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給皇帝送去的毒藥
眾人走出前堂,賈詡走在比較靠後的地方。
許褚湊上去,向他使了個眼色。
見到許褚眼色,賈詡故意放慢了速度,向許褚拱手笑著問道:「許將軍怎麼不陪著主公,卻在這裡等候?」
「召開廷議之後,我要在這裡看著僕從清掃乾淨。」許褚故意大聲回道:「賈公要是沒什麼事情,不如陪我說幾句話如何?」
「原本是有些事情也好去處置。」已經明白了許褚是有話和他說,賈詡笑著回道:「不過將軍要我陪著說話,多說幾句也是不妨事。」
賈詡和許褚站在那裡說話,曹操已經帶著幾名衛士走遠。
先一步離開前堂的荀彧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賈詡和許褚說話,他心裡不免有些嘀咕。
就在荀彧感到疑惑的時候,郭嘉來到他身旁,向他拱手一禮:「荀公,大戰眼看將要來臨,我在家中置辦了酒宴,請荀公前去一敘,不知可否賞個薄面?」
荀彧和郭嘉早年就認識,而且郭嘉還是他推舉給曹操的,倆人之間的關係當然非同一般。
郭嘉出言相邀,荀彧又怎麼可能回絕。
他對郭嘉說道:「奉孝要我過府一敘,倘若我不肯前往,豈不是薄了奉孝的臉面?只是不知奉孝家中可有好酒?」
「好酒當然是有。」郭嘉回道:「請荀公回家赴宴,哪能弄些尋常的酒水伺候?」
郭嘉相邀,荀彧雖然對賈詡還是有些懷疑,可他卻也只能隨著郭嘉一同走了。
等到荀彧走遠,許褚小聲對賈詡說道:「賈公,主公在書房等候。」
「還請將軍引路。」賈詡拱手說道。
「賈公,請!」許褚讓到一旁,請賈詡先走。
由許褚引領著,賈詡來到了曹操的書房。
他走進書房,曹操已經等候多時。
見賈詡走了進來,曹操對他說道:「文和剛才有話沒說完,廷議之上不便說的過於通透,於是我把你請到這裡相談,還請文和務必把計策說個明白。」
向曹操躬身行了個大禮,賈詡說道:「其實我要對主公說的只有一句話,當今陛下只能留在主公手中,倘若主公不能用他,寧肯把他滅了,也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中。」
眉頭微微皺著,曹操有些遲疑的說道:「文和難道真的要我行謀逆之事?」
「敢問主公,如今漢室朝廷,還有誰肯聽他們號令?」賈詡向曹操問道:「皇帝要是落到了別人手中,別人會不會像主公這樣一心一意待他?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得到皇帝的人就可以向全天下發布詔書,令天下人共討主公。畢竟皇帝在誰手中,誰說話就硬氣。如今的漢室皇帝,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碗美味的肉糜。真心待他的人不會太多,想要利用他的卻比比皆是。」
「文和的意思我也明白,可要是真的那麼做……」曹操鎖緊了眉頭,向賈詡問道:「天下之人難道不會說我意圖謀害君上?」
「亂軍交戰,誰又知道皇帝是被誰殺的?」賈詡冷笑:「只要皇帝死了,死無對證,難不成還能有人讓死人開口說話?」
曹操緩緩點頭,隨後向賈詡問道:「文和以為這件事交給誰做最為穩妥?」
「當然是交給主公最相信的人。」賈詡向門口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文和的意思是讓仲康去辦?」曹操問道。
賈詡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以他的神情做了回應。
「不行。」曹操擺手:「仲康雖然對我忠貞不二,可他每次隨我去皇宮,見到皇帝,臉上還會露出不忍之色。」
「既然許將軍不可以,主公只好另選他人。」賈詡小聲問道:「不知夏侯惇將軍如何?」
「也不成。」曹操搖頭:「夏侯惇喜好飲酒,萬一哪天飲了酒把此事說出來,豈不是壞了大事?」
「看來只有夏侯妙才了。」賈詡說道:「妙才將軍不太飲酒,他的武藝也不是尋常人可比。由他看管著當今陛下,倒是穩妥的很。」
