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三合一

  「太子殿下, 請回吧……」


  「太子殿下, 恕老臣直言, 您不能進去……」


  夏府正門側門後門皆被夏儒安排了人把守, 只要朱厚照一接近,夏儒便不知道從哪立馬跳了出來,速度堪比光速。


  「哎我說夏老頭,你想幹嘛!我身為一朝太子, 下屬因護我而受傷,我連探望一下都不成了?」朱厚照被他氣的直跳腳,早知道夏老頭在這裡處處掣肘,當初還不如將夏雲渚留在東宮了。


  「太子殿下,不是老臣故意使絆, 實則是不太方便啊……您懂我的意思……」夏儒拱手一輯, 面上賠笑道。


  「有什麼不方便的!她又不是一姑娘家, 男人看男人,怎麼還有這麼多講究!」朱厚照心中不悅,其實他與夏儒都是心知肚明, 故而用話故意挑釁道。


  「太子殿下這是存心要為難老臣不是?」夏儒說什麼就是不肯讓路。


  「好, 夏老頭, 我敬你是條漢子, 來人,給我把夏老頭架開!」朱厚照擺擺手, 身後跟著的東宮太監與錦衣衛不由分說就把夏儒連胳膊帶腳的給架了起來, 夏府家丁在後面見狀, 都嚇的夠嗆,也不敢再攔這小祖宗了,只見他搖了搖手中摺扇,大搖大擺地進了夏府,直奔內宅走去了。


  「殿下……請留步……」夏儒的哭喊聲在身後越來越遠,最終嘴裡被塞了個布團,被五花大綁在夏府正廳之上。


  朱厚照到的時候,夏雲渚正倚在榻上看書呢,見他走來,便放下手中書本,甜甜一笑。


  他走到她塌邊,執起她手,將她抱在懷中,抱怨道:「你爹怎麼那麼討人厭,你家這大大小小的門,都被他堵死了,死活就是不讓我進來,後來我索性命人把他綁了起來,嘴裡塞上布團,省得他在那裡又哭又喊的,我聽著心煩。」


  「我爹?你可真夠可以的,你快叫人放了他吧……」夏雲渚倚在他懷中,笑的已直不起身。


  「就不!偏不!他將來可是要當國丈爺的人,我偏要煞煞他的威風!」朱厚照挺直了身板兒,面上卻是一副孩子氣。


  「行了,誰答應說要嫁你了?真不要臉!」夏雲渚將頭一埋,面上已紅到了耳根。


  「行啊,你不嫁可以,那我現在就跑去跟父皇說,夏家欺君!」朱厚照說著,卻欲要將她按倒,繼而動手動腳。


  「哎呀,疼!疼!你輕點!」夏雲渚是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被碰一下都疼的不行,可門外偷聽的許氏卻不這麼想,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纏纏綿綿的又喊疼,莫不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飯了?

  正值青年的小伙血氣方剛的勁兒一上來,可是擋也擋不住的,此刻又是在這香閨之中私會,這撲都撲倒了,還能什麼事都不做?

  許氏在外面聽到屋內喘息聲越來越重,腦海中已經腦補了無數香/艷場景,心中暗喜著,這事要是成了,到時候要是再懷上個皇嗣,那皇家想賴賬都不成。


  其實屋內兩個人什麼都沒做,只是忘情的抱在一起啃了啃,夏雲渚的背一碰到床面,就疼的不行,索性反身將他壓在身下,俯身又是一陣親吻。


  這會兩人身上積壓已久的欲/火已經快將對方吞噬了,不知何時,他扯開了她的衣領,她將手伸到了他腰間的玉帶上。


  他手繼續往裡伸,就快要扯到她的束胸,怎知她關鍵時刻按住他手,及時喊了停……


  「這算什麼?怪不得我爹剛剛在門口攔你,感情你就是個翻牆的登徒子!」夏雲渚負氣說道。


  「岳父大人確實是有遠見,還是他比較有經驗,知道我這兄弟關鍵時刻完全不受我控制……」朱厚照面上一陣委屈的神色。


  夏雲渚剛剛還未察覺,這會被他一說,也覺身下有異,早就被什麼東西頂了半天,當下面上一紅,倚在他懷裡撒嬌道:「你!無恥!誰是你岳父了!」


  朱厚照伸手拽了拽懷中人,笑著說道:「你放心,我心中已有法子,只要母后敢提選妃之事,我就拿出這些年來張家做惡的證據,與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不是經常與父皇用這招嗎,這回我反用到她身上,看她如何能招架的住!」


