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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總被惡人磨(下)

.  蘇慕淵貪婪地凝視著懷中的人兒, 她身著素白色的紗裙, 一頭如緞般的青絲綰成了雙環髻,拿幾顆小小的珍珠點綴固定, 末了用兩根月白色絲絛系住, 尾端垂在肩后, 雪白寬大的闊袖在手肘處, 拿臂環收住, 再呈蝶形鋪散開來, 除此之外,通身再無旁的飾物,這般裝扮, 倒顯得她越發的翩然出塵,弱不勝衣了。


  然而先前見她那般大的反應, 儼然她也是記得自己的。


  僅僅是意識到她又回來了,就已經令他難以自持,他做了那般多的努力,也算是沒有白費。


  蘇慕淵看著看著, 一股悸動從尾脊處慢慢地蔓延至全身,讓他渾身戰慄了起來。


  蘇慕淵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緊緊的摟住了阮蘭芷的纖腰。他俯下身,拿薄唇在阮蘭芷光潔如玉的臉龐上緩緩地滑動著,她姣好精緻的臉龐, 令他魂牽夢縈, 她馥馥香香的身子, 是那般的柔軟,那麼的獨一無二,那麼的好聞……


  真箇兒是: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


  蘇慕淵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重活這一世,她只能屬於他。


  然而……


  憶起多年前,那令他心魂欲裂的那個晚上,蘇慕淵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原本激動的情緒,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她恨他,她是寧死也不同自己在一起的。


  可他控制不了自個兒的內心,他已經等了她這般久,又豈容她再次逃避?


  思及此,蘇慕淵俯下頭,薄唇覆上了小人兒柔軟嫣紅的櫻唇,為她渡了口氣——


  不多時,阮蘭芷嚶嚀了一聲,纖長濃密的羽睫顫了兩顫,終於緩緩地睜開了如朝露一般的盈盈水眸。


  阮蘭芷恍然四顧,發現自個兒正半躺在廊上的美人靠里,不遠處,蘇慕淵正眸色沉沉地盯著她。


  他怎麼會在這兒?她暈了多久?


  昏厥前的記憶慢慢兒回籠,阮蘭芷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真想不管不顧的荒落而逃,可轉念一想,這是她的家,她為何要逃?況且,以他那通天的本事和手段,……就算想逃,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對面的蘇慕淵見阮蘭芷晶瑩的大眼裡,滿是倉惶和凄楚,他心裡驀地疼了起來,一張剛毅冷峻的臉,陰沉的堪比天上密布的烏雲。


  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沉默著,這種透不過氣來的壓抑,只令阮蘭芷覺得自己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直教她窒息。


  蘇慕淵見她面色煞白,神色冰冷地緊抿著薄唇,隔了半響后,他盡量控制著自己,將語氣放緩和一些:「原來這阮府的教養這般差,我倒是有些擔心我那表姐了……」


  這渾厚低沉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帶有一股令人不容小覷的氣勢,阮蘭芷渾身顫了顫,終於緩過神來。


  上輩子她與蘇慕淵第一次見面,他正從戍邊打了勝仗歸來,彼時,她已經嫁去蘇家大半年。


  那時的阮蘭芷,十六歲,正是容色妍麗,嬌美無匹的好時候。而如今的阮蘭芷卻只是個十三歲,還未長開的小姑娘。甚至她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也是十四歲之後才漸漸開始流傳的。


  她思忖著,如今兩人的相遇整整早了三年,這個時候蘇慕淵壓根就不知道她是誰,又怎麼會故意為難她?何況她也不認為權勢滔天,孤絕冰冷的蘇慕淵能看得上一個乾巴巴的小丫頭。


  他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而他現在之所以陰沉著臉……是了!說不定只是因為自己走路不長眼睛,沒頭沒腦地撞上了他,又沒有向他求饒罷了。


  思及此,阮蘭芷越發裝出一副不懂禮數,獃獃木楞的傻丫頭模樣。


  蘇慕淵見她那樣子,心中越發的煩悶起來,這丫頭身子本就嬌弱,又加上大病了一場,先前又昏了過去,不會是……思及此,蘇慕淵有些焦灼地問道:「怎麼?撞傻了嗎?話都不會說了?」


  「說話!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若是細細聽之,這命令式的語氣里,潛藏著一絲擔憂。


  阮蘭芷這才佯作一副怯怯的表情,唯唯諾諾道:「……小女子名叫阮,阮思嬌,先前衝撞了大爺,在這兒陪個不是了。」


  阮蘭芷說罷,又急急地垂下眼瞼,蓋住了那靈動狡黠的水眸,其後只徑自低著頭,死死地瞪著自個兒那月白綉蓮花的軟緞鞋,再不肯抬起。


  乾脆,就編個身份,糊弄過去再說,反正她與庶姐不過相差一歲,身形倒也沒矮多少……


  什麼阮思嬌,這是誰?蘇慕淵細細地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名字,好半響后,他的眼神里卻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光芒,是了……這阮思嬌不就是阿芷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姐?

