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玉殞 一
「嘩啦……」一盆冷水澆在蘇茵身上,蘇茵才慢慢的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一間陰暗的屋子,屋裡除了四面牆,破舊不堪什麼都沒有。
蘇茵手腳都被鐵鏈牢牢地綁著,一下都動彈不得。
「你醒了?」趙驚羽一襲華服,高傲不可一世的站在蘇茵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中儘是譏諷,她唇角一勾,惡狠狠的說道:「蘇氏阿茵,你又落到我手中了。」
字裡行間說不出的得意。
蘇茵眨了幾下眼睛,才看清楚站在她跟前的趙驚羽。
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
沒想到他們竟將趙驚羽從牢中給救了出來。
如此已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大王時日無多,他們竟是一點都不顧忌了,可見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
蘇茵一言不發的看著趙驚羽,趙驚羽緩緩蹲了下去,一把攥住蘇茵的下巴,用力一捏,蘇茵瞬間變了臉。
「蘇氏阿茵,我這一生的不幸,皆是拜你所賜!」趙驚羽近乎瘋狂的低吼著,面容掙扎,若沒有蘇氏阿茵,她一定會高高興興的嫁給燕傾做燕國的王后,不會身敗名裂,更不會從雲端跌落,甚至流落到魏國,她永遠記得被貶至魏國冷宮的時候,七八個侍衛壓在她身上為所欲為,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她曾經一度絕望到死。
便是復仇這個念頭,支撐著她用盡手段,偷盜了魏國玉璽,她一個弱女子從魏國回到趙國這一路的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多少次她命懸一線,可是都挺了過來。
她不惜放下高傲,討好父王,只為了留在王宮之中,哪怕她再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無名無份尚不如一個婢子。
可是她做到了。
她殺了蘇茵最在意的母親與弟弟,看著她生不如死,看著她痛苦不堪,看著她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她無比興奮。
在蘇茵的注視下,趙驚羽妖嬈一笑,輕啟朱唇,漫不經心的說道:「蘇氏阿茵,你不知道吧!你的母親和弟弟皆死在我手中,你可知他們中的那毒名妄日,死的時候痛苦不堪。」
「你住嘴。」蘇茵雙目殷紅,她怒不可遏的瞪著趙驚羽,撕心裂肺的吼道,她掙扎著從地上起身,朝趙驚羽撲了過去。
「怎樣?你也心痛了嗎?」趙驚羽冷冷一笑,慢慢起身,輕輕那麼一推蘇茵,蘇茵瞬間又跌回地上。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蘇茵急紅了眼,整個人幾乎瘋狂了一樣,沖著趙驚羽厲聲吼道,掙扎著又要朝趙驚羽撲過去。
趙驚羽勾唇一笑,沉聲說道:「來人啊!」
她聲音一落,合著的門瞬間開了。
走進來兩個黑色侍衛。
趙驚羽冷眼看著他們,雙目含笑,指著蘇茵說道:「把她給我帶走。」
「是!」兩個黑衣侍衛,瞬間將蘇茵從地上架起,拖著她便朝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蘇茵沖著趙驚羽地上吼道。
趙驚羽再不看她一眼。
兩個黑衣侍衛將她塞進一輛馬車。
趙驚羽也坐了進去。
馬車駛得極快,一路上顛簸的很。
朝霞如血,染紅了半邊天。
一上馬車趙驚羽便將蘇茵的嘴巴給堵上。
蘇茵縮在馬車一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趙驚羽,雙目森寒,滿是殺氣。
趙驚羽也不惱怒,她笑盈盈的看著蘇茵,垂眸說道:「蘇氏阿茵,你說我那向來高傲不可一世的王兄,會不會來落雁崖救你呢?」
蘇茵瞬間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趙驚羽。
趙驚羽慢條斯理的說道:「哦!我忘了,他如今可是趙國的太子!」
「哈哈哈……」在蘇茵驚詫的目光中,趙驚羽瞬間大笑出聲。
忽的,她猛地止住笑聲,冷眼看著蘇茵,一臉譏諷的說道:「你說他會不會來呢?」
趙驚羽伸出細長的手指,用指尖劃過蘇茵的臉,雙目盛滿不屑:「明明這張臉尋常的很,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容色,怎就引得他們一個個得了失心瘋似得,依我看啊!他們一個個的都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趙驚羽一個用力,指尖劃破蘇茵的側臉。
蘇茵眉頭一蹙,血順著她的臉流了下來,趙驚羽陰沉一笑:「你說若是我毀了這張臉,他們可還會喜歡你!」
說著,她又加重手上的力氣,蘇茵臉上又多了一道傷口,血肉模糊觸目驚心的很。
蘇茵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將趙驚羽給挫骨揚灰,她用力握住衣袖下的手,慢慢的閉上眼睛。
她怕再多看趙驚羽一眼,她會忍不住衝破鐵鏈的禁錮,將她給捏碎了。
使得她這些日子的苦心謀划都付之東流。
