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異世界(十六)
紅葉其實也挺好奇的, 這個時代陰陽師人才可謂群星璀璨, 前有賀茂忠行和蘆屋道滿,後有賀茂保憲和安倍晴明,甚至她還聽過一次麻倉葉王的名字。要不是妖怪這邊三大鬼王齊全, 還有許許多多其他大妖,她真要懷疑以妖怪的數量都不夠那幫陰陽師退治的。
似乎看出她的興趣, 白蘭將紙鶴打開后掃了一眼,便大大方方向紅葉這邊一推。
撇去上面的正文,紅葉連忙定睛細看落款。
一手清麗飄逸的毛筆字, 挺拔俊雅,風骨內蘊,正是寫著安倍晴明四個字。
「安倍晴明!」真的是那位傳奇大陰陽師!紅葉忍不住驚呼出聲, 目光閃閃發亮地瞅向白蘭。
她早就想去見見那位白狐公子了,可惜活著的時候一是交通不便,二是害怕黑晴明會存在, 所以最後還是沒敢前往平安京, 但心底卻跟幾百隻小爪子在不停地撓一樣, 癢得很。眼下發現白蘭竟然真的認識安倍晴明,迫不及待地拉著她詢問:「晴明公長什麼樣?是不是身材修長的古典美男子?他是不是很厲害?他有很多式神嗎?他是不是經常犯物忌?」
銀髮姑娘被她拉住袖子, 眨了眨眼, 似乎有些驚詫, 隨後笑道:「紅葉還真是了解晴明吶。」
哎哎哎?晴明!直接喊名字的嗎?!
紅葉忍不住再瞥一眼那放在案几上的黑字白紙, 其他都沒看清, 只有那句「君可安好?」的問候躍然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覺得這話怎麼看怎麼過於關切了,超過友人界限的關心。
「安倍晴明?」一隻骨節分明,擁有尖銳指甲的手掌從旁邊伸過來,抓起那張紙掃了一眼,重點落在下方的落款上。
酒吞童子冷笑連連,暗紫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銳芒,捲起嘴唇露出隱隱約約的尖銳犬牙:「膽子倒不小,身為陰陽師竟敢把信件這麼正大光明送進我大江山。」
紅葉眨眨眼,從八卦的熱潮里退出來,腦子清醒過來才意識到,安倍晴明這一舉動幾乎可以視為對大江山鬼王的挑釁了。
可以說在平安時代,妖怪和陰陽師是完全對立的兩面,就算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陰陽師也會時不時前來妖怪老巢進行退治,更不要說這麼直接的傳信,不激怒心高氣傲的妖怪們才怪。
果不其然,酒吞說完之後,茨木童子當先一拍桌子站在來,怒道:「吾友!我們明日便點起兵馬,進攻平安京,給那個陰陽師一點顏色瞧瞧。」
喂喂你不是吧,現在的大江山勢力雖強,但還沒強到攻擊平安京還能全身而退吧?