  呵,有點意思。


  蘇慕淵見她這副樣子,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小丫頭竟然連自個兒的名字都不敢說了,本還想再逗著她說兩句話,又怕再嚇著她,想了想,還是作罷:「嗯,下次走路看著點兒,別這樣莽莽撞撞的。」


  阮蘭芷聞言,哪裡還有不應的?自是點頭如搗蒜,只求這尊大佛趕緊兒地離開。


  「大爺說的是,小女子自當記得。」阮蘭芷福了福身子,有些敷衍地說道。


  蘇慕淵又別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雙手負在身後,踱著步走了。


  阮蘭芷見他走得遠了,這才撫著胸口長長地出了口氣,真是嚇得人魂飛魄散。


  只是……


  身居高位的蘇慕淵怎地會來阮府?


  憶及昨日里,李姨娘與阮思嬌兩個,別具目的地跑到她跟前來說的那番話,以及她瞧著先前蘇慕淵走出來的方向,不正是老祖宗的上院嗎?這般想著,阮蘭芷心下瞭然,他只怕是替趙大姑娘來的。


  思及此,阮蘭芷越發地重視起這個事情來,為了趙大姑娘的親事,竟然能夠勞動威遠侯來小小的阮府打探一番,看來她的確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只不過……既然這趙大姑娘如此金貴,怎地還會給她那個不成器的爹爹做續弦?阮蘭芷迷惑了。


  卻說阮蘭芷的父親阮仁青也是個奇人,這阮家曾經的的確確可以稱得上是書香門第,其祖上還出過幾任宰相與大學士。然而百年顯貴終有衰敗的時候,到了阮仁青這一代,只考了個舉人,其後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也就算了。


  這阮仁青生的也是唇紅齒白、面若桃花,是個傅粉何郎,看殺衛玠的人物。年輕時因著這副好皮相,又是個來者不拒的風流性子,招惹了不少的情債。


  在娶阮蘭芷的生母荊麗娘之前,阮仁青就已經抬了四個姨娘不說,養在別院的外室還有一個,可那沒有名分的,或是有一段情的,就不知凡幾了。至於他在女支館里相好的粉頭,那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阮仁青將正妻剛娶進來的時候,見荊氏生的溫婉昳麗、姿容秀美,自然是丟不開手的。在新婚期間,兩人也是蜜裡調油、和和美美的過了一段日子。


  可自從荊氏懷了阮蘭芷,不能行房之後,這阮仁青曠不得幾日,就拋開了正妻,又到姨娘房裡去了。


  這其中有一個李艷梅的姨娘,不得不說,很是有幾分本事。阮仁青起先同一個叫「媚仙兒」的女支情投意合,後來被阮仁青贖了身養在別院里,他兩個在外頭已經生了個女兒,也就是如今的庶長女阮思嬌。


  豈料這事兒被老太太知道了,畢竟阮家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就讓阮仁青將母女兩個接進來。


  那媚仙兒也是個洒脫自在的,本就不願意受那高門大戶的束縛,且阮府的老太太又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阮仁青無法,只得同他近來的新歡的名妓李艷梅商量,給她贖了身,冒名頂替地帶了女兒一同回府。


  其後這五個先荊麗娘進門的姨娘,也沒有將這相貌清麗、性子軟和的溫婉主母放在眼裡,也就當著老太太的面兒還做做樣子,等阮仁青去她們房裡,背著荊麗娘,什麼樣擠兌的話都說的出口。


  再者,這荊麗娘是正兒八經秀才家的女兒,自幼也是飽讀詩書,循規蹈矩的,哪裡能斗得過這五個姨娘一起在背後中傷她?再加上阮仁青本就因著她在房事上不懂情趣,跟個木頭樁子似得,而頗有微詞。自此,就越發地不愛去她房裡了。起先老太太見兒子鬧得太不像話,還時不時地敲打一下,可漸漸地,也就聽之任之了。


