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5 天河

  這是一處靈氣匱乏的世界，生靈雖然不少，卻無多少修行之人的存在，甚至有許多地方的生靈還未開化。


  貧瘠的土地，荒蕪的平原，幾近枯竭的湖泊，加上猛獸的出沒，也讓這裡成為人族生靈的禁區。


  而今日，在這小小的湖泊之上，卻有著四道身影腳踏清風，佇立虛空。


  四人身著不同，相貌各異，卻都有一股脫離凡塵的出塵飄逸之姿。


  陳子昂身上的帝皇戰衣此時化作儒雅長衫，與滿頭長發一同隨風飄揚。身旁的北辰道人則是一身正裝，身周隱隱有雷霆閃爍，面目威嚴。


  對面是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英俊，肌膚如玉，雙眸通透澄澈，一身雪白僧衣，腳踏芒鞋，整個人透著股寧靜、純粹之意，正是來自法相唯識宗的佛門高僧歐陽竟無。


  與一般佛門高僧不同，歐陽竟無除了生的英俊一些外，還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雖然不減他身上的禪意，但第一次見到留頭髮的和尚，還是讓陳子昂多次把目光掃了過去。


  一百零八顆暗沉佛珠串成一串，正自在他手中轉動，每次陳子昂眼神轉過，都會看到他正朝著自己淡然而笑。


  好個和尚，好敏銳的感應！


  女子頭梳飛仙髻，容貌美艷，氣質清冷，眉心一點硃砂，更添一份神異。


  女冠打扮，背負寶劍，身周還有一圈彩帶懸浮，眼眸中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淡漠、疏離。


  這位是來自隱宗妙真道的素妙真君。


  四人都是地仙之中的佼佼者，來此自然不是為了觀賞下面風景的。


  「陳兄，入口真的是在這裡？」


  歐陽竟無非但不像和尚一般剃著光頭，說話間也毫無佛門高僧的氣度。


  他一指下方的湖泊，一臉無語。


  「這裡好像沒什麼不對？」


  他身具佛門六神通，法相唯識又善於剖析世間真假，一雙法眼可堪破一切虛妄，卻未發覺下面的湖泊有什麼不對。


  北辰道人和素妙真君微微額首，顯然，他們也沒發覺哪裡不正常。


  與凡人修士不同，仙道中人看世界，是一種奇異的角度。


  在他們的眼中，一個人並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變化，而是一個集合體。


  就如畫中之人所見的只有眼前，而仙人能看到的卻是整幅畫。


  凡人所見對方，只是一時一刻現存的狀態，而在他們眼中，所看到的卻是這個人現在、過去與當下結合在一起的奇異狀態。


  不僅僅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國度、一個世界。


  在仙人眼中，國度的誕生與毀滅都在一刻，世界也是一般，這是他們超越時光長河之後的本能。


  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麼不對，自然也能一目了然。


  「確實是在這裡。」


  陳子昂默默感應著腦海之中的天門，那綻放的光芒與下方正自相互呼應。


  這一次，他並不打算通過腦海中的天門進入它所安排的世界，而是尋到了這裡。


  這裡是入口，也是出口。


  「稍等！」


  當下言語一句，單手前伸，大手張開，無盡靈氣在掌中匯聚。


  「火！」


  「呼……」


  一道烈焰所化的神龍搖頭擺尾從掌心穿出，迎風便漲，瞬息就化作千丈之大，身軀一折，已是沒入下方的湖泊之中。


  「滋……」


  水火不容，兩者一碰就化做煙氣蒸騰，本就水量不多的湖泊瞬間就消減了一層。


  「嗚……」


  歐陽竟無抿了抿嘴，似乎察覺了什麼不對，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


  片刻后，火龍消散，下方水流也已枯竭，露出下面那烈焰烤過宛如琉璃般的湖底。


  在這遍地琉璃之中，一塊巴掌大小的碎裂鏡面吸引了上方四人的注意力。


  鏡面之中，隱有水波流轉，一窪水流，正自從中泊泊流出。


  「這是……」


  北辰道人音帶遲疑，似乎不敢置信。


  「是昊天鏡的碎片！」


  素妙真君清冷之聲在耳邊響起，罕見的帶著股凝重。


  「天帝至寶，竟然也碎了？」


  歐陽竟無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天帝都不知道還在不在，昊天鏡碎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陳子昂擺了擺手。


  「那麼，我們進去吧！」


  四人對視一眼，同時緩緩點頭。


  下一刻，場中靈光一閃，四道身影已是在虛空消失不見，只有下方那碎裂的鏡面，依舊在往外不停的流淌著湖水。


  ******

  「這裡是哪裡？」


  歐陽竟無身周泛著佛光，雙眸之中帶著好奇朝著四方望去。


  進入此界，他們面對的水流卻與外界絕不相同。


  每一滴流水都重達千鈞，水流纏身，就彷彿有數個世界壓在身上一般，讓人動彈不得。


  「出去再說！」


  陳子昂抖動身軀，霸體自發演化操縱水流的神通，輕輕一晃，已是上穿萬里。


  但即使如此，抬頭望去，竟是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澄凈流水。


  一個傳聞之中的才會出現的坐標，突兀的浮現在陳子昂的腦海之中。


  「是天河重水！」


  素妙真君的聲音從一旁幽幽響起。


  「自十二位金仙之戰之後，天河就在時光長河之中消失不見，只有散碎河水留存，這裡果然不是我們所在的地界。」


  「天河重水好像是煉寶奇物？」


  陳子昂關心問題的角度倒是十分異於常人。


  「確實！不過，有天河，就代表著附近可能有天兵，我們首先要確定安全不安全。」


  北辰道人在不遠處開口。


  而在這短短的對話功夫，四人已是上沖的足有億萬里，但依舊未能看到水面的存在。


  「似乎有些不對？」


  歐陽竟無捻著佛珠，皺起眉頭。


  「天河之大，無窮無盡，我們就算走上幾日幾夜也並不奇怪。」


  素妙真君淡淡開口。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天河給我的感覺有些不對。」


  四人遁法一停，其他人一同朝著歐陽竟無看去。


  「我宗慈恩寺周邊，有著一圈鵝毛不浮的弱水，也來自天河。這裡，於那裡有些不同！」


  「幻覺？」


  素妙真君左右環視。


  「不是！」


  陳子昂搖頭否定，他並不覺得會有幻覺能夠瞞得過他。


  「試試再說。」


  北辰道人單手一托，一枚不停旋轉的烏沉雷球已是浮現掌心。


  「去！」


  烏光一閃，雷球已是越過千萬里之遙，在遠處遙遙炸開。


  雷霆，內蘊誕生於毀滅，可破幻境。


  「轟……」


  混沌的色澤化作漩渦，把周遭水流盡數攪亂。


  「大膽賊人，竟敢擅闖天河禁地！」


  「來人，擒下！」


  洪亮的大吼聲中，一片銀光璀璨的甲兵突兀在遠處浮現，在一位持斧大將的帶領下，朝著四人衝來。


  「天兵天將！」


  四人對視一眼，臉色都變的十分難看。


  「小僧想起來，這裡比慈恩寺那裡的弱水，多了些規矩。想來，是有人在這裡面設了禁制。」


  「……」


  陳子昂在心中默默對著面前的和尚豎起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