紅葉腹誹道,有那麼多厲害的陰陽師在那兒,要是我們真去進攻平安京了,說不定後天天皇震怒就要派軍隊打回來了。
顯然作為首領,酒吞童子並不是腦子一充血就蠻幹的武鬥派笨蛋,他冷哼一聲,扔下那封信,擺擺手示意茨木別衝動:「平安京遲早還要再去的,不過要從長計議。」
那張寫滿安倍晴明墨寶的信紙就那麼輕飄飄落下,眼見著要掉進一個打開的酒罈里,急得紅葉連忙伸手去撈:這可是晴明公的墨寶!都說妖怪活得久,再過個幾百年這就是古董了!就算其他人不在意,土御門一族知道了肯定願意重金贖回。
在紅葉眼中,那紙已經不是普通的白色檀紙了,而是無數的金頁子。
不過在紅葉伸手之前,已經有另一個人將那張紙接住。
白蘭抓住那封信,又仔細閱讀了一遍,最後抬起頭,在酒吞童子灼灼目光中微笑:「有這麼誇張嘛,晴明只是擔心我的安危。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突然被白|粉婆她們擄來大江山呢。」
酒吞童子一挑眉,突然盤腿坐下,正面對著白蘭,伸手越過堆滿酒罈的案幾牽起她的一縷銀髮,放在指尖輕輕揉捏:「那就這樣,本大爺明天就派人去告知安倍晴明,你現在在大江山做客好得很!」
他那眼神,那動作,還有對白蘭說話時的口吻,這一切都讓近距離圍觀的吃瓜群眾紅葉忍不住抬頭望向大殿的天花板:那群小妖怪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他們的王看來對白蘭小姐姐還真得有點意思。
正當紅葉在心裡為自己選定的首領加油吶喊時,一個東西突然嗖的一聲從她眼前飛過,勢如閃電地撞開酒吞捏著頭髮的手,最後啪的一聲撞在白蘭身邊的殿柱上。
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便瀰漫開。
原來是一個酒罈子。
當然,現在那個酒罈四分五裂的屍骨散落在了地板上,裡面的液體也在殿柱上留下深色的印跡。
也就在酒罈子飛過紅葉面前的同時,一股可怕的殺氣在她右側升起。
新生的美艷鬼女戰戰兢兢扭頭看去,只見疑似宇智波斑的炸毛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坐回自己的位置,此時正黑著臉紅著眼瞪著這邊。
哎哎哎紅著眼???
紅葉僵硬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在針扎似的殺氣下壯著膽子再三盯著炸毛青年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了:
這根本不是疑似!這就是宇智波斑本尊啊!萬花筒寫輪眼!
很好,都氣得開寫輪眼了,這下我可以肯定了,真的是修羅場。至少是吾王和宇智波斑的修羅場。
被一個酒罈拍開手的酒吞不怒反笑,甩了甩濺到清酒的手背,側過頭和面無表情放殺氣的男人對視,渾身同樣升起了紅色的妖氣與其對抗。
一人一妖的視線在空中交織,幾乎激起了火花。
然而作為這場無聲廝殺起因的白蘭,卻在這時站起了身,拿著那張紙笑眯眯對酒罈和炸毛青年道:「你們慢慢玩,我先去給晴明回信了,不能讓他太擔心呢。」
話音未落,人已經輕飄飄地離開了。
紅葉從銀髮美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另外兩個同樣收回目光並且紛紛撤去殺氣的雄性,在心裡默默為他兩各自點了根蠟燭:
看來到目前為止,顯然是並不在場的第三人站上了上風。
而實際上,無論是晴明,還是酒吞在白蘭心目中地位都是差不多的,都是被蓋上「有趣」「無聊時可以開玩笑的對象」這樣類似章戳的存在。
至於剛才她為什麼要拿晴明作為借口離席,究其到底還是因為不想作為被人圍觀的對象。
看戲很有趣,但作為戲台上的主角就不那麼有趣了。
白蘭跟著一個小妖怪來到為她準備好的客房,那裡已經準備好了蠟燭和舒適的床鋪,甚至燃著一爐熏香。清甜柔和的香氣伴隨著一股細煙在房間里慢慢流動,帶路的小妖怪偷偷觀察白蘭的表情,小聲解釋:「這是吾王特意囑咐的,這種香料可以助人入眠。」
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鬼王,實際上還是蠻細心的呢,或者說意外地會討女人歡心?
白蘭翹起嘴角笑了笑,扭頭沖眼睛明顯亮起來的妖怪道:「替我謝謝酒吞大人。」
「是!」小妖怪站直了身體大聲應到,開開心心行禮告辭,推門進去才發現桌子上連紙筆墨汁都準備好了,雖說剛才是拿晴明當借口,不過既然連工具都準備好了,乾脆就現在把回信寫好吧。
不過說起來有點奇怪,晴明是怎麼知道她在大江山的呢?
