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錯愛12
［Jake惹你不高興了？要不要…我幫你殺了他。］
Mia的聲音響起, 帶著些剛睡醒的慵懶之意, 聽起來有種漫不經心的味道, 御姐氣息十足, 但琳琅卻清楚, 這傢伙分明就是強制從沉睡狀態中醒過來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之前從男人身上釋放出來的強烈殺意, 所以壓根就等不及自己叫醒她。
［還困嗎？］
那聲音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麼個毫不相干的話題，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笑道。
［雅雅…真的是越來越可愛了, 雖然還有點困, 不過陪你幾個小時應該是沒問題的，我可還一直惦記著你要我幫忙做的事情呢, 感覺到了嗎？這顆心臟, 還有這雙手早就已經蠢蠢欲動了，迫不及待想守護我可愛的公主殿下。］
琳琅將視線從還在冒著霧氣的彈孔移開, 她剛才已經拿手指觸碰過, 子彈裡面似乎加入了某種特殊的化學物質，一旦接觸到空氣便能夠在短時間內自行溶解稀釋, 儘管如此，原有的威力卻一點沒減少, 甚至還比普通子彈的威力要更強, 光是她側臉的傷痕到現在還微微泛著疼就已經足夠清楚了, 只是被彈流擦過便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如果被那東西打到恐怕不死也得在床上躺好幾天吧，還真是絲毫沒留情。
就像艾森說的，Jake果然是個既聰明又難纏的瘋子。
［你確定你能殺得了他？我可不想到時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反而變成了自己，說不定連這張皮都被某人剝下來。］
［親愛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如果是幾天前，我可能還會讓你先想辦法避開他，不過現在嘛，我有把握對付他，就算不死也殘，這樣的答案，公主殿下還滿意嗎？］
說得倒是挺輕描淡寫，琳琅卻知道這姑娘分明就是吃醋了，不喜歡自己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即使是身為敵人的Jake，所以她也只笑笑，然後繼續朝衚衕樓走。
貓尾巷這一路過來的光線都十分微弱，路燈年久失修，有好幾處都是全然黑暗的環境，就算有亮光，也是那種搖搖晃晃臨近熄滅的狀態，偶爾還響起一兩聲貓叫，隱約能看見圍牆上掠過的野貓，渾身寒毛豎起，以及那雙在黑夜裡閃閃發亮的綠眼睛。
換成其他女生大概早已經打起手電筒埋著頭快步走了，恨不得離巷口的距離越短越好，琳琅卻還是慢悠悠的模樣，嘴角始終噙著柔軟的笑，一點也不著急，甚至還蹲下身子逗弄起圍在垃圾桶旁為了塊腐爛麵包爭搶起來的兩隻小貓來。
動物的領地意識都很強，尤其是野貓，性情剛硬暴虐，不喜歡和生人接觸，並且衝動易怒，稍有不慎便能劃得人滿臉血痕，新聞上不就經常報道出來嗎？誰誰誰因為逗弄野貓被爪子抓出了一身的傷，血流不止，還有過美女主播為了顯示自己的善良拿牛奶去喂野貓，本來只是想調整下角度方便拍照，結果被誤認為搶食，鼻子都差點被抓掉。
一隻是黑色的，另一隻是土黃色。
大概是因為經常翻牆鑽垃圾桶的緣故，小東西的毛皮這會看起來髒兮兮的，有好幾處都已經糾結成塊，沾著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污物，小小的身子，鼻尖發紅，眼珠子是透亮的琥珀色，外表軟萌，肉墊上的爪子卻十分鋒利，甚至一叫喚起來便露出嘴裡那兩顆尖尖的獠牙，示威般豎起寒毛，像是下一刻便會跳起來撲到女孩兒身上，狠狠地給她個教訓。
見那隻軟軟嫩嫩的小手依舊在往野貓頭上探，旁邊路過的中年女人總算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出聲提醒道，「小妹妹，野貓很兇的，千萬別亂碰它們，小心被抓傷，要是感染病菌就麻煩了，還得去醫院打破傷風。」
她本來並不是什麼多管閑事的人，但蹲在那裡的黑髮女孩看起來實在太過小隻，也太過美好，純潔得像是遺落在人世間的天使，唯一缺的大概就是背後生著的那雙柔軟羽翼，其實有沒有羽翼也無所謂，□□質就已經配得上天使這樣泛濫成災但也足夠美好的辭彙了。
