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畫中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以往認識奧菲利亞的人都不會看出,眼前這氣質高雅舉止溫和的人會是那位身負「染血的凶戰士」稱號的大劍。
不,應該說是普通人了,李坊注意到她右手還握著的一支畫筆。
奧菲利亞現在是一位已經融入普通人生活,擅長繪畫的女人吧,不是大劍,也不是覺醒者了。
「你在畫什麼?」李坊問道。
「哦?」奧菲利亞略顯疑惑地看向右手,看見了畫筆才察覺到自己手裡還拿著它,「是的,總之,你們上來看看?」
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逝,奧菲利亞連忙邀請久別的李坊和安娜貝爾兩人先去她房間看看,至少比干站著顯露自己的「失誤」強……
熟悉的結實地板上,粗糙得剛好的表面讓人走起來很舒服,下午時分的陽光分外暖人,從房間大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線不知不覺間竟有些耀眼。
這景象讓李坊覺得分外熟悉,彷彿又回到了那幾年和安娜貝爾度過的平淡珍貴的時間。踏入門框勾勒出的光明區域前,李坊隨意牽起了安娜貝爾的手,總覺得在這同居了五年的角落小屋裡,可以放任自己和她更親密些,不用有那麼多顧及。
奧菲利亞房間里的擺設和上次看相比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書桌上不再堆散著一摞摞書本和稿紙,而是橫放著卷好的一張張畫卷。
芙羅拉坐在窗檯邊,一手似撫似揉地按著自己金色秀髮,另一手翻開一本不知名的書籍,再加上那身類似修女們的修道服一樣的裝扮,遠看著就像是一位在午後陽光遍灑的窗台上,專註著看書的美麗信徒。
「別這麼看,這姿勢是她非要我做的,花了一番功夫才擺好,亂動就麻煩了……」芙羅拉那猶如冰雪之花,又透著一股傷感的臉龐似乎被陽光暖化了許多,神情更加生動,蒼白的臉色上也不再是拒人千里的寒冷。
安娜貝爾淺笑掩住眼中的驚訝,感興趣的問道:「你是怎麼被說服做這種事的?看起來真漂亮。」
「所以才需要畫家將和一刻的美好記錄下來啊。」奧菲利亞截話道:「小芙她可是我們那屆最優秀的人,只是不願意出風頭才讓我走在了前面。」
那言之鑿鑿的語氣,配上捻動筆桿的動作,卻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誇張著討好芙羅拉。
「別凈說好話了,趕緊把你的事做完,就這一次,再鬧我就走了!」
李坊看了看芙羅拉探向窗外的視線和仍然保持不動的姿勢,心道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細節已經透露出她很受奧菲利亞的誇讚。
移步到奧菲利亞的書桌前,李坊見這些畫卷都沒有系封,便對奧菲利亞說道:「我看一下好嗎?」
「嗯,都是別人給錢讓我花的,哦對了,其中有個人你可以提前認識一下。」奧菲利亞說著指了指放在李坊右手邊的那捲畫,說道:「那是格古未婚妻家裡托我畫的,你知道這件事嗎?」
「嗯,我在大聖堂見到他那副傻樣了。你現在還給別人畫東西,教會那邊的工作呢?」
「我現在可是拉波勒最好的女畫家,連西瑞爾家也會找到我,每天畫到手軟好嗎,」奧菲利亞有些小得意的抿起嘴角:「不過抄錄那些神學典籍的活我也沒落下,放鬆的時候寫一寫吧。」
李坊整理了下書桌,輕手展開畫卷,安娜貝爾好奇地湊了過來,手搭在李坊肩旁。
「感覺是個了不得的女人呢。」安娜貝爾看了畫中人的樣子,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覺。
奢華的房間,厚鋪的地毯,鮮紅的主色調中,倚在尚有野性的猛獸旁的,是一位凝視書籍的高傲女人。
「畫得好真實,簡直就像親眼看見一樣,她衣服上有西瑞爾家的家徽,難道是西瑞爾的女兒?」李坊問道。
「當然了,這件事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畢竟她是西瑞爾家的千金,從小就過著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呢。不過這種『公主』嫁給『騎士』的套路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奧菲利亞手中畫筆不停,感慨道:「雖然她家在拉波勒的根基比不過老滑的康拉德,但聽說在外面的實力還是算她家最強勢,格古的下半生就算有著落了。」
這玩笑話李坊聽得只有無奈地聳肩,拉波勒城內的貴族圈子和平民離得並不遠,李坊和安娜貝爾也聽聞過那位西瑞爾家千金的傳言,只是一直未曾見過。
在這個信奉神明的地方,貴族們同樣能過得很滋潤。不過今天看見的那兩位卻印證了,貴族們的「高貴」在教會面前還是要低下頭的。
趁他們聊完,芙羅拉非常關心的問道:「和教會那邊的事情已經談好了么?」
奧菲利亞坐回自己的圓凳,手中捏著畫筆,卻不急著完成自己作品的最後一點,她想更多的了解這群突然造訪拉波勒的大劍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大主教同意了,康拉德給大家提供了一處城外的小村莊居住,不過今晚應該沒事,你完全可以留下來。」
安娜貝爾邊說邊移身到奧菲利亞身後,畫布上幾乎已經完整的聖潔美人正垂眸注視書中的文字,眼睛是黑褐色,低垂的視線里藏著無數憐愛與慈悲,所以雖然色彩很暖,但看起來就像是帶著些許傷感。
「不了,等畫完我就回去,逗留這麼久已經很過分了。」芙羅拉眼睛移過來,注意到奧菲利亞已經很久沒有動筆,疑惑道:「是不是已經畫好了?」說著,便要起身。
「別,等等還差一點。」奧菲利亞揮手讓芙羅拉不要動,做苦思冥想狀。
在她背後,安娜貝爾分明看出了奧菲利亞的故意拖延,試探道:「這幅畫也是要拿去賣的嗎?我很想在店裡掛上這樣一幅畫呢。」
「不,絕對不賣的,」奧菲利亞拒絕道:「我可以另外再給你畫一幅別的,但小芙這張畫我是要自己保留。」
安娜貝爾輕輕搖頭,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