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章
特衛局局局長辦公室。
由局長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等我們進了辦公室,他將方秘書支開,然後將門關緊。
我和由夢問好后坐下,由局長神態凝重地撫了撫頭髮,直接進入正題道:「你們兩個馬上趕往伊春橋大酒店,四樓401套房。」
我和由夢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由夢追問道:「由局長,去伊春橋大酒店做什麼?」
由局長一邊用手指捏弄著額頭,一邊道:「Y國總統凱本里恩的女兒伊塔芬麗,現在正下榻在伊春橋大酒店。我剛剛接到凱本里恩總統親自打來的電話,希望中方能派遣警衛人員協助Y國警衛,一起負責伊塔芬麗的安全工作。你們兩個跟Y國工作人員打過交道,所以局裡決定這次仍然派你們去……」
我和由夢都聽的一頭霧水,伊塔芬麗小姐不是跟總統先生一起回國了嗎?怎麼會又出現在了伊春橋大酒店?
因此還沒等由局長講完,由夢就疑惑地問道:「局長,伊塔芬麗小姐不是已經回國了嗎?」
由局長解釋道:「沒有。伊塔芬麗並沒有回去。」
由夢追問:「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由局長兩指捏著鼻樑,半閉著眼睛道:「是這麼回事兒。Y國國內出現了一些緊急情況。就在凱本里恩總統結束訪華準備回國的時候,Y國有十幾家電視台被本國的『塔利亞』反政府武裝用技術手段干擾,塔利亞組織的領導人通過侵入電視台信號發表威脅,說是最近要進行幾項大的反政府活動,其中有一項就是劫持總統的女兒伊塔芬麗。凱本里恩總統得到這一消息后非常擔心,於是決定將女兒留在中國避難,待回國后調查清楚再把女兒接回去。就這樣,Y方秘密地將伊塔芬麗留在了中國,並留下了兩名高級侍衛負責她的安全工作。」
由局長解釋至此,似乎是有些道理。但是我仍然覺得這似乎不合邏輯。
比如說,即使凱本里恩總統真想讓女兒在中國避難,那他為什麼要讓伊塔芬麗下榻在酒店,而不住在國賓館呢?
還是由夢追問了一句:「那伊塔芬麗小姐為什麼要住進酒店?」
由局長道:「這個嘛,應該是Y國總統或者警衛人員的想法,具體為什麼,可能有他們的道理吧。」
由夢皺緊眉頭,呢喃著什麼,但再沒追問。
我則捏了一下鼻子,細品了一下這項任務,覺得實在有些蹊蹺。
我甚至預感到,Y國總統讓伊塔芬麗小姐在中國避難,是個不怎麼明智的選擇。誰能保證這不是Y國反政府組織調虎離山的計策呢?
但是我沒有改變現實和總統先生決定的能力,我的任務就是兩個字―――-警衛。
只是,處於職業的敏感性,我感到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受領完任務,由局長給派了兩名警衛隊員,臨時分到C首長處頂替我們的工作。而我和由夢,則直接趕往伊塔芬麗下榻的酒店。
伊春橋酒店(化名),是北京望京區的一家大型酒店,五星級,豪華舒暢,盡顯高雅。
這家酒店在國際上名聲都比較高,很多外國富商或者外國明星來北京辦事或者旅遊的時候,都下榻在伊春橋大酒店。國內的明星也將伊春橋酒店當成是來京下榻、娛樂的首選。據說吳奇隆、范冰冰、郭富城等大腕兒明星來北京的時候,都曾經下榻過伊春橋大酒店。
按照警衛工作條例,我讓由夢先進酒店,我則在酒店外圍觀察了一圈兒,警衛工作要求熟悉警衛區的地形地物、安全設施,以及警衛目標周圍的敵社情。這也是我們開展警衛工作的原則和程序。
我在酒店酒店大樓四周又勘察了一遍,感覺酒店的安全狀況不容樂觀。
勘察完后,我才緩緩地走進酒店大門。
四樓401門前。
還沒等我敲門,就見門被打開,由夢憤憤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正要問她怎麼了,由夢卻一把拉過我的手,將我拽到電梯處,皺眉道:「走,走,咱們回去!」
我十分不解地追問「怎麼了,這是?」
由夢冷哼了一聲,道:「人家丹爾頓不歡迎我們。我們這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他們國家的侍衛怎麼都這種素質啊!」
我愣道:「什麼意思?」
由夢道:「丹爾頓說,這次只是保護伊塔芬麗小姐,不用中方派遣警衛,他們自己就能完成任務。」
我苦笑一聲,追問道:「凱瑟夫呢?凱瑟夫在不在?」
由夢道:「凱瑟夫跟總統回國了,現在伊塔芬麗小姐身邊就兩個人。一個是丹爾頓,一個是瑪瑞詩亞。」
我頓時愣了一下,然後調整了一下情緒,道:「走,我們進去再跟丹爾頓說說,我找他談。」
由夢搖頭道:「有那個必要嗎?咱們已經盡了地主之宜了,但是人家不領情,我們就回去給由局長實話實說就行了。反正出了事兒跟咱倆沒關係!」
我埋怨道:「由夢,你能不能不耍個人脾性?現在我們是受由局長的安排前來執行任務,換句話說,這是中國對Y國友人的關懷和友誼。雖然現在凱本里恩總統已經回國了,但是伊塔芬麗小姐是總統先生的女兒,如果我們現在回去了,會造成什麼影響你知道嗎?」
由夢振振有詞地道:「那能造成什麼影響啊?再說了,又不是我們造成的!」