  「你這算什麼法子!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夏雲渚趴在他胸前輕笑,到底還是個孩子,料他也想不出什麼成年人的法子來,哎……靠人不如靠己。


  「我不管,能拖一時是一時,反正你我有奸/情這已是板上定釘之事了,你我連今天這事都做了,別人要是敢娶你,我……我誅他九族!」朱厚照面上笑的邪惡。


  「你能不能不這麼幼稚!我與你做什麼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再說這天底下誰人知道我是女子?誰能娶我啊,只有爺娶別人的份兒好嗎……」夏雲渚抬身,揪了揪他的鼻子,賭氣說道。


  「那更不行!你要是敢娶別的姑娘!我……我一樣要誅她九族!」朱厚照有些著急,一把環住了她的腰,貼到耳邊的氣息又些許不穩起來。


  夏雲渚被他抱的太緊,在他懷中掙扎了兩下,捶著他調笑道:「就沖你這句話,我明日就去尋媒婆來,到隆慶大長公主府聘了游芝,這誅九族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你嗎,自然也在這九族之列,你可不能反悔啊!」


  「好啊!你這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可我現在就敢辦了你,信不信?」朱厚照一副欲要翻身用強的架勢。


  「哎呀,別鬧,疼!我的好太子殿下,我錯了還不成嗎……」夏雲渚怕再碰到傷口,連忙服軟求饒道。


  「不成!要親一下,才算扯平!」朱厚照開始耍起無賴。


  「這可是你說的!就親一下,我怎能罷休……」夏雲渚咬了咬唇,面上掠過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


  「你這個欲壑難平的女人,我怕了你了還不成嗎!」


  *

  北京城中軸線北端,皇城外有一鐘樓一鼓樓,與皇城北安門正對著。


  鼓樓那邊有個著名的窮漢市,外地人來京城找活乾的都在那兒扎堆,需要僱人幹活的就會去那裡挑人。


  鄭旺從京郊的大興縣來到京城尋活,已經滿打滿算快半個月了,由於沒錢,只能暫時居住在王屠戶開的客棧中,其餘時間,便是在這窮漢市上瞎逛,盼望著找份能糊口的營生。如若再找不到活干,身上的錢很快就要花光了,到時候只能被那王屠戶掃地出門,流落街頭。


  來窮漢市尋活的人當然都是窮漢,絕大多數穿的是破衣爛衫,不是肩膀處就是大腿處露著肉。


  窮漢市上人挨人,人擠人,臭烘烘的氣味很難聞。時不時有戴鵝帽的皂隸穿梭在其中挑人,這些戴鵝帽之人來到窮漢市上,自然是來僱工的,他們專門挑些個塊頭大,長相還算順眼的。中間沒有牙行,當面談價,敲定了就帶走。


  人堆之中,忽然有人抓住了鄭旺的衣領,只聽得後面有個不男不女的聲音,本就雌雄難辨,這會又捏著個鼻子說話:「這個貌似看著還行。」


  鄭旺被那幾個戴鵝帽的拉到了路邊,只見那幾個人皆是無須,說話間語氣又是那般,莫非那幾個人,是宮中的太監?

  那幾個人上下打量了一會鄭旺,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帶他去了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酒樓一品居。給他換上了身乾淨的衣服,在一品居點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鄭旺已經飢一頓飽一頓好幾天了,這會正餓的前胸貼肚皮,猛然看見這一桌子的菜,口水止不住的直往肚子里咽,莫非這是天上掉餡餅了?如此好事怎能就把他給砸中了?莫不是老天真開了眼?


