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沒有,什麼線索都沒有。」肖晟帶上孟上秋酒店房間的門, 嘆著氣走到站在走廊窗邊不言不語的李魏昂旁邊。
「你還想有什麼線索?」李魏昂冷冷說。
「一切可疑的線索。」肖晟咧嘴一笑, 背靠在窗沿上, 拿出一支煙點燃, 「你不覺得,薄熒身邊的這種事太多了嗎?」
見李魏昂沒有搭話,肖晟不在意,繼續說道:「一般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人命相關的事,她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遇上第二件了。」煙霧從他嘴唇里輕輕呼出, 他似笑非笑, 若是唇邊那抹弧度是笑,也是噙著嘲諷的冷笑:「我不信你沒有一點起疑,你只是故意忽視那些蛛絲馬跡而已。」
「你和薄熒, 」他轉過眼,睨著李魏昂:「你們以前就認識吧?」
「不認識。」李魏昂面無波瀾地轉身朝走廊外走去:「我們現在離島, 還能趕上下午四點……」
「你是不認識所有同學,還是僅僅不認識薄熒這一個小學乃至初中的同班同學?」
肖晟的聲音讓李魏昂停下了腳步, 李魏昂那張臉在清冷明亮的白熾燈光線下顯得更加理智冷漠,他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片刻後轉過身了身,冷冷地看著肖晟:「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肖晟取下嘴邊的香煙, 轉過身面向窗戶, 往下面抖了抖煙灰。「你不再適合牽扯進和薄熒有關的案件里了。」
「理由呢?僅僅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 薄熒是我小時候的同班同學?」李魏昂神色冷靜地看著他:「如果你能改掉直覺操控理智的壞毛病,我也會在一開始就告訴你薄熒是我從前認識的人。」
肖晟變了臉色剛要反駁,李魏昂就面無表情地說道:「霍翔案、劉先強案、文清案……你告訴我,因為你所謂的直覺,我們走的冤枉路還少嗎?」
肖晟窒了窒,失去了說話的先機,導致李魏昂趁勝追擊:
「如果我不適合再涉及和薄熒有關的案件,剛剛在你拿薄熒當嫌疑犯審問的時候我就會阻止你了。」李魏昂冷笑一聲:「我說一句話了嗎?」
「酒店的監控顯示孟上秋昨晚在和大家一起回到酒店大廳后,沒有回去房間,而是從後門又離開了酒店,至今未回。薄熒在這段時間的行蹤有監控可以證明清白,七點的時候薄熒從房間里走出,在一樓餐廳用了晚餐,九點的時候助理程娟去她的房間取乾洗衣服,離開時薄熒送至門口。之後薄熒一步未出,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人證物證具在,你告訴我,所謂的蛛絲馬跡在哪裡?」
「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預謀!我不信薄熒那麼倒霉,這種事都發生在她身上!」肖晟梗著脖子,怒聲說道。
「僅僅是兩個巧合而已,你是警察,請你記住你的身份,」李魏昂也被激起了火氣,他沉著臉,大步走回肖晟面前:「你是警察,不是私人偵探,你的言語要用可靠的證據來支撐,不能僅憑你時靈時不靈的直覺做出判斷。」
肖晟看著他,難看的臉色上翻滾著憤怒和其他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們誰也不退讓地對峙著,直到燃盡的香煙燙到了肖晟的手指,他才猛地轉過身,在垃圾桶上用力按滅了煙頭。
「好,這只是兩個巧合。」肖晟冷冷地看著李魏昂:「你最好祈禱,她身邊不要再發生第三件命案。」
李魏昂剛要說話,他的電話忽然震了起來。
他看了肖晟一眼,拿出了手機,看見一個曾經熟悉,如今卻早已陌生的名字。
「誰啊?」肖晟瞄了一眼李魏昂的手機,曾道明三個字明晃晃地亮在屏幕上,但是據他所知,李魏昂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老同學。」李魏昂簡略地說了一句,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肖晟站在原地,百無聊賴地看著他說了十幾分鐘後轉身走了回來。
「少有見你打這麼久的電話。」肖晟抱怨:「你哪次不是三分鐘之內掛我電話?」
「你先回上京吧,我下午要去角市見朋友。」李魏昂說。
「他怎麼知道你現在在角市?」
「網上已經有新聞報道了。」
「靠,這麼快?」肖晟從窗邊站直了身體:「角市警方的保密性真是讓人想拍朵小紅花在他們臉上。」
「我才不要一個人坐那麼久的飛機,我在角市逛著等你。」肖晟拍了拍李魏昂的肩膀,「老兄,這次回去你就要升成警司了吧?苟富貴,勿相忘啊。」
「這是我們共同的功勞。」李魏昂不為所動的說。
「算了吧,咱倆不一樣。我沒想過和你比升職速度。」肖晟漫不經心地又抽出一根煙點上:「這裡就交給海陸搜救隊和角市警方了,我們走吧。」
李魏昂走進茶樓的時候,曾道明一眼就看見了他,但是他猶豫著審視了半晌后才他試探地喊了一聲:「李哥!」
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李魏昂心裡有些恍惚,他轉過頭,看見了不遠處坐在一張靠窗的卡座前的曾道明。
「道明。」李魏昂走了過去。