  大著肚子的荊麗娘心裡鬱結難結,這正經嫡出的孩子還沒出生呢,她夫君竟然就領回來個周歲大的庶長女……在阮府過的越加艱難的荊氏,經不住壓力而早產了。盼著長孫的老太太,見媳婦兒生的是個女兒,最終只是冷冷地旁觀著,也沒有幫她一把的意思。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錘,姨娘們的明槍暗箭,丈夫的風流成性,婆婆的冷眼相待,荊麗娘在生了阮蘭芷之後沒多久,就與世長辭了。


  不得不說,阮蘭芷的童年過得也十分不如意,爹爹是個沉迷美色的紈絝,她娘親算得上是阮府里唯一正常的人,卻又早早地去了,阮蘭芷教養在老太太的膝下,壓根兒沒有得到一絲親情。


  上輩子,阮仁青除了給予阮蘭芷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之外,真真兒沒有盡過一點兒父親的責任,到了後來,阮府成了破落戶,她爹爹為了錢,親自將她送給了蘇家的病癆鬼,這張臉也儘是惹禍,被那陰鶩狠厲的蘇慕淵惦記上了,最終落得個自裁的下場。


  然而這些都是從前的事兒了,過去的事情她無力回天,可這未來的路,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阮蘭芷一邊想著這些事兒,一邊邁著細碎的步子,朝慈心院而去。


  畢竟她如今還是一副「好拿捏」的和柔模樣,做戲總得做全套不是?


  因著這些,阮蘭芷特地起了個大早,盥漱、穿戴、打扮一應妥當之後,這就準備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素來要求阮蘭芷在穿著打扮上,「看上去賞心悅目,卻又不過分輕佻,衣著打扮要與體態容色相應。」


  因此阮蘭芷今日特地穿了件淺綠色交領短衫,配鵝黃色高腰層疊素紗裙,拿同色的絲絛系了,長長地垂墜下來。一頭如錦緞般烏黑秀麗的長發,綰成雙環,簡單地用鵝黃色絲帶束住垂於耳旁兩側。


  她在手臂與手肘連接的地方,別出心裁地拿兩根鵝黃色的絲絛束緊,與頭上、腰上的絲帶遙相呼應,那淺綠色的闊袖成蝶形鋪散下來,走路的時候,風兒微微帶動絲絛、衣袂與裙擺,遠遠看去,阮蘭芷就跟天宮裡的仙娥似的,飄飄渺渺,令人道不盡的驚嘆。


  行至半路,阮蘭芷見不遠處,方姨娘與文姨娘兩個,一前一後,俱都神情倨傲,誰也不搭理誰地走在廊上,瞧著也是往老太太的慈心院方向去的。


  先前說過,這方靈方姨娘,算是老太太在這阮府的眼線,但凡府上發生個什麼事兒,都是方姨娘捅到老太太那兒去的。


  而這文姨娘,也就是被阮仁青戲稱為「養魚水缸子」的文如意了,她原先是阮大爺房裡貼身伺候的丫頭,後來有次阮仁青喝醉了酒,整個人都雲里霧裡的,也不管眼前幫他寬衣的人兒是誰,壓在榻上就行起事來。


  先前也說過,這阮仁青是個風月老手,文如意又是個未經人事的,她哪裡禁得住他搓弄?沒得兩下子就丟盔棄甲,任他為所欲為了。


  卻說這有一就有二,三次四次無所謂,阮仁青得了手之後,再細細回味,竟覺得這文如意想拒絕又不敢得罪他,那半抗拒半脅從的模樣,格外地帶勁兒,於是又逮住機會同她敦倫了幾回。


  又有一次兩人在假山後頭快活,被剛剛抬了姨娘沒多久的方靈撞見,後者氣的臉色煞白,眼眶盈滿了淚水,跟著扭頭就告到老太太那兒去了。


  原本老太太是要打這文如意一頓再找個人牙子領走的,哪知板子還沒落下去,那文如意就昏死過去,其後經大夫證實,這丫頭是懷了身孕。


  既然懷了阮大爺的孩子,那自然是不能打的,於是文如意成了如今的文姨娘,可惜懷孕不過兩月余,一日,文姨娘在濕漉漉的小徑上不小心滑倒了,胎兒自然也沒能保住,巧合的是,那方姨娘就坐在不遠處的小亭子里,冷冷地看著。


  其後也不知是方靈看不上文如意不要臉皮地勾搭大爺,還是文如意痛恨方靈在背地裡找她麻煩。反正文姨娘同方姨娘兩個,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來了,明裡暗裡,兩人總是較勁兒。


  這兩人出身相似,也都是丫鬟同老爺勾搭成奸,所以在府上的臭名聲,那幾乎也是一致的。


  說回今日,這平日里只要見面,總要鬥成個烏雞眼的兩個人,怎地會走在一起?

