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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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岳讓喜來帶著羽兒到最裡面的那間房呆著,他留在客廳中,去打開房門,只見敲門的一位穿著青色棉質長袍的男子,他看著陌生,問:「請問閣下找誰?」
青衣男子只道:「可是秦爺,是在等我家公子吧。」說著他讓到一邊。
秦岳這才看到,他身後有個著雲白色錦袍的男子站在上房外的欄杆處,背對著房門,此時轉過身來一臉肅冷。
秦岳認出此人正是著常服的皇上,忙行禮道:「陛下.……」
「秦爺無須多禮,我家公子在外沒有府里的那些講究。」青衣男子阻攔他道。
秦岳會過意來,皇上微服出宮必不想引入注目,便道:「這位公子請裡面坐,已備好了茶水。」
皇上走進上房,讓吳少雲守在房外,不許人來打擾。
等皇上坐下后,秦岳跪地請罪道:「陛下,臣無召入京,還請降罪。」
「無妨。」皇上做了個平身的手勢,「你在密折中說蘭昭儀逃到南楚時化名叫丁諾?」
秦岳起身道:「她當時以面紗蒙面,又在臉上整了很多大包,臣一時失察沒認出她來。」
何止是秦岳失察,他竟也親手下旨將她烙字為奴,心裡說不出有多痛。
「你說的羽兒在這房裡?」
秦岳默然的點點頭,李灝聲音微微顫抖的道:「讓他出來見朕。」
秦岳走到裡間,對喜來示意,讓她帶羽兒出來。
喜來帶著羽兒一點點從裡間蹭出來,在客廳中看到皇上坐在那裡,還沒到跟前已是腿發軟的跪在了地上,垂頭道:「陛下饒命。」
羽兒站在她身邊,一雙小眼睛懵懂的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
李灝看到羽兒,就知道這一定是他和蘭兒的孩子,那雙眼睛和蘭兒的眼睛一樣靈動,他衝上前想一把抱住羽兒。
羽兒卻嚇得躲到喜來背後大哭起來,「你走開,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喜來只有不顧規矩的轉身,拉住羽兒,道:「羽兒,你聽奴婢說,這是你的父皇,快去叫父皇。」
「他不是我爹爹!」羽兒見喜來也向著這個陌生人,哭著跑到裡屋去了,還哭喊著要娘親。
李灝心裡揪揪地痛,秦岳安慰他道:「小孩子都認生,小殿下剛到臣府上時也是這樣,過兩天就好了。」
對跟著蘭兒一起逃跑的宮女他是又怒又恨,但現在看羽兒對這個宮女很是依賴,也不是懲罰她的時候,冷聲道:「你進去哄好羽兒,朕也有事要與秦將軍說。」
喜來如獲大赦的退入裡間,陪著羽兒,哄他睡覺。
李灝讓秦岳與他同坐,聽他講著蘭兒在宮外發生的一些事,原來她竟這麼能幹,一手創建了興潤行,還在各個州縣開了不少分號。
犧牲興潤行所做的一切是為了阻止賢王和常福謀反,他什麼也不知道,就那樣輕易的在一個奏摺上批了那四個字,竟連查都沒派人去查過,只覺異常懊悔。
希望錦州御史還能將蘭兒送到京城,他還能彌補這一切。
他想接羽兒回宮,卻又一時想不出正當的理由能恢復羽兒皇子的身份,便命秦岳暫且照顧好羽兒,等到蘭兒回京后再一起將他們母子迎入皇宮。
只要恢復蘭兒在宮中的位份,羽兒也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
離開客棧前他抱了抱熟睡的羽兒,心痛都快化了,他們的孩子卻不知有他這個父皇。
在回宮的路上,他百感交集,期盼著與蘭兒的再次見面。
三年來她始終不願與常福一起謀反,是因為心裡還是愛他的嗎?冒著莫大的風險生下他們的孩子,她應該還不是太恨他吧。
跟在他身後的吳少雲在上房外也聽到了隻言片語,有些猶豫不決。
以前他對身為皇后的蘭兒是有成見的,覺得她是迷惑皇上的妖女。
可後來從碧闌那裡了解到一些事情后,他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偏頗了,還是咬了咬牙,忍不住道:「陛下,臣也有事要稟告。」
皇上停步看向他,他低頭道:「您還記得宮女碧闌嗎?」
「不是已被惠妃放出宮去了嗎?怎麼了?」皇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吳少雲抬頭道:「她出宮后被人殺死了,或者說宮中想她死得人以為她死了,其實她還沒死,臣斗膽將她藏了起來。她一直有事想對陛下說,陛下可願再見她一次。」
「朕今日反正都已出宮,多去一個地方也無所謂。」在夜色中李灝的眼神凌厲,心中隱隱猜到幾分。
回到宮中已是三更,李灝喝退了所有人,坐在天德殿的鎏金龍椅中,雙手撐在膝上,頭埋了進去,誰也看不到他悔恨交加的眼淚。
他就是天底下最可惡的混蛋,竟然會懷疑蘭兒對他的真心,他只希望蘭兒能平安無事,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彌補虧欠她的所有!
今夜在吳少雲的家宅中他見到了,有半邊臉已被刀傷毀容的碧闌,碧闌對他說出了所有實情。
後宮那些女子,他的那些枕邊人都用盡心機在誣陷蘭兒,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驚覺寒涼。
他自以為能掌控的後宮女人,卻也被她們算計了,他恨自己只顧著穩固皇權,沒能保護好蘭兒,難怪蘭兒離他而去時會那樣決絕。
此刻讓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只要蘭兒還能回到他身邊!
五更天時天德殿外早朝的鐘聲響起,朝臣們陸陸續續的走入殿內,竟發現皇上穿著常服,已然坐在龍椅上。
李灝一夜未眠,抬頭間滿眼殷紅,望著殿下那些規規矩矩的大臣們,心中有說不出的怒火,為了這天下,為了這至高的權利他犧牲了自己所愛的女子。
「陛下未著朝服就上朝不合規矩。」禮部尚書站出來直言道,「請陛下回宮更衣,臣等願在殿中等候。」
皇上神態平和的有些可怕,帶著笑意道:「愛卿竟敢說朕的服飾不合規矩,今日起罷去禮部尚書一職,回去種地。」
朝堂上眾臣對皇上今日的反常一片嘩然,禮部尚書一開口便被皇上羞辱,沒人再敢當眾忤逆龍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