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看到這行字說明菇涼訂閱比例不夠被系統防盜了, 明天再來吧~  微風從車窗外吹進了車內,夏雲渚將手扶在哥哥肩上,笑著說道:「大哥若是喜歡這般出來走動, 那我以後就常陪大哥出來走走。」


  夏雲軒將頭從車窗處縮了回來,握了握妹妹的胳膊:「雲兒在朝為官, 公務繁忙, 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必總想著陪我這個拖油瓶的。」


  「大哥這是哪裡的話?你我是親兄弟,我怎麼會嫌棄你!」夏雲渚撇了撇櫻唇, 面上一副小女孩跟哥哥撒嬌的模樣。


  到底是打娘胎中就在一起的親兄妹,夏雲渚面上任何一絲細微的神情, 都逃不過夏雲軒的眼睛。


  平日里扮男人扮慣了的妹妹,此刻就跟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般,就連跟自己親哥哥說話, 面上表情都像浸在蜜罐中一般。


  世人都說, 雙胞胎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 夏雲軒微笑地看了看妹妹,心中思量著,莫不是妹妹有心上人了?


  夏雲軒寵溺地颳了下妹妹的鼻尖,微笑道:「雲兒對哥哥一直都是最好的,哥哥心中怎會感受不到呢!」


  「大哥……」夏雲渚將頭靠在了哥哥懷中, 又是撒嬌了一陣。


  馬車車輪漸漸平息, 想是已經到了李府大門外。


  車夫輕喚了一聲:「大公子, 二公子, 已經到李府了。」


  夏雲渚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取過了夏雲軒的拐杖,伸出手來扶夏雲軒下車。


  車夫識趣地取了一個蒲墊過來,但夏雲軒下車依舊有些吃力,夏雲渚見狀,便轉過身來,將背對向了哥哥,繼而說道:「我背你吧。」


  「這怎麼好!」夏雲軒面露難色。


  「二公子,還是我來背吧!」車夫忙上前搶著要背夏雲軒。


  「無妨,無妨,我一個當朝武將,這點事還是難不倒我的。」夏雲渚微微一笑。


  「哈哈!夏大人不愧是國之棟樑啊!錦衣衛中有夏大人這樣的誠孝之人,乃是當今聖上之福澤啊!」正當夏家兄妹二人說話之際,夏家馬車旁的一頂華麗的轎子中,走下來一位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老人,身著一身大紅色圓領官服,頭戴一頂烏紗帽,笑盈盈地走到夏家兄妹面前。


  夏雲渚拱手一輯:「想必大人便是李東陽,李大人吧。」


  「夏大人快快請起,早就聽聞犬子今日要在家中設宴款待夏家兩位公子,沒想到在府門前就遇上了二位。」李東陽捋了捋面上髭髯,微微一笑。


  夏雲軒在車上,也向李東陽行了一禮,李東陽忙吩咐左右,去扶夏雲軒下車,在李府僕從的攙扶下,三人有說有笑地便朝府內廳堂走去。


  這當朝內閣大學士家的布置自然是極其風雅的,進入宅門內,便給人一種幽靜雅趣之感。


  李兆先正站在廳堂之上踱著步,這會忽見父親與夏家兄弟二人走進廳堂,便忙迎了上來。


  「夏兄可讓我好等!」李兆先與眾人拱手一輯,再一抬首間,卻見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公子哥兒站在他面前。


  若不是早知道夏雲軒身患腿疾,他定會分不清這對雙生子誰是誰的。


  李府下人忙上前扶著夏雲軒在黃花梨木四方椅上坐定,又為眾人一一奉茶。


  李東陽在主位交椅上坐定,拿起手中茶盞,打開茶蓋輕輕嗅了嗅,不禁讚歎道:「這清寒泉水所煮的西湖龍井,真乃是人間上品,清香宜人啊!」


  夏家雖然也喜歡附庸風雅,但夏儒到底還是個武將,比不上李家這般細膩,就連一碗茶湯,都是萬分講究的。


  夏雲渚亦拿起手中茶杯,放在口邊輕輕狎了一口,這茶香確實是沁人心脾,唇齒留香。


  「聽說貞伯近日得了幾件寶貝,莫不如一會喝完了茶,請夏公子去書房賞一賞你那幾件寶貝吧。」李東陽將茶盞放到下人端過來的托盤之上,轉首望向李兆先道。


  「父親怕是也惦記著我那把古琴呢吧!」李兆先微微一笑:「那『海月清輝』被夏兄得了去,我心中自是不服氣,不過今日我亦要請夏兄來看看我這『太古遺音』,此乃唐初貞觀年間斫制,可一點也不比夏兄那『海月清輝』差呢!」


