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假叛

  第二天，周林剛上班，光頭便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處長，有消息了！」光頭拿出幾張紙放到了周林的桌上。


  「說來聽聽！」周林沒有動那幾張紙。


  「情報科已經沒有問題，所以我們便想將最小的單位機要室先弄完，不想讓我們發現了問題。」


  「什麼問題？」周林抬起頭來，看著光頭問。


  「機要室的孫南的擋案查出了問題！」光頭沒有發現周林的臉色突然變了，但很快又恢復了。


  「一口氣說完！」周林想知道孫南是如何暴露的。


  「他的擋案沒問題，問題在於，我們偵緝處原來從南京調來的一個人，在南京時曾因一起刑事案調查過孫南。雖說沒有見到過此人，但對他的擋案內容很清楚。就這樣我們發現，此孫南非彼孫南。」


  「如何確定不是一個人？有把握嗎？」


  「真正的孫南，曾經在一次戰鬥中，左手臂內側被子彈擦傷。留下了一條傷痕，而假孫南卻沒有這道傷痕。」


  「他承認了沒有？」周林心沉了下去，還是沒有躲過。


  「沒有！我們對他上了刑具，只剩半口氣了，但他依然沒有開口。」光頭無可奈何的說。


  「走，我去看看。」周林站起身，從桌上拿起香煙和火機。


  審訊室建在地上，是原來的碼頭地下貨倉改建的。


  這裡的聲音被屏蔽，傳不到地面去。


  周林來到了審訊室，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光頭拿過一張椅子，放在那人身前五米處。


  周林坐下來，看了看對面的人：「能說話嗎？」


  光頭馬上回答：「剛才他還叫喚著呢。」


  周林抽出一支煙，光頭忙替周林點上煙。


  周林想了想，問道：「你已經剩半條命了，再下去，這半條命也沒有了，你沒有親人嗎？你不知道親人擔心你，牽挂你，盼望著與你見面嗎？」


  孫南被吊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真的想起了親人。父母，弟弟，還有那個喜歡自己的女孩。


  周林注意到了孫南的動作，他拿出一支煙遞給身邊的一個情報科人員：「給他點著，讓他死前再享受一口人間美味。」


  情報科隊員將煙放入孫南的口中，孫南竟用嘴將煙定穩了，而後，香煙被點燃，煙霧從他的鼻孔冒出。


  在他吸煙的過程中，周林沒有說話，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孫南將煙抽到燙嘴，從嘴裡吐出。


  「你是聰明人，知道應該如何去選擇。我也不會勸你了，勸你也沒用。人生就那幾十年，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有的人想早死，也有人留戀這世界。」說著，周林便站起身，向審訊室外走去。


  「處長！」就在周林即將走出審訊室時，孫南喊了一聲。


  周林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你想好了嗎？那就告訴我答案。」


  「我想活！」孔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了三個字。


  周林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放他下來問話。」


  孫南被放下來，坐在一張大椅子上，可能是傷口牽引，不時的讓他表現出疼痛的樣子。


  「你是地下黨？還是武漢方面的？」周林問。


  「我是軍統的人！」孫南很乾脆的回答了。


  「誰讓你打入出入境管理處的？目的何在？」


  「我是接受軍統局長戴笠的命令，前來打入出入境管理處的。因為戴笠想知道出入境管理處的真正職能。同時也想通過我，建立一條貫通明珠與武漢的物資通道……」孫南一口氣，將自己的秘密全部說了出來。


  「就你一個人？」周林比較滿意孫南的供述。


  「進入出入境管理處的人只有我一個。」孫南其實也是單線聯繫的，他不知出入境管理處是否還有其他的同志。


  「那你如何同上級聯繫？」周林繼續問道。


  「給我的命令是潛伏，啟用我的時候，會有人來喚醒我的。」


  周林又問了喚醒的暗號，接頭的暗語等等后，便對光頭說：「送他去醫務室診治。同時讓他寫一份悔過書，寫一份武漢方面他知道的情況，做完了這一切，他算是自己人了。」


  說完后，周林便離開了審訊室。


  孫南的暴露，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了。


  後面的調查繼續進行著，一個又一個的部門調查完結。


  再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出入境管理處的清查告一段落。


  帶著調查報告，周林來到了山田辦公室。


  「嗯！不錯！」山田看了調查報告后，對報告比較滿意。


  「我們的工作還做得不夠！」周林不敢自滿。


  「那個軍統的人你怎麼安排的？」山田問到了孫南。


  「已經讓他交待了所有的問題，還提供了武漢的一些情況，寫了一份悔過書，這些東西已經讓他無回頭路可走了。我準備將他調到情報科，讓他當一個組長，負責對付軍統。」周林談出了自己的計劃。