我道:「咱們警衛人員,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想辦法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你想一想,求助中國警衛協助保護伊塔芬麗小姐的,是凱本里恩總統,現在雖然丹爾頓不想讓咱們參與,但是如果凱本里恩總統知道了,他會怎麼認為?丹爾頓會怎麼解釋?你考慮過沒有?」
由夢噘著嘴巴嘆了一口氣,罵道:「Y國的警衛真不是東西!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我瞄了一眼套房的門,道:「好了,咱們現在馬上進去,我跟丹爾頓談談!」
由夢極不情願地『嗯』了一聲,跟在我後面,皺著眉頭,顯得異常掃興。
這也難怪,在我們為重要外賓執行特殊警衛的時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情況!
也只有Y國的警衛,會做出這麼不識好歹的事情!
但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克服一切困難,最大程度地完成上級交給的這項任務。只是,關於丹爾頓排斥中國警衛的現實,我們也會如實向上級反映。
當我們來到門口準備敲門的時候,門被突然間打開了。
我看到瑪瑞詩亞那張俏麗的臉,正急促地朝外面張望。見到我和由夢,她才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道:「實在對不起,你們不要怪丹爾頓,他是喝多了,才那麼……」
還沒等她說完,由夢就已經開口反擊道:「要不是看在伊塔芬麗小姐的面子上,我們是不會厚著臉皮回來的!」
瑪瑞詩亞尷尬地一笑,一邊將我們請進大廳,一邊道:「謝謝你們的理解,也很感謝你們能協助我和丹爾頓共同負責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工作,感謝你們國家,非常感謝。」
瑪瑞詩亞一連串說了一大堆的客套話。
看來,這個瑪瑞詩亞還是比較識大體的。
丹爾頓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面目上雖然有些不友好,但是卻也沒有阻止我們的到來。也許,剛才他已經被瑪瑞詩亞說服了。
由夢掃視了一圈兒后問瑪瑞詩亞:「伊塔芬麗小姐呢?」
瑪瑞詩亞笑道:「昨天伊塔芬麗小姐練功夫練到深夜,現在還在休息呢。」
我聽后愣道:「在哪兒練功夫?」
瑪瑞詩亞道:「在她自己房間。她讓丹爾頓到外面買了一些簡易的健身器材,練的可認真了。」
我微微一笑,可真算是被這位喜歡中國功夫的總統千金,其執著精神折服了。
隨後,我們幾名警衛在丹爾頓時的房間里坐下來,開始研究下一步的警衛工作。
無論是護衛哪個外賓,雙方警衛一見面,坐下來溝通一下,彷彿是不變的定律。
瑪瑞詩亞率先提出自己的看法:「這次伊塔芬麗小姐留在中國,實在是迫不得已。現在,塔利亞反政府組織在國內活動很猖狂,公然攻擊了我們三個電視衛星,並利用電視信號在各電視台發表了關於下一步恐怖活動計劃的聲明。在聲明中用較大篇幅提到,他們將在近期綁架總統先生的女兒,也就是伊塔芬麗小姐。因此,總統先生為了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再三考慮之後決定讓她留在中國,等國內形勢好轉之後再讓伊塔芬麗小姐回國。大的形勢對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存在著很多隱患,我覺得雖然現在在中國,我們也決不能掉以輕心,要做最多的努力,以更完善的措施,全面確保伊塔芬麗小姐在中國的絕對安全。」
我同意瑪瑞詩亞的看法,但是卻提出了一點疑問:「那麼,為了安全起見,為什麼不讓伊塔芬麗小姐入住在我們的國賓館呢?那樣不是更安全一些嗎?」
瑪瑞詩亞正想回答,丹爾頓卻搶先道:「趙秘書,這是我們總統先生的意思,恕我們無可奉告。」
瑪瑞詩亞也接著道:「我們也認為,反而是這樣更安全一些,因為在這個酒店裡,大家都不認識我們。而在你們國賓館,人多勢雜,很容易將伊塔芬麗小姐的事情泄露出去。」
丹爾頓白了瑪瑞詩亞一眼,意在責怪她多嘴。
由夢卻帶有不滿情緒地道:「我覺得你們這樣做不是明智的選擇。如果是在我們國賓館,伊塔芬麗小姐能受到全方位的保護,警衛區內有駐地警衛24小時執勤,警衛區外有公安24小時巡邏。不比在這個人員複雜的酒店裡安全多了?」
丹爾頓揪著自己的耳垂,開口道:「現在我們在酒店也沒什麼不妥,我看過了,酒店的安全設施很全面,東西門都有保安加雙崗,監控室各個角度都有攝相頭,在這種環境下,再加上我們幾個人提高警惕,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是不用擔心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明確一個總負責人。既然你們中方派了人過來,也要服從這個負責人的安排。現在的情況和保護總統先生不同,那時候人多,兩個負責人就可以。但是現在就我們四個人,誰出來牽頭,我們必須要考慮周全。」
瑪瑞詩亞也贊同丹爾頓的想法,不住地點頭。
但是誰都能聽清丹爾頓的話意,表面上是選負責人,實際上是間接地警告我們,要服從他的部署和安排。
這一點,我不同意。不是我不配合,而是我對這個丹爾頓不是很放心。
他才當了幾天的警衛?
