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閑走也

  提示:訂閱比例不夠50%以下為防盜重複章節補訂閱或等三天可破  第五章


  她的閨房和徐妧的並無分別,可見徐家待她也夠上心。


  漆繪圍欄大木床, 上面鋪的被褥都是新的, 屋裡的大櫃, 擺設都更像是大姑娘屋裡的, 徐椀一心撲在爹娘身上,回來以後對這些並未注意到。


  父女兩個坐一起看了會畫像, 他就去拿了火盆來點了火,說這畫像留不得。火苗越著越高,越燒越旺。火盆旁, 坐著趙瀾之父女,他手裡拿著畫像, 和她一人抻了一邊, 拇指在畫中少女的臉上輕輕摩挲著, 也是一臉笑意。


  徐椀還有點懵:「爹~」


  抬眼,他眸光溫柔:「阿蠻, 記住了嗎?你娘就長這個樣子, 她生你的時候,特意給你起了乳名, 阿蠻, 蠻也,肆意生長也。」


  徐椀的目光戀戀不捨地在畫上流連:「可是, 我不明白, 為什麼要燒掉, 一副畫像而已。」


  他看著那跳躍的火苗, 眼底被映紅了:「其實我也很捨不得,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了,你娘和我並未成婚,傳出去有損她名節。」


  她不舍地抓著一角:「可是我想留著,我自己悄悄留著,不給人看也不行嗎?」


  趙瀾之哄著她:「看看就好了,這種東西在徐家也令人詬病,不能留。」


  說著,他果斷扯過去一下扔進火盆,任火苗竄起。


  徐椀低呼一聲:「爹!」


  他爹看著火苗,開始想怎麼哄了她:「其實你在舅舅家住著,不是很好嗎?你娘的事都過去了,就不要總想著,你舅舅照顧你,爹也放心,這就是你的家,別想其他事。」


  畫像很快燒個乾乾淨淨,她抱住了雙膝:「怎麼能不想,舅舅家怎麼是我家,既然是舅舅,那我娘是他哪個妹妹?」


  從前從未多想過,重活一回才發現,她小時候的認知漏洞百出。


  趙瀾之似乎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怔了下:「妹妹就是妹妹……」


  話未說完,徐椀已經回眸:「徐家族譜我都看過了,各房所出的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符合年齡的一共沒有幾個,哪個都不是。」


  他舌頭立即打結:「義、義妹。」


  徐椀黑漆漆的眼睛就那麼看著他:「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娘,那都生了我,為什麼不成親?人家都是先成親名正言順了,才生孩子的,不是嗎?」


  他惱羞成怒:「你這孩子!」


  徐椀突然湊近了些:「我娘,她真的是難產生下我就死了嗎?」


  趙瀾之騰地站了起來,隨便找個方向就走了過去:「阿蠻,你舅舅讓人傳了口信,剛好爹也想告訴你一聲才來的,等不到后個了,明天晌午就得走。」


  這一岔像是雷擊,一下擊中了徐椀的心底。


  她再顧不上追問娘的事了,也趕緊起來追上了他去:「別走,我不叫你走!」


  趙瀾之在她閨房轉了一圈,她就跟著他的後面一直在說:「你不能走,我想跟你去,我不想在舅舅家,我想有自己的家,你走了還能回來嗎?都不回來了怎麼辦?」


  他赫然失笑:「什麼叫不回來,爹怎麼會不回來。」


  她急急拉著他袖口,很怕他這就走似地:「舅舅不是說,什麼東宮有個缺么,你就留在京都不也一樣的嗎?」


  趙瀾之好笑地看著她:「誰教你說這個的?你舅舅?」


  當然不是,徐椀試圖和他分辯:「我不想和你分開,你一直在京都的話,日日在一塊不好嗎?就是你再娶妻生子也沒關係,好歹我還有爹……」


  她說得太急了,他被她這模樣逗笑。


  牽著她手,晃了床前去,只拿她當孩子一樣哄著:「好,不走,爹不走,要睡一覺嗎?爹陪你一會兒。」


  她乖乖脫鞋上床躺好,還很不放心:「真的?你才不是說明天就走的嗎?」


  他坐了旁邊,給她蓋好薄被:「嗯,本來是明天走,但是我們阿蠻不讓走,那就不走了,以後重置辦個大宅院,給阿蠻接過去,天天和阿蠻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徐椀還是心裡沒底。


