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學的戰國(十)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不光驚呆了小野虎太郎帶來的一干人等, 連美咲都萬萬沒想到素日和藹可親的陰刀殿下也有抽刀殺人的時候。
更叫她心驚膽戰的是殿下從突然拔刀到殺死小野家老, 全程表情分毫未變連眉毛都沒抬!
望著青年俊秀白皙的側臉,美咲情不自禁顫了顫。
跟她同樣反應的還有那群武士侍女, 所有人只獃獃望著陰刀,看著他慢慢將長刀從小野虎太郎腹中抽出, 屍體轟然倒地, 迅速擴大的鮮血染紅了草席。
「啪啪啪啪——」
清晰的掌聲在寂靜無聲的房間中響起, 左側的金箔海波紋屏風被移開,露出後面兩位觀眾。
左腿屈起盤腿而坐的銀髮青年。
端莊跪坐雙手交疊的黑髮女子。
宇智波白仁和渡辺佐和子。
如果說前者的出現還能被人理解,那後者的存在就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美咲甚至還忍不住羞紅了臉心道, 白仁大人怎麼這麼不知味, 叫其他城的人還是公主殿下看了人見城的笑話。
下一秒青年略帶笑意的溫柔嗓音解答了眾人的疑惑。
只見宇智波白仁放下手, 側頭沖渡辺佐和子笑道:「公主殿下可聽清楚了?日後有人問起, 公主殿下可要為我家殿下解釋一番啊。」
哦!原來是個見證人!
眾人恍然。
而渡辺佐和子也非常上道, 輕輕頷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小野虎太郎的屍體:「這是自然。家臣叛亂理應處死。」說著她的目光緩緩上移, 落在了人見陰刀身上。
蒼白虛弱的青年用手遮住嘴,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右手上的刀還沾著血跡。鮮血匯聚在刀尖,一滴一滴落下。
前任未婚夫婦相互審視, 最後渡辺佐和子率先移開了視線,垂下眼帘, 乖巧地盯著自己膝蓋上衣服的紋路。
而白蘭站了起來, 伸了個懶腰, 袖著手穿過屏風,看向那群已經被制住的武士侍女們:「這些人殿下打算怎麼辦?」
陰刀這才從渡辺佐和子的身上移開目光,看向那幾名叛亂者。
其中侍女美芝在陰刀的視線中雙腿一軟,一下癱倒在地上。她瑟瑟發抖,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扯住陰刀的下擺苦苦哀求:「殿下!請饒了我殿下!小野大人說如果我不聽從他,他就要殺了我!我也不想背叛殿下的啊!殿下請饒了美芝吧!」
她聲音凄厲,姣好的面孔因為害怕和痛哭扭在一起,涕泗橫流好不狼狽。
這樣的美芝讓剛才憤怒不已的美咲也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就連旁邊的白仁大人似乎都被這樣的凄慘的哭求觸動了,臉上笑容收斂起來,正色看向沉默不語的年輕城主:「陰刀殿下,怎麼辦?」
陰刀表情寡淡地垂眸注視著跪在腳邊的女人,她的臉頰下方那片草席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顏色變深,消瘦的身體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彷彿一朵在狂風中不斷戰慄的花苞,隨時都可能被暴風撕碎。
良久之後,在所有人都以為人見陰刀動了惻隱之心時,他嘆息一聲,毫無血色的嘴唇輕輕張開:
「直接處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決定了這位侍女的結局。
聽到這個判決,美芝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軟倒在地上,連哭泣的聲音都瞬間消失,眼神空洞地被隨後上前的武士拖走。
白蘭嘖嘖幾聲,雙手環胸,看了一眼被拖走的侍女,又看了一眼陰刀,最後看了看陰刀腳邊的屍體:「我還以為你要原諒她呢。」
陰刀搖了搖頭,甩掉佩刀上最後一絲殘血,鏘的一聲收刀回鞘:「把小野的頭割下來,懸挂示眾,旁邊寫清他被我處死的原因。」