「妙才倒是可以。」曹操點頭,向賈詡問道:「文和難道不一同看顧?」
「我是絕對不成!」賈詡回道:「主公剛才也是看見,荀文若對我已經有了疑惑。倘若我與妙才將軍一同鎮守皇宮,他必定會在暗中做些什麼。主公想要穩妥,不僅在外要抵禦呂布,在內還得提防著自家人才是。」
「大事將臨,能幫我的又有幾個?」曹操嘆息了一聲,對賈詡說道:「文和說的沒錯,既然如此,就由你去與妙才說,如何?」
「此事主公當然不便出面。」賈詡回道:「我願代勞,只是如今妙才將軍在外,還沒有回到許都……」
「用不了多久,他也就該回來了。」曹操說道:「他與于禁鎮守柘城,呂布卻根本沒有攻打城池,反倒是在通往許都的路上把他們的兵馬給滅了。此時妙才的心中必定也是煩惱的很。文和與他說話,還得用些謀略才是。」
「主公放心,有我去辦,這件事必定可成。「賈詡很有把握的應了一句。
令許褚把賈詡送走,曹操怎麼想都覺著不太穩妥。
等到許褚回來,他招呼道:「仲康陪我去一趟皇宮,見一見陛下。?」
「天色不早,主公現在去見陛下?」許褚詫異的問了一句。
「正是現在去見。」曹操說道:「要是等到明日一早,我怕忙起來又給疏忽了。」
曹操決定去見,許褚就不便多說,當即吩咐衛士準備車駕前往皇宮。
來到皇宮,曹操徑直走向劉協的住處。
天色已經晚了,聽說曹操來了,正打算和伏皇后歇下的劉協趕忙迎了出來。
由於出外的倉促,劉協連衣服都沒穿的齊整。
等在寢宮門口,見曹操帶著許褚來了,劉協躬身一個大禮:「天色已晚,曹公怎麼來了?」
打量著劉協,見他衣衫不整,像是正打算睡下,曹操問道:「陛下現在就打算睡了?」
「正是。」劉協回道:「不過曹公既然來了,朕這就去更衣與曹公說話。」
「不用了。」曹操擺了擺手:「我也坐不了多會,一會也就該走了。」
曹操表示他不會逗留太久,劉協心中頓時一松。
每次曹操來了,劉協都知道要有事情發生。
曹操不是要他下旨討伐這個,就是要他下旨封賞那個。
自從到了許都,對於曹操來說,劉協就是一顆特別好用的棋子。
至於九五之尊,只怕在曹操眼裡,他早就不再是了。
陪著曹操走進寢宮,劉協令宮女送上茶水。
他再次向曹操問道:「敢問曹公,此時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吩咐朕去辦?」
「陛下能辦什麼事?」曹操說道:「我來這裡,就是想問陛下,知不知道呂布已經率軍向許都進發?」
曹操直言他什麼事都辦不了,劉協先是一愣,隨後又低下頭什麼話都沒再多說。
問起他知不知道呂布正率軍向許都逼近,曹操打量著劉協,好似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
劉協低著頭回道:「曹公也是知道,朕每天只在皇宮裡頭,根本不可能了解外面發生了什麼。呂布倒行逆施,居然敢來討伐曹公,朕這就下旨,令全天下討伐他!」
「陛下還是省省吧。」曹操打斷了他:「天下之人,除了我還認同陛下,還有幾個真心把陛下當成大漢皇帝的?」
曹操以往雖然會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卻從來沒有把話說的如此明了。
劉協才放下沒多久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所以活著,是因為對曹操來說還有用。
要是曹操認為他沒了用處,他離死也就不太遠了。
「曹公的意思是……」劉協下意識的向曹操問了一句。
「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告知陛下,呂布一旦擊破許都,陛下要是落到他的手中,日子可就沒有如今這麼逍遙。」曹操說道:「呂布為人,陛下也應知道。當初袁術僭越稱帝,全天下肯與袁術結交的也就只有呂布。在他心中,陛下是什麼分量,應該再明白不過。」
「曹公說的這些,朕心裡都清楚。」劉協趕忙附和,隨後向曹操問道:「朕究竟該如何幫著曹公擊破呂布?」
