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呼吸
阮春堂摘下背包,從中取出一個十倍的瞄準鏡,劉民見了,連忙扔下煙頭叫道:「嗨嗨,夥計,你這是在作弊!」
一聲脆響,瞄準鏡與槍身完美的契合在一起,阮春堂,這位前越南山體特種部隊的特種兵裂開一口整齊的白牙,笑道:「一萬美元?」
事前沒有講好,這時候多說就顯得自己沒品。
劉民無奈的用家鄉話嘟囔著咒罵,一揮手,背過身,算是答應了。
身下的峽谷是兩座山體連接在一起的v字凹陷,從公路到谷底,距離大概有兩百米。
兩百米的距離,還有山石、植被的干擾和阻擋,不藉助專業的輔助設備,僅憑肉眼和槍法,想要命中一個只能大致估算方位的油箱,除非是撞大運。
還有風……
劉民估摸著,就算是一把專業的狙擊槍,勝負還未嘗可知,臉色就輕鬆下來。
「該死,起霧了!」
阮春堂的眼睛離開瞄準鏡,泄氣的咒罵。
劉民定眼一瞧,樂了。
可不是,就這麼一會功夫,谷底已經有一層薄霧環繞,特別是目標方位,墜毀的車身已經看不清了。
這一萬美元妥了,正好抵消之前的欠賬。
劉民眉開眼笑,不過正事還是要辦的。
兩人配合已久,不用多言,阮春堂就從車廂后拿出一捆繩索,利落的將一頭綁在公路護欄上,用力的扯了一扯,將另一頭的扔下峽谷。
劉民熱身結束,戴上手套和護目鏡,掏出手槍檢查了一下,別在腰間的槍套中,「注意過往的車輛。」
阮春堂翻了個白眼,「啰嗦!」
「小心點,這裡不是緬甸,是中國。」
不屑的嗤了一聲,阮春堂回身坐在車頭的位置,一根煙點燃的時候,劉民已經消失了,這時,兜里的衛星電話開始震動。
接通之後,阮春堂走到公路邊緣,看到劉民抱著繩索,敏捷的宛如猿猴一般,一跳一跳的向谷底墜落,就用越南話對衛星電話的另一頭說道:「頭,辦好了!」
「注意相機和底片,做的乾淨些。」
「知道。」
電話掛斷,他深吸一口煙霧,眯著眼睛,看到劉民的身影運動的濃霧中,影影綽綽的,已經看不清了。
這該死的霧可真大。
扔掉煙頭,正準備再點一根,這時正好有一陣狂風吹過,阮春堂微微一愣,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
不對!
他抬頭看天,下午五點多的太陽好好的待在偏西的位置,天氣晴朗,萬里無雲,能見度極好。
再看周圍。
哪裡有霧,哪裡有霧,這他媽的就是兩座山夾在一起的風口。
一旦警覺,再看峽谷的霧就能覺察到詭異之處來。
首先,風吹不動它。
其次,它還在向上蔓延。
最後,越往裡面看,它越濃郁,甚至微微泛著光,類似金屬的那種冷光!
阮春堂驚訝的微微張嘴,叼在嘴裡的煙掉了還不自知。
這麼的愣了一會,他連忙抓住綁在護欄上的繩索,用力的提了一提。
很輕鬆,劉民顯然已經下到谷底去了。
再說劉民這邊。
實際上,一接觸到谷底的「霧」,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第一感覺是冷,這種冷不是對溫度下降的認知和反饋,而是……而是精神和意識上的。
一個激靈之後,他連續打了好幾個冷顫,然後就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如此,就是不冷也冷了,剎那間,他就像赤身裸體的置身在冰天雪地中,身上的衣物,體表的毛髮,皮膚下脂肪……等等,再不能為他提供一丁點的禦寒效果。
沒有任何緩衝,他就全身僵硬的像是一塊木頭,再抓不住繩索,就這麼保持攀爬而下的姿勢,滾了下去。
好在這時已經快到達谷底,十幾米高度還有緩坡,倒是沒讓他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勢。
滾落谷底,就完全沉浸在幽暗的光澤中,目不及遠,所見的事物全部失去了自身的色彩。
保持著一個可笑的凝固姿勢,劉民心中驚駭異常。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稍稍的適應了這種「冷」,這種「冷」並沒有傷害到他的肌體,也就是硬體沒事,只是軟體出現了短暫的「當機」,現在當機過去了,他自然就恢復了正常。
陷入到如此詭異的環境,正常人早就恐慌的不知所措了,但劉民沒有。
他躺在地上沒有動,屏住呼吸,一雙眼睛警惕萬分掃視身體四周的環境,全力的聆聽一絲一毫的動靜,然後才緩緩的活動四肢,慢慢的翻身。
「冷意」依舊,不過他越來越適應了,「冷」似乎不是那麼的冷了,慢慢的退化,退化成一種全方位的、不容忽視的涼意。
不敢呼吸,劉民數著自己的心跳,過了半分鐘左右,還是沒有出現新的狀況。
他覺得退出去,離開這詭異的所在,再做計較。
就在他像一隻壁虎趴在地上,慢慢的向身後的繩索移動的時候!
「咔咔咔……」
一種微弱的聲響突然在左前方出現。
不等他有所反應……
「嘭!」
一個很清晰的撞擊聲出現。
這是……
劉民的瞳孔一縮,他聽出來了,這是撞擊車門的聲音。
那輛車……
車裡有要滅口的三個目標!
正常情況下,遭遇這種車禍,沒有人能夠生還。
劉民之所以要下來,那也是為了做的乾淨些,也就是毀屍滅跡。
「嘭,嘭……」
撞擊的頻率越來越急,他短暫的權衡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退出去再做計較。
誰知恰好在這時,一個僵直的人影從後方滾落下來,呼啦啦的一陣異響,劉民暗叫一聲糟糕,急切之間,他來得及伸手將滾落人抓住……
「嘭!!」
「哐當!」
車門被撞開了,劉民的頭皮發麻,雪上加霜的是,憋氣已經到了極限,在這詭異的、幽暗的金屬光澤包圍中……
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