待所有的叛亂者,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都消失之後,人見陰刀猛地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像是被刻意壓制的病魔的反撲,剛才還如一汪深潭般讓人捉摸不透的貴族青年皺緊眉頭,一手掩唇,不斷嗽咳,甚至連呼吸也開始紊亂起來。
最後,在美咲的驚呼聲中,人見陰刀眉頭一松徹底暈了過去。
留在和室里的人,包括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渡辺佐和子都看見暈厥的城主袖子上,一大灘觸目驚心的紅色。
遲來的醫官匆匆趕到,一進屋便把屋子裡一干無關緊要之人趕了出去,包括白蘭和渡辺公主殿下。
見沒有自己的事,白蘭只好聳聳肩,按照事先說好的,先送佐和子回去。
走在侍女來去匆匆的走廊上,不緊不慢逆流出去的兩人顯得格外顯眼。
而在這樣與其他人明顯區別的情況下,渡辺佐和子不由得感覺整個世界都與他們隔開,唯有她自己和身邊的這位青年站在一起。
他們是一起的。
這個認知讓向來驕傲的公主再次紅了臉。
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絞緊了衣料,渡辺佐和子藏在濃密眼睫下的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銀髮青年,再偷偷瞥一眼。
他線條清晰的側臉,微微含笑的薄唇真是好看啊。
他銀色的長發,白皙的皮膚真是漂亮啊。
還有那雙最叫佐和子傾心的眼睛,異於常人,通透魅惑的紫色眼睛——
「公主殿下這麼看著在下,是有什麼事嗎?」
紫色的瞳孔微微移動,含著笑意對上了佐和子偷偷窺視的目光,讓後者的臉頰徹底爆紅。
所幸慌亂了一陣過後,佐和子不算慢地重新鎮定下來,她左右一看,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客房外,不遠處屬於渡辺城的侍衛已經看到兩人。
佐和子咬咬牙,鼓起勇氣,伸出手輕輕扯了扯銀髮青年寬大的衣袖:「能到旁邊一敘嗎,白仁大人?」
宇智波白仁順著她的話停下腳步,卻沒有跟著她走到旁邊角落裡的意思,而是笑眯眯地望著佐和子:「公主殿下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佐和子羞怯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確定男人無可轉圜后,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那兩個離他們不算遠也不算近的侍衛,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好吧,就在這裡吧。」
銀髮青年噙著笑,安靜等待。
他比佐和子高上一些,垂下頭傾聽她小聲細語時,幾縷碎發便從耳後垂了下來,如同幾泓月光,又似天上的星河垂落人間,白色的睫毛濃密如雪,悄然落在佐和子的心尖。
剛剛鼓起的勇氣突然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渡邊佐和子捏著袖子,只知道獃獃地看著青年雌雄莫辯的俊美臉孔。
她不說話,白仁也不催,只笑吟吟地等著,滿眼都是意氣風發。
渡辺佐和子輕輕吐了一口氣,又深吸一口,讓砰砰直跳的心稍微慢一點,這才細聲細氣開口:「白仁大人在人見城快樂嗎?」
銀髮青年眨了眨眼,沒有說話,眼中的笑意倒是更濃了一些。
這給了佐和子更大的勇氣,聲音略大了一些:「白仁將軍文武雙全,是難得的英才,不要說將軍連城主也做的。」
這次宇智波白仁有了明顯反應。
他輕笑出聲,瞥了一眼佐和子的臉,紫色的眼珠在堆雪似的睫毛下轉了轉:「難不成公主殿下想叫我效仿小野虎太郎?」
渡辺佐和子連忙搖頭:「不!當然不是!我怎麼會讓將軍背負那等惡名,我的意思是……大人看我如何?」
宇智波白仁直起身,從下自上掃了一遍佐和子,那目光十分具有穿透力,同時卻又十分柔和,就像……就像一隻溫柔的手掌強硬的穿過外衣,缺又溫柔地撫摸過佐和子的全身。這讓她的眼睫顫了顫,面上紅暈更深。