「陛下要是不想受苦,臣倒是有個主意。」曹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陶瓶,對劉協說道:「這裡有些藥粉,只要陛下吃了,不出片刻就能仙逝,也少了被人折磨的苦楚。」
看著曹操擺放在桌上的藥粉,劉協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他顫巍巍的伸手想要去拿,手快要接觸到瓶子的時候,又下意識的收了回來。
從劉協的舉動,曹操看出他怕死,冷然一笑說道:「我為陛下準備這些,也不過是到了萬一的時候,避免陛下受到呂布羞辱。要是陛下到時不敢,當然也會有人送陛下上路。」
說了這些,曹操站了起來,給劉協丟下一句:「陛下最好期盼著我能擊破呂布,到時不僅能保全你的帝位,也能保全你的性命。」
陪著曹操來到這裡的許褚,用憐憫的眼神看了劉協一眼,跟著曹操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劉協一個人,目光獃滯的看著擺放在桌上的那隻小陶瓶。
劉協還在獃獃的看著曹操留下的陶瓶,伏皇后掀開帘子從後堂走了出來。
「陛下。」她輕聲招呼劉協,向他問道:「曹操來到這裡,莫非是要逼迫陛下自裁?」
扭過頭用空洞的目光看著伏皇后,劉協眼圈通紅著說道:「對於曹操來說,朕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朕所以還能活到如今,無非是對他還有一些用處。倘若朕再沒了用處,他又豈肯饒了朕是性命?」
伏皇后也是兩眼含淚,跪在劉協身旁,仰臉看著他說道:「陛下活著,大漢也就還在。倘若陛下不在了,大漢也就沒了。曹操這麼做,是要亡了大漢……」
「朕又能怎樣?」劉協閉起眼睛,緩緩的仰起臉,兩行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如今朕不過是他人手中的傀儡,大漢其實早已名存實亡。朕雖有匡複之心,無奈天下豪雄卻沒有一個真心為大漢著想……」
「臣妾可以給父親傳信,要他做好準備。」伏皇后說道:「萬一呂布真的殺進許都,請父親帶兵打進皇宮,把陛下營救出去。天下之大,難道真的沒有陛下容身之處?」
「伏完如今也是仰人鼻息。」劉協說道:「自從來了許都,他屢次向曹操呈請削減官職,就是為了不惹出禍患。你那父親,還真的是靠不住!」
「父親雖然膽小,對大漢的忠貞卻是真的。」伏皇后說道:「只要臣妾給他傳信,言明利害,他一定會聽從臣妾的建議,帶兵前來救援陛下。曹操把控著許都,父親或許懼他。一旦呂布把許都擊破,曹操的威望不再,還有誰會怕他?」
伏皇后一番話,把劉協的心思給說動了。
她說的確實是沒錯。
曹操把控著許都,伏完等人為了活下去,或許不敢怎樣。
一旦呂布擊破了許都,曹操自身難保,像伏完這樣的人就能找到機會。
到時他們領著兵馬殺進皇宮,劉協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至於保住性命之後該怎麼辦,並不是劉協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天下之大,豪雄割據各地,總會有一兩個真心忠貞於漢室的……
想明白了這些,劉協點了點頭,對伏皇后說道:「既然你認為可行,那就由你去辦好了。只是皇宮裡的宮女和常侍,都是曹操派來監視朕的,即便你準備了書信,又有誰能送給伏完?」
「陛下只管放心,臣妾會有辦法。」伏皇后說道:「臣妾身邊倒是還有兩個可用的人,他們跟隨臣妾的日子雖然不久,對曹操的做派卻是恨之入骨。以往他們也會在臣妾面前說些詬病曹操的話,都是臣妾阻撓,才沒有流傳出去。用他們給父親送信,曹操必定不會知曉。」
「人心難測,皇后還是小心些好。」劉協頹然回道:「自從董妃之事以後,朕每日都是提心弔膽,就怕身邊的人又被曹操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