  阮蘭芷心下詫異,因著老太太並不喜歡看到這幫子各懷心思的姨娘,什麼晚間服侍就寢,早上省視問安,這些個規矩,老太太統統沒有用到她們身上。


  加上這些個姨娘出身低,又俱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老太太除了隔兩日叫兩個生了庶子的曾姨娘和沈姨娘來看一看,平日里都叫這些姨娘沒事就待在院子里,不要隨意出來走動。


  先前說過,荊麗娘去的早,原本阮蘭芷是住在萬氏的慈心院裡頭的,後來阮蘭芷漸漸地長大,她畢竟也是這阮府唯一的嫡出,於是在十歲那年,她得了老太太的允許,住到這姝婧院來了。只不過規矩不可廢,阮蘭芷每日還得去給老太太請安就是了。


  這廂阮蘭芷雖心下疑惑,卻也沒有多想,三人打了個照面,阮蘭芷畢竟是這府上的主子,兩個姨娘自然讓著她先行。


  一路上,雖然方姨娘是個憋不住的,可她也不想同旁側的文姨娘說話,她抬頭看了看離她兩步之遙的阮蘭芷,顯然咱們嫡出的二姑娘也不是很有興緻說話,方姨娘自個兒乾巴巴地說了兩句,也就作罷了。


  幾人轉過游廊,出了穿堂,路遇一個小池子,走完月供橋之後,再繞過前面那座屏風,慈心院也就在七八步開外的地方了。


  守門的婆子見到阮蘭芷一行,趕緊把門大開,將她幾個讓了進來。


  將將踏入屋裡,阮蘭芷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兒,彼時,老太太正端坐在黑漆坎羅扶手椅上,背後墊著大紅金線綉牡丹靠背,王媽媽正站在一旁伺候她用湯藥。


  阮蘭芷上前兩步,畢恭畢敬地垂首斂衽行禮「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這孫女兒模樣出眾,行止也是婉儀嫻靜,除了年紀還小了一點兒,性子木楞了一點兒,著實是個好的。


  萬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趕忙叫阮蘭芷起身,坐她身旁的椅子上。然後拿冷颼颼的眼神覷著阮蘭芷身後的兩個姨娘。


  這文姨娘與方姨娘畢竟曾經也是阮府的奴婢,老太太一個眼神「刺」過來,她兩個哪能不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兩人趕緊上前跪拜:「奴婢給太太請安。」


  老太太見她兩個規規矩矩地跪在自個兒的身前,這才臉色稍霽,隔了好半響,才讓她兩個起身,站在一旁:

  「你兩個畢竟是府上的老人了,還算知道規矩,那另外幾個,怎地還不見來?」老太太意指的,自然是李姨娘、曾姨娘與沈姨娘。


  阮蘭芷不動聲色地坐在一旁,聽著老太太抱怨那幾個不懂規矩。實際上她也是心下疑惑,怎地今兒個趕上老太太把大家都叫到一起來了?她有什麼用意呢?


  然而這事兒也沒讓阮蘭芷思考太久,不多時,教坊官女支出身的沈蓮沈姨娘,牽著十歲大的哲哥兒,打起帘子走了進來。


  「奴婢來遲了,還望太太見諒。」沈姨娘先是道了個歉,然後拉著哲哥兒給老太太磕頭: 「(孫子)給太太(祖母)請安。」


  雖然萬氏不待見沈蓮這個罪臣之後,可她的教養的的確確是比其他幾個姨娘好得多,加上她又給仁青添了個兒子,所以只要她自個兒不作死,萬氏一般也不怎麼磋磨她。


  這還不算完,沒過多久,曾靈芝曾姨娘打起帘子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李媽媽,照看著五歲大的彬哥兒。


  這五位姨娘里,比起不是家奴就是□□的其他幾位姨娘,曾靈芝的出身算是最清白的。她給阮仁青做姨娘之前,是城南三里開外,曾員外家的庶三女。


  她既是個家世清白的庶女,若找戶普通人家做正頭娘子也是可以的,怎地非要一頭扎進阮府這個污泥潭裡來呢?

  卻說這阮仁青慣是個會哄人的,模樣又生的俊俏,平日里的穿戴打扮,那也是極稱頭的,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儒雅公子,就算他不出去招人,自有那耐不住的女人來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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