  「如此甚好!如若貞伯兄不嫌棄,到時可否讓在下撫一撫那琴?」夏雲軒聽聞此言,眼中已是充滿期待的神色。


  「那是自然!夏兄這就與我同去看看那琴吧!」李兆先倒是個急性子,他說罷放下手中茶盞,便迎著夏雲軒向書房走去。


  此刻廳堂之中,只剩下無奈含笑搖著頭的李東陽,與夏雲渚。


  「我這犬子,就是個急性子。」李東陽微微一笑。


  世人都知曉李兆先自幼穎敏絕人,有一目數行之資,寫文章下筆立就,文名甚高,與那楊慎相比,才氣不分伯仲。


  可世人也知道李大公子遊俠無度,日日都要尋花問柳,卻又邪門的很,每次入場參加考試便會生病,因此許久也沒能中上個舉人。


  李東陽對這個兒子心中是頗為無奈,可他與弘治皇帝朱祐樘可謂是難兄難弟了。


  朱祐樘就朱厚照那麼一個兒子,李東陽又何嘗不是就李兆先這麼一個兒子呢……次子李兆同不到十歲就病逝了,三子午孫雖是庶出,但也沒出周歲就去了,留下了這麼一個長子,李東陽亦是溺愛的不得了,哪肯捨得打罵!


  於是便陷入了惡性循環,每逢秋闈鄉試,李兆先必耍賴稱病。


  李兆先與夏雲軒已經去書房有一陣功夫了,夏雲渚這會的思緒剛剛抽離了回來,其實她今日來李府,卻有其他事情要向李東陽討教,但第一次見面,自己又是文臣十分忌諱的錦衣衛身份,這話該怎麼說,從何說起,卻也是門學問。


  「兄長這些年來身居內宅,很少出來走動,如今見得兄長能得貞伯兄這樣的知己好友,我心中甚是欣慰。」夏雲渚撥弄了一下手中的茶蓋,心中思慮著該如何與李東陽這樣久經官場的老臣說話,才能不顯得自己太過稚嫩。


  「聽聞犬子所言,夏家大公子亦是才華橫溢,博學多才,只是可惜了如此學問,既不能科舉,亦不能入仕。」李東陽面上不免流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


  「承蒙李大人看得起,兄長若是今後能多來李府交流學問,相信兄長的學識必定會突飛猛進的。」夏雲渚放下手中茶盞,含笑說道。


  「如此這般甚好!貞伯這好玩的性子,便可收斂些。」李東陽捋了捋鬍鬚,面含笑意。


  *

  「殿下……」劉瑾匆匆而至春和殿,向朱厚照稟報道:「聽聞夏總旗,去了李閣老家……」


  「哦?她去李老頭家做什麼?莫不是與畿內皇莊民變騷動案有關?她怎麼總愛惹這些她惹不得的事情!」朱厚照聽聞此言,皺了皺眉,心中不禁嘆了口氣道。


  「想必定是與那皇莊騷動案有關,錦衣衛去鎮壓此案,牟大人可就是派夏總旗去的。」劉瑾趁機煽風點火道。


  「她這個人,怎麼這樣認死理呢,管庄內官可有不少都是你們的人,你吩咐下去,讓那些人最近都消停消停,別再給我惹事生非了。」朱厚照心中已稍微有些不快了。


  「這等小事,自然是不勞殿下費心的,早就吩咐下去,要那幫假託威勢的都老實點了……只是這夏總旗突然出現在李府,著實是件令人咋舌之事啊……」劉瑾已揣摩到了太子的心思。


  「沒準兒是牟大人的主意,不過此事倒也是好玩,要不咱們也去李老頭家攪合攪合?」朱厚照突然靈機一動,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殿下……這……不大好吧!回頭李大人要是向皇上參上一本……」劉瑾面上掛著些許難色。


  「聽聞李老頭的兒子得了一把絕世好琴,這琴……他可不能自己獨享,咱們是去李老頭家看琴的,怎麼,父皇連這也要管?沒準連父皇自己都想拿來那琴看上一看呢!」朱厚照找借口的功夫倒是一溜一溜的。