這個念頭在白蘭心中一閃而過,執筆的手頓了頓,繼續流暢地寫了下去,順手就把剛才的疑問寫在紙面上。
寫好回信,按照之前晴明的教導,白蘭將信紙按照一定的順序折成一隻紙鶴,在最後成形的那一瞬注入死氣之炎。
明亮的火焰在指尖燃起,隨後接觸到紙張的一角。
如果有外人在現場,一定會制止白蘭這種顯然是在燒紙的行為。然而超出常理的事情很快便發生了,黃色的火苗落在紙面上,不但沒有將信紙燒得漆黑捲起,反而像一滴顏料落進水中,將整張紙面迅速染黃。
待到火焰消失,剛才還潔白柔軟的紙鶴已經變成了楓葉黃,紙鶴眼睛的部位彷彿有兩盞燈籠亮起,出現了紅色的亮光。
隨後,楓葉黃的紙鶴拍了拍翅膀,從白蘭掌心中飛起,繞著她轉了一圈,就從窗戶飛了出去。
紅葉敲開門,就發現白蘭坐在桌子後面,拖著下巴扭頭望著窗外。她莫名其妙順著對方視線看過去,發現窗戶外除了一片夜空和一輪圓月,其他什麼都沒有。
聽到推門聲,白蘭回頭朝她看來。
紅葉眨眨眼收回了視線,沖銀髮美人一笑:「要去泡溫泉嗎?」
酒吞實際上是個很會享受的妖怪,這一點能從他建造宮殿上看出,另外作為一個妖怪,還喜歡對著漂亮的事物欣賞並飲酒,可謂過得非常風雅。
對於會享受的酒吞童子來說,在自己的宮殿里建造一處甚至幾處溫泉,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紅葉正是來邀請白蘭前往其中一處溫泉。那處靠近她誕生的楓葉林,在今晚的明亮月色下,泡著溫泉,喝著清酒,就著月輝欣賞紅色楓葉可謂極致享受。
聽紅葉如此描述后,白蘭也起了興趣,接過女妖帶來的浴衣和高赤木屐換上,兩位風姿綽約的女性便攜手啪嗒啪嗒前往楓樹林旁的溫泉。
路上經過正殿時,聽見了裡面的喝彩聲,白蘭和紅葉好奇地探頭望了一眼,發現是酒吞和斑,不知為何在對拼飲酒,兩人現在手上的可不是那種巴掌大小的泥壇,而是半人高的大酒缸,其他妖怪都顧不上喝酒了,聚集在兩人身邊給他們喝彩加油。尤其是茨木,奇形怪狀的妖怪里他那頭濃密的白色長發最為顯眼,正頭綁白條,舉著旗子為他摯友鼓勁:「摯友!展現你讓人恐懼的實力吧!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見識到你作為鬼王的力量吧!」
「吵死了!」酒吞放下酒缸,用手背一抹嘴邊的酒液,被茨木煩得不行,順手就把那個空掉的酒缸砸了過去。
紅葉抽抽嘴角,收回腦袋,一拉白蘭的袖子:「走吧走吧。」大殿里的酒香已經濃烈到不用喝,聞一聞都會醉倒的地步了。
兩人走了默默無語走了一會兒,紅葉瞥了瞥身邊笑吟吟的大美人,到底沒忍住小聲詢問她:「那個……跟你一起來的,真的是宇智波斑?」
白蘭笑眯眯應了一聲:「之前就想問了,你對我和斑先生意外的很熟悉啊?」
紅葉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遭是躲不過去了。不過她本來也沒想躲,穿越重生這種事嘛,放在現代科學時代不好解釋,在這種連妖怪神明都滿地亂跑的時間點還怕沒人信么。
「等一會兒,待會泡溫泉的時候再告訴你。」
楓樹林旁的溫泉,因為地理位置較為偏僻,旁邊又是鬼王下令禁止靠近的楓葉林,是以平常就很少有妖怪會到這邊來。
等到今天紅葉誕生之後,害怕觸怒這位新生的強大女鬼,大江山其他妖怪更是乖覺地避開。
所以,這麼好的夜色,這麼適合泡溫泉的時間,也只有白蘭和紅葉兩人享受。
在溫泉的熱氣中閉目養神了一陣,紅葉從飄在身邊的木盤上倒了兩杯清酒,走過去喊醒靠在旁邊閉目休息的白蘭:「來,我們邊喝邊聊。」
銀髮美人睜開眼,接過紅葉遞過去的玉質酒杯,似笑非笑:「終於肯坦白了嗎?」
為了避免頭髮被溫泉打濕,之前換上浴衣時,白蘭便將頭髮順手盤了起來。但或許是因為她頭髮發質太好,一路走來已經有不少碎發散落下來,眼下被溫泉的熱氣一熏,便貼在了女子白皙細膩的臉頰上,一縷一縷的,宛如細緻描繪的古老銀色花紋,漂亮又神秘。就跟白蘭紫色的眼睛一樣,滿含的笑意里掩藏著別人很難看懂的深意。
