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更衣
燕傾一臉歉意,大步朝蘇茵走去,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緊緊握著她的手,看也不看容華一眼說道:「給你!」
他的父皇與母妃皆因這個位置而死,每每坐在這個位置之上,他都會控制不住的想起他們。
高處不勝寒,從前他是不懂的。
直到夜深人靜之時,他獨自一人坐著這個位置之上,稱孤道寡,一回首,連個可以說說知心的人都沒有,才深深的體會到孤寂二字。
天下不過是一個冷冰冰的天下。
他從來都清楚的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不舍。
蘇茵抬頭怔怔的看著他,他給了她一個絢麗無比的笑容,帶著一絲無賴,痞痞的說道:「阿茵,你會不會嫌我窮啊!從此我得吃你的,喝你的了,不過可以賣身給你當貼身侍衛,像我這樣長得好又厲害的侍衛可是不多見的。」
紅甲侍衛那裡見過他這副摸樣,皆是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驚悚的看著他。
多少人為之瘋狂的錦繡江山,大王說送人便送人了,該不是腦袋病糊塗了吧。
「燕傾。」蘇茵輕輕的喚著燕傾的名字,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陳雜。
從前她總覺得燕傾對她抱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也不過是興緻所致,隨意玩玩罷了。
江山與一介女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而他竟是將她看的比他的萬里山河都重,這樣的情誼太重,重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容華也是微微一怔,不由得多看了燕傾幾眼。
他這個答案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想著給他一個難堪,不想竟是將這個難堪丟給了自己。
「你會成為一代明君,永載史冊,受萬世敬仰。」蘇茵定定的看著燕傾,一字一句說道:「而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
蘇茵說著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燕傾卻是牢牢的握著,怎麼也不肯鬆開蘇茵,他擲地有聲的說道:「你值得。」
容華忽然笑起,淡淡的掃了燕傾一眼,嘴含譏諷的說道:「便是你願意又如何,她也不會跟你走的。」
說著,他朝蘇茵看去,面無表情的說道:「還不過來。」
「阿茵。」燕傾固執的看著她,就是不肯鬆開她的手,用力之大握的她的手都疼了。
在蘇茵的掙扎之下,他的眼中滿是蒼白無力。
「是我自願的。」蘇茵抬頭看著他,已然帶了些憤怒。
燕傾慢慢的鬆開了蘇茵的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空無一物的手。
他留不住她。
哪怕他傾盡一切也留不住的。
看著這樣的燕傾,蘇茵亦有些心痛,可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既給不了他想要的,就不想留給他一點希望。
希望落空之後的絕望才更加傷人。
有些話蘇茵不得不說,她沉吟片刻,在容華的注視下,從容的看著燕傾一笑:「燕傾,此一生你都會是我的摯友,無論歲月變遷,永不改變。」
她話里的深意,燕傾如何不明白,他沉默的看著她,雙眸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終究,他笑著說道:「好,一生的摯友,無論何時,只要你需要我,萬水千山我都會去的。」
「過來服侍我用膳。」容華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燕傾扭頭看了一眼容華,一手重重的落在蘇茵肩頭,笑著說道:「你保重,我該走了。」
明明他笑的那麼燦爛,只是眼中一片沉寂,沒有一絲亮光。
「一路小心。」蘇茵就那樣看著他,跳上一旁的船,順水而下。
漸行漸遠。
燕傾亦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到全然看不見她的身影了,才轉身大步進了船艙。
「可是不舍了?」容華的聲音冷冷的。
蘇茵扭頭看向他,一笑:「自然不舍。」
容華面色不著痕迹一沉,當下笑著說道:「你大可隨他一起走,我絕不攔著你。」
蘇茵緩緩垂下頭去,一言不發的走到容華跟前,抬手給他盛了一碗白粥,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菜,恭恭敬敬的說道:「請少主用膳。」
容華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用膳,舉手投足間一派優雅。
天水一色,兩岸風景宜人。
船慢悠悠的漂著,更像是在遊山玩水,怡然自得的很。
容華用過早膳,蘇茵匆匆吃了幾口,便站在桌案一旁,服侍容華處理公務。
其實她能做的也就是研磨,因著不常做,故而手生的很。
幾次將墨汁灑了出來,還好容華並不是個苛刻的主子。
整整一日,容華都在處理公務,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時間飛逝。
等蘇茵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外面月色極好,月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蘇茵正看得入神,容華忽然張口說道:「過來。」
蘇茵瞬間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容華已有些不耐煩了,張口又道:「過來。」
蘇茵緩緩的走到他身旁。
「過來。」容華挑眉看了她一眼接著又道。
蘇茵瞬間就怒了,口氣不善的說道:「已離的這樣近,難不成跳你身上。」
容華也不言語,他伸手落在蘇茵臉上,嚇得蘇茵一驚,想都不想便要後退。
豈料,容華只是在她臉上輕輕的一撫。
繼而抬起沾了墨汁的手,對著蘇茵晃了晃,略帶譏諷的說道:「第一次見有人能將墨汁磨到臉上。」
蘇茵瞬間有些尷尬的垂下頭去。
用過晚膳,容華接著處理公文。
蘇茵百無聊賴的站在一旁,不過片刻,腦袋便一上一下的釣起魚來。
容華看了她一眼不由得笑起。
「蘇氏阿茵。」他聲音一落,蘇茵瞬間驚醒過來。
「少主。」扭頭朝容華看去。
容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步朝床榻走去。
蘇茵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還不過來。」容華冷冷掃了她一眼,蘇茵這才走了過去。
容華緩緩的伸開雙臂,慢慢的閉上了眼。
等了片刻,見蘇茵什麼都沒有做,不由得睜開眼,蹙著眉說道:「你難道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
蘇茵一怔。
容華面色一沉:「更衣。」
十分嫌棄的瞥了蘇茵一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更衣?」蘇茵有些僵硬的重複道。
在容華的注視下,圍著他轉了好幾圈,皆不知從何下手。
「你還想不想救無為了?」容華瞬間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