「你該慶幸,有人陪你一起赴死,還是趙國太子。」趙驚羽笑的花枝招展,那笑絲毫未達眼底,一手輕輕撩開車簾,指著兩旁的山上,眯著眼說道:「看見了嗎?那裡埋伏了數萬弓箭手,只要趙初敢來,便會死於萬箭穿心。」
蘇茵臉上火辣辣的疼著,她睜開眼朝兩旁的山上看去,只見寒光點點,果然如趙驚羽所說,埋伏著數以萬計的弓箭手。
他們將她擄來目的卻是趙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她只希望趙初不要來。
千萬不要來。
她不想連累他。
他如今已是趙國太子,只等著大王駕崩,便可成為這趙國新主,是何等尊貴。
他一向都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一定不會來的。
他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勝利在望,一定不會來的。
他們此舉很可能就是調虎離山之策,只要趙初一來,王宮那裡必然危在旦夕。
縱然他是趙國太子又如何,只要他一死,趙信便可順理成章的頂替他成為趙國的太子,只待大王毒發,趙國的天下便會落入趙信手中。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兩個黑衣侍衛粗魯的將蘇茵從馬車上拖了下來。
落雁崖雲霧繚繞,高聳入雲,大片大片的雲朵好似觸手可及。
高處不勝寒,明明已是夏日,崖頂卻是冷風撲面。
兩個黑衣侍衛將蘇茵綁著崖頂的木樁上,四周擺滿了木材,兩個黑衣侍衛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一支火把。
隨時準備著點燃木材,將蘇茵燃成灰燼。
一切準備妥當后。
趙信和原深走了過來。
他們一前一後,視線皆落在蘇茵身上。
趙信勾唇一笑,扭頭看向原深:「你說他會來嗎?」
隨即有人搬上來矮几,軟榻。
焚香,清茶一應俱全。
趙信緩緩坐下。
原深挑眉看了蘇茵一眼,斬釘截鐵的說道:「他一定會來的。」
趙信給了原深一個眼神,示意他也坐下。
原深心領神會,慢慢坐下,抬手給趙信倒了一杯茶。
趙信輕抿了一口,嘴角含笑:「希望他不會讓我們失望。」
趙驚羽亦緩步走了過去。
「見過王兄!」她對著趙信盈盈一福。
趙信抬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這一次你功不可沒,快快坐下,行這些虛禮做什麼。」
看似在斥責趙驚羽,實則一下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平心而論,他與趙驚羽並沒有多麼親近。
如今說白了,也是各取所需。
「哈哈哈……」一直未曾言語的蘇茵,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一下馬車,趙驚羽便取出堵著她嘴巴的那塊錦帕。
她這麼一笑,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也不看旁人,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趙驚羽,一臉譏諷的大聲笑道:「趙驚羽,我真是可憐你,死到臨頭還不知自。」
趙驚羽面色一沉,猛地起身,冷眼看著蘇茵,低聲吼道:「你閉嘴!」
蘇茵一笑,聲音一高:「你以為我和趙初都死了,你便活的下去嗎?你是毒害大王的兇手,趙初一死,趙信必然會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你一人身上,到時候他只要殺了你,趙國的天下便唾手可得,且名正言順!」
蘇茵聲音一落,不止趙驚羽,便是趙信也變了臉。
他眯著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蘇茵。
蘇茵所說,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毒殺大王,謀殺趙初,這個罪名總要有人承擔,而趙驚羽再合適不過,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
所以他才會費盡心機將她從牢里救出來,若只是一個無用之人,他斷然不會出手。
趙驚羽瞬間扭頭看向趙信,趙信面色一沉,一字一句說道:「你休要聽她胡言亂語,她不過是要挑撥離間我們,你是我的親妹,我又怎會害你,日後你還是趙國不可一世的羽公主。」
「她說的話,我自然不信,王兄又何必多言!」趙驚羽看著趙信勾唇一笑,緩緩坐下,面上一片平靜,心中卻再難平靜。
若不是心虛,又何必多言。
不得不說,蘇茵此話說的一點不錯,甚至合情合理的很。
換做她,她也會這麼做。
「把她的嘴給我堵上。」原深看了蘇茵一眼,沉聲說道。
幾個人各懷心思。
時間一點點流逝,山巔的風吹得極冷。
趙信等的已有些不耐煩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蹙著眉說道:「馬上就是午時了,趙初還沒有來,他會不會不來了。」
就在那時,原深勾唇一笑,目視著前方,張口說道:「公子請看,他這不是來了嗎?」
漫漫日光之下,趙初一襲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一人策馬而來,視線落在蘇茵身上再難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