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第八十九片龍鱗(八)
第八十九片龍鱗(八)
就在邢冀與大廚子為了如何培養出玲瓏的男子氣概而憂愁的時候, 庄夫人深深地憤怒了!
她起先憤怒於那外室女居然是個外室子,後來便憤怒於主君對那外室子的看重!
淳哥兒才是主君的嫡長子,才是未來濰州的主人, 可主君對那外室子卻掏心掏肺,全然不顧淳哥兒,這是什麼道理?庄夫人心下惱怒, 偏偏邢淳卻一副很平靜的模樣。
雖然妹妹換了個性別, 邢淳也吃驚, 但也很快便反應過來,淡定如常, 他有好幾個庶弟,哪一個父親也沒有放棄過, 兄弟之間是要相互扶持與幫助的, 否則一個家族最終會走向滅亡, 即便父親對玲瓏有些過於看重,邢淳也沒有嫉妒,他才是父親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永遠都是, 且為了寬他的心, 父親還將手中的權力又交予他一部分, 可見雖然父親培養玲瓏, 卻並不是將玲瓏當做下一任濰州牧。
既然如此, 邢淳又何必難過?
兄友弟恭, 才能使得家族繁榮昌盛, 長長久久。
只可惜這個道理,庄夫人似乎並不明白。她本就看不慣主君對庶子們的教導,恨不得庶子們一個個只知道吃喝玩樂做個紈絝, 邢淳都搞不懂她這種想法是哪裡來的,還有將府中女郎當作聯姻工具,卻又不肯善待她們——那人家嫁了出去,又何必為家族效力?再差的皇帝也知道要如何籠絡將士的心,才好讓將士為自己賣命,母親身為邑陽庄氏的大小姐,嫁了人,這麼多年,竟還不懂。
與她好聲好氣地說,她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味地認自己的理,到底是母親,邢淳又不能反駁。
庄夫人愈發視玲瓏為眼中刺肉中釘,偏偏他還故意氣她,她又拿他沒法子,愈發氣得心肝痛,大夫給她看診,都說她急火攻心,要好好休養,心平氣和才可以。
庄夫人哪裡心平氣和的下來!
邢萱出了這樣的事,雖然隱瞞得緊,但狄夫人跟庄鄴終究還是知曉了,邑陽不比濰州,他們不敢多說,因為這事兒其中也有他們母子的手筆,生怕邢冀查出來找他們麻煩,母子倆是恨不得肋生雙翼逃離濰州,這樁婚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庄夫人別無他法,又不能不讓萱娘嫁人,哪怕邢冀再三表明萱娘的婚事他已有打算,庄夫人仍舊不以為意,萱娘是她的女兒,她為萱娘定下親事,只要萱娘自己願意,便是主君也不能不顧萱娘意見。
因此尋了不少青年才俊的畫像及信息,想問萱娘。
邢萱心不在焉地翻閱著畫冊,耳邊是母親的話語,她抿著唇,聽著母親滔滔不絕,這位是某位大人的長子,生得俊秀,又飽讀詩書,那位是某位將軍的次子,天資過人,未來定有大造化……總之核心思想就是要邢萱現在便答應嫁人,最好是立刻選一個她喜歡的,庄夫人便可以稟明主君,提早將邢萱的婚事定下。
可邢萱看來看去,卻誰也不記得。
她低著頭不說話,庄夫人便急了:「難道這麼多的人,你竟一個也不喜歡?」
邢萱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我、我還不想那樣早成親。」
「哪裡早了?」庄夫人詫異,「你年紀也不小了,及笄了便可嫁人,當年我嫁給你父親的時候,連十五都不到!你這個年紀嫁人正正好,真要再拖個幾年,那可成老姑娘了!」
邢萱:「老姑娘了,那就不嫁了。」
「說什麼渾話!」庄夫人怒斥,「你就是來討債的是吧?!我費心費力為你謀划,你卻不當回事!難道母親還會害你不成?你這個不嫁那個不喜的,又是在打什麼主意?你鄴表哥那樣的人才,你都不肯答應,又是在想什麼!」
「鄴表哥算是什麼人才?」邢萱忍不住回了一句嘴,「他剛見了玲瓏一面,便說對人家一見鍾情,當著你我的面就要求娶,分明是不把我的顏面放在心上,您與舅母又口口聲聲說是玲瓏勾引——我倒是想問了,現在這勾引二字,您還好意思說出口么!」
庄夫人被戳中痛點,非但不心虛,還惱怒起來:「我就知道你還在怨我!我辛辛苦苦把你生大養大,你便是這樣對我的!早知如此,當初不如把你掐死,也好過養個白眼狼出來!」
邢萱氣急,「您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嗎?為何一講道理就要說什麼死啊死的,說我是白眼狼,白養了,您生我的時候又沒同我打過招呼,焉知我便願意從您的肚子里爬出來!」
說完站起來就走,淚水不止,實在是不想再見庄夫人,明明是親生母女,彼此之間卻毫無溫情,見面便是劍拔弩張,為何過去不曾如此?