「你變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認。」曾道明起身,像從前那樣對他伸出拳頭,李魏昂笑了笑,同樣伸出成拳的右手,和他撞了一下。
兩人相視一笑。
「我是黑了許多。」李魏昂落座。
「不是外表,氣質也變了很多。」曾道明笑著拿起桌上的玻璃茶壺給李魏昂倒了一杯:「誰能想到以前那麼跳脫的小霸王會變得這麼深沉啊,要是讀書那時候的你,早就撲過來用拳頭歡迎我了。」
「是。」李魏昂笑著承認:「你倒是沒什麼變化。」
「怎麼沒變化,老了老了。」曾道明用混合著失落的羨慕語氣說:「當年我就覺得你以後會很有本事,你瞧,現實證明我看人還是很準的,你沒有加我們的班級群,不知道今早新聞報道一出來,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班級群都活了,大家都在問報道里的李魏昂是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李魏昂,畢竟當年聽說你考了警校,大家都很震驚。」
「正常,換我我也會很吃驚。」李魏昂不以為意地轉著面前的茶杯,「我還記得那時的班主任當著全班給我下批語,我天生是蹲號子的人才。」
「結果你當了警察。」曾道明忍俊不禁:「這可是對趙泉最好的耳光。」
「別說我了,你呢?你怎麼來海南發展了?」李魏昂說。
「我沒你那麼有出息,小時候是混混,長大還是混混,隨便考了個中專就出來當卡車司機了。」曾道明的神色黯然下來:「現在想想,才知道當年那些摸雞偷狗、打架鬥毆的事做得有多傻。」
李魏昂不知道怎麼接話,還好曾道明自己也不想談這方面的事,馬上轉移了話題:「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李魏昂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你呢?」
「我結婚了,是海南的本地人,做服裝生意,這幾天她去外地進貨去了,不然我一定叫出來讓你見見。」曾道明說著,習慣性地伸手往胸口摸了摸,李魏昂看著他胸前空蕩蕩的口袋,說:「你戒煙了?」
「是啊,老婆懷孕了。戒了。」曾道明反應過來口袋裡早已沒煙了,只能放下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放下茶杯后,又回到了上一個話題:「你是剛分手還是怎麼?」
「沒有。」李魏昂說:「上一個還是……」他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我讀大二的時候。」
「你是禍害了太多女孩,記不清了吧?」曾道明打趣。
「不,我就交過兩個女朋友,一個高中時候,一個警校時候。」第一個上午答應對方的告白,下午就由他說了分手,第二個交往了一個周,也是對方告白,他說分手。
他就是覺得感覺不對,在他和第二個女朋友交往的那一周里,李魏昂終於醒悟了自己在尋找什麼感覺。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交過女朋友。
「你還記得薄熒嗎?」曾道明忽然說:「我們班裡,就你和薄熒最有出息了,你別告訴我你忘了啊,我可不信。」
突然出現的名字讓李魏昂沉默了片刻。
「我記得。」他說。
「她也發達了,不過就她那長相,發達是肯定的事。」曾道明感慨完,看著李魏昂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又問道:「你轉學后和她有過聯繫嗎?」
「沒有。」李魏昂放下茶杯,神色平靜。
「你們雖然平時看起來誰也不理誰,但我一直覺得你倆之間有什麼貓膩。」曾道明看著李魏昂:「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該對我說老實話了吧?」
「說什麼實話?」李魏昂淡淡地笑了笑:「我和她關係怎麼樣,你還不清楚嗎?」
曾道明沉默了,他從開學后沒多久和李魏昂混到了一起,他的確應該對此最有發言權。李魏昂是初二下學期轉走的,在小學和初中八年的時間裡,李魏昂和薄熒,足足八年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兩人說過一句話。
多奇怪啊!六年的同班,兩年的前後桌關係,他竟然從來沒見過李魏昂和薄熒之間有過一句對話。
「那就是你單方面暗戀了。」曾道明肯定地說:「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當年我們打得那些架,有多少是為薄熒打的。」
「看不出你心還挺細。」李魏昂低頭笑了一下,沒有否認。
「哪裡敢和你比。」曾道明打趣道:「要不是你,我們怎麼能在北樹鎮逍遙那麼多年,你走了以後,沒人領導我們了,進局子和醫院的頻率都增高了好幾倍,我們還和屈瑤梅的人干過幾次架,後來屈瑤梅出了事,北樹鎮就徹底成我們的地盤了,其他初中……」
曾道明還在滔滔不絕,李魏昂忽然打斷了他:「……我走了以後,她還欺負薄熒嗎?」
「欺負啊,」曾道明說:「不過也沒欺負多久,你走了以後,一個月不到她就死了。」
「死了?」李魏昂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神色里掩不住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