  那幾個人甚至連他姓名都還沒來得及問,只見其中最年長的那個指著桌上的菜道:「兄弟餓壞了吧?快趁熱吃吧……」


  鄭旺此刻可顧不得那些許了,執起筷子道了聲謝,便不由分說狼吞虎咽起來,那幾個人見他吃的正在興頭上,也執起筷子,隨便吃了幾口。


  酒足飯飽之後,那幾人又帶著鄭旺在街市上逛了一會,給他買了些許吃的用的,卻也沒對他說究竟要雇他幹什麼活。


  鄭旺就這麼懵懵懂懂的跟著他們來到了城西的一座隱秘的四合院中,只見那幾個人放下東西,便招呼他坐了下來。


  鄭旺心中開始打起小鼓,他實在不知道這幾個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便起身一輯道:「在下鄭旺,不知幾位尊姓大名,今日尋得小的來此,是要小的做什麼差事?」


  只見那年紀最長的人摸摸鼻子笑了笑道:「兄弟無需擔憂,我們今日雇你來,是為了一件飛黃騰達的美差,如若這事要是真成了,那你將來可是要與皇家攀親搭故了!」


  有這等好事?鄭旺心中開始生疑,這幾人看著像是太監,莫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欲要拿他做替罪羊?這與皇家有關聯的事情,搞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幾人見他面上生疑,忙安慰道:「鄭兄弟莫要擔憂,我們與你做的這筆買賣,保你絕對只賺不賠!」


  鄭旺看著這幾人的眼,雖是帶著笑,卻有種笑裡藏刀的感覺,不禁身上打了個寒顫。可是吃人手短拿人手長,這會再想著要打退堂鼓,怕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見年紀最長那人打了個響指,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下人便捧了一個小木匣遞到鄭旺面前,鄭旺疑惑地看了看那年紀最長之人,那人微微頷首,示意他打開木匣。


  鄭旺緩緩打開木匣,一道刺眼的金光閃過,只見那木匣中,滿滿當當的塞了一匣的黃金,鄭旺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忙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一陣疼痛的快感使他釋然,麻蛋,這不是在做夢,老子真的發財了……


  *

  弘治十七年原本安靜平和的生活,突然被街頭巷尾一個勁爆的傳言所打破。


  傳言如瘟疫般,火速在京城及其附近蔓延開來,街頭巷尾人人交頭接耳,熱心群眾興緻勃勃地傳來傳去,沒過幾天,那傳言便幾乎快成了整個京城人盡皆知的秘密。


  一個叫鄭旺的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宣稱太子不是張皇后所出,他的親生母親其實是一個叫鄭金蓮的宮女,而這個宮女,正是鄭旺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


  街巷中的百姓無一不在議論著這個流言,那張家多年來囂張跋扈,無惡不作,如果這事要是真的,那可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夏雲渚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兩天便時常下地走動,不是去東廂房看看夏雲軒,逗逗小黑喂喂鴿子,便是去許氏那裡撒撒嬌,求母親給她做點好吃的。


  夏家人溫馨的小日子過的舒坦,卻也並非是與世隔絕的,這日夏儒一回到府中,便拉著許氏進了書房,悄聲詢問著:「夫人可有聽說最近外面的傳言?」


  「什麼傳言?瞧你這神經兮兮的樣子,感情這天還能塌了不成?」許氏理了理狄髻上的鈿兒,沒好氣的酸道。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你竟然一點也沒聽說?外頭傳言都快傳瘋了,說太子殿下並非張皇后所親生。」夏儒拽了拽許氏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


  「有這等事?不過這太子就算不是張皇后所出,那又怎樣,他不也一樣是當今聖上的龍種嗎,再說了,當今聖上的生母紀氏,不也只是後宮一女官而已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許氏一見到夏儒那一副擔不起事兒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啊你,我看就算天真塌了,你這等人也跟沒事人一樣……最近幾日你可有見到太子殿下來咱們家了嗎?」夏儒拿起桌上茶盞,突然想起進門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未顧得上喝。


