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眼觀天地
面前的羅漢果雖然長相和孩童無異，但對陳子昂來說，心中卻是毫無梗芥，大口一張，果實就化作一股氣流落入腹中。
溫熱的氣流由丹田而生，所過之處，儘是生機綻放之感。
那被萬民意念鎮壓的疲憊與無力蕩然無存，甚至就連那細微不可查之處，都重新開始綻放出新的生機。
氣流湧入元神，頹廢的黃牛重新抖擻精神，整個人如同浸泡在溫泉之中，身心舒暢。
「元神出竅！」
心神一動，小小的黃牛已經趴伏在頭頂之上，睜開雙眸，朝著四方看去。
此地法則不同，元神無法徹底脫離肉體，只能做到如此地步，要不然定會迎來天降雷劫，無休止的把元神毀滅，才算罷休。
與其他地界不同，此地的虛空穩固如一體，禁止虛空法術，所謂的瞬移穿梭，更是絕無可能實現。
如果把其他地方看作是一個三維立體的時空結構的話，這裡的時空卻像是被人用一股巨力，狠狠的把虛空壓扁，成為一個平面，如此一來，自然會比其他地方少了許多便宜之處。
掃眼望去，四方無盡訊息入眼，元神超脫於肉身之處，就在於肉身對於信息的處理有其限制，而元神，則幾乎沒有！
靜看不遠處的密林，在它的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往昔這片地域的歷歷場景，如同真實再現一般。
這些東西，說白了不過是對於萬事萬物規律的總結於逆推，通過風、光、雨露等等世間萬物一切因素，倒推此地的繁衍而造成的幻像。
就算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在某些規律掌握的熟稔之後，也能擁有管中窺豹、未卜先知之能。
所謂大道，無外乎萬事萬物的總結與感悟，這種本領，對於真切的感悟天地之道的元神真人來說，已是一種本能。
若是再進一步，自是可以現在的情況推導以後的發展，畢竟，對於大部分情況來說，因果都是相通著的。
同樣，為了避免元神真人的窺探，世間也有很多法術可以抹除或者混淆因果，讓人無法洞悉過去、未來。
「以前覺得不可想象之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眼前的場景不停變換，時光回溯已過百年，有時候難免會有些模糊不清，這是因為其中會摻雜著些許暫時超出他見解的情況。
元神第一重，逆溯過去。
元神第二重，洞悉未來。
元神第三重，觀人如書。
元神第四重，不沾因果。
曾經，黃牛有幸感悟過元神第三重的境界，在當時他的眼中，看一個人，就如在看一卷書、一幅畫、一部電影。
那人的所有一切，過去未來，盡入眼底，毫無秘密存在。
也是因為有了與金喬兒的元神雙修，黃牛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穩固境界，還多了對於元神的種種了解。
在黃牛第一世的時候，還曾經聽聞過同樣的假設。
全知則全能！
當一個人了解所有的事物運行規律之後，他就可以成為無所不能之人。
這種情況，與元神之境何等相似？
同樣是對天地大道的感悟越深，了解越多，境界越高，明白的越清楚，實力也就回相對的越強！
「不過，境界，未必等同於實力！」
心中嘀咕了一句，原本已經回溯千年的場景陡然變換，開始朝著未來延伸。
一個個人影，一條條線路不停浮現，漸漸的由模糊變得清晰。
身懷諸法奧妙訣與大道之言的黃牛，對於天地大道的感悟與理解，絕對是遠超同濟的存在，也因此，他自信自己也可以在元神第一重的時候，直接洞悉未來。
果不其然，未來的場景在他眼前漸漸清晰，而且往後延續的時間也不短。
這不僅說明他的修為境界堪比二劫元神，也說明了它可以發揮的實力，也不比二劫元神稍差！
「可惜，未來的變數太多，尤其是這幾個人！」
頭顱微微扭動，身旁閉目修行的張百忍和躺在床上的上官無命當即入目。
他們兩個身上牽扯的因果太多，也讓黃牛的推演難上加難，甚至就算現在看到的情況，就算黃牛對他們了解很多，怕也是不準。
畢竟，在他們身上，都自帶著混淆因果之能。
良久，等精神稍微透著疲倦之時，黃牛才元神一縮，返回肉身之中，凝神片刻，本體在緩緩睜開雙眸。
「嗯……」
「公子，公子你醒了？」
顧小曼殷勤的扶起上官無命，一臉的欣喜。
「這是哪裡？」
「一群臭道士的道……，呃，這是哪裡？」