等轉頭時，兩個人視線對上，女人就更加不後悔自己剛才貿然開口了，甚至還有些慶幸。
第一感覺或者說唯一的感覺便是乾淨，那種澄澈到只在新生嬰孩眼裡出現過的眸光，像是最清澈的蔚藍色海水，鋪天蓋地地蔓過來，心臟被浸在一個十分溫暖的地方，時光突然倒回去幾十年，回到了自己還是個嬰孩，躺在母親羊水裡的時候，能清晰地聽見心臟跳動頻率，感受到周圍所有美好的一切，整個身子都隨著水波起伏。
「謝謝阿姨。」女孩兒彎起嘴角，臉頰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眉眼像是籠著光暈，連同黑暗的小巷都被她微笑照亮，溫暖得不可思議，「不過這兩個小傢伙很溫順的，不會傷人，對吧？」
還在女人感嘆她聲音竟然也這麼好聽的時候，女孩就已經把手放在了那隻土黃色小貓的腦袋上，快得壓根來不及阻止，也讓她本能地倒吸了口涼氣，似乎已經預料到那白嫩的手背上血痕斑駁的樣子，連心臟都緊縮在一起，閉著眼不敢再看，那副模樣著實有些好笑。
琳琅也確實笑了出來，漂亮的眼珠輕掠過她，然後又停在正磨蹭她手掌的小腦袋上，睫毛微垂，手指輕輕揉弄了幾下，緩慢地將那些糾結在一起的毛髮捋順，極溫柔，也極耐心的模樣，像是絲毫不在意上面沾著的那些髒東西。
之前還齜牙咧嘴的貓咪立刻變了模樣，喉嚨里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舒服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接就打起滾來，旁邊那隻黑色的似乎是有些吃醋，喵喵叫喚了幾聲，一個勁兒地拿身子去擠開土黃色小貓，換成自己單獨享受女孩溫柔的撫摸，小腦袋一點點，甚至還伸出肉粉色的舌頭去舔舐她掌心，溫順得像只小犬，哪還有面對其他人的兇狠模樣。
「原來它們真這麼乖啊。」
中年女人立刻將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像是感嘆般吐出一句，但她心裡其實很清楚，這些蠻橫的小傢伙恐怕只有在面對這麼個天使一樣的女孩兒時才會變得溫順起來，附近野貓很多，前幾天就有不懂事的小孩拿著樹枝去逗弄它們被抓傷的，當時便哭得天崩地裂，那傷口看起來更是觸目驚心。
琳琅笑了笑，不置可否，手下動作卻更加溫柔。
其實最開始也沒有這麼乖，就算是米雅那樣善良美好的天使也還是被狠狠地抓過好幾次，付出了數條血痕的代價才終於收服這些小傢伙，成為它們願意接納的夥伴，或者說是最重要的人。
尤其是面前這兩隻，算是最親近的，已經餵了兩年多，雖然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米雅在照料，但換了靈魂小傢伙們依舊不排斥她的靠近，只除了最開始有些迷惑，等她露出與米雅一樣的溫暖笑容立刻開心地湊了過來。
動物的感官一向敏銳，甚至有時候能看到許多超自然的東西，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會有牛眼淚塗抹在眼皮上可以見鬼的傳言了，這些小傢伙顯然也是憑著本能察覺到不對勁，但不管氣息還是笑容都與以往沒有任何差別，所以它們最後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甚至因為琳琅身上那股溫暖的氣息變得更願意親近她。
至於琳琅，一開始其實只是抱著利用的心思去接近它們，她很清楚，就算強行安上了天使的光環或者說表面上看起來有多美好多純潔，自己那顆心臟也依舊是黑色的，但相處下來，不知道是米雅原有的記憶作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自己也開始喜歡起這些小傢伙來，動物有時候比人好，至少它們懂得感恩，知道回報。
虎口處那道嫩粉色的傷疤正被小貓討好地舔舐著，其實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迹，偏偏小傢伙像是知道這是它留下的罪證，每次都會拿舌頭一個勁兒的舔，上面覆著的倒刺劃過，除了濕潤，還有點微微的癢……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那頭的貓咪也像是被驚擾到，朝著中年女人的方向使勁喵了一聲，渾身寒毛豎起，碧綠的眼珠亮得驚人，讓她下意識摁了掛斷。
等反應過來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叮囑了一番讓琳琅早點回去這才不放心地朝巷口走去，中途回過五次頭，像是生怕她發生什麼危險，琳琅也笑著朝她揮手，嘴角弧度一如既往地柔和。
