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變化了的天象
在學堂里走了一圈,聽了管事介紹有關學堂日常運作的內容,劉洪並沒怎麼表態。
離開學堂,呂布親自陪著他前往官府的路上問了一句:「劉公覺著學堂怎樣?」
「彭城學堂可以說是各地從未有過。」劉洪回道:「從未見過的事物,我當然也不敢亂說。只是覺著楚侯辦了這些學堂,以後必定會有用之不盡的人才。」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呂布說道:「興辦學堂不僅可以改變一些人的命運,也可以讓很多原本可能碌碌無為的人,把他們的才幹發揮出來。我要的並不是他們的出身,而是他們的能耐。」
「楚侯的意思我都明白。」劉洪說道:「只是如此一來,要到學堂的人可就多了。」
「其實我一直在尋思著,要不要在徐州與揚州普及教學。」呂布說道:「凡是肯到學堂的,一律不收取他們的任何費用,所有花費全都由官府來出。那些沒什麼特長的,學到十五六歲也就可以放棄了,至於有專長的人才,則在他們擅長的領域著重培養。譬如擅長醫道的,要他們專修醫術,培養出來的醫者必定可以妙手回春。雖然不一定可以趕超華佗、張仲景等神醫,至少不會出多少庸醫。」
「楚侯考慮的確實周祥。」劉洪先是應了一聲,隨後向呂布問道:「敢問楚侯,既然學堂培養出來的都是專門的人才,為什麼又要我這個只懂得算術的前來傳授能耐?」
「很多專業都離不開算術。」呂布說道:「譬如早先的張衡,他曾制出地動儀。要是他不懂得算術,又怎麼能算的出什麼時候在什麼方向會發生地震?算術可用的地方太多,天文、地理無處不用,所以請劉公過來,為的就是把算術的精髓傳承下去。我相信只要弘揚了算術,別的地方我暫時管不著,徐州、揚州等地,卻是可以日新月異,早晚令人刮目相看。」
「楚侯說的確實是沒錯。」劉洪點頭:「當年的張衡確實精通算術,所以才能推算出天文與地理的規律。時間豪雄無數,能如楚侯一樣心思的,怕是再沒有第二個。」
「不知劉公可願留在彭城,培養更多精通算術的人才?」劉洪話語中流露出了鬆動的意思,呂布趕緊趁熱打鐵追問了一句。
「楚侯如此用心,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劉洪說道:「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萬望楚侯答應。」
「劉公有什麼請求,只管與我說就是。」呂布回道:「但凡我能做到的,五不答應。」
「算術之道博大精深,我研習多年,尚且沒能窺探到一斑。」劉洪說道:「倘若以後傳授算術沒能令楚侯滿意,還請不要責怪。」
「當今世上,論起算術,劉公說是第二,怕是沒有任何人敢稱第一。」呂布說道:「劉公也不用太謙,只要你肯傳授,我相信求學的士子必定可以出一些令我滿意的人才。」
他隨後壓低聲音,向劉洪問道:「我打算興辦太學,把那些在學堂中優異的人才選拔出來,由他們鑽研更深的學問,不知劉公認為怎樣?」
「太學?」劉洪眉頭微微一皺,向呂布問道:「敢問楚侯興辦的太學,是個什麼意思?」
「劉公問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呂布反問。
劉洪點頭。
最早的太學,是漢武帝在長安興辦,呂布突然說出這個名號,難免不讓劉洪認為他有取代大漢的心思。
雖然呂布確實是有取代大漢的心思,可當著劉洪他也不會承認。
劉洪問起他興辦的太學在字面上是什麼意思,呂布的臉上現出一抹失落。
他好似十分感傷的對劉洪說道:「不瞞劉公,早年我曾與司徒王允謀劃了董卓,那時我也想過扶助當今陛下重振漢家基業,卻沒想到殺出了李傕和郭汜。兩個賊人為了一己私利,居然領軍攻打長安,再度挾持陛下,以至於給了曹操請陛下前往許都,從此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機會。每每想到這裡,我就痛心疾首,恨不能插上翅膀去把陛下給救出來……」