是了,邢萱想明白了,過去母慈女孝,是因為她溫順乖巧,從不與母親爭辯,唯命是從,所以那時她是乖女兒,是母親的掌上明珠。然而一旦她生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這想法又與母親違背,自己便是白眼狼,是白生白養,難道母親不知道這話聽著多麼傷人么!
她為何從不敢對阿兄說這樣的話,卻總是毫無忌憚地說自己?!
邢萱不肯承認,卻也心知肚明,無非是因為阿兄未來是濰州之主,而自己,再得母親疼愛,也不過是個沒有繼承權的女兒,婚事也在母親手上拿捏,所以可以盡情責罵。
她越想越難過,不許人跟,自己跑到花園一角,四下無人,才偷偷蹲下去,抱住自己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卻聽有人說話:「阿姐怎麼跑到這裡來哭?是誰給阿姐委屈受了?」
邢萱吃了一驚,抬起頭,卻見枝葉茂密的樹上坐著個身著綠色衣袍的少年,那少年形容昳麗,眉目如畫,此時正笑吟吟看著她,邢萱想到自己的醜態被人看見,連忙掩住面容,抹去淚珠,才問:「你怎麼在這兒?不該是跟父親去歷練了么?」
玲瓏笑道:「這不是嫌太累,偷個懶?」
隨即又問:「阿姐呢?阿姐哭什麼?」
邢萱並不想將自己的煩心事說出來,因為覺著和他身上所背負的東西相比,自己那點子事兒,不過是雞毛蒜皮。
「唔……讓我猜猜,阿姐想必是又被夫人責罵了吧?」
邢萱低著頭一言不發。
玲瓏道:「阿姐難道沒有跟夫人說明我的身份嗎?若是得知我願娶阿姐為妻,夫人應當不會如此震怒吧?」
邢萱卻搖頭道:「你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母親是個藏不住話的,我怕她知曉後會傳得人盡皆知,那時候麻煩便大了。」
而且她了解母親,母親已經對玲瓏恨之入骨,哪怕玲瓏不是外室子,是華安帝遺腹子,想必母親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母親的犟勁兒一上來,誰都拉不回,冥冥之中,邢萱覺得,便是以自己的幸福與未來為代價,母親也不會向這樁婚事妥協。因為……她只是個女兒啊。
再疼愛,也不過是個女兒,沒有權力,沒有本事,沒有能力,未來也不會是母親的依恃,所以這些都是不必想的,她只要做一個乖巧的提線木偶,任由母親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至於給她安排好的人生,是好是壞,過得幸福與否,母親也許並不在意。
越是認識到這個事實,邢萱越是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將母親想得這樣壞,情感上她不敢繼續揣測,理智上卻又知道這是正確的,如果有朝一日真的面對這樣的場面,母親的選擇一定是會犧牲她。
「那阿姐有沒有想過改變一下自己的處境呢?」
邢萱叫這句話給說蒙了。
「阿姐又不笨,也不傻,相反還冰雪聰明,被夫人這樣養大,仍然能夠堅持本心,有自己的思想。」玲瓏坐在樹上朝她伸出手,邢萱獃獃地望著她,「我覺得阿兄能做到的,阿姐也能做到,既然不想被別人掌控命運,那就試著自己去抓住。」
望著眼前那隻修長如玉的手,邢萱隱隱意識到玲瓏在說什麼,卻又不敢相信。「可是……」
「沒必要去想那麼多可是。」玲瓏沖她笑得燦爛,「只要阿姐願意,我會幫阿姐的。」
邢萱被他這話里透露出的意思驚到,「你怎麼……」
「噓。」玲瓏一隻手朝她伸著,另一手的食指抵在自己唇瓣上,神秘地朝她眨眨眼,「可別告訴父親,在他眼裡,我還是個只知道胡鬧的女裝大佬呢。」
邢萱心中頓時泛起驚濤駭浪!
玲瓏在父親面前撒嬌賣痴,她也曾親眼目睹,還以為他當真是那樣的性格,完全滴水不漏,叫人瞧不出缺陷來,難不成……卻是裝的?
