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 惡魔與命運
事情進展比想象中要順利很多。
為防萬一而服下秘葯，襲殺代理人的行動，似乎都起了作用。可以初步推測，除了代理人，組織應該沒有其他辦法控制雙子。
真是太好了。
雖然身後一直沒人追上來，漸漸恢復的妖氣感知能力，也讓嘉拉迪雅確定大範圍內沒有妖氣向自己靠近。
但她越發覺得不安，因為這完全出乎預料。
不敢停下腳步，彷彿一旦停止，身後巨大的未知就會將眼前的一切吞沒嚼碎。
握著兩隻大小觸感都幾乎一樣的手，嘉拉迪雅保持著能適應的最快速度，單論身體素質就比她好很多的雙子，跟著她自然沒什麼難度。
直到黑夜吞噬了白晝，滿天星辰閃耀著微光，如同渺茫但無比真實的希望。
一直堅持到拉波勒就好了，嘉拉迪雅這麼想著，儘管身體已經感到疲憊。
那裡聚集的戰士們的力量，足以令組織忌憚吧，米里雅、芙羅拉她們看見亞莉西亞和比茜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只是……右手邊突然傳來一股巨力。
突然的拉扯讓嘉拉迪雅感到手臂肩膀都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驚嚇與痛感讓繃緊神經的她差點就叫出聲來。
有組織的追兵？！沒有妖氣反應，視線內一片靜止。
嘉拉迪雅看向拉自己停下的亞莉西亞，但看見那張似乎已經失去感情表達能力的臉頰，就知道詢問也不會有結果。
只是，她好像比上次見面時更加像人偶了。忽然的發現讓嘉拉迪雅心裡一沉。
亞莉西亞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弄傷了對方，只緩緩轉身拉著沒放開的手，走向旁邊一處開口寬高的山洞。
山洞內，她拔劍插立靠著坐下，比茜也在她右邊以同樣的姿勢坐下，閉上了眼睛。
嘉拉迪雅這才明白她們是要休息。
已經用妖力修復好手臂拉傷，她語氣里夾著一絲急切：「起來，我們要盡量走更遠些。」
聲音在山洞內迴響。
「你們也能聽懂我說的話吧？要走了！」
雙子仍舊端坐休息，恍若未聞。
一縷悲哀感忽地湧上心頭，浸染開去。
是不是救她們太晚了？從逃離組織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一點驚慌或者訝異。
就像是誰都可以帶走她們，無論去哪裡都可以，只是一廂情願的徒勞……
按捺下心頭的哀怒，也任由汗水從臉頰滑落，嘉拉迪雅伸手拉向雙子的手臂，低頭輕聲道：「我們去拉波勒的路還很長呢。」
可出乎意料的，亞莉西亞抓住了嘉拉迪雅的手腕。
「你累了。」
聲音模糊，臉上也仍毫無表情，但她好像終於「活」了過來，用一句話溫柔撞擊了嘉拉迪雅的心臟。
那瞬間，就像是看見冬末的寒冰終於化凍，野草自由生長，嘉拉迪雅雕刻般精緻的五官，特別是眼睛和嘴唇，都浮現一種摻雜著驚訝與喜悅的表情。
心中壓抑的恐懼感消退了。
溫純的晚風灌進來，身體終於恢復了些溫度。
靠坐在亞莉西亞身邊，看著雙子互相依偎入睡的模樣，嘉拉迪雅頓覺之前種種情緒都化成了一股淡淡的滿足感。
閉上眼，她打算略作休息，但意識中仍一直感知著周圍的妖氣，自信任何異動都不會遺漏。
……
野草在簌簌微響，充滿節奏和協調，然後下一刻，是被枯枝被踩斷的脆響。
啪嗒。
嘉拉迪雅警覺，山洞外，矗立著九個怪異的身影。
完全沒有妖氣波動，所以直到靠近也沒能察覺……她站起身，手裡緊握大劍。
「竟然，還有這種事。」尾音有些顫抖，是憤怒與徹底的憎惡。
圍堵在山洞外的身影，能看出都是女性，只是青灰的皮膚，披散的棕黑頭髮與稍微佝僂的身子讓她們看起來很怪異。
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過來，因為被縫合起來的眼睛與嘴大概已經失去作用，只能做著聞嗅的動作。
就像是行走的屍體。
