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猜忌鐵騎出城(上)
大約是天光乍現, 似晦還明的時候, 蘇慕淵霍然睜開了一雙如鷹凖般銳利的褐眸。
按照他在軍中的習慣, 四更天就要摸著黑爬起來練一套拳法, 然後再運功調息, 修練那高深無比, 變化莫測的天淵神功,這般過了二三個時辰,差不多也就要開始處理一天的軍務了。
有的時候蘇慕淵甚至徹夜直挺挺地坐在地上, 看似一動不動, 實際上則是在修練功法。
只不過今天特殊, 畢竟懷裡摟著個小小的嬌人兒, 他哪裡捨得練什麼勞什子功夫, 打什麼拳法。
如今阮蘭芷嬌嬌小小地蜷縮在他懷裡, 瑩白如玉的腿兒與他結實有力的長腿相纏,姣好的小臉兒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輕輕淺淺地呼吸著。
彼時,小几上的燈籠已然熄滅,杏色半透明的輕容紗幔帳輕輕地垂落下來, 蘇慕淵忍不住俯身啄了啄那嫣粉的櫻唇, 他在心裡愉悅地思忖著,這樣一個小小的繡閣,懷裡摟著一個嬌嬌的人兒,的確是能讓人沉醉其中的溫柔鄉。
蘇慕淵想,他費盡了一世的心機,放棄了一切,窮盡了一切,為的只是能這樣與她終生相守……
借著那一點點的微光,蘇慕淵就這般痴痴地看著阮蘭芷,他好似看不夠一般,怎麼都移不開目光。
憶起昨夜裡阿芷毫無徵兆的發怒,哭的委委屈屈,嬌媚可憐,蘇慕淵實際上是有些不解的。
按照蘇慕淵的想法,他安排趙慧嫁給阿芷的爹爹,那完全是出於好意,是為了保護她不受那李艷梅與阮思嬌的迫害。
等趙慧進了府,畢竟阮府有個當家主母在,李艷梅哪裡還能扶正?那庶出的女兒自然也是越不過她這個嫡出姑娘的。
加上先前阮仁青入獄的事兒,蘇慕淵自己心裡有鬼,哪裡敢多解釋他同趙慧的關係?
可壞就壞在,蘇慕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阮蘭芷竟是這般排斥趙慧的。
蘇慕淵不由得又憶起上輩子的事兒來,阮蘭芷被蘇府里那樣多人欺負的時候,也不見她這樣同他擰脾氣,更不曾委屈地淌了大半夜的淚水。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昨夜裡同自己這般鬧呢?
他想,或許可以問一問劍英……
先前也說過,蘇慕淵常年待在軍中,同僚也都是些個大老爺兒們,大家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有話當面說便是,哪像阮蘭芷腦子裡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想法,話說半句留半句,似遮似掩的,壓根不讓人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在軍營里,連個母蚊子都甚少見到,放眼望去,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蘇慕淵哪裡能理解阮蘭芷這般心思玲瓏的姑娘,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蘇慕淵手底下那群粗魯胚子,大多家裡都沒有婆娘,俱是壓根就不知道如何同正經姑娘相處,碰上好看的姑娘,更是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舉止態度恐怕連他都不如。
將士們在戍邊駐守,長則兩三年,短則也要大半年才能回京城一次,大家心知肚明,娶個正經姑娘豈不是耽誤人家?
只不過,男人們憋得時間長了,就算是心裡想姑娘,回京也只能找些女支館青樓敗敗火。只不過這幫子粗人,逮住一個有胸又有腰的,火急火燎地扛在肩頭隨便找間廂房就行起事來,誰有閑工夫憐惜顧及姑娘家的心情?俱都是提柄就上,酣暢淋漓,快活一番才是正經。
畢竟久經沙場,上陣殺敵,大傢伙兒都是把命懸在刀口上,今日逍遙放縱一回,說不定明日就馬革裹屍了,因此風流快活的時候,都是可著勁兒折騰。
蘇慕淵為了犒勞屬下,每回在征戰歸來之後,都提前命趙家名下的好幾家青樓不得開門做生意,他親自包下場子來,只專供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們瀉火。
威遠侯麾下的虎翼軍,乃是術朝出了名的狼虎之師,一個個的俱都是勇猛過人的彪形大漢,床第之間也能將那些個青樓女子擺弄的死去活來,一連幾天都下不來床。
因此這些青樓里的姑娘們,只要嘗過了那猛烈的滋味兒,雖難以消受,可偶爾回味起來,又想念得緊,因此也是心甘情願地任將士們享用。
雖然女支館里的女子多半是銀貨兩訖,互不相欠。可她們十分聽話,把幔帳一放,任你恣意搓弄,任你暢快發泄,碰上那可心人兒,事畢,還摟著將士們依依不捨,的確都是真心實意地來伺候的。
不得不說,咱們這位冷血陰鶩的威遠侯,實際上對姑娘甚少了解,包括對待姑娘的方式,還都是在那些個糙漢子聊天的時候聽來的,畢竟一幫子粗人湊在一塊,不就是聊誰腰細誰胸大誰的臀部挺翹那點子事兒嘛?