「阿姐不會要去告狀吧?那可不行。」玲瓏說,「我可是最信任最喜歡阿姐了,才會跟阿姐說,阿姐難道不想跟我一樣,成為這人間至高無上的存在嗎?」
他的聲音充滿蠱惑:「只要握住我的手,阿姐想要的,什麼都能擁有。」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邢萱完全無法抗拒。
俊美的少年沖她笑,他懂得她心中的迷茫與不甘,那樣了解她,又願意幫助她……只要握住他的手,她就能逃脫母親為她鑄就的這座牢籠,獲得自由……這樣的誘惑,誰能抵擋得住?
既然很痛苦,那就撕裂它、放棄它。
小手搭上玲瓏掌心,下一秒他略微施力,邢萱便與他並肩而坐於樹上,玲瓏是為了逃課才跑到這兒來偷懶,邢萱是庄夫人培養出來的最完美的大家閨秀,她連頭髮絲兒都不會超出庄夫人給她定製好的框架,但越是自律溫順的人,內心深處越有逃離的慾望,他們欠缺的只是一個火種,一點契機。
「來日我回歸皇室,定當明媒正娶,邀你共賞這無邊江山。」
玲瓏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邢萱第一次坐到這麼高的樹上,這種居高臨下地俯瞰感覺實在是太美妙,她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向玲瓏,便見他眉眼含笑,正是俊美風流的模樣。
正怦然心動,下一秒那俊美少年便慫成一團,遠處只見邢冀氣勢洶洶而來,在花園找了一圈,最後停在樹上——玲瓏的衣角露了出去,一抹翠綠十分顯眼,邢冀咬牙切齒:「玲瓏,再不出來,我便讓人把這樹給伐了!」
玲瓏聞言,撥開樹枝,沖邢冀笑:「父親火氣怎地這樣大,待會兒回去記得叫人泡些菊花茶。」
邢冀差點兒沒叫這小兔崽子氣死,正想破口大罵,卻見女兒也在樹上,頓時卡殼,半晌拂袖而去:「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老老實實給我滾回來上課!」
見邢冀走了,邢萱一顆心還撲通撲通的跳,剛才她都以為父親會喝斥自己,她也做好了被喝斥的準備,可是……
「你看,你日後的身份,如今便已經令父親忌憚了,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美妙?所有人都怕你,不敢忤逆你。」
玲瓏說著,跳下樹去,再度對著邢萱張開雙手:「來吧。」
這一次,邢萱沒有再猶豫。
庄夫人一連氣了好幾日,也不見女兒來討好,頗覺奇怪,往日她對著女兒發火,總是能輕易將女兒氣哭,事後什麼都不用做,萱娘便會主動前來賠罪求和,庄夫人對著主君與兒子不敢如此,但對女兒,卻是將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出來,這也導致了邢萱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爛在心裡,不跟任何人說的性格。
可這一回,萱娘卻始終不曾來,庄夫人在床上躺了幾日,不見萱娘來侍疾,也不見萱娘來伺候,「病」居然也莫名其妙好了,好了之後,她第一件事便是去萱娘院子里,看邢萱在做什麼。
邢萱在讀書。
庄夫人說女子要三從四德,最好是讀些女戒女訓之類的書,邢萱不喜歡,但在母親的命令下仍舊是讀了,其實她更喜歡史書,讀起來真是如痴如醉,連莊夫人來了都未曾發現。
母女數日未見,彼此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是庄夫人單方面的尷尬,邢萱很是淡定。
庄夫人有意求和,主動給邢萱台階下:「關於婚事,你考慮的如何了?是否需要我將那冊子再過來,你再好好看看,挑挑?」
邢萱回答道:「我已經請示過父親,兩年內可以不嫁人。」
一聽說萱娘越過自己找了主君,庄夫人臉色瞬變:「你說什麼?!你這樣問你父親了?!」
「是。」邢萱內心有點打鼓,但還是握住了拳頭,面前又浮現過玲瓏帶笑的臉,正如玲瓏所說,未來與她度過一生的不會是母親,她的人生需要掌控在自己手裡,決不能拱手讓人,她欠缺的勇氣,得自己去尋。「父親也答應了。」
其實是最遲兩年,玲瓏便可以公開身份,到那時候,她自然有人可嫁。
只不過這事不能對庄夫人言明,庄夫人什麼性格大家有目共睹,若是被她知道了,怕不是要不了多久便世人皆知,如今龍椅上那位雖然是冒牌貨,卻還活得好好的,雖說已是病了,可至少還有一段時間好活,竇賊想必不知,先帝還有一子遺留人間,到時候他志得意滿逼冒牌貨禪位,玲瓏再亮出身份撥亂反正,定要叫竇賊竹籃打水一場空。
庄夫人只覺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她怒視邢萱:「好啊,你好啊,你有本事得很!」