  許氏鎖了鎖眉頭:「可是有一陣子沒見到太子殿下了,莫不是與這傳言有關?」


  「恩,極有可能,只是不知此事,會不會影響到咱們雲兒……」夏儒試探的問著許氏的意思。


  「老爺,你傻了?這事對咱們雲兒來說,是件好事啊!」許氏故弄玄虛道。


  「此話怎講?」夏儒卻是被她說的一頭霧水。


  「你想想,這張皇后如今面對如此一個巨大的困境,哪裡還會有心思去管太子選妃之事,如今她自己的地位都是搖搖欲墜的,這事能拖一時,便是一時啊……」許氏乾脆坐到了自家老公的腿上,與他推搡道。


  「你啊……你,自從這太子殿下出現在咱們家,你就成天浸在這雲兒將來能當皇后的美夢裡不能自拔了,我可與你說,登得越高,這摔的就越狠,你自己且先想想,如何能變這戲法,把咱們家雲兒從男人變回女人去吧。當初讓人家假扮男孩的是你,如今做春秋大夢的人也是你,我看你啊,遲早要在這事上栽跟頭!」夏儒拿許氏已是沒有辦法,只得在嘴上抱怨兩句。


  「這事就不用你在那瞎操心了,你左右是個沒主心骨的……」許氏一隻手搭在自己老公的肩上,另一隻手撫了撫鬢髮上的狄髻,揚了揚臉,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就在這對老夫老妻在書房中邊纏綿邊鬥嘴之際,已有下人輕輕敲著書房的門,過來傳話,說是宮中來了一位公公,過來傳聖旨的。


  夏儒夫婦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匆匆趕至正廳,這會夏雲軒與夏雲渚已經跪在正廳,對面手中執著聖旨之人,正是司禮監太監李榮。


  李榮見此刻人都齊全了,便打開那青黃兩色的絹本聖旨,從容地宣讀到:

  奉


  天承運,

  皇帝詔曰

  錦衣衛總旗夏雲渚護駕太子有功,朕特命其擢升百戶,享百戶俸祿。


  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欽此

  「臣接旨,叩謝皇恩!」夏雲渚雙手接旨,夏儒則是領著一眾家人磕頭伏地,三叩九拜,三呼萬歲,叩謝隆恩。


  「兩位夏大人都快起身吧!先恭喜夏大人高升了!」李榮微笑著轉向夏雲渚,繼而又說道:「夏大人,皇上口諭,命你接到聖旨后立即進宮,去接手一樁要案。」


  夏雲渚拱手一輯:「臣領旨,多謝李公公費心了,臣這就隨李公公進宮去面聖。」


  夏儒與許氏面面相覷,此刻已猜出了八分,皇上突然宣夏雲渚進宮,想必定是與那鄭旺妖言案有關。


  *

  夏雲渚隨著李榮來到了乾清宮,朱祐樘近些日子以來面上憔悴了很多,怕是這妖言案,對他的打擊著實不小。


  弘治皇帝這些年來與張皇后伉儷情深,張家雖做出這般那般的不法之事,朱祐樘大多時候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張家兄弟根本不知道悔改,仗著國舅爺的身份一再橫行霸道。


