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第九十八片龍鱗(九)
第九十八片龍鱗(九)
「阿燈。」
申屠鴻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似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阿燈扭頭過來看他,聽到他問:「你現在過得快樂嗎?」
阿燈歪著頭看他:「你以什麼身份這樣問我呢?」
申屠鴻愣住了。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雖說我對你有救命之恩,可嚴格說起來,你被我救了之後, 也一直都在給我幹活, 基本上也算是抵消了這恩情, 我又在你家中住了些時日,我們之間早就互不虧欠了。」阿燈面上還是笑, 眼神卻很坦然,「我覺得, 我們甚至都不適合做朋友, 會讓你的夫人不開心, 也會讓我的夫君不開心。」
申屠鴻明知道阿燈是什麼樣的人,聽她這樣說,心頭還是感到了極大的痛楚,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阿燈:「可是——」
「沒有可是。」阿燈很堅定地打斷他的話, 「就算你沒有娶妻, 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在那漫長的歲月中, 她將自己變成那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阿燈從未感受到快樂, 她早就從愛與恨中解脫, 放下了過往, 卻不曾想,申屠鴻又一次愛上了她,造化弄人, 他們兩人本就無緣,因此也無需強求。
其實皇帝本來所屬意的欽差人選並非申屠鴻,是他自告奮勇,他有私心,他還想見阿燈,所以才領了這份差事,他刻意最後才來這裡,就是想要斬斷自己心中那份錯誤的情意,可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做不到。
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阿燈,恨不得回到過去,寧可不建功立業,恢復記憶,只想在這山腳下的小屋裡,做她簡簡單單的阿牛,哪怕被叫阿丑都無所謂,只要能跟阿燈在一起就好了。
小老虎嗷嗚嗷嗚的跑進來,兩隻前肢舉起來一頓比劃,阿燈恍然大悟:「這樣啊。」
小老虎嘴裡還叼著一根發繩,那是阿燈給湛芳做的,他很喜歡,平時都系在手腕上,還會隨著他外表變大變小,難為小老虎在叼著發繩時還能嗷嗚嗷嗚叫出聲。
阿燈彎腰,單手把小老虎抱起來,用手擼擼它的頭,接過它嘴裡的發繩,變大了一點,套在小老虎脖子上,就成了小老虎的項圈。
小老虎覺得頗美,恨不得找面鏡子照一照自己的盛世美顏。可能是因為被阿燈和湛芳養大的緣故,小老虎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人,它還常常試圖直立行走,雖然很奇怪為何自己跟爹娘不同,身上有這樣多的毛,但它堅信自己一定是人類!
一定是!
如今道法沒落,幾千年前阿燈以身殉道,已經許多年,不曾有妖修出現,然而小老虎在他們兩人身邊長大,受阿燈身上龍息浸潤,日漸開竅,早晚有一天,說不定真的能修出人形。
「你不是說要好好調查一下郝大人?」阿燈對申屠鴻說,「我看機會來了,現在就有個現成的把柄呢。」
縱容親女強搶民男,怎麼說也能找點茬兒吧?
申屠鴻頷首:「我已經派人去了。」
阿燈舉起小老虎,嘆了口氣:「你爹可真是個小公主。」
小老虎嗷嗚一聲,沒錯,它也這麼覺得。
可是還能怎麼辦呢?還能離咋滴?湊合過吧。
湛芳被帶走後,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整,可阿燈還是沒來!
一開始他還能安靜坐著等,到後來,整個人已經低氣壓到極點,感覺誰要是主動上去跟他說話,他能直接把那人給碎屍萬段!郝小姐讓人給他準備了新衣服,材質料子都比湛芳身上穿得強多了,可等了半天,湛芳也沒換上,搞得那被派來伺候湛芳的小廝都極了:「哎喲我說這位爺,您就別矯情了,我們小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以後進了郝家,那就全是好日子,不比你現在在山裡住好啊?小的伺候您把衣服換上?」
他見湛芳背對著自己站在窗邊,不說話也不動,小心翼翼地拿著衣服靠近:「爺,您看——啊!!!」
話沒說完,便已經被湛芳一袖子揮開,整個人摔出幾米遠,連好好的桌子都被他壓壞了!
