曾嬤嬤最知主子心意,立刻調侃道:「老太君總念叨著晨哥兒如此像她,卻不是個姐兒,心中鬱卒,如今可算是如願以償了!」


  荀晨瞪大了眼睛,「祖、祖母……」


  他叫了玲瓏一聲,然後眼淚刷的掉了下來,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興許是她的笑,也興許是她自然的態度,更興許是她的手,他直接撲進了玲瓏懷裡大哭特哭起來,哭得桃姐兒曾嬤嬤跟著一起掉眼淚,尤其是曾嬤嬤,一邊哭一邊念叨好可憐喲,就沒見過晨哥兒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真是造孽喲……


  玲瓏任由他哭,可荀晨根本停不下來,最後玲瓏絕望了:「寶貝兒,你再哭,我這新做的衣裳都要叫你哭壞了。」


  荀晨哭到打嗝,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頂著壓力裝了這麼多年的哥兒,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能發泄出來倒也是好事。


  最終她勇敢地把一切都告訴了玲瓏,眼巴巴看著:「祖母,我娘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緊張爹,太怕失去爹了。」


  玲瓏摸摸她的頭,並沒有因此對張氏產生些許憐憫,「無論是什麼理由,做錯事了,都需要受罰,難道因為不想失去,就能做錯么?那荀芳是不是也能夠被原諒呢?」


  荀晨茫然了,她不是很懂。


  玲瓏便讓桃姐兒先帶荀晨下去,讓她好好休息,順便讓大夫給看看,開個葯調理下身子。


  緊接著就讓曾嬤嬤去傳一聲,讓老三回了府就立刻帶著他媳婦過來。


  三老爺荀遠是武官,由於天下太平很是清閑,回府很早,一回來就聽說母親召見他和妻子,當下他就覺著是妻子又做了什麼蠢事,可張氏也滿頭霧水,她能做錯什麼啊?


  等見了玲瓏,兩人行禮請安,玲瓏卻慢條斯理地吃糕點,絲毫沒有讓他們起身的意思。


  這是要孝順的老母親,就是罰他們跪上三天三夜,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更何況荀遠孝順,讓跪便跪,一聲不吭,也不問為什麼,總而言之母親如果要罰,那必然是自己做錯了事,跪著就是了,父親還在的時候,犯了錯都要罰跪搓衣板呢,如今自己跪在地毯上簡直不要太舒服。


  可張氏不舒服啊!雖然張氏嘴上總抱怨,可她出門與其他貴夫人聊天時,都知道,那麼多婆母中,自己的婆母雖然強勢,卻是最心善的,從不為難幾個兒媳,她嫁入國公府多年,辦過許多蠢事,但婆母從未要她立規矩,一直養尊處優,於是這稍微跪一會,便受不了了。


  「母親,是媳婦做錯了什麼事嗎?若是,請您告知媳婦,也好讓媳婦改正。」


  玲瓏瞥她:「不錯,正是你做錯了事,你就跪在這兒給我想,什麼時候想出來了,什麼時候起來,你是老三的媳婦,妻不教夫之過,你們夫妻二人同舟並濟,合該賞罰一體。」


  張氏心想,還真是自己的錯啊!

  她想了又想,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自己到底哪兒犯錯了,這些日子她安分守己得很,沒掐尖要強也沒攀比,更沒口無遮攔,終日小心翼翼,什麼錯事也沒做啊!

  就這樣足足跪了有一個時辰,張氏腦門上汗都出來了,整個人也搖搖欲墜,仍舊沒想明白,她哀求道:「母親……母親給個準話吧,媳婦實在是不知道錯在哪裡。」


  荀遠則沒有說話,他知道必然是妻子行錯了事,否則母親不會如此動怒。


  玲瓏道:「只跪了一個時辰你就撐不住了,我記得晨哥兒五歲時,因背不好書,你把他罰跪在院子里,就跪了三個時辰,五歲小兒尚且能跪那麼久,你怎麼不能?」


  聽到婆母提及晨哥兒,張氏那顆心直接墜入冰窖!若說自己真犯了什麼大錯,那只有這一件了!雖然她不算是混淆國公府血脈,可是把姐兒養成哥兒,若是被婆母得知……頓時心裡那點怨也沒了,只剩下惴惴不安的恐懼。


  荀遠也覺得妻子對兒子太過苛責,正因如此,他平日里對晨哥兒才多有縱容,覺得孩子只要過得平安快樂,有沒有出息其實沒那麼重要。難道一個人只能有出息才活得下去?