「公主殿下是位難得的美人呀。」佐和子聽見青年沙啞的嗓音,小刷子一樣掃過她的耳廓,「嬌俏可愛,惹人喜愛。」
渡辺佐和子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好讓那笑容不那麼直白,更為矜持些:「那……那……那大人願意娶我嗎?」
話一出口,就再無收回去的道理,佐和子索性豁出去了,抬起頭直直看向宇智波白仁的眼底:「娶了我,就相當於娶了我身後的渡辺城。到時候,白仁大人就是下一任城主!」
換成其他男人在這裡,早就欣喜若狂了,當初渡辺翔就是如此。
可宇智波白仁偏偏不,他詭異地笑了笑,眼睛眨都沒眨:「可我甚是喜愛宇智波這個姓氏,不想改姓渡辺怎麼辦?」
有些難辦——佐和子想起家中的父親,有些頭疼,可一對上宇智波白仁含笑的紅唇,那點煩惱又不算什麼了,瞬間煙消雲散。她下了決心,低聲承諾:「沒關係,我能答應大人,不改姓氏。」當初渡辺翔最開始是沒有姓氏的平民,所以在得到「渡辺」為姓時才那樣欣喜若狂。
而宇智波白仁顯然出身不俗,看他那張光滑白皙的臉孔和細膩修長的手指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至少不需要勞作謀生。
如果是這樣優秀的青年,或許父親也會破例吧。佐和子心道,在她的設想中,宇智波白仁會拒絕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不沖著她這個人,就是佐和子背後的渡辺城,也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樁穩賺不賠的美事。
結果,宇智波白仁的反應再次出乎渡辺佐和子的預料。
只見他笑了笑,張口毫不猶豫答道:「好啊。」
不等佐和子狂喜,他越過佐和子的肩膀似乎看見了什麼,微微一愣,隨即又接著道:「是不可能的。」
剛剛上揚的心情猛地摔倒了谷底,四分五裂。
渡辺佐和子瞪大眼睛。
她的視線中,異美絕倫的銀髮青年漫不經心地笑著,重新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抱歉吶,小公主,我對你沒興趣。」
「你太無聊了。」
沙啞的嗓音,柔和的聲線,宇智波白仁用溫柔的語調說出無情的話,那句子像一把利刃,將佐和子歡騰雀躍的心切成了幾塊。最叫她憤怒的不是宇智波白仁的拒絕,而是他那種拿她開玩笑的態度!
先是一口答應,復又改口說不可能,最後還半開玩笑地說她無聊?!
這個惡鬼一樣漂亮又冷酷的男人將佐和子好不容易捧出去的真心摔得粉碎。
白蘭直起身,最後望了一眼臉頰發紅眼圈更是開始發紅的渡辺佐和子,打了個呵欠,轉身往回走:「夜已深,請公主殿下早些歇息吧,白仁告辭。」
走出沒幾步遠,身後便響起女子幽幽的訴怨:「你會後悔的。」
「嗯?」
白蘭回頭,渡辺佐和子背後的牆頭上剛才那隻黑貓已經消失了,而佐和子則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冷冷重複:「你一定會後悔拒絕了我。」
白蘭忍不住又笑了,豎起食指貼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晚安,公主殿下。」
無視掉刺在背上針芒似的視線,她一路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屋子,宇智波斑赫然已在門口等候良久,見白蘭一進來,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白蘭裝作什麼都不知情,伸了個懶腰,歪了歪脖子:「真累啊,真遺憾,斑先生沒有看到好戲。」
小黑貓默不作聲,彷彿一團漆黑的陰影突兀地屹立在燭光中,貓瞳一片冰冷的燦金。
白蘭脫掉木屐,赤腳從他身邊走過,一邊走一邊鬆開綁住頭髮的布帶,剛剛解開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小黑貓:「不睡覺嗎,斑先生?」