正是這種難以一眼看清的神秘,才更讓人著迷。
當她捏著酒盞,笑吟吟地瞥向紅葉時,饒是紅葉是女子,都被她驚艷得呼吸一頓。
好吧,如果是眼前的美女,她一點都不驚訝酒吞童子和宇智波斑能為她爭風吃醋。紅葉默默地想,在白蘭的提醒下,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想說的話。
紅葉點點頭,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清酒,讓溫泉泡出來的熱意稍稍褪下頭頂,嘆了口氣:「不知道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白蘭同樣喝了口酒,見怪不怪地點點頭:「信啊。」
紅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有前世的記憶,不光是這輩子作為人活著時的回憶,還包括上輩子在另一個世界。」
她仰起頭,靠在石頭砌成的池壁上,望著夜空上的那輪圓月,附近的楓葉沙沙作響。
紅葉閉上眼:「上輩子的世界跟這邊差別挺大的,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個世界我通過一些娛樂作品知道了你跟宇智波斑。」
「哦。」白蘭又抿了口酒,輕飄飄地應了一聲。
從她那張總是帶笑的臉上,紅葉看不出什麼,只能按壓下心中那點細微的忐忑,繼續說道:「不光是你們,還有酒吞大人,茨木,還有其他一些妖怪,都曾經在上輩子世界作為供人消遣的讀物上出現過。」
白蘭點了點被水汽熏得愈發紅艷的下唇,略略思考一番:「如果只是小說,你不可能從外貌上認出我們,那麼應該類似於畫本一樣的讀物?」她沒說電視電腦這樣的高科技,萬一紅葉上輩子的世界科技還沒那麼發達呢。
不過顯然,白蘭的這點顧慮並不存在。
紅葉又交代了一些情況,白蘭把她說的跟自己的世界一比對,對對方世界的科技水平有了點底,輕輕頷首:「原來如此。原來我們都是動漫遊戲人物啊。」
「也不能這麼說,」紅葉有些尷尬,瞥了眼白蘭精緻得嚇人的五官,「畢竟在那本漫畫里,你是男孩子。」
「其實按照你的說法,」白蘭細細的食指和拇指頂著下巴想了想道,「很明顯那個黑手黨故事是發生在另一個我身上的。非常巧合的是,之前追殺我的另一個自己就是你所說的,左眼下有倒皇冠刺青的白髮青年,他們的性格也能對的上。」
「哎,什麼!你被白渣追殺過?!」紅葉瞪大眼睛。
她口中的那個稱呼把白蘭給逗笑了:「白渣?嗯,挺適合他的。應該就是他,另外你說的GHOST我也有點數了。」那個應該就是小一了,沒想到一號這麼慘啊。
作為推手的白蘭在心裡沒什麼同情心地唏噓了一番。
比起原著的男性白蘭,紅葉對面前這個漂亮小姐姐感官更好,於是她一股腦地把自己還記得漫畫內容告訴對方,就希望對方千萬別哪天被原著白渣給殺了。
從她這邊了解到不少有用信息的白蘭也挺高興,聽說了她的擔憂后更是笑出了聲:「放心吧,那傢伙才被斑先生揍了一頓,估計暫時沒心情也沒力氣來找我麻煩。更何況……」
白蘭低頭抿了口酒,沒有把話說完。
……更何況,她也不是以前被那個瘋子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了。
心情愉快地泡完溫泉,紅葉和白蘭關係倒是親密了許多,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回走。
這次路過大殿時,裡面安靜了不少,探頭進去一問,才得知酒宴散了,之前拼酒的兩位大人都醉了。
抱著掃帚清掃地面的小妖怪比劃結束啊,拍了拍胸口,回頭看了眼大殿中央堆成小山的空酒缸,心有餘悸:「酒吞大人的酒量真不得了,那個人類也挺厲害的。」
醉了?都醉了?
