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傅沛令走進燈紅酒綠的玲瓏后,徑直從人群穿過,來到舞台中心的升降卡座坐下。
吳旭彬從沙發靠背上坐了起來,主動為傅沛令倒了一杯啤酒,傅沛令一言不發地拿起一口灌下。
他識趣地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又給傅沛令滿上一杯。
「要不要找點人來一起玩?」吳旭彬神色若常地說。
見傅沛令沒說話,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掛斷電話不到二十分鐘,原本只有傅沛令和吳旭彬的升降卡座就開始陸續有打扮入時的少男少女加入,其中既有傅沛令的熟面孔,也有他沒見過的生面孔。
在搭訕美女的挑戰中落敗於塗鳴的羅涇從兩人身邊離開,坐到了吳旭彬旁邊,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娛自樂地喝了一大口,隨口問道:「怎麼這麼晚了突然想起泡吧?」
「情之所至。」吳旭彬說。
「什麼?」
「意思就是,」吳旭彬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我高興。」
羅涇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吳旭彬的冷笑話,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現在笑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吳旭彬一腳踩在羅涇腳背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塗鳴帶著一身煙味,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到了吳旭彬和羅涇中間,擠得兩人各自皺著眉頭往旁邊給他挪出一個位置。
「你怎麼來了?那個混血美女呢?」羅涇問。
「人家真正的目標可不是我。」塗鳴意味深長地笑著,用眼神示意他們往傅沛令那兒看去,不知什麼時候,傅沛令身旁多了一個五官深邃,畫著煙熏眼妝的性感短髮少女,傅沛令面若寒冰,看都沒看她一眼,混血的美麗少女卻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不知她說了什麼話,傅沛令側頭冷冷看了她一眼。
「欸,你們說,傅沛令和薄熒到底怎麼了?」羅涇壓低聲音問道。
「有種你去問本人啊。」塗鳴慫恿道。
羅涇看了傅沛令那裡一眼,忽然說道:「要不我們把徐俏叫來吧?」
吳旭彬剛要說話,突然一聲響動從旁邊傳出,幾人一齊轉頭往身旁看去,只見剛剛還坐在傅沛令身旁的混血少女已經跌坐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瞪著那雙咖啡色的大眼睛看著傅沛令。
傅沛令垂著眼,神色冷酷地看著地上的少女:「還不滾?」
混血少女又氣又恨地瞪了他一眼,氣沖沖地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出了卡座。
「不解風情啊。」塗鳴可惜地砸了咂嘴:「那麼極品的美人兒。」
吳旭彬沒說話,他端起酒杯,坐到了傅沛令身旁。
「傅哥,她做什麼惹你生氣了?」
「看著心煩。」傅沛令冷冰冰地說道。
跟著挪過來的塗鳴樂了:「那是,我女朋友要是長薄熒那樣,我看她也心煩。」
穿著黑白印花連帽衫和黑色破洞長褲的鄭風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趕來,一屁股扎到傅沛令另外一邊,沙發還沒坐出溫度呢,兩張嘴皮子就急不可耐地翻了起來:「哎喲!你們怎麼偏偏今天搞臨時聚會,我家老爺子今天在家,為了跑出來,老子愣是從兩米高的圍牆上翻出來的!」
「怪不得膝蓋上這麼大兩個破洞。」吳旭彬說。
鄭風愣愣地看著吳旭彬。
「別理他,小學生都不說的冷笑話他今晚已經說了兩個了。」羅涇擺擺手。
「啊——」鄭風的嘴張得像個雞蛋,一臉純真地看著吳旭彬:「原來你在說笑話啊——啊!!」
他慘叫起來,猛地從吳旭彬腳下挪走被欺凌的腳。
「吳旭彬!你他媽隔著一個人也能踩我?!」鄭風氣得大叫。
「我還能隔著兩個人朝你吐口水呢。」塗鳴看戲看得熱鬧,笑嘻嘻地插嘴道。
鄭風朝塗鳴豎了個中指。
「我不和你們玩了,我要去找一個漂亮的異性來相吸了。」老司機塗鳴站了起來,朝著卡座另一邊的幾名女生走去。
送走塗鳴后,鄭風悠閑地往後一靠,一腿拉直,一腿曲了起來,搭在上面,弔兒郎當地架起一個「4」字,他把酒當水喝,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后,向傅沛令說道:「這次你成年生日,恐怕逃不了大操大辦一場吧?」
