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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和火神

  「誰?」


  高腳燭台上燭光山貨, 梅立克教主正在讀關於深淵的書,抬頭, 門口傳來輕微的聲響。


  這是不同尋常的。門外理應站滿了護衛——自從洛克薩妮那個女人被惡魔帶走後,教廷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堂堂一個神裔被深淵的怪物弄的如此狼狽, 這種消息傳出去, 無疑是打在神法守衛臉上一個響亮的巴掌。


  所以,他們選擇了隱瞞下去,絕不讓任何一絲消息流露。


  梅里克是從柜子最下面找到這本書的, 隨著年代的啃食, 只剩下一些稀稀拉拉的牛皮紙散頁。他細心把它們裝訂了起來,用繩子串好,一頁頁的看下去。他本來試圖從這些書里找到關於深淵惡魔的蛛絲馬跡——實在是太微芒了。歷來, 對於黑暗的恐懼就潛藏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人都是敬畏死亡的。他們將一切可怕、粗俗、惡毒的詞語毫不留情施加在這片詭異的領域, 導致鮮少有學者真正研究深淵的種族和文化。


  梅里克自認為自己算是個和平派。早些年,由於他獨特的宗教理論, 收到過不少排擠。人們覺得他被惡魔迷惑了心智。直到貴族血脈的父親出面,讓他成為了長老, 最後成為教皇, 終於,那些反對他的聲音消失了。


  他曾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惡魔,也曾以為教廷會在自己的理念下不斷擴張, 救贖被戰爭、陰謀、飢餓、魔獸所威脅的可憐人民。


  直到那條深淵縫隙出現了。


  直到神法守衛親自找上了門。


  他恍然發現, 畢生所求之物, 或許只是一個幻影。


  作為一個人類,梅里克德高望重。但作為一個生命存在,和其他種族相比,他實在是太過於無力。他還記得年輕時跟著宗師前往月神山巒,海拔很高,到處都是洞穴。那些洞穴里住滿了孽鬼和食屍魔。宗師對他說,你害怕嗎?別像個老鼠一樣膽小。在我年輕的時候,深淵裡的怪物可比這些東西可怕多了!那時他抱著法杖,哆嗦膽顫。當孽鬼墨綠色的血液染滿了他的雙手,他整夜無法安睡。


  和惡魔、神裔、先民之血相比,人類實在是渺小不堪。


  「但我們有希望。」


  他對自己輕聲說道。


  漂亮的銀色蠟燭滴下如眼淚一樣的蠟油,他凝視著火光,再次聽到了門外的西索響動。


  梅里克合起書,「請進。」他對門外說道。


  門外漆黑一片,唯一的火光也消失了。他感到了不妙,從柜子下拿出長杖,悄然朝門旁邊移去。


  隱約有一道影子逐漸靠近。


  會是傳說中的惡魔嗎?

  這裡是戒備森嚴的教皇塔樓,從第一層樓到走廊門口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護衛,更別提塔樓前的術士們。


  門吱呀一聲開了,那道黑影如閃電般迅速鑽了進來。出乎梅里克的意料,這條影子並沒有亮出武器,,而是半跪在了地上。


  那人緩緩掀開兜帽,銀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如閃爍的星河。


  「是你,萊西特。」梅里克頗有些驚訝,思考了半晌,壓低了聲音質問道,「你去了哪裡?你現在正在被整個教廷搜尋。」


  「您已經聽到了那些傳言。」萊西特道,「梅里克,請您信任我,我們已經相識了至少五十年,您知道我的忠誠如一。若您仍然懷疑我,大可將利刃放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絲毫沒有怨言。」


  梅里克搖了搖頭,「你來是為了什麼?」


  「證據。」萊西特定定吐出這兩個字。


  梅里克滄桑的眼忽然銳利了幾分,「你拿到了什麼證據?」


  「我是被陷害的。梅里克,殺了荊棘皇室的並非惡魔,而是神裔洛克薩妮。」他聲音冷硬道,「他們利用了我。」


  梅里克很早就在猜想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但此刻,從萊西特的嘴中得,他臉上平和的表情盡失,變成了一派威嚴,「你明白你現在說的是什麼,你明白這些話語的後果!」


  「你也明白那些人的私心。」萊西特回敬他,「教廷的信仰從來都是榮耀無上的奧古斯神,而不是那是先民之血!」


  梅立刻怔在原地。


  萊西特拿出當時刺殺的匕首和煉金藥物對比,「我在洛克薩妮的房間密室里找到了謀殺往後的□□。」他並沒有說出見到洛克薩妮這一事實,有選擇的將阿撒茲勒隱瞞了下來。


  誰知梅里克卻神色大變,忽地高叫了一聲,「來人啊!」


  萊西特苦苦哀求道,「梅里克,我曾當過你童年半個導師,也是你的朋友,你的後盾。你現在是教皇,我的奢求不多,只希望獲得公正!」


  梅里克臉色蒼白,無奈道,「你可知你現在做的一切都違反了禁忌!你竟然質疑一個半神!這相當於,你在反抗整個神法守衛!聽說我,萊西特,就算你把這些東西拿到阿拉蒙面前,都無濟於事。」


  「梅里克!只需要你親自寫出證明信,出來作證。」萊西特近乎絕望道。


  「萊西特,教廷里還有數十萬普通教眾,近千教廷術士,我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和未來開玩笑!」如果幫助萊西特,就相當於率領教廷和神廷翻臉。