這小廝嚇了一跳,渾身骨頭都在痛,驚魂未定地看向湛芳,這位看起來就是個文弱書生模樣的公子,剛才、剛才是怎麼做到把他甩開這麼遠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湛芳陰森森地自牙縫裡迸出一個字:「滾。」
這下小廝也不敢遊說做郝家上門女婿的好了,趕緊手腳並用爬出去,出去后才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小命回來,說實在的,剛才他覺得那位公子都要把自己給大卸八塊了……
郝小姐久等湛芳不來,只好親自過來見他,又見她派去給湛芳換衣服的小廝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廢物!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這小廝連忙求饒,他有什麼辦法,小姐他不敢得罪,那位公子他是得罪不了,當下人真是太慘了,要不是賣身契在郝家,他才不受這罪呢!
郝小姐脾氣上來,一把推開門:「你為什麼不換衣服?你身上那破衣服難看得緊,我——」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湛芳的衣服難看,還破,畢竟那是阿燈親自給湛芳做的,且阿燈針線不錯,除卻料子一般外,還真不能說是破且難看,湛芳冷冷地回過頭,不知為何,郝小姐便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雞,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聒噪的人類很討厭,真想把她脖子直接拗斷,可阿燈說過,要過凡人的生活就要遵守凡人的規矩,不能隨意殺人,否則這郝小姐墳頭草都長出兩米高。
湛芳毫不憐香惜玉,直接袖子一甩,郝小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被丟出房門,然後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阿燈不來,他就不出去!
他決不會主動回去的,她必須來哄他!
很好,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阿燈還是沒來。
阿燈來得越慢,湛芳身上低氣壓越重,壓得整個縣衙都沒人敢大聲說話。
郝小姐被丟出來后目瞪口呆,身上的痛哪裡比得過內心的受傷?她正想發脾氣,突然有人踉踉蹌蹌從前門奔進來:「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姐!」
郝小姐怒道:「什麼不好了!我好得很!」
雖然這麼說,但被摔得這麼遠又這麼重,嬌生慣養的郝小姐還是疼得掉下了眼淚。
「不、不是……」丫鬟喘著粗氣,「欽差、欽差大人來了!還將老爺拿下了!」
「什麼?!」郝小姐一驚,頓時顧不得身上疼痛,她再驕縱也知道,自己能如此任性,全靠有個好爹爹,尤其是在這縣城,她爹就是土皇帝,可欽差一來,她爹也得繞著走,如果欽差把她爹拿下了,那——
郝小姐立刻花容失色:「快!快帶我去看看!」
她一身珠翠,綾羅綢緞,郝大人要是真的靠自己那點俸祿,怕是連女兒頭上一根金簪都買不起,他這些銀子從何而來?自然都是旁人的孝敬,收了孝敬就要幫人做事,幫人做事,就難免留下痕迹。申屠鴻帶的人都是高手,郝大人在這片土地上自在慣了,哪裡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最關鍵的是,像他這樣的人不少,怎麼別人都沒事,就他落馬了呢?
郝小姐衝到前院,一見來人,頓時愣住了:「侯、侯爺?」
看到申屠鴻,她便想起自己的少女心事,郝大人還在京城當小官時,她便一眼相中了申屠鴻,可惜地位懸殊過大,她連追著人家跑都得謹慎,申屠鴻對她不假辭色,郝小姐想給他做妾,他都不肯。明明侯夫人都說了,若是侯爺願意,不介意納她,他卻偏偏不要,將她的臉面踩在腳下,讓她成為了無數人的笑話……
現在再見申屠鴻,郝小姐的臉都火辣辣的,她咬著唇瓣,眼角餘光瞥見申屠鴻身後的阿燈,臉色瞬變:「你怎麼在這裡?!」
阿燈沖她笑笑:「我為何在這裡,郝小姐應該清楚呀,還不快把我夫君交出來?」
她這是來英雄救美來了。
不過已經兩個時辰了,湛芳肯定要氣死了,他前腳被抓來,她沒後腳來搶,他肯定數著時間生氣呢。
郝小姐怒氣沖沖:「你——」
「噓。」阿燈豎起一根手指噓她一聲,「別說那麼多了,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把懷中的小老虎放下,小老虎滋溜一下沖了出去,阿燈沖申屠鴻擺擺手:「我去找湛芳。」
申屠鴻握著腰間刀把,僵硬地點了下頭。
湛芳聽到門又開了,他冷著臉,眼底透出一片血紅,正要將那不知死活的人類給丟出去,結果卻被人從後頭一把抱住,是阿燈!
明明內心高興的要命,臉上卻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你這是幹什麼,你來做什麼?」
生活不易,阿燈嘆氣:「我來帶你回家呀,還是說,你不願意跟我走了?」
「哼。」湛芳冷笑,話雖不好聽,但卻任由阿燈抱著,「現在知道來帶我了?早幹嘛去了?我覺得在這住得挺好,我不想走了,你自己走吧。」
哎呀,還擺上架子了呢!