［我聽到她在說要是自己的女兒也像你這麼乖巧懂事就好了，恭喜你，雅雅，你現在□□登媽媽輩女人最喜歡的孩子類型榜首了，嘖，如果是在韓國，說不定還會給你個國民閨女的稱號。］
［只是喜歡而已，一個母親，不管口上說什麼，心裡真正疼愛的還是她的親生子女，畢竟有血緣關係作為羈絆，骨血親情，這四個字包含的東西其實很多，Mia你以後會明白的。］
手裡的鮮牛奶是剛才那中年女人硬塞過來的，說是怕她口渴了，琳琅，或者說米雅向來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所以她收下了，這會輕鬆地扯開封口，倒了些在手心，任由那兩隻餓急了的小貓爭先恐後地舔舐，嘴巴和鼻子都被糊得白花花，像是老頭子，逗得琳琅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Mia難得沉默了，她對季芸的恨意雖然削減了不少，但依舊沒辦法把那個女人視為母親，畢竟第二人格就是因著季芸對米雅日復一日的辱罵責打而慢慢誕生出來的，渴望力量，嗜好殺戮，自然做不到簡簡單單地原諒。
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琳琅自然明白，但她怕的是自己對季芸的恨意消失，Mia也會跟著沉睡起來，前世的Mia因為殺戮而變得強大起來，就像是被鮮血澆灌出來的毒花，用一條條人命鋪出路來，這次反倒顯得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儘管Mia不說出來，琳琅也能敏感地感覺到那個靈魂的氣息越來越薄弱，甚至有時候要她喊幾遍才會回話，還故意裝出一副才醒過來或者是在想其他事情的模樣，就為了不讓她擔心難過。
當主人格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感覺不再被需要的副人格會慢慢陷入沉睡中，就像是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終於能放心地讓他自己一個人出去生活那般，可能睡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月或者幾年，又或者徹底消失在意識海里，這樣的情形她並不想看見，但礙於米雅的心愿，自己又不能讓Mia動手殺了季芸，能做的就只有將仇恨轉移到其他地方。
［我不懂，季芸壓根就不配做母親，她該死！她那麼對你…雅雅，你為什麼還要為她開脫？她該死，她該死…］
Mia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接連說了好幾個該死，就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一般，在腦海里根深蒂固了許久的東西突然想扭轉過來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事，琳琅繼續給小貓喂牛奶，直到她稍微冷靜下來才開口。
［Mia，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像季芸，她只是其中的一個特例，就像杜若紅，可以為了趙明逸忍受那麼多不堪的事情，即使…她的親生兒子連家長會都不願意讓她參加，因為那麼個可笑至極的理由。］
［我只覺得她很愚蠢，沒有回報的付出根本毫無意義。］
［換成你的話…］
［當然是掐死那狗崽子，他自己不是也說了嗎？不能給他理想中的優渥生活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生下他，我當然很願意滿足他的願望。］
［……］
當我沒問。
琳琅沉默著喂完小貓，Mia也察覺到她心情不大好，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待在意識海里，又過了十幾分鐘，她快忍不住開口問時，那頭卻突然響起幾道熟悉的聲音。
「小、小逸，你怎麼在這裡？」
是杜若紅的聲音，小聲又忐忑，尾音有些發顫，顯然比上次被琳琅撞見的時候還要緊張，就算沒看到臉也能輕易想象出她面色漲紅，吞咽口水的模樣。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永遠不出現吧，這麼早就接客，還真是夠敬業的，也對，服務業本來就不分時間嘛，早晚都可以。」