  「可……」劉瑾心中猶豫,可太子小祖宗的吩咐,卻又不能不聽。


  「行了,別可是可是的了,趕緊去準備準備,我要出宮去李老頭家溜達一圈!」


  「可……我一直以為太子殿下是喜歡張家姐姐的,他對張家姐姐可是百般溫柔,又是青梅竹馬……」游芝突然間被剛剛腦海中的想法羞紅了臉,趕緊把頭扭了過去。


  *

  這會正值五月,北京城天高雲闊,天氣是極好的。


  游芝與張慧明相約來到北京城西南郊的雲居寺燒香禮佛。


  在路上游芝便與張慧明和盤托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她試探著想從慧明這裡得到些什麼小道消息。


  慧明想起那日與楊慎一同出遊,太子攪局的一幕,不禁用帕子掩了掩唇,笑的幾乎快合不攏嘴。


  游芝一臉茫然地看著慧明,好奇問道:「張姐姐到底在笑什麼啊?」


  張慧明將那日太子喬裝成小太監,去攪局相親的事情給游芝講了一遍,可是游芝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更看不清這裡面的關係了,太子到底是去攪慧明的相親,還是去攪夏大人的呢?


  馬車一路顛簸,終於是到了雲居寺,二人誠心燒過香祭過拜之後,又祈求了家人福順安康,自己將來姻緣美滿。


  雲居寺南北有兩座遼塔矗立,游芝與慧明燒香禮佛之後,便相約一起去觀賞遼塔,游芝還不忘打趣道:「慧明姐姐可是許了早日盼得如意郎君的願?」


  慧明佯裝負氣,抓了一下游芝的癢,撇撇嘴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待二人朝遼塔走去的時候,只見一個穿著沉香色曳撒的男子,推著一個輪椅,那輪椅上卻是個著月白色直綴的男子。


  那著曳撒的男子,舉手投足間對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儘是溫柔呵護,陽光灑在他側臉上,映在他高挺的鼻樑和櫻紅的唇上,是那樣的動人魂魄。


  「夏大人……」游芝痴痴喚道。


  那男子回首,沖她淺淺一笑,她只覺自己被他眼波觸處流露的若有情,似無意,勾去了魂魄。


  「二弟,可是你識得的人?」夏雲軒抬首,看了一眼夏雲渚,也回過頭來。


  游芝不禁心中一驚,臉上的表情已是呆住。這輪椅上坐著的人,竟與夏大人長得一模一樣。


  「表哥!」這時慧明也走了過來,她一見到夏雲渚,便是嫣然一笑,可再看到輪椅上坐著的夏雲軒,心中也是一驚。


  她原本只是聽說過夏家大公子行動不便,故而不經常出門,就算是他們這樣的親戚家互相拜訪,夏家大公子也是閉門不見客的,除非是老太太親自駕臨夏府。


  可沒想到,夏家大公子與二公子的長相居然這般相像,難不成,他們竟然是雙生子……


  夏雲渚見此間氣氛尷尬,便微笑著介紹道:「大哥,這位是英國公家的嫡孫女張慧明,這位是隆慶大長公主府的千金游芝。」繼而又指著夏雲軒介紹道:「這位是我大哥夏雲軒,慧明表妹應該聽說過的。」


  張慧明點了點頭,繼而做了一輯道:「久聞夏家大表哥的名字,今日還是頭一次得見,不知大表哥今日怎會有此雅興,來雲居寺禮佛?」


  「哦,久聞雲居寺的藏經閣中藏書頗豐,今日正得雲渚沐休,便擾她帶我一同前來一探究竟了,果不其然,這藏經閣中,竟然有唐代遺存下來的孤本,今日得見,真是受益匪淺呢!」夏雲軒淡淡一笑,如若沒有那腿疾,他舉手投足與談吐間的儒雅,絕對不輸楊慎那鼎鼎有名的大才子。


  張慧明與夏雲軒一聊起來卻是頗為投緣,無論是經史典籍,民間雜談,甚至是醫書藥典,夏雲軒都能如數家珍,就是一向性子驕縱的游芝,也被夏雲軒的博學儒雅所吸引了過去,在一旁側耳傾聽著。


  就在此間氣氛極其融洽之時,眾人卻不知從那遼塔後面,突然冒出了幾個黑影,正在悄悄朝他們逼近。


  夏雲渚出於本能的一回頭,但見那幾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塔后,心中暗想著,不好,怕是有人盯上他們了。


  夏雲渚俯身與夏雲軒耳語了一番,並叫夏雲軒帶著兩個姑娘先走,可惜還沒走出兩步,那幾道黑影快速從塔后閃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慧明與游芝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夏雲渚卻淡定地瞧了瞧眼前這形勢,一則這四人之中,只有她能打;二則敵多我寡,形勢對她而言極其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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