  「可以讓他從武漢拉一些軍統的朋友，過來為我們服務。現在戰爭處於膠著狀態，我們需要大批的投誠者來為我們工作。他們了解武漢的軍統中統和延安的行事方法，知根知底，知道從哪一個方面進攻能給他們致命一擊。這也是今後特務處的工作重點。」


  從這一刻起，周林終於明白了山田籌建『特務處』的真正目的。


  那就是拉攏一些叛徒，去斗自己原來的東家。


  可以說山田的這一招十分惡毒，以華人斗華人，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日本人是一點損失都沒有。


  夜晚，周林來到了李強的書店，他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見李強了。


  「什麼事這麼急？」李強責怪周林不該冒險。


  「日本人成立『特務處』的目的明朗了。」周林坐下來。


  「哦！說來聽聽！」李強一直都在等著周林對這件事情的摸底。


  周林將山田的打算說了，李強聽后也沉默了。


  「這樣一來，我們今後的工作困難要大得多。因為叛徒曾經是我們的人，對我們的行事方法和習慣完全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我們的底細。」李強擔心道。


  「如果日本人的計劃成功，那麼地下戰場將會是血雨腥風了。」


  周林不是擔心自己，他的身份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擔心的是那些戰鬥在敵人心臟的其他同志，誰能保證沒有叛徒會認出他們呢？


  「不管情況怎麼樣變，你一定要小心的堅守陣地。我們這個組暴露的可能性很小。」李強安慰道。


  周林走後，李強將這個情報快速的彙報給了中央。


  同時，接到了周林密信的楊坤，也將這個情報發給了戴笠。


  延安與武漢對這個事情非常重視。一張張暗網撒了出去，對那些懷疑的對象，進行了監控。


  但就是這樣子，還是有些敗類跑到了明珠。


  周林的『特務處』也在這種情況下，秘密成立。


  新增了一個對付軍統的特一科，科長是原軍統南京站副站長。他是帶著三個人一起叛變投敵的。


  新增了一個對付中統的特二科，科長是原中統情報處的副處長。他竟然策劃了明珠中統站一半的人叛變。


  特二科除了對付中統外，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對付共產黨。


  這兩個科沒有同碼頭上的幾個科室一起辦公，他們的辦公地點在碼頭外的一個廢棄的軍營中。


  雖說周林是『特務處』處長，但周林感覺到，這兩個科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在這種動蕩中，周林終於迎來了「王傑」的電報。