  他哪裡知道,他對晨哥兒越是寬容,張氏就越覺得他不看重晨哥兒,否則他怎麼不對兩個庶子也寬容?


  張氏低著頭不敢抬,玲瓏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會招了,直接懟荀遠:「老三,你可真是個好父親!」


  荀遠一頭霧水,都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但母親罵了,必然有她的道理,遂老老實實道:「兒子錯了。」


  玲瓏呵呵冷笑,「那你說說,錯哪兒了?」


  荀遠:……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緊接著玲瓏也不繼續跟這兩口子兜圈子,直接問張氏:「老三家的,我再問你一次,有沒有做錯事?你別急著回答,你給我考慮清楚,若是回答錯了,你便回你娘家去,國公府養不起你這樣的人。」


  她語氣平淡,張氏卻慌了手腳:「母、母親……我、我……」


  她實在是不知道婆母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是晨哥兒的性別暴露了?那萬一不是呢?於是張氏一咬牙,準備死扛到底:「媳婦實在是不知道哪裡錯了,婆母為何如此逼迫媳婦!難道媳婦就讓您這樣不喜,要用如此手段苛責?!」


  荀遠立刻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張氏閉著眼,「媳婦說的都是心裡話!」


  饒是心腸好如曾嬤嬤,見張氏不見棺材不掉淚,也覺得反感。


  這時,一聲細細弱弱的「爹」,在房間里響起,荀遠立刻聽出這是自己兒子的聲音,一扭頭,卻愣住了,半晌,結結巴巴道:「晨、晨哥兒……你、你怎地這副打扮?!」


  原來叫他的,是已經換上女裝的荀晨。


  她本就生得纖細嬌小,換了女裝沒有絲毫違和,一看便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荀桃站在她身邊,一直握著她的手給她鼓勵。


  誰知張氏見了卻發瘋般站起來撲過去:「晨哥兒!誰許你穿這種衣服!你這不陰不陽的不孝子!給我脫下來!給我脫下來!」


  曾嬤嬤先一步擋在了荀晨身前,面色冷淡地抓住了張氏的肩膀:「三夫人,老太君面前不得放肆。」


  荀遠還處於震驚中,荀晨慢慢走到他面前,眼淚刷刷往下掉,「對不起,爹……我、我騙了您!我不是個哥兒……爹,對不起、對不起……」


  而說出來之後,她沒有遺憾沒有後悔,只有如釋重負感。


  這個秘密她藏在心中十幾年,每每快要把她逼瘋,母親的壓迫讓她越來越害怕越來越難過,如今勇敢說出了口,反倒像是打破了某種枷鎖。荀晨直接對著荀遠與張氏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女兒不孝,求爹娘諒解,女兒、女兒實在是不想再騙你們了!」


  荀遠神情恍惚,還沒搞懂自己的兒子怎麼一下就變成了女兒……


  張氏被曾嬤嬤制住不敢發瘋,卻用仇恨的眼神瞪著荀晨,在她看來,這個女兒實在是太沒用,太不聽話了!

  玲瓏道:「晨姐兒莫怕,將此事慢慢說與你爹聽。」


  荀晨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意,從自己開始裝哥兒開始,到學院里被人欺負,母親日夜逼迫,再到自己的害怕、絕望、恐慌,甚至想過自盡解脫破除這僵局……字字泣血,聽得荀遠這樣的男子漢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一把將女兒抱進懷裡!

  荀晨從前是哥兒,荀遠覺得兒子要養好,就不能婆婆媽媽,從未這樣抱過她,張氏只想讓荀晨出人頭地,更不會有多少溫情,如今被父親抱在懷裡,感受著那濃濃愛意與鐵血溫柔,荀晨立刻就明白了,父親根本不怪她!父親是愛她的!

  她反手摟住了荀遠的脖子,眼淚浸濕了荀遠的領口。


  只有張氏形似癲狂:「晨哥兒!你胡說什麼!你是個哥兒!你是個哥兒!你忘了娘跟你說過什麼了,你這樣害娘!你怎能這樣害娘?!你這是要娘去死嗎?!你這是要毀了娘!」


  荀遠抱著女兒,從地上站起來,反手就給了張氏重重一記耳光!


  正發狂的張氏被這一耳光打愣了,她鬢髮散亂,嘴角有血,喃喃道:「爺……爺你打我?你怎麼能打我?我、我都是為了你……」


  「你是為了我嗎?」打了張氏一巴掌后,荀遠分外平靜,他按住女兒的頭不讓她看到這一幕,只問張氏,「你摸著你的良心問一問,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張氏立時被他問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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