上輩子,蘇慕淵一直以為表達喜愛姑娘的方式就是親近她,滿足她……
因為軍營里的將士們,都是這般對待陪自己睡的姑娘的……
顯然這些手段對待那些個青樓里的姑娘有用,可對待像阮蘭芷這樣琉璃一般易碎的小人兒壓根就不適用了。
蘇慕淵因著心裡有著一個小人兒,自然從未想過去找女支女瀉火,若是實在憋的難受了,他便練功調息,飲鴆止渴。
好在天淵神功里有一門心法叫做「固本培元」,可以讓蘇慕淵寥以紓解。
這所謂的「固本培元」,便是他一邊在腦海里想象著阮蘭芷的模樣,一邊控制自個兒的情緒與衝動,將那股子欲|念帶來的壓力與烈陽真氣相融合,進而將自身的強大精力化為不可比擬的渾厚真氣。
蘇慕淵因著一直強行壓抑著自己對阮蘭芷的欲|念,故而他的欲求也比尋常人更加強烈得多,如今他整個人就好似一個即將溢滿的烈陽真氣承載體,已是極為危險了。
畢竟蘇慕淵這般長期修練純陽真氣的天淵功,渾身只有源源不絕的烈陽真氣聚集在體內,卻又得不到陰|陽|交|合的循環轉換,長此以往,饒是再強大的身體,也難以負荷。
然而一旦真叫蘇慕淵嘗到了女|體的滋味兒,那便猶如猛|虎開|閘,輕易不能淺嘗即止,且陰陽調和,真氣暢通之後,功力也會得到大幅度精進。
這也是為何蘇慕淵每回見到了阮蘭芷,就好似那急色鬼一般,總要忍不住欺身上前輕薄一番的緣故。
實在是憋的太久了……
蘇慕淵認識阮蘭芷這麼久,也算摸到了一點她的脾性兒,於是昨夜裡她雖作天作地的折騰,卻並不同她計較,而是由著她使使性子,哄一哄也就好了,畢竟男人包容女人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哪知阮蘭芷為的卻是先前被趙慧羞辱的事兒,心裡憋著一股氣兒,想找他質問一番,卻又羞於啟齒,忍了好半響終於問出了口,他卻又含糊帶過,這便越發的不得了了。
這便是男子與女子想法的區別之所在了,蘇慕淵以為阿芷今夜同他折騰半宿,一定是因為自己夜裡跑來繡閣里輕薄她的緣故。
他想著,阿芷本就是個薄臉皮兒,不生氣才有鬼,可她的確也是不懂男人,男人若是心裡愛著一個女人,那是想盡辦法都要親近她,佔有她,且決不允許旁的男人覬覦她。
偏偏女人這方面的想法完全是個相反的,她覺得你若是愛她,你就該敬著她,尊重她,以禮相待,絕不能不顧她的意願,隨便碰她。
蘇慕淵想了老半天,還未真正兒想出癥結之所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不一會兒,又聽到了劍英站在檐下隔著窗戶,猶猶豫豫地壓低聲音請示:「主子,天已大亮,為了姑娘的名聲……」
劍英哪能不知她新侍奉的這個姑娘,最是個要臉皮的,於是頓了半響又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去將府里的人再逐個兒敲暈?好讓你兩個再溫存一會兒?」
「……」裝睡的阮蘭芷聞言,差點子真的又氣暈過去。
蘇慕淵有這樣知理懂事的衷心屬下,真不知道是不是阮蘭芷的不幸。
實際上,任誰被灼人炙熱的視線盯了一早上,恐怕都睡不下去的。
阮蘭芷原本昨夜裡就傷心委屈,後來鬧的累了也就睡著了,早上被蘇慕淵這般看著,淺眠的她很快就醒了。
只不過經過昨夜裡一鬧,阮蘭芷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蘇慕淵,又羞又愧,整個腦子裡亂糟糟的,她有些逃避地只盼著蘇慕淵看一會兒就趕緊走了。
實際上阮蘭芷醒過來的時候,真真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睡了一覺之後,理智回籠,對自己昨夜裡的瘋狂行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為何自己昨夜裡會如此的無理取鬧?平日里那個和婉貞靜的她上哪兒去了?