宇智波斑這才傲慢地扭頭,只見昏黃的光線中,體態修長的女子已經脫去了羽織和外面厚重的棉衣,一頭銀髮披散在肩頭,笑意吟吟,眼光粼粼,,赤|裸的腳踝細瘦蒼白,好像輕輕一捏就會碎掉,就跟白蘭這個人一樣,清瘦之極。
但是,只是看上去而已。
她這個人實際上比看上去危險得多,也堅韌得多,因為她總是能一把捏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小黑貓突然嘆了口氣,站起身朝等候著他的女人走去。
來到白蘭腳邊,盯著女子青色血管分明的腳背,宇智波斑突然低聲開口:「那個女人有點問題。」
白蘭瞬間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誰。可惜宇智波斑說完這句話之後,又不開口了,徑直繞過白蘭回到他的軟墊上睡下。
白蘭站在原地側頭想了想,發現寫輪眼有時候真的很作弊?或者說斑先生對危險特別敏銳?畢竟她想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渡辺佐和子哪裡有問題?難道是說腦子嗎?白蘭自己先被這個冷笑話逗樂了。
想不出結果,索性放到一邊。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到時候再說。
銀髮女子低低一笑,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床鋪邊,只是心中還是有一點小小的不甘,便回頭看向已經安然趴下,閉目假寐的小貓:「斑先生,今晚要跟我睡嗎?」
小黑貓跟木雕一樣毫無反應,連呼吸時身體的起伏都沒了。
白蘭終於感覺自己掰回了一局,心中不爽一掃而空,神清氣爽地掀開被子滑入床鋪中,閉目前想了想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人形也是可以的哦。」
這番邀請已經可以說是非常直白了,可惜小黑貓還是一動不動。白蘭撇撇嘴,翻個身背對著黑貓真正入睡了。
直到她的呼吸徹底平穩下去,宇智波斑才睜開了眼睛,漂亮的金色瞳孔低頭看了一眼現在的身體,貓瞳中劃過一絲無奈,這才呼出一口氣淺淺睡去。
三日後,沒有發揮到任何理想作用的渡辺佐和子憤懣回城,而她離開的當日,人見陰刀因為身體原因連面都沒露,只讓宇智波白仁代自己送行。
臨別時,渡辺佐和子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可惜今天宇智波白仁不知怎麼地,脾氣比三日前差了許多,佐和子話都沒說出口,就被他冷嘲熱諷地堵了回去。
漂亮的銀髮青年諷刺起來,可謂是句句見血,不知情的人乍聽還聽不出什麼,實際上聽在當事人心上,卻是一刀一刀往她心口上插。
渡辺佐和子徹底死心,之前的那份愛意更是在宇智波白仁的冷言冷語下化為仇恨,她咬著牙壓下怒火,冷笑著登上牛車。隨著隊伍的啟程,富裕繁榮的人見城逐漸遠離,佐和子掀開窗上的竹簾,看向城門旁掛起的頭顱,頭顱旁還站著兩名武士,防止烏鴉之類的鳥雀過來啄食。
按照人見陰刀的吩咐,小野虎太郎的頭顱要在這裡懸挂上一個月,以此讓所有人見城的子民都看到背叛城主,試圖以下犯上之人的下場。
陰刀的這番處理無可指摘,換成渡辺佐和子是他,只會做的更絕更狠。
真正讓佐和子在意的是,以前的人見陰刀絕不會做出如此決定。
那個瘦弱青年的那一刀還深深停留在佐和子眼前,這幾日時不時便閃現出來,讓她皺眉深思。
放下竹簾,佐和子端坐回原位,咬著下唇思索——人見陰刀的這種轉變對於渡辺城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原來的陰刀還稍顯懦弱無為,如今多了份狠辣之後倒是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城主。可惜,是別人家的出色城主。
這隻會讓作為鄰居的渡辺城更加坐立不安。
「人見陰刀絕對不可能是自己想通了。」渡辺佐和子喃喃著告訴自己,她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還能不了解這個前任未婚夫么……若是沒有外力,他只會那樣病歪歪懦弱沉默到死!