邢萱睫毛輕顫,卻還是說:「母親過譽了,我與母親再三說過自己的想法,母親不肯聽,女兒也只好去尋父親做主了。」
庄夫人被她這態度氣得轉身就走,去找邢冀,卻忘了邢冀早已與她說過,萱娘的婚事不許她插手,他自有主張。
女兒夫君都不聽自己的,庄夫人愈發覺得自己未來只能依靠兒子,也在心裡堅定了要挑個滿意兒媳婦的想法,若是到時候兒媳婦與自己也不一條心,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邢淳得知后,不以為意:「父親既然那樣說,必定有父親的用意,母親便別多想了。」
庄夫人到哪兒都碰壁,邢冀邢淳父子倆都不愛聽那家長里短的后宅之事,她也不敢多說,怕惹他們煩。往日心情憋悶,庄夫人便與女兒吐槽,萱娘是個悶葫蘆,卻也是最好的傾聽者,她會勸自己,會開導自己,庄夫人也是真心疼愛她,可這一回,聽她說了許久,萱娘也僅僅是將面前的書本翻了兩頁。
庄夫人深深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這個府里已經沒了她的容身之地,她不由自主地指控邢萱:「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邢萱面色平靜:「母親心中有過我這個女兒嗎?」
庄夫人一愣。
「若是有,怎地連碗避子湯,都不曾囑咐人給女兒煮上一碗?」
這也是令邢萱心寒的地方。
她與「同父異母」的弟弟有了苟且,母親大發雷霆可以理解,可邢萱年歲也不大,她根本不懂什麼避子湯不避子湯,發生那種事後,母親第一件事不是抱住她安慰,而是想要息事寧人將她嫁給舅母家的表哥草草了事,雖然這樁婚事沒成,卻連碗避子湯都不給她準備。若非是大廚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能會懷孕。
母親對她的愛,究竟有多少呢?
庄夫人被邢萱這樣一問,也如遭雷擊,她連那些承寵的侍妾,不用人提醒,都會記得給她們備一碗避子湯,自己的女兒遭遇這種事,卻不記得,難道要女兒生下孽種?
此事確實是她心虛,因為她當時滿腦子都是要藉機剷除玲瓏,根本沒工夫去考慮多餘的事情,望著女兒的眼睛,庄夫人怎麼也無法解釋。
待到庄夫人匆匆離開,邢萱才低頭自嘲一笑。
早該知道的,她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得到的愛,沒有想象中那樣多,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好,僅此而已。
在這之後,庄夫人沒有再來找邢萱,邢萱也樂得自在,如此相安無事半年後,龍椅上那位冒牌貨皇帝薨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舉世震驚!
各方勢力一觸即發,哪怕人人都知道皇帝是冒牌貨,但誰都不會說出口,這不正是打著清君側誅佞臣旗號的好時機嗎?!冒牌貨皇帝連個子嗣都沒留下來,他們倒是要看看,竇賊還能去哪兒弄出個皇室後裔來!
誰知道,這回竇賊還沒動靜呢,濰州牧邢冀卻揭竿而起,還帶來了一個震驚全天下的消息——華安帝並非沒有血脈,當初與他兩情相悅的女子有孕被偷偷送到濰州,並成功為先帝產下一子,便是如今被邢冀撫養長大的玲瓏殿下!
這消息一出,雖然有很多人懷疑,但是歸功於邢冀多年來塑造出的純臣人設,還是相信的人比較多,尤其是那些隱居的能人志士,當初先帝若是身子骨好一些,多活個幾十年,未嘗不能將竇賊壓制,只可惜造化弄人,先帝早逝,卻不曾想還留有血脈!
一時間,前來濰州投奔者無數,邢冀也大開城門,這來者不拒的態度令人無法懷疑,若是心中有鬼,該把那位殿下藏著才是,若是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也不該如此坦蕩,難不成……這挨千刀的邢冀,真他娘的是個純臣?!
這年頭還有不崩人設的傢伙?
想當年竇賊也是出了名的忠君愛國,最終由竇相成竇賊,可見其隱藏了多久,但這邢冀,他居然真的把先帝遺腹子撫養長大,還願意率先投誠,為之效力?!
邢冀仁義忠誠之名叫得愈發響亮,幾乎是人人稱頌,搞得其他幾方勢力跟小人一樣,明明先帝還有血脈遺留人間,你們還不早早來拜見,在自己地盤等什麼呢?難不成是有不臣之心?
其他幾位主君罵罵咧咧地也朝濰州來了,當然,大家多留了個心眼,把兵馬駐紮在濰州城外,一旦邢冀有什麼不軌之舉,便立刻里呼外應,決不能讓這老小子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