  後果無法設想。


  一旦那些神法守衛對教廷的無辜神職開啟審判模式,梅里克幾乎已經預見了自己和那些人的下場。


  萊西特咧嘴苦笑,「奧古斯神在上,別忘了我們的信條——永遠保持光明和正義。」


  梅里克手中的長杖已經開始匯聚元素波動,一字一句道,「但,大部分人默認了的事實,就是正義。」


  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護衛兵趕了過來。


  萊西特迅速將匕首和藥瓶塞進懷裡,戴上兜帽,跳出窗戶,在離開教皇塔樓的一剎那,他回頭一瞥,瞥見的是梅里克眼中無盡沉痛之色。


  夜風撞來。


  這片城市的月色能割痛人心。萊西特瘋狂的奔跑,心中有什麼正在一點點的破碎和坍塌。


  那聲音清晰可聞。


  【你們被神的光輝照耀,七種罪行不可觸犯,你們的心靈應時常保持敬畏。無論富貴榮祿亦或是窮困卑微,無論是豪門望族,火籍籍無名。這些都將被清除,一文不值。此刻,在奧古斯神前,你們有了一個新的身份,一段新的人生。朝陽會升起,夜幕會隱去,你們宣誓。從此以後,你們都將是真信者,重獲新生!】


  那還是一百多年前,體內流淌著一半古老血液的他,擁有異於常人的體質和永不老去的身軀。這樣的人一般被稱為放逐之子,意味著被諸神和惡魔拋棄的非人類怪物。


  飽受冷眼,直到他遇見了剛剛崛起的新教廷。身穿白袍的神職給了他食物和水,命名他為萊西特——意思是,東方破曉時分的曙光。


  他敬畏這個名字如敬畏神靈,熱愛教廷如熱愛自己的生母。


  那是最美好的年代,煉金和魔法文明極為發達。每一座城市都有巨大的傳送陣,作為一個普通的神職,他安心整理文書,跟在大人物身邊打雜。直到四十餘年後,他見到了梅里克,梅里克是個普通人類,也是個了不起的貴族後裔。


  回不去了。


  萊西特忽然發現,再也回不去了。


  忠誠了百餘年的教廷、結交了近五十年的老友,都如煙雲般破滅。


  曾經費爾南將軍總是畏懼他,嘆服他的聰慧和心智。可到頭來,被耍的團團轉的,竟然是自己。


  「吶。。。我該怎麼辦,奧古斯神,請回答我。我不甘成為一名苦修者。」萊西特輕聲道,「神教我寬恕,可我,只想復仇。」


  想復仇的不僅是萊西特。


  千裡外的泰恩海姆,此時此刻,另一個人也說出了這句話。


  「我要復仇!」


  泰恩海姆城外。


  滿目瘡痍,越來越多的變異怪物從侵染點鑽了出來,簡直和軍隊數量一樣多。


  卓爾坦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他身邊最親密的副神官被燒成了火炭,看著狼藉的屍體,卓爾坦仰天大喊了一聲,「我會為你復仇!」


  這些變異的怪物極為難纏,不僅僅有火元素變異,還有魔獸形態的變異惡魔,頭上長著好幾個腦袋,猙獰可怕,更誇張的是,他們的肢體被削斷了,竟然還能長出來!


  這些怪物是從哪裡來的?卓爾坦想破頭都不明白。泰恩海姆百年來風平浪靜,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可怕的襲擊過。


  眼前這邊術士人手越來越少,他咬開引線,啪的一聲,信號箭直衝上天,如煙花般綻放開來。


  就在他專心拉信號彈的這一剎那,一隻五頭魔獸犬瘋狂撕咬了過來,尖銳森寒的利齒還掛著新鮮的血跡。


  卓爾坦根本沒料到身後還隱藏了這麼一隻怪物,心神一亂。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撲倒的那一刻,只見一道漆黑的霧氣如游蛇般躥了過來。剎那間,那隻五頭魔獸犬僵硬在了原地,嗷嗚一聲,竟然好似萬分恐懼般逃走了。


  驚魂甫定,卓爾坦渾身冷汗層層。回頭一看,只見一條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身後,好整以暇,帶著寬大的黑色禮帽,手持裝飾用的白骨拐杖,另一隻手裡握著一塊精緻鑲嵌著瑰麗黑寶石的懷錶,低頭懶散看了一眼,「還有四十秒。」


  「您在說什麼?」卓爾坦嚇得腿都軟了。他知道,剛剛因為自己拉信號箭分神,引來變異怪物的襲擊。可剛才這麼快的速度,這麼短的時間,那詭異出現的黑霧,幾乎是在瞬間就到達了眼前,如此強大的控制力,僅僅以黑霧作為武器,聞所未聞。


  「距他們發現我,還有四十秒,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三十五秒、三十四秒。。。」阿撒茲勒氣定神閑的數著,彷彿戰場和自己無關。


  若不是害怕唐葉生氣,他其實更想找個陰涼的地方站著,這裡的太陽太晴朗,曬得人難受。當唐看過來的時候,阿撒茲勒就假裝救救人,打打怪物。她眼神若是閃到別的地方去,他就開始划水了。


  人類的生死並不在惡魔的考慮範圍內,除了唐和做交易的人。


  但在剛剛救真火祭祀的時候,因為事發突然,他不得以用了深淵之力。這股力量應該很快就會近距離內被隱藏在幕後的傢伙察覺到。


  果不其然,在成百上千的變異怪物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懸浮在變異獸上方,急速朝阿撒茲勒飛來。


  「啊~了不得,這裡竟然有一隻活的惡魔~」惡魔血極為難尋,為了做實驗,他們想方設法尋找惡魔,越是強大的惡魔,惡魔血培育出來的怪物也越是高級。


  所以當女人看到阿撒茲勒時,眼裡充滿了貪婪的色彩。毫無疑問,泰恩海姆竟然有一個極品惡魔獵物。


  但是她似乎弄錯了一個事實。


  對精英惡魔來說,人類才是獵物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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