仗著自己的靠山清醒過來，顧小曼正要發發牢騷，卻陡然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對。
眼前一片密林，原來的房屋消失不見，上官無命的身下則是變成了一個青石，清風刮來，還帶股涼爽。
「起來了，該走了！」
一旁的陳子昂直起身子，伸了伸懶腰，雄壯的身軀里爆發出一連串的骨節爆響。
「喂，黃牛，這是哪裡？那兩個小臭道士哪？」
顧小曼對著陳子昂嬌喝。
「蛇妖，不可無禮！」
張百忍睜開眼，一臉不悅的瞪了顧小曼一眼。
「你還說我？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都沒受過這麼大的罪！」
「那是前輩在考驗你，要不然早就把你給收了！能留著命在，你就知足吧？」
「你……」
「呃……，都發生了什麼？」
上官無命一臉茫然，隨後又抬了抬腿，原地跳了幾跳。
「我怎麼感覺自己身子那麼舒服，心裏面的那個東西都快被我壓下去了？嗯！好像又有點不舒服？」
「舒服是因為你吃了一個仙果，實力大進！不舒服嗎？是因為這裡是大周地界，道基之上的實力幾乎全部壓制，妖力只要一出現，怕就是天雷滾滾！」
陳子昂朝著天空一指。
「還有，小蛇妖，你別生氣，要不是在道觀里的這幾日，你怕是早就被雷劈了。」
「大周！」
「天雷！」
兩聲呼聲，有恐懼，也有驚喜。
「這麼說，我們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沒錯，而且我們現在就在大周腹地，距離京城也不過年許的路程。」
張百忍微微一笑，也從地上直起身子。
「走吧，我認得路。」
「走了！邊走邊說。」
陳子昂雙手背於身後，也大步朝著山下趕去。
「大周啊！天下所有人族都嚮往的地方，真想快點去看看。」
上官無命活動了一下身子骨，聲音帶著激動的開口。
「可是，公子，咱們是妖啊！大周可是妖族的禁地，就連妖神前輩，都不敢來的地方。」
「別怕，只要不顯露妖氣，就沒問題。」
山道前面。
張百忍一邊前行，一邊四下掃視，眼神之中光芒不停變換。
「你有心事？」
陳子昂走在他的身側，淡然開口。
「有一點。」
「說來聽聽？」
張百忍站在原地籌措了一下，才繼續開口。
「牛大哥，若是我們都是一本書裡面的人物，一生都是註定的，你會不會覺得很荒謬？」
「怎麼會？每個人都是一本書，都在譜寫著自己的故事，只要自己覺得故事適合自己，就可以。」
陳子昂兩手一攤，一臉隨意的開口。
「牛大哥倒是看的很開。」
張百忍苦笑搖頭。
「可是，我們如果知道自己的結局，而且結局會很凄慘，那又如何？」
「你怎麼會有這些古怪的念頭？是不是太一給你說了些什麼？」
陳子昂一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親眼見到的。」
「哦！這樣的話也沒什麼，對我來說，行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結局已經明了，也沒什麼。」
「天下修士無不夢寐長生不死，但又有幾個能夠做到的？不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半途就死了？」
張百忍默然，良久才洒然一笑，似是想通了什麼。
「多謝牛大哥指點。」
「指點什麼？倒是你，那幾日遭遇了什麼？我竟然沒看見？」
「那幾天，我看了一本書，一本故事挺有趣的書。」
「什麼故事？」
「一個年輕人奮發圖強，最終大徹大悟，得以超脫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是你？」
「我倒是想，可惜，不是！我是那年輕人路上的一個嗯……老爺爺……」
張百忍琢磨了一下，用了一個黃牛常用的形容詞。
「救命，救命啊！」
說話間，遠處的密林中隱隱傳來呼救之聲。
「你喊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哈哈……哈哈……」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入耳，張百忍悄然停下腳步。
「牛大哥稍等，我去救我一個徒弟。」
「徒弟？」
陳子昂眼眸一跳。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