而佐和子在人見城呆的這三天里,根據她自己IDE所見所聞分析,唯一的外力只能是——
「宇智波白仁。」
想到那個陰柔俊美呃銀髮青年,渡辺佐和子表情更加難看,她撩開層層疊疊的寬大衣袖,露出白皙晶瑩的手臂,原本嬌生慣養的肌膚應該非常美麗,可惜此時這份美麗卻被上面七零八落的深深刀疤破壞得一乾二淨。
新長出來的粉色嫩肉壓在陳舊的褐色傷疤上,糾結的傷口坑坑窪窪,看上去好不可怖。
就算是唯一一點沒有傷口的地方,那點白皙的皮膚在旁邊傷口的襯托下非但沒有一點美感,反而更顯醜陋。
對於愛美的佐和子來說,本來這樣的手臂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她寧願生生砍下這條胳膊也不要叫它長在自己身上。在此之前,她也是這樣做,三番五次想找辦法砍掉這隻手臂,卻被她父親強行打斷,後面更是直接下了最後通牒聲稱佐和子如果敢繼續那樣嘗試,他就把這個女兒丟進糞坑中。
這樣一來,佐和子才消停了下去,往日只用衣服擋住這條胳膊,假裝它不存在。
可如今,她心中有了憎恨的對象,反倒喜歡起這滿臂的傷口起來。
渡辺佐和子輕輕撫摸著最新的那條傷疤,嘴角露出詭譎的笑容,眼神陰冷怨毒,飽滿的紅唇扭曲著輕聲細語:「神明大人,請一定要完成我的願望呀。」
渡辺佐和子走後,人見陰刀的身體依舊不見好轉。
連日卧病在床,不要說出來走動了,連坐起也很難坐起,金碧輝煌的城主卧室里充斥著濃郁苦澀的草藥味,旁邊廂房還有僧侶在為其念經祈福。
白蘭去看過他一次,那會兒陰刀剛喝下一碗葯,稍微有了點精神,見她來了,目光閃爍,露出了蒼白欣喜的笑容:「你怎麼來啦?」
「來看看你啊。」白蘭皺眉瞥了一眼美咲手中空碗中褐色的殘留,有點同情這位拿葯當水喝的青年,「很苦吧?」
陰刀笑笑:「已經習慣了。」他眼也不眨地盯著白蘭,眼神溫柔沉靜,俊秀的臉孔線條柔和:「你能來,那些葯就不苦了。」
白蘭眨眨眼,沒想到這位少城主說起甜言蜜語來也是位高手。她之所以來看陰刀,純粹是實在閑著無聊,自從那天晚上她調戲了斑先生而後者沒應聲后,白蘭看見那團漆黑就鬱悶,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躲掉他。
整個人見城內城因為人見陰刀的身體惡化顯得低迷頹唐,連街上小販的叫賣聲都有氣無力,讓白蘭頗感無趣。
她沒其他人可以去攪擾,只能跑來找陰刀。
看出她眼底的無聊,人見陰刀想了想,撐起身,靠在美咲拿來的靠枕軟墊上,溫聲道:「不如……我來教你刀法吧?」
白蘭一愣,美咲則瞪大眼睛,連忙出聲表示不贊同:「殿下您這樣的身體狀況是沒法用刀的!」
陰刀沖她安撫一笑:「沒事的,我只做口頭上的指點。」轉而看向白蘭:「想試試嗎?」
白蘭當然願意,立刻喜笑顏開地答應了。
不得不說,其他人說人見陰刀天資聰穎,文武雙全是有道理的,他看上去弱不禁風,實際上在刀法上造詣頗深,大概以前也是苦練過得,可惜拖著一副虛弱破敗的身體,限制了他的發揮。
白蘭在他的指點下,可謂進步飛快,一日千里,沒幾天就從刀都握不好的新手,變成熟練舞刀的老手。
陰刀在旁看著她拔刀揮刀,又灌下一碗粘稠漆黑的湯藥,接過美咲遞來的巾帕擦了擦乾淨的嘴邊,感慨一聲:「白蘭的資質著實太好了,我從沒見過進步像你這麼快的人。」
被人誇獎,總是叫人高興的。
白蘭停下來,沖陰刀莞爾一笑:「還是老師教得好呀。」
人見陰刀楞了一下,隨後笑容加深:「還是第一次有人喊我老師呢。」他抬頭注視著英姿颯爽的銀髮女子,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見底,表層浮著一層薄薄的笑意:「能再叫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