  就在周林收到電報的后十分鐘，小林來電話，機關長有請。


  周林知道，自己收到電報，山田也同樣收到電報。


  沒有大驚小怪的周林便來到了山田的辦公室。


  「5月8日，備齊二十五萬現鈔，明珠交貨。具體地點，到時通知。」山田拿著周林的電報紙，念叨著。


  「也好！在明珠交接，省的我又跑來跑去。」周林開心道。


  「難道他不怕我們抓他？」小林問道。


  「一是，他有一套完善的計劃，對付我們的妄動。第二，他知道我們不會殺雞取卵，因為我們需要他的後續情報。」山田分析道：「這是一個心理戰高手，他很會利用環境和人心。」


  「我們需要他的情報！不旦不會對他不利，反過來我們還會去極力保護他。」周林道。


  「明天就是交易時間，說不定此時，他已經到了明珠。」小林看了看日曆說道。


  「要是我的話，昨天我就已經在明珠看好了進退路線。這兩天是對線路進行評估。」山田來到了明珠地圖前，看著地圖，猜測著對方會在哪一個地方交接。


  「反正我們也不想抓他，我就不考慮了。」小林沒有動。


  「哈哈！小林君的想法，正是對方的依仗。也罷，想破了腦袋也不知他的想法，我們就等著接收吧。」山田笑了。


  「明天我就在碼頭辦公室等他？」周林問。


  「等他，他會給你電話的。就按他的要求去辦。」山田吩咐道。


  「那二十五萬美元現鈔呢？不會是假鈔吧？」周林提出了錢的問題，不可能讓他赤手空拳的去交接吧。


  「我們誠心做生意，怎麼會給假鈔呢？既然擔心到錢是假的可能性，那我們也要擔心對方是否拿出的是假情報。」小林道。


  山田搖搖頭：「對方是一個大能量的人，能搞出幾萬支槍，非常人本領，這樣的人，很注意自己的名聲信譽，不會為了二十五萬美元弄一個假情報給我們。」


  周林接話說：「我贊同機關長的說法。雖說我與他見面時，他都是假面目，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捨我其誰的氣勢，讓人生畏。這樣的人不會騙我的。」


  「也只能用二十五萬美元賭一次！賭准了，今後我們的情報渠道將會多了一條，賭輸了，算一個教訓。」山田終於決定下來。


  為了讓對方放心，山田交待明天周林不要離開碼頭，防備錯過電話。而二十五萬美鈔，今天讓周林帶回碼頭。


  周林走後，山田讓小林通知憲兵司令部，明天控制住車站，碼頭，公路，等一切離開明珠的通道。


  「將軍不是不對對方採取行動嗎？」小林不解地問。


  「我不是對付他，而是擔心武漢方面。」山田解釋道。


  「武漢方面會知道交易？」小林不相信武漢方面有這大的本事。


  「以防萬一，這世上的事，什麼可能都會發生。」


  而回到了碼頭的周林，立即召集各科隊人員開會，宣布從現在開始，碼頭實行明松暗緊布控。


  行動隊的人員分三班，對碼頭的各點進行暗伏。


  要保證碼頭的絕對安全，沒有任何死角的存在。


  陸巡隊嚴格控制所有進出碼頭的人，嚴禁人員集中成團。


  情報科的人員分散在碼頭各處，查探消息。同時從現在開始，辦公樓處於戒嚴。


  海巡隊控制海面，警惕有不明目的的船隻靠近碼頭。


  會後，周林又通知了特一科和特二科，明天有行動。


  忙完這一切后，周林回了一趟家，跟香君說了明天的事，並囑咐香君從現在開始，哪裡都不要去。


  讓香君好好地呆在家中，注意安全后，周林便去了辦公室。


  今夜，他將會在辦公室里過一晚。


  這一夜，很多人都沒有睡。山田、尾崎、小林、花間，他們就在山田的辦公室里坐著，等待消息。


  清晨四點鐘，周林蓋著毛毯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叮鈴鈴！」電話鈴聲響起，格外的銳耳。


  「喂！我是周林！」周林拿起了話筒。


  「昨夜星辰昨夜風！」對方說出了接頭暗語。


  「桃園花開一夜中！」周林馬上答上了暗語。


  「五分鐘后，碼頭北邊的臨海小屋。過時不候。」說完后，對方放下了電話。


  周林急忙起身，拿過皮包，清點了包中的美元數后，急匆匆的向辦公樓下跑去。


  來到了汽車前，鑽進汽車，發動車子，向碼頭外駛去。


  他沒有去通知山田，因為沒有時間，來不及了。


  碼頭外，正碰上了特一科的人，他們在此候命。


  「安排人跟上，碼頭北邊的臨海小屋。」周林丟下一句話，汽車飛似的向著北邊急駛。


  等到特一科的人彙報給特一科科長時，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特一科科長急忙率人開車趕向臨海小屋。


  而此時，周林已經在小屋中見到了楊坤。


  這次的行動，由楊坤，作為交易的賣方出現。


  「這是錢，你快走！」周林將皮包塞給楊坤。


  楊坤將美元拿出來，裝進了自己的防水包中，然後將兩個膠捲交給了周林：「你保重！屋外有人阻擊，小心！我走了！」


  然後，楊坤打開小屋臨海的窗戶，悄悄地跳入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