白蘭得到肯定答案后,心滿意足。
都醉了挺好的,不然又爭風吃醋起來,鬧得她被人當猴子看。
紅葉捂著嘴偷笑,拉著白蘭出了大殿,從充斥醉人酒香的空氣轉換到清新的秋夜微風,讓兩人同時鬆了口氣。
察覺到白蘭微妙的滿意,紅葉忍了忍,沒忍住悄聲問她:「你到底是比較喜歡吾王那種類型的,還是宇智波斑那種的?」
白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單從外貌上來說,都是我的菜。」
「哎?!」
「不用那麼驚訝,我的狩獵範圍還是滿廣的。」
這話一說,讓紅葉找回了前世跟一群損友去蹦迪混吧看帥哥那些日子的感覺,她忍不住又問道:「那茨木呢?」光從外貌上來說,茨木童子的臉蛋身材還是沒話說的。
「他啊……」白蘭其實第一反應是琉江那個美女造型,「外貌還行吧,但是太吵了,睡了之後一定會煩死人,還是算了。」
紅葉忍不住再次噴笑。
和紅葉分開后,白蘭打個呵欠,終於感覺到一點泡完溫泉的困意。
雖說她到陌生地方前幾晚不容易入睡,不過今天又有助眠的香料,又泡了溫泉放鬆,多多少少應該能放鬆一會兒精神。
只是沒想到,在休息之前還要處理一個麻煩。
白蘭腳步一頓,眼神陰晴不定地望著自己門外蹲著的傢伙,想了想還是掛上笑容走過去,站在那人身旁彎下腰:「斑先生怎麼坐在在這兒呢?」
宇智波斑支著一條腿,大大方方坐在白蘭的房間前,一隻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背靠著門板,另一條長腿伸直了,正好橫過整條走廊。
他原本垂著頭,聽到白蘭的聲音這才慢慢抬起頭,俊美消瘦的臉頰有一小半都被長而濃密的黑髮遮住,高挺的鼻樑有一半都藏在劉海的陰影中。
他的眼睛已經恢復成了黑色,靜靜落在白蘭臉上,一股濃烈的酒氣從他身上撲面而來,混雜著這個男人慣常凜冽的氣息,整個包圍住白蘭。
許久,宇智波斑動了動手,抬起手臂,撈過一縷白蘭垂落的銀髮捏在指尖端詳。
柔順微涼的髮絲從指縫慢慢滑落,炸毛青年微微眯起眼,沖白蘭輕輕一笑:「晚安,白蘭。」
丟下這句話,還有被他美色怔到的姑娘,宇智波斑站起身搖搖晃晃走開了,就好像他在她門前坐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對她說上這麼一句話,道上一句晚安。
剛剛還嫌他和酒吞煩人的白蘭忽然就心軟了,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勾住男人的衣袖。
在後者停下腳步,莫名回頭看來時,沖他微微一笑:「晚安,斑先生。」
黑髮黑眼,眉宇桀驁的宇智波族長回望著白蘭,眼神倏然溫柔下來,沉默不語地和她對視。
良久之後斑才抽回袖擺,背過身沖她擺擺手,慢悠悠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