劉洪當初官職雖然不高,畢竟也是領了多年漢家俸祿的老臣,對漢室多少也是有些忠誠。
呂布提起當年李傕、郭汜叛亂,還有誅殺董卓,劉洪嘆息了一聲說道:「大漢也是天命多舛,這麼些年一件連著一件禍事,前些日子我夜觀天象,還看到……」
說到這裡,劉洪沒再說下去。
「夜觀天象看到什麼?」他雖然沒打算接著說下去,呂布卻追問了一句。
「楚侯不知道也罷。」劉洪問道:「楚侯只是說了想起當今陛下,心中不忍,還沒說與興辦太學有什麼關聯?」
「所謂太學,當然是皇家學府。」呂布回道:「我與曹操早已勢同水火,要不是近來出了一些變故,我已經領軍討伐許都。雖然兵馬尚未成行,可我卻早就做好了迎陛下來到彭城的打算,只要我能擊破曹操,絕對不會再允許他帶著陛下四處奔走。有我在,從此往後陛下也該過幾年安生日子了。」
看著呂布,劉洪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
過了許久,他才對呂布說道:「楚侯有著憂國憂民的心思,我是十分欽佩,我願留在彭城傳授算術之道。」
「劉公願意留下,實在是徐揚二州的大幸。」劉洪答應留下,呂布當即躬身向他行了一禮。
劉洪哪裡敢收他的大禮,連忙回禮說道:「楚侯大禮,我豈敢受下。傳授算術之道,無非是感念楚侯一片真心。只是……」
說到這裡,劉洪再次把話咽了回去。
臉上帶著遲疑,他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楚侯討伐曹操的時候,還請萬萬小心,切不可過於急躁。即便如今不能擊破,總有一天也會尋等到機會。」
從劉洪話里聽出了什麼,呂布試探著問了一句:「劉公這麼說,是不是在天像中看出了什麼?」
「我看天像,不過是隨意一觀。」劉洪擺著手說道:「楚侯不必多問,我也看不出什麼。」
雖然劉洪矢口否認,呂布還是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思。
他並沒有追問,而是對劉洪說道:「我送劉公前往住處。」
「我才到彭城,哪裡來的住處。」劉洪說道:「楚侯要是不便,送我去館舍暫且歇著也就是了。」
「劉公來到彭城之前,宅子早就安排妥了。」呂布回道:「還請劉公與我一道前往,要是覺著哪裡不妥,只管讓人來和我說,我再令人為劉公改上一改。」
才到彭城,宅子居然就已經安排妥了,劉洪錯愕的向呂布問道:「難道楚侯已經料到我會留在彭城?」
「倒是沒有料到。」呂布笑著回道:「我是誠心邀請劉公,無論答應與否,理應先把宅子先準備妥當。劉公要是不肯答應,我當然會派人送返,倘若劉公答應了,我又沒有安排還宅院,豈不是太怠慢了?」
呂布話說的是句句在理,劉洪雖然覺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挑不出毛病,只得跟著他往早就準備好的宅子走去。
送劉洪去了為他準備的宅子,呂布又交代了幾句伺候的人,務必要把劉洪與隨後可能來到的家眷給照應好了,才帶著孫策返回官府。
離開劉洪的宅子,孫策向呂布問了一句:「楚侯果真相信劉洪什麼也沒看出來?」
「你是說他夜觀天象的事情?」呂布向孫策反問了一句。
「正是。」孫策回道:「難道楚侯不認為他有話沒有說完?」
「我當然知道他有話沒說完。」呂布好似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對孫策說道:「可是即便我問了,你認為他就會把實話給說出來?」
他隨後又對孫策說道:「你去把周公瑾請來,有些事情他去辦,要比我直接向劉洪詢問來的更加穩妥。」
「楚侯的意思是……」孫策似懂非懂的問了一句。