阮蘭芷有些困惑……不過是個趙慧罷了,難道她嫁進來還能吃了自己不成?她作甚要在意趙慧與蘇慕淵是何關係?
哭了大半宿,眼睛到現在還疼著呢,真是得不償失!阮蘭芷那羽毛一般又長又翹的睫毛顫了兩顫,唉,也不知這蘇慕淵要賴到何時才肯走……
阮蘭芷這廂正想著,一個濕熱又溫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清晨十分,覆在她身上的男子,說話帶著特有的沙啞:「阿芷既然都醒了,做什麼還要裝睡?怎麼,不敢看我了,嗯?」
阮蘭芷見自己裝睡被發現了,羞得不能自已,心兒嚇的亂跳,索性一偏頭,將酡紅的粉臉埋進錦衾里,隔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道:「這都天亮了,你怎地還不走!」
蘇慕淵見她那嬌怯怯的模樣,只覺分外可人,於是不由分說地捧起她的臉兒就是一頓親吮,末了,他壓抑著聲音道:「好了好了,仔細悶壞了自己,我都要走了,阿芷還要這般同我彆扭嗎?」
阮蘭芷拿這沒羞沒臊的野獸沒轍,躲避不及,又無法推脫,心裡思忖著,他就要走了,我的確沒必要這個當口同他擰著來,說些軟話讓他安安心心地去北征,我自有我自在的時候。
於是阮蘭芷倒也不同他爭辯,只軟著身子偎在他懷裡道:「你去塞北也是為了咱們術朝的疆土,我自是盼著你好的,有你在,北邊的老百姓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蘇慕淵見她又乖巧又柔順,整個心都酥了,他剋制不住地掀了被子,一把箍著她的纖腰,又開始親了起來。
阮蘭芷心知蘇慕淵待不了多久,於是半推半就地由著他去了。
蘇慕淵真想就這般痛痛快快地弄了她,奈何時不我待,只能抓著一點子時間溫存一番,於是摟著那柔弱無骨,滑膩光潔的身子,好一番親摸吮咂,只弄得阮蘭芷一身的痕迹方才罷手。
阮蘭芷哪裡受得住他這般熱情,到了後來,竟「嚶」的一聲昏厥了過去。
臨走前,蘇慕淵趁著阮蘭芷還在睡,一把順走了嬌嬌人兒昨夜裡穿的粉底綉纏枝並蒂蓮的兜兒,用力嗅了嗅,滿是幽香,他滿意地將兜兒貼身藏在懷裡,方才面不改色地出去。
軍中寂寥乏味,他也只能用這種卑劣的方式聊以慰藉了。
蘇慕淵將將躍出窗子,見劍英表情嚴肅地守在院口子上,周圍靜悄悄地一片,儼然沒有人。
劍英見到蘇慕淵,畢恭畢敬地打了個稽首:「主子,這就要走了?」
蘇慕淵沉沉地應了一聲:「嗯,晚些時候你再進去伺候姑娘,她現在還睡著呢,別去打擾她。」
劍英自是點頭稱是,蘇慕淵想起阮蘭芷昨夜裡的異常,便又問道:「昨天我帶阿芷從莊子回城,後來你送姑娘回來,可是又見到什麼人了?」
劍英聞言,想起昨晚趙慧在花廳里的那番話,於是一字不漏地告訴給蘇慕淵聽了。
蘇慕淵聽罷,面色立時沉了下來,他冷冷一笑,同劍英吩咐了幾聲,便施展起輕功飛掠出了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