阿燈繼續哄,「我自己走怎麼能成呢?要是沒有你,這凡人的生活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呀!」
她踮起腳尖親親湛芳的臉,「別生我的氣啦,我給你賠禮道歉,那個敢把你搶走的女人,看我怎麼收拾她!」
說著又是一番討好誘哄,說盡了好聽話,湛芳才勉為其難問她要保證:「以後還跟那男人見面嗎?」
阿燈連連搖頭:「不見了不見了,咱們換個地方住好不好?誰都不告訴,什麼阿貴阿虎申屠鴻的,那都是誰啊,我可不認識。」
「不告訴?」湛芳陰陽怪氣,「你捨得嗎?」
「他們加在一起,都沒有你的一根頭髮重要呢,我才不管他們死活。」阿燈瘋狂輸出,一臉痴迷地盯著湛芳的臉看,就差沒把我是湛芳狂熱粉幾個字寫在臉上,雖然很浮誇,但湛芳還偏偏就吃這一套。「你看,我現在就在深切地反省,自己為什麼要浪費這麼久的時間才來找你,我應該在你被帶走的一瞬間就來的,真是的,那郝小姐算什麼,誰敢跟我搶湛芳,我就要誰好看!」
湛芳眯起眼睛,「真的嗎?」
「當然!」阿燈用力點頭,「只揍郝小姐一頓算什麼,皮肉傷疼過也就算完了,我可是讓郝縣令都涼了呢,這樣的話郝小姐以後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啊,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還不是因為我愛你!」
容易生氣也禁不起鬨的湛芳瞬間心花怒放:「再說一次。」
「啊?」
「最後那三個字,再說一次。」
「我愛你!」
湛芳已經無法抑制臉上的笑容,他原本還想矜持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的表情完全不夠淡定,而是低頭用力地親阿燈的紅唇,「我也愛你,永遠都不想跟你分開。」
「嗯嗯。」阿燈用力點頭,「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家裡的東西咱們也要記得帶上,招呼就不打了,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湛芳最喜歡的就是阿燈心裡只有他,不把其他人當回事,一聽阿燈說不跟什麼阿貴阿虎申屠鴻打招呼,他們直接換個地方生活,頓時開心的不行,之前為什麼生氣全忘了,等到申屠鴻處理完了郝縣令,卻四處尋不到阿燈,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再與阿燈相見。
上次離開,阿燈向他說了一聲對不起,申屠鴻並不知道她為何要道歉,而這一次,阿燈連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
就像是她出現在他生命中那樣,又靜靜地消失了。
申屠鴻甚至開始期盼那些想要殺他剝皮的魔修,至少那樣,他還能從他們口中得知阿燈的下落,每當他遇到危險,阿燈都會來救他不是嗎?
他趕到山腳下那個小屋子,但裡面已經空空如也,連做飯用的鍋都沒了,顯然,曾住在這裡的人,這一次鐵了心不會再回來。
申屠鴻失魂落魄地想,也許自己沒有出現,阿燈還不會離開。
那個叫湛芳的男人,她一顆心都撲在對方身上,眼睛里已經再看不到別人了。
後來他果然不曾再見過阿燈,也不曾聽說過她的消息,他按部就班地活著,與夫人相敬如賓互相扶持,做了祖父,又做了曾祖父,很久很久以後,奶聲奶氣的小玄孫來到他身邊,抱著他的小腿,問他:「祖爺爺祖爺爺,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他低下頭,蒼老的手掌摸了摸小玄孫毛茸茸的腦袋瓜,「……有吧。」
「哇!那祖爺爺見過嗎?神仙是什麼樣子呀!」
他面前便浮現出那個人,「神仙啊……又瀟洒,又自由,還很溫柔。」
他曾有幸見過,卻又不夠幸運,能夠留住她。
申屠鴻咽氣那天,遠在海上仙山的阿燈似有所覺,抬頭往凡人界的方向看去,她還是那副年輕模樣,沒有絲毫改變,眼神也一如既往熱烈明艷,身邊有一隻成年大虎,正懶洋洋地倒在草坪上,偶爾伸出爪子,抓一抓空中蝴蝶。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阿燈懷裡抱著一捧花,她還沒回頭,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大虎立刻用兩隻肉肉的大爪子捂住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出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湛芳很不高興,因為阿燈說出來採花,他要跟她一起,她卻不讓,這陣子她總是喜歡一個人做事,不喜歡被他跟,湛芳不高興,他無時無刻都想跟阿燈在一起。
阿燈笑道:「天天在一起,你不覺得煩呀?」
「怎麼會?」
兩人一起走過這麼多地方,因為他們的外表不會改變,所以每在一個地方生活一段時間就需要離開,湛芳從沒有感到過厭煩,對阿燈的愛意與日俱增,他才不想跟她分開。
阿燈笑起來。
兩人手拉著手,大虎雖然得到了長久的壽命,神智也和人類差不多,卻一直無法化為人形,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好在它也隨了湛芳,能變大變小,否則如果到人類世界生活的話,帶著這樣一隻大虎,很多人都會害怕的。
阿燈嘆了口氣:「湛芳,你要習慣我不在你身邊的生活。」
湛芳警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又想丟下我離開?」
阿燈望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笑得很溫柔:「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曾經被丟下過的湛芳有著嚴重的心理陰影,「我告訴你,你別想丟下我,到哪兒我都跟著你,做鬼也纏著你。」
阿燈忍不住笑了,她有些悲傷,因為時間差不多了,她真的要離開了,她不能陪湛芳一直到最後,這也是最近她心事重重的原因,越臨近回歸荒海的時刻,阿燈越害怕,越擔心,越不舍。
她又何嘗捨得湛芳?