  那李廣私鹽案與京畿皇莊官逼民反的案子,已經使得朱祐樘意識到如今貪污受賄的世風盛行,自己曾暗地裡下決心要整治這風氣,如今卻因為一個鄭旺妖言案變的有心無力。


  如果歷史不出意外,與她在後世史書上看到的一樣,那朱祐樘在這個世界上所剩下的時日,已經沒有多少了……


  如此勤政愛民的英主,她實在不忍心看他離開人世,太子還那樣孩子氣,他怎能就這樣撒手而去……


  可即使是坐擁天下的帝王,也沒法與天命去斗。


  御座上的朱祐樘抬起憔悴又憂慮的眼,看到了早已跪在大殿之上的李榮與夏雲渚,這才回過神兒來,緩緩啟唇道:「夏百戶來了,快快起身吧。」


  夏雲渚與李榮又是俯身一拜,方才起身站到了殿側。


  「夏百戶身上的傷可好些了?」朱祐樘放下手中未讀完的奏章,關切地問了一句。


  夏雲渚忙躬身一輯:「承蒙陛下關心,如今已無大礙了。」


  「恩,那就好,那就好。夏百戶護主有功,朕理應該賞,只是如今京城裡出了一樁大案,與太子有關,朕希望你能竭盡全力輔佐太子,幫朕將此案真相查明。」朱祐樘眉宇深鎖,一提到此案,面上的憂慮之色是怎樣也遮擋不住的。


  「臣領旨,臣必當竭盡所能,不負皇恩。」


  *

  東宮

  「劉公公,你看,太子殿下又把自己鎖在房裡,不吃不喝,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外面伺候的一眾宮女太監都等著劉瑾拿主意,可這小祖宗一鬧起脾氣來,誰又能奈何的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劉瑾沖著身後一眾太監宮女皺了皺眉,他心裡自然清楚的很,越是一堆人站在這裡,太子越擰著性子不會開門的。


  眾人一窩蜂似的便散去了,只聽得劉瑾輕輕敲了幾下門:「殿下,那幫小兔崽子已經被咱家攆走了,您就開開門,吃點東西吧。」


  屋內傳出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沒胃口,大伴,你也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劉公公,讓我來吧。」正當劉瑾欲要轉身離開之際,只見得夏雲渚從背後執住了他手中的食盒。


  劉瑾下意識的將食盒往回拽,夏雲渚卻不鬆手。


  劉瑾面上的神情,嫉妒,憤恨,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已至頂點。


  就在這一剎那的功夫,只聽得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面傳出一個些許激動的聲音,喚著:「雲……」


  那聲音說到一半,卻又停住了話語,原來是他意識到此刻劉瑾也在門外,自然是不好喚她的閨名。


  朱厚照從房門中伸出手來,奪過了那食盒,對著劉瑾吩咐道:「大伴這些天來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食盒中的東西,我會吃了的。」


  劉瑾見拗不過他,也只好悻悻離去,只是心中對夏雲渚的妒與恨,又增添了好幾分。


  哼,姓夏的,咱們走著瞧,借鷹之手雖沒能殺的了你,早晚有一天會讓你付出代價!


  朱厚照見劉瑾走遠,忙一把拉過夏雲渚,把房門關了,手中食盒隨手一扔,便將她按到了牆上。


  「好啊,原來你都是裝的,本還覺得你可憐兮兮的,沒想到你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夏雲渚負氣推搡了兩下,卻也輕輕咬了咬唇,扶著他肩害羞的低下了頭。


  「想你。」愈發沉重的喘息聲貼了過來,兩人差點就要吻到了一起。


  「那你可知自己有多少天,沒去看我了?」夏雲渚推開眼前人,面上一副責備的神情。


  「故意的,這叫欲擒故縱,就是要讓你想我想的發狂。」朱厚照又湊了過來,趁其不備直接吻上了她的耳垂。


  夏雲渚只覺身上一陣酥麻,便伸出一隻手來環過他脖頸,另一隻手扶在他胸前,沒好氣道:「又沒正經,如今外頭流言傳成那樣,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又能怎樣,我巴不得不是她親生的!」朱厚照環過她柳腰,將她向上一抬。