帶著濃郁諷刺意味的男聲過了好幾秒才嗆回去，最後還吹了聲口哨，絲毫沒有面前站著的女人是他親媽的自覺性，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兩個人是仇敵的關係，畢竟他那雙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眉毛也緊皺著。
琳琅走過去便看見了正與杜若紅對峙的男生，比穿著高跟鞋的杜若紅還要高出一個頭，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可惜良心卻摔地上咔擦一聲碎了，在追求優渥生活的同時，又看不起甚至是厭惡著為了滿足他那越發膨脹的慾望而捨棄尊嚴辛辛苦苦掙錢的親媽。
這種人，還真是出乎意料的討厭呢。
「明逸哥你怎麼能這麼跟阿姨說話啊，不管怎樣她都是你媽媽。」穿超短褲和露臍裝的年輕女生嬌笑一聲，伸手挽住趙明逸胳膊，作足了親昵姿態，眼底卻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惡，似乎兩個人之間的身份有天差地別， 「阿姨好，我是明逸哥的女朋友，你叫我小瀅就行了。」
杜若紅敷衍地點頭，也不答好，反倒立刻轉向了明顯心不在焉的高大男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小逸你不是答應我要好好學習嗎？怎麼又…」話里倒是充滿關心意味，偏偏是趙明逸最討厭的類似說教的那種語氣，立刻讓他不耐煩起來，轉頭又看到女友委屈的模樣，心頭頓時火起，直接推開擋在面前的杜若紅，怒聲道，「小瀅跟你打招呼你沒聽見嗎？擺什麼臭架子。」
「我……」杜若紅蠕動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叫小瀅的女生眼底掠過一縷得意，依舊溫柔地勸說趙明逸，讓他消消氣，別發火，結果卻只換來趙明逸更大聲的怒罵，杜若紅嘴角的弧度也慢慢僵住，天底下恐怕沒有哪個孩子會這麼對親生母親吧？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你身上還有錢嗎？給我兩百塊，小瀅的包壞了，我帶她去買個新的，真是晦氣，看個電影也能遇到…」後面那兩個字有些含糊，杜若紅瞳孔微縮，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才剛張口說了幾個字就立刻被趙明逸打斷，「對了，再多給一百，我們還沒吃飯。」
「吃飯用得了一百塊嗎？而且家裡不是還有…」
「什麼家裡，你難道讓我們吃你的那些剩飯剩菜嗎？快點，把錢給我。」趙明逸不耐煩地皺眉，見杜若紅不說話，直接伸手把她挎著的皮包給拽了過來，打開來裡面就只有兩張十塊的和幾個一元的硬幣，「怎麼才這麼點，錢呢？」
「我前幾天不是剛給了你八百嗎？這麼快就用完了嗎？」這句話幾乎是從牙根里擠出來的，杜若紅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錢錢錢，似乎每次兩個人見面談起的話題都只圍繞著錢這個字，或者說小逸就只有在沒錢的時候才會想起她，等一拿到錢立刻不見人影。
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兩個月沒見小逸，去學校找，老師也說他已經曠了好幾周的課，等回到出租屋就看見裡面早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如果不是門鎖還好好的，她都要以為有賊惦記上了自己家。
「八百塊有什麼，吃頓飯唱個k就用光了，你到底還有沒有錢？這樣吧，你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回去找。」等視線落在站杜若紅旁邊的中年男人身上，趙明逸眼神立刻亮了，「你是她的客人對吧？要不然乾脆你先把錢給我，就當作提前付款了，或者交點定金也行…」
「小逸！」杜若紅總算忍不住呵住他，那中年男人本來還當戲看，這會見火竟然無緣無故燒到自己身上來了，還提前付款，神經病吧，罵了聲晦氣立刻轉身想走，卻又被不死心的趙明逸給拉住了，幾個人亂成一團，直到琳琅出聲才像是按了靜止鍵一般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