甚至她們身體上還有被縫合在肩膀、大腿的幾片暗青鎧甲，與細釘在臉頰旁、胸前、下身的幾根棕色皮帶。
惡魔，被放出了牢籠。
其中一個，或者一隻，率先捕捉向嘉拉迪雅撲了過來，如野獸般的攻擊方式，直來直去，尖銳的指甲擦過大劍劍身，竟然帶起一串火花！
「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
在試探著接下攻擊的瞬間，嘉拉迪雅就了解到，對方的速度、力量、反應都要強過自己，只是進攻方式一眼就能看透。
洞口的其它八隻也緊跟著撲過來。
嘉拉迪雅不得不解放妖力，破空聲響起，下一瞬她人已出現在洞口之外，手裡還拉著已經醒過來但對眼前一切無動於衷的雙子。
嗶嘰。
眼前的景象讓嘉拉迪雅眼皮一跳，山洞內剛被自己砍斷一隻手臂的怪物，將地上的殘肢撿起對齊傷口，然後幾乎瞬間就連接如初！
它們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但就像是在交流著什麼，然後，又集體撲了過來！
心底湧現的危機感使嘉拉迪雅將妖力解放超過30%，但這樣她也不敢糾纏，擋下一波攻擊后就再拉著雙子往東南方向飛速奔跑。
「受傷了。」亞莉西亞看向她背後的五道深深爪痕。
血液很快止住，臉頰上凸起的青筋也漸漸平復。
「一打九這種事我只對妖魔試過……真不想被你們看見這幅狼狽樣子啊。」
所有怪物都只衝著自己攻擊，目的非常明確，是憑藉妖氣鎖定？
思索間，身後陡然冒出四道黑影躍到身前，四肢著地的姿勢配合著恐怖的外表，讓嘉拉迪雅心頭微寒。
感知不到它們的妖氣真是不方便，這是說逃不掉了吧。
「能幫忙么？」看著亞莉西亞毫無反應的臉龐，嘉拉迪雅轉而嘆息，大概她們只聽代理人的命令吧。
說話間，九隻怪物又都圍堵過來，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真是不妙啊。」嘴角牽起冷笑，嘉拉迪雅鬆開雙子的手，激蕩開的妖氣將周圍的花草沙塵紛紛壓倒吹遠。
怪物們不再是一哄而上，正面的四隻率先發動攻擊。
劍刃側切而過，嘉拉迪亞確信劍刃已經切斷對方心臟和脊柱，一刀兩斷，即使它們身體硬度驚人。
但不過兩個呼吸后，被切成兩半的兩隻怪物便又完好無損的參加戰鬥……
不僅如此，它們的戰鬥技巧也在逐漸提高，同樣的招式越發難以傷到它們……
嘉拉迪亞已經將妖力釋放到接近臨界點。
可就算這樣，也沒能殺掉一隻，她迅速陷入苦苦支撐的境地。
然後沒過多久，就是傷痕纍纍，生死一線。
它們彷彿在戰鬥中不斷進步，挖掘著自身深不可測的潛力。
同時還帶走了所有希望。
嘉拉迪亞勉力支撐著血流不止的殘軀，身後輕微涼風，又有一隻怪物襲擊了過來，但她已經來不及反應。
噗嗤。
利刃從背後穿透血肉之軀，被縫合掉眼睛的怪物180度的扭轉脖子，肩背處青黑的皮膚表面迅速生長出十幾根猙獰的血肉之刃。
但亞莉西亞的刀刃更快。
眼前橫斬閃過，半邊腦袋被削飛，怪物身體一僵，四肢無力垂下。
憑藉本能，她找到了怪物的要害，先貫穿固定再給予致命一擊的方法，也讓怪物異常敏捷的身手難以發揮。
煙塵中顯露出亞莉西亞的模樣，如同戴著一張妖異面具的覺醒體展開雙臂的刀刃，瞬間消失在原地……
地面很快承受不住戰鬥的餘波，布滿裂痕，同時一道道黑線浮現在怪物們恐怖身體上，然後有的迅速癒合，有的徹底沉默。
嘉拉迪亞身邊很快鋪就幾具怪物們的殘屍，只有兩隻向著不同方向奔逃的，成功逃生。
「終於還是動了，我還以為自己真要死在這裡。」嘉拉迪亞苦笑，看著亞莉西亞變回人類之軀。
就像沒人命令她戰鬥一樣，沒人命令，亞莉西亞和比茜都走到跪坐在地的嘉拉迪亞身旁。
「組織肯定不會想到，一直被當做武器的你們會憑藉自己的意志行動。看來這一次，能活下去了。」
即使身上還附著血污，但嘉拉迪亞仍直起身，攔腰抱住了雙子。自由與重生般的未來，終於穩穩的落入她們相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