  「可她畢竟……」


  「可什麼可……」


  話音未落,便吻了上來,這一吻,卻是難分難捨。


  「你都不知道,她那兩個弟弟有多缺德!」她倚在他懷中,他憤恨說道。


  「壽寧伯與建昌侯?上次在街上倒是見識了他們是如何仗勢欺人的。」夏雲渚緊了緊扶在他肩上的左手,好奇問道。


  「他們在外面作威作福也就罷了,你可知他二人做過最缺德的事是什麼?有一次,父皇去解手,隨手將冕冠放在了桌上,壽寧伯倒好,大言不慚地便將那冕冠戴到了自己頭上,結果被一個叫何鼎的太監看到了,那太監倒是一身正氣,嚴厲斥責了他,可我那好舅舅對此事懷恨在心,接二連三找那何鼎的麻煩,最後還是父皇不願將事情鬧大,便在背地裡將此事按了下來。」朱厚照一提起那兩個作姦犯科的舅舅,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此欺君犯上之行徑,皇上都不追究?」夏雲渚抬首,面上一副驚訝的神色,沒想到弘治皇帝一世清名,竟然可以姑息張家人到這個份上。


  「還有更過分的呢,建昌侯在宮中欲對一個宮女行輕薄之事,又被那何鼎看見了,何鼎二話不說,便執起金瓜砸向那無恥之徒,建昌侯反倒好,一點羞愧之心都沒有,反而揪住何鼎不放,在母後面前哭訴何鼎如何如何欺負他,你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要臉之人!」朱厚照是越說越來氣。


  「恩,我倒是終於發現,這世上還有比你不要臉的人了。」夏雲渚擰了下他的鼻尖,笑的不懷好意。


  「你拿我跟誰比不好,非要跟他們比!信不信,信不信我……」朱厚照邊威脅,邊去伸手抓她的癢。


  「我的好太子殿下,行行好,行行好,我錯了還不行嗎!」夏雲渚笑的已是直不起身來,這會兩人又是一陣拉扯,直到軟香入懷。


  「可那何鼎,後來到底怎樣了?」夏雲渚忽然想到,那鄭旺妖言案來的蹊蹺,而且是直衝著張家而來的,沒準是張家的仇家故意設了一個局,此局目的就是為了要讓張皇后名聲掃地,可此案難查就難查在張家平日里樹敵太多,根本無從下手。


  「哎……別提了,壽寧伯和建昌侯怎能放過何鼎,自然是去母后那裡一哭二鬧。母后聽說區區一個太監,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囂張,便大耍皇后威風,命人將何鼎捉去問罪,結果何鼎就這麼活活被打死了。」朱厚照說罷,便嘆了一口氣,實則是他心中敬重何鼎是條漢子,明知道張家人跋扈,卻次次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夏雲渚沉思了片刻,忽而抬首問道:「殿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朱厚照寵溺地擰了擰她鼻尖,一臉壞笑調侃道:「你求我?可是不能白求的……」


  「無賴!人家不理你了!」夏雲渚負氣轉身,卻被他從後面一把抓進懷裡,吻著側臉哄道:「雲兒不許生我的氣,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可是說正經事,殿下派人去查查,那何鼎生前與何人交好,死後又是誰人為他祭奠。」夏雲渚回頭,面上一副嚴肅的神色。


  「你懷疑鄭旺一事,與何鼎之死有關?」朱厚照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亮意,心中卻是暗嘆夏雲渚頭腦清醒,思維敏捷。


  夏雲渚伸手勾住人下巴,面上一副得意神色:「極有可能,不過也只是推測,據林小旗的線人與我說,近日他們已在京城西邊一賭坊中發現了鄭旺的身影,殿下明日想不想與我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你又引誘我逃學,楊先生到時可不會放過你。」朱厚照一把抓住她手,面上一副要吃人的神色。


  「你自己貪圖玩樂,不認真讀書,卻偏偏要賴到我頭上,這世上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