  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分明就是哄孩子的話,她忽然想起明天是徐家的大日子,忙是試探著問了一句:「明天是表姐的生辰,她和木老頭每年都一起過,你記得吧?」


  徐鳳白的爹徐晟,早年也是將士出身,後來連續夭折了兩個兒子,回京混了個閑職。


  好吧,徐家族譜上的老家是遠在江西,京都也沒有近親。


  徐瑾瑜就是得閑就閑,徐晟很看不上他,也是這老頭脾氣太過古怪,人又天天冷著臉,徐妧就管他叫木老頭,久而久之,孩子們私下就這麼叫他。


  這件事趙瀾之是知道的,徐椀和他學過孩子們因為偷叫木老頭,而被挨罰的事情。


  今年,是徐晟六十壽辰,徐鳳白一早就讓人張羅辦了,他當然知道。


  點頭,他看著她笑:「嗯,不走的話,當然要來賀壽了。」


  徐椀頓時揚眉:「表姐說還搭了戲台,那你要來的話,咱們一起看戲。」


  趙瀾之繼續點頭:「好,到時候和我們阿蠻一起看戲。」


  如果來賀壽的話,那就是不走了吧!

  徐椀抬眉就笑。


  他被她的笑臉晃得也笑了起來:「笑什麼,你不讓爹走,爹就不走,快睡吧,明天和爹一起看戲。」


  她看著他,捨不得閉眼:「太亮了,睡不著。」


  才說完,她爹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黑天了,阿蠻睡著了~」


  是真的在哄著她呢,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他掌心的溫度似乎溫暖了她整個人,舒服得她暫時忘記了那些好奇,就這麼舒舒服服地,也做了個夢,夢裡桃花翻飛,少女在桃樹下面走得很慢,漫天的桃花被風捲起,卷著卷著又變成了桂花。


  桂花也很美,地下的暖池很溫暖。


  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在夢中不願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椀被屋裡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她睜開眼睛,發現屋裡蒙蒙的亮,床上的幔帳竟然已經放下來了,花桂拿著個雞毛撣子正到處掃著灰。