好在接下來幾天,阿燈又開始跟湛芳形影不離,對他百依百順,湛芳十分享受,直到某個夜晚,睡在他懷裡的阿燈突然睜開眼睛。
時間到了。
龍是殘忍又仁慈的存在,但卻不會給她永生的時間,早在回來之前,阿燈其實就只想幫助湛芳回到天生神體。
他不該是魔宗君上,而是主宰這個世界的神,是因為她,湛芳才降下神火,沾染了因果只能墮落。
只是她太貪心,不想就這樣離開他,但等到湛芳真正成神,他就不會再愛她,也不會再在魔宗苦苦等待數千年,只為縫補她的鈴鼓,找她的殘魂。
她將要不復存在。
阿燈取出了身上的鱗片,這鱗片是她力量的來源,從她回來之後,湛芳從未問過任何有關她消散之後的事,阿燈也不知該如何向他訴說。
與阿燈一起生活了近百年的湛芳,身上的戾氣也在漸漸褪去,只要阿燈是治他的良藥,而現在,褪去力氣的湛芳,只需要得到這片龍鱗,就能夠得回神體。
就在阿燈要將龍鱗送入湛芳胸膛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想做什麼?」
阿燈睫毛顫了一下,「湛芳——」
「你又想丟下我?」
阿燈察覺到湛芳情緒要失控,連忙安撫:「不是的,你聽我說——」
向來無理取鬧的湛芳此時卻非常冷靜:「你說。」
阿燈向他說出了一切,她死後靈魂墜入荒海,被變成花苞,卻許久不肯成長,還生出執念,於是被龍賜予力量,得以回到他身邊。而她的執念,便是為了自己導致神體被污染,所以不能成神的湛芳。
她靠著這股執念回來,只想讓湛芳回到他應有的人生軌跡上。
她還是人類時,撿到了湛芳,兩人相依為命,無論遇到再大的危險困難,湛芳手上都不曾沾染鮮血,卻因為阿燈與申屠鴻,他降下神火,以至於神體污染,與阿燈一起墮落為魔。
「阿燈,你真偉大。」
阿燈抿著嘴:「不要諷刺我。」
「我不想成神。」湛芳看著她手中的龍鱗,「你一廂情願想讓我恢復神體,可那並不是我想要的,這幾千年,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回到我身邊。」
阿燈怔怔地落下淚來,她望著湛芳,搖頭:「時間到了,我要回去了。」
「那就帶我一起回去!」湛芳沉聲說,「就算變成花苞,我也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沒等阿燈做決定,湛芳已經奪過她手中龍鱗,隨手往外一拋——正好沒入始終不能化形的大虎體內,而他緊緊抱住了阿燈,再也沒有鬆開。
他不介意她離開,一起意識消散,那也是成了眷屬。
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緩緩化作光芒,如他們所願,再也沒有分離。
歸墟龍宮之中,慵懶躺在珊瑚床上的玲瓏發出嗯的一聲,她起身看向剛剛回來的一株花苞,伸手撥了撥,又低頭嗅了嗅,「有不一樣的靈魂味道啊……小花苞,你這是帶了誰回來?」
小花苞自然不會回話,因為它僅僅是一株花苞。
僅此而已。
玲瓏又回到珊瑚床上,隨意地看向最後一個空缺的位置。
算算時間的話,最後一株小花苞,差不多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