傅沛令冷笑一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是啊,在盛大的舞台上戴著項圈,在宴會上被他們從頭溜到尾。」
「幸好我家不搞那一套。」鄭風同情地搖搖頭。
「你家老爺子不會讓你在成年生日那天燉皮帶湯喝?」羅涇打趣道。
「……什麼年代了。」鄭風臉色古怪地嘟噥道:「他要真敢讓我憶苦思甜,我就離家出走去。」
「家裡辦的那場就不用提了,和過生日的人沒關係,私底下那場你想好怎麼辦了嗎?你要是嫌麻煩,就讓我們兄弟幾個合力給你辦一場。」吳旭彬對傅沛令說。
「到時看吧。」傅沛令興趣缺缺地回答。
「薄熒不是在冰島拍戲嗎?你生日她會回來嗎?」鄭風忽然問道。
傅沛令抬起眼涼涼看了他一眼:「你想幹什麼?」
「作為我好哥們的女朋友,關心一下也不行?」鄭風一愣,臉上隨即露出不快。
「行了行了,你們兩人這麼多年還不了解對方的性格嗎?都別上綱上線的。」吳旭彬打圓場道。
鄭風和傅沛令都沒再說話,但是氣氛已經冷了下來。
正在此時,塗鳴搖著手中的酒杯又走了回來,大大咧咧坐在鄭風旁邊,一個草莓印子在他脖子上若隱若現。
「怎麼了?氣氛這麼嚴肅。」塗鳴翹著腿打量著眾人。
沒有人回答他,他卻自己猜了出來:「感情問題?」他掃了幾人一眼:「傅哥和嫂子的?」
吳旭彬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傅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和薄熒談過了嗎?她這麼晾著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沒幾個意思,她說手機被沒收了,她爸管得嚴,沒了。」傅沛令說到後面,嘴角出現一絲冷笑。
「你們聯繫得多嗎?」塗鳴問。
「三個月,我們通過四次電話,最長八分鐘。」傅沛令嘴角的弧度越升越高,神色卻越來越冷。
在接近半分鐘的時間裡,所有人都是一臉凝重,沒人敢冒然開口說話。
「傅哥,有句話我知道你一定不愛聽,但作為兄弟,我還是要告訴你。」塗鳴突然說。
「說。」傅沛令抬眼看向他。
「你覺得薄熒和她養父的關係真的正常嗎?」
塗鳴的話一出口,幾個人都是臉色一變,吳旭彬和羅涇下意識看向傅沛令,謹防他突然暴怒,鄭風則不可思議地推了橫在他面前的塗鳴一把:「你說什麼呢?!」
傅沛令雖然沒有動作,但他冒著寒氣的臉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應該在這時火上加油。
「至少我是不會讓我的女兒去拍那種電影的。」塗鳴聳聳肩:「你們自己想想看,薄熒養父,叫孟什麼來著,也才三十七歲吧?薄熒又那麼青春漂亮,兩人在一起乾柴……」
傅沛令忽然站了起來,隔著鄭風就把塗鳴提了起來,一拳揍上塗鳴臉上。
塗鳴倒向桌上,撞翻一片玻璃酒杯,稀里嘩啦的聲音和幾聲尖叫一齊響起。
心中已有準備的吳旭彬和羅涇在這時拉住了還要上前揍第二拳的傅沛令,兩人不停說著好話打著圓場,總算讓傅沛令停了下來。
塗鳴用舌尖舔了舔出血的嘴角,從酒桌上慢慢站了起來,他甩了甩手上的酒水,不以為意地說道:「好傢夥,說了你不愛聽,你真給了我一拳。」
他沖趕來的幾名查看的酒保擺了擺手:「沒事兒,沒事兒,該幹嘛幹嘛去。」
「兄弟我言盡於此,要怎麼辦是你的事。我去那邊泡妹,不礙你眼了,有事再叫我。」塗鳴拿起桌上殘存的一杯還在晃蕩的啤酒,一飲而盡,朝著舞台下方走了出去。
「塗鳴就是那性格,你也別和他置氣。咱們接著喝——」吳旭彬拍了拍傅沛令的後背,拉著他坐下。
傅沛令臉色難看地拿起一杯酒一口喝盡。
「傅哥,塗鳴那小子嘴臭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吵過就算了,別往心裡去。」吳旭彬勸道。
「是啊,塗鳴也沒有惡意,就是說話直了點。」羅涇也開口:「就算薄熒真的那什麼……」
他未說完的話被傅沛令突然投來的兇狠視線給殺死在了腹中。
「不管是她的養父還是別的什麼人,以後別讓我再聽見這樣的話。」傅沛令陰冷的表情不似在開玩笑,他凶煞的目光掃過在場幾人:「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接近半分鐘的沉默后,吳旭彬最先反應過來,打起圓場:「我們當然都相信嫂子不會這麼做這種事,來來,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喝酒。」
傅沛令拂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你們喝吧,我先走了。賬記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