  「不思進取,偏偏思你……」


  *

  鄭旺自拿了那黃金之後,非但沒有回老家安安心心過日子,反倒經常出沒於京西的一個賭坊中,賭坊中人為了討好這個撒錢的大金主,皆是戲稱他為國丈爺。


  雖手握一匣黃金,可架不住賭場不長眼,一連輸了好幾日,就是多少黃金也不夠他敗家的。


  這一切自然都逃不過錦衣衛的法眼。


  待到夏雲渚趕到賭坊之時,鄭旺已經輸掉了身上全部家當,賭坊老闆拿到錢后,立馬就翻臉,我管你是不是什麼國丈爺,欠了錢,你就得挨打。


  還好錦衣衛出手及時,將鄭旺從棍棒之下救出,這會便秘密帶回了詔獄。


  「這就是謊稱國丈爺之人?」朱厚照站在牢房門口,皺著眉,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鄭旺,這鄭旺,渾身上下怎麼看都沒有一絲與自己相似之處。


  宮中當值的宮女,確有一個名叫鄭金蓮的,可一番審訊下來,鄭金蓮卻一再的與鄭旺撇清關係,說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本就不姓鄭,她是被賣到一戶姓鄭的人家,所以才改名叫鄭金蓮。


  這就奇怪了,那背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敢如此膽大包天,公然散播謠言,使得這謠言在整個京城傳的泛濫成災。


  鄭旺倒是一臉無辜,他只知道是別人用重金收買他,指使他在外面散布謠言,卻連指使之人姓誰名誰都不知道,不過鄭旺卻透露了一個重要線索,那指使他的一伙人皆無須,這也證實了夏雲渚之前的猜想,這事果然是宮中太監所為,想必定是與何鼎之死有關。


  朱厚照派張永去查何鼎生前與誰人來往最為密切,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乾清宮太監劉山身上。這天下自然沒有密不透風之牆,只要你做了這事,早晚有事情被揭發的一天。


  劉山被壓至詔獄與鄭旺對質,果不其然,鄭旺一眼就認出劉山是那伙人中年齡最長的那個,也就是那個用黃金賄賂他的人。


  劉山倒也是條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在朱祐樘面前把一切都招了。


  知道事情真相之後的朱祐樘,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這件案子做的並不高明,甚至破案速度都極其之快,但此案給民間和皇家帶來的影響,卻是不可估量的。


  劉山已官至乾清宮內史,本來前途一片光明,卻義無反顧的要為何鼎報仇,這不得不引發了朱祐樘的深思,他對張家的恩寵,與張家在世人面前的跋扈囂張,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鄭旺的妖言傳播速度如此之快,正是因為世人對張家不滿已久,故而妖言一出,街頭巷尾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張家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朱祐樘想管,此刻卻也已經有心無力,本就因為常年勤政,身體這些年愈發的吃不消,如今這妖言案一出,更是入火上澆油般,使得他心力交瘁,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


  朱厚照一人在太液池邊坐著,邊打水漂邊生悶氣,夏雲渚倒是不知道他此刻又在耍什麼小性子,她悄聲從背後蒙住他眼,故意壓低聲音笑盈盈地問道:「我是誰?」


  「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夏大人,你就行行好吧……」朱厚照一把拉過她手,將她拽到自己身邊。


  「你又怎麼了?這案子都破了,你一人在這裡生什麼悶氣?」夏雲渚在他旁邊坐下,疑惑不解地問道。


  「哎……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母后,從妖言案起,到劉山伏法,從頭到尾她都沒來東宮看過我一次,卻整天想著如何在父皇面前為我那兩個該死的舅舅求情。如今父皇身子骨越來越差,太醫已經去看過好幾回了,可她呢,她對此全然漠不關心,她心中幾時想過我,又幾時想過父皇?」朱厚照撿起一塊石子,負氣往水中一扔,翻了四個水花。


  「皇後娘娘這樣做,確實是過分了些……」夏雲渚扶著他肩,安慰道。


  「何止是過分!我現在每時每刻都在懷疑,那妖言案說不定不是空穴來風,她對我態度這般冷淡,我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朱厚照說話間越來越生氣,猛地站起身,將手中石子往水裡一砸。


  夏雲渚忙也起身安慰他道:「你也別太過在意此事了,現在更重要的是皇上的身體究竟怎樣了?」


  朱厚照說話間,眼中已有閃閃淚痕:「父皇早朝時暈厥在了朝堂之上,我怕……我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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