呂布說道:「等到周公瑾來了,我會安排他去做。你是我的貼身將軍,我不適合去辦的事情,你同樣不適合去辦。也就只有周公瑾等人能從劉洪那裡問出一些什麼了。」
孫策答應了一聲,送呂布回到官府,他立刻就找周瑜去了。
沒過多久,孫策引領周瑜來到官府。
呂布正在前堂等著。
以往周瑜來見呂布,多半都是在書房,很少會在前堂。
今天呂布居然在前堂見他,讓周瑜感到十分疑惑。
進了前堂,他向呂布躬身一禮:「楚侯找我?」
「劉洪來了彭城,公瑾應該已經聽說了。」呂布對周瑜說道:「我在陪他前去學堂的路上,他對我說了一句話,說是夜觀天象,然後就再沒了下文……」
呂布提起天象,周瑜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
他對呂布說道:「天象不過是昭示著一些事情,很多時候會隨著事情變化而發生改變,楚侯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周瑜的態度讓呂布想到這位江東周郎也是懂得天象之說。
劉洪可看出的東西,周瑜一定能夠看出。
「我原本打算讓你去宴請劉洪,從他口中套出天象預示著什麼,可公瑾這麼一說,我卻覺著沒必要從劉洪那裡詢問,只要問你也就清楚了。」坐在周瑜對面,呂布身體微微先前傾了傾,眼睛死死的凝視著他。
被呂布看的渾身不自在,周瑜回道:「楚侯勇武過人,天下無人能敵,我這麼說,無非是想告訴楚侯,很多事情並不只是天象那麼簡單。只要楚侯肯去做,或許能夠逆天改命也說不準。」
這些話說出口,周瑜頓時後悔。
即便呂布再蠢,也一定能從他的話里聽出什麼,何況呂布並不蠢,反倒是十分精明,要是從這些話里再聽不出什麼,連周瑜也都會懷疑究竟自己有沒有投錯人。
果然,凝視著周瑜,呂布問道:「天象昭示什麼,公瑾不妨明言。」
「其實天象也沒有昭示什麼。」周瑜回道:「只不過我前幾日夜觀天象,發現早先楚侯那顆正值明亮的星陡然暗淡,而對應曹操的星卻是十分明亮。楚侯這次討伐曹操,或許並不明智……」
說到這裡,周瑜沒再接著說下去,而是低下頭偷偷看向呂布。
「果然天象對我不利。」從周瑜口中聽說討伐曹操或許會很不利,呂布只是十分淡然的微微一笑,對周瑜說道:「我當是多大的事情,原來只是如此。倘若公瑾認為我會被區區天象嚇著,從而不敢討伐曹操,你可就錯了。」
呂布表現的從容,周瑜卻低著頭沒敢看他。
「不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也確實印證了天象。」呂布說道:「要不是天不打算再幫我,又怎麼可能讓我遇見劣質鎧甲?我也是從來都沒想過,居然有一天會為了鎧甲而耽擱出兵,說起來這也是印證天象。」
「楚侯。」周瑜抬起頭回道:「其實天象隨時都在變化,如今不適合討伐曹操,並不意味著過些日子也不適合……」
「公瑾的意思是要我先按兵不動,等到天象再度有了變化,然後再討伐曹操?」呂布微微一笑,向周瑜問了一句。
「正是。」周瑜回道:「或許過些日子,天象會有逆轉也說不定。」
「天算個什麼?」呂布站了起來,走到周瑜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象不過是在告知我們,最近做某些事情究竟有利還是無利。要是做任何事情都依照天象,我以後什麼都不用再做,只管讓你們每天晚上看著星星就好。天象有利於我,我就坐享其成,不利於我,我就夾著尾巴做人。」
呂布說這些的時候,周瑜始終低著頭沒有應聲。
「我早就說過,天要助我,我當然敬他。」呂布很平靜的接著說道:「可他要是意圖亡我,我就要使出渾身的本事,讓他看著是他錯了!我不過是個凡人,不能屠天,卻可以逆轉天道!只要我活著,就沒有什麼能夠左右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