  腹中飢腸轆轆,抻個懶腰,徐椀坐了起來:「花桂,我餓了。」


  花桂見她醒了,大步走了過來:「能不餓嗎?天還沒黑就開始睡,一直睡到大天亮,快起來吧,前院可熱鬧了,正搭戲台呢!」


  她以為還沒黑天,結果早就亮天了,記掛著親爹的事一下就起來了。


  穿好了衣裙,花桂還特意給她兩個角辮上都貼了花,開始沒注意,等打扮整齊了,徐椀站在鏡子前面一站,簡直是無語至極。


  桃粉的裙子,倒是把她襯得更白了,但是頭頂的兩朵花,幾次都想伸手摘下來。也對,十年前的年輕姑娘都貼花,更何況孩子。


  這時候是這樣的,都喜歡這麼打扮的。


  她安慰了自己,走開。


  後院已經熱鬧起來了,所有的丫鬟小廝多數都在前面,孩子們被放了出來。


  花桂帶著徐椀出門,已是日上三竿。


  前院賓客登門,王夫人同徐瑾瑜都去了前院,趙姨娘牽著徐芷的手,和陳姨娘就在院里看著她們。


  徐妧也是生辰,打扮得更加粉嫩,一看見徐椀小碎步走了過來:「阿蠻,你怎麼才來?」


  花桂跟兩個姨娘問了好,又對幾個小孩子囑咐著:「記住了,誰要問起阿蠻,你們說是表親,知道了吧?」


  每年每時都是這樣的,一旦有外人問及,她就是表小姐。


  徐椀垂眸,心中忐忑不安。


  從剛才起來,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地,記掛著親爹,總想再去找他。


  徐妧和她站了一處,一把摟住了她肩頭,還晃了晃:「怎麼了?今天我生辰,高興點啊!」


  徐椀扯唇,對她笑笑:「嗯,恭喜你,你又長大一點,又變美了。」


  徐妧笑,對著一邊站著的兩個妹妹揚眉:「聽見了嗎?阿蠻說我又變美了,有嗎?」


  這個小表姐,愛哭也愛笑。


  但是她最愛美,徐椀現在心性微長,只拿孩子一樣哄著她。


  兩個姨娘一邊說著話,徐嫿和姐姐站在一塊,聽見徐妧叫她們,偷偷戳了徐婼一下。


  徐婼從小就特別瘦,弱不禁風的更像她娘,尖尖的臉,眉眼也細些,徐嫿則是幾個姐妹當中,最好看的,眉眼精緻,從一出生到現在,越發的長開了。


  徐婼連連稱是:「咱們姐妹幾個,當然是姐姐最好看了~」


  徐嫿低眉順目地,在她身邊。


  徐妧頓時大笑,回來捂了徐椀的耳朵,還樂不可支:「睜眼說瞎話,你看徐嫿什麼臉色哈哈!」


  徐妧和徐嫿向來都不親。


  這種不親在表面上並看不出來,但是長大了以後,私下裡總能看出一二。


  徐椀心思不在這上面,拉著徐妧說悄悄話:「我想去前面,問問小舅舅,我爹什麼時候來,總覺得不大放心,他昨天說不走了,會不會騙我?」


  徐妧掐腰,看著她微微嘆息。


  嘆什麼氣啊!

  徐椀無語:「怎麼了?」


  徐妧一副你真不爭氣的模樣,一指頭戳了她的額頭上面:「當然是騙你的啊!阿蠻阿蠻你怎麼這麼好騙,我來給你數數你被騙了多少次,怎麼不長記性呢!」


  說著她開始扳手指頭:「上次,你不讓你爹走,你爹給你買了一大袋糖皮,你吃完糖他就沒影了,上上次,你不讓他走,他讓丫鬟帶你去廟上,你回來他就不在了,上上上次,你不讓他走,他說和你玩藏身,你藏在咱們後院都睡著了,還是舅舅找到的你……」


  徐椀腦袋嗡的一聲,撒腿就往前院跑。


  徐妧在後面叫了她一聲,姨娘們都看了這邊一眼,又回頭繼續說著閑話,不管。


  徐妧也忙提了裙子,跟了上去。


  前院正是熱鬧,戲台已經搭好了。


  小廝們一旁擺著矮凳和長凳,院子里到處都是喜慶的綢帶,到處都是人。


  賓客紛至,徐椀一頭扎進去,猶豫了下開始尋找徐鳳白的蹤影,她從來沒這麼跑過,繞過這邊假山,不想一走神差點撞到一人身上。


  抬眼,徐瑾瑜一手拎住了她的領口,很快後面追上來的徐妧也撞了上來。


  大舅舅一手提了一個,然後都穩穩放下了。


  「不在後院等著,到前院亂跑,小姑娘家家的這成何體統?」


  徐妧才不以為意,笑嘻嘻地大聲叫了他:「爹~」


  徐椀也忙低頭:「舅舅。」


  徐瑾瑜輕咳了聲:「家中有貴客,萬不得失禮。」


  話音才落,從他身後走出一小小少年,看樣子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眉峰輕動,鳳目微揚,分明是一身錦衣做男兒裝扮,可看著俊秀更有美貌。


  徐瑾瑜忙歉意笑笑:「我這就帶你去後院歇下,小女徐妧,猴兒似的,顧小公子見笑了。」


  徐椀哪裡還有心思聽他們說什麼,光說了舅舅,給少年輕輕施了一禮,錯身就跑了。


  徐妧瞪了她爹一眼:「不許說我猴兒似的~壞爹爹!」


  說著,對著少年福了一福,一跺腳也追了徐椀去。


  徐瑾瑜叫了她一聲,回頭歉意笑笑:「孩子不懂事,失禮得很。」


  少年只說無事,他再回頭,兩個孩子都已跑遠。


  父女兩個坐一起看了會畫像,他就去拿了火盆來點了火,說這畫像留不得。火苗越著越高,越燒越旺。火盆旁,坐著趙瀾之父女,他手裡拿著畫像,和她一人抻了一邊,拇指在畫中少女的臉上輕輕摩挲著,也是一臉笑意。


  徐椀還有點懵:「爹~」


  抬眼,他眸光溫柔:「阿蠻,記住了嗎?你娘就長這個樣子,她生你的時候,特意給你起了乳名,阿蠻,蠻也,肆意生長也。」


  徐椀的目光戀戀不捨地在畫上流連:「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燒掉,一副畫像而已。」


  他看著那跳躍的火苗,眼底被映紅了:「其實我也很捨不得,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了,你娘和我並未成婚,傳出去有損她名節。」


  她不舍地抓著一角:「可是我想留著,我自己悄悄留著,不給人看也不行嗎?」


  趙瀾之哄著她:「看看就好了,這種東西在徐家也令人詬病,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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