如果是瑪瑞詩亞當,我無話可說。她畢竟是總統身邊的老警衛了,經驗和能力相對而言要多一些。
只是我現在還要談一下自己的觀點,至於明確負責人一事,先不慌。
我接著丹爾頓的話道:「現在咱們首先要明確的,不是誰總負責的事情。而是,我們必須要清楚伊塔芬麗小姐,還有我們所處的環境,說真的,你們對現在的周邊情況怎麼理解?你們覺得這個酒店很安全嗎?」
眾人皆是一愣。
丹爾頓瞄了我一眼,滿不在乎地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酒店裡的保安系統很全面,這說明我們所處的環境還不錯,至少我們能省不少心。」
我接著道:「剛才來之前,我在酒店周圍走了走。可以這麼說,酒店的安全狀況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的,我承認酒店的保安人員很多,有門口值班的,還有巡邏的,表面上看是不錯,但是實際上呢?實際上,這些保安根本都沒有在正兒八經地履行安保的職責。崗樓里,黃色書籍堆成了堆,保安把手機放到崗樓里,一邊聽音樂一邊執勤,試問,這種素質的保安往崗上一站,跟個雕塑有什麼區別?還有你說的監控設備,我也特意在監控室外面觀察了一下,監控室的人在幹什麼?兩個人,都在睡大覺!這樣一種情況,保安人數再多,安防設備再先進又有什麼用?再說一點,來酒店消費的,什麼人都有,這也是一個極大的安全隱患……」
我這一連串的反問,倒是讓幾位警衛聽蒙了。
但是毫無疑問,他們都默許了我的觀點。
我繼續道:「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有一個方面。根據你們的說法,說是反政府組織公然宣稱要綁架伊塔芬麗小姐,你們Y國警衛人員,有沒有對這件事好好分析分析?」
瑪瑞詩亞盯著我道:「趙秘書,請你直言吧,我們都在聽。」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道:「你們考慮過沒有,如果這是塔利亞組織,故意設了的一個圈套,聲東擊西,故意讓你們引起恐慌,進而在中國對伊塔芬麗小姐實施綁架,那是不是又該另當別論?」
此言一出,瑪瑞詩亞和由夢接連讚許地點了點頭。瑪瑞詩亞若有所思地道:「是,是有這個可能!」
由夢也拿手轉著簽字筆,道:「現在就擔心的是這個,擔心我們是中了塔利亞組織的詭計。」
只有丹爾頓若無其事地笑道:「趙秘書,你的推測不錯,有些道理,但是反過來,如果塔利亞組織不是在聲東擊西,那又該怎麼辦?既然現在伊塔芬麗小姐已經留在了中國,我們就要在這種條件下,想辦法確保她的安全。而不是反反覆復地做什麼假設,那樣沒用。」
我沖丹爾頓笑道:「但是我們不得不防。」
由夢跟著我道:「是得防。趙秘書說的很有道理。」
瑪瑞詩亞也發表看法道:「那我們以後就得更加警惕了,防止塔利亞組織潛入中國,對伊塔芬麗小姐不利。」
丹爾頓搖頭晃腦一通,兩隻大手掌輕拍桌面,道:「這樣。咱們先不談怎樣預防。咱們現在必須要推舉一個負責人,也就是說總牽頭的人,咱們四個人必須要服從這個人的管理和安排,無論是隨衛也好,還是夜裡值班也好,都得有人統籌安排,不是嗎?」
說完后丹爾頓將目光投向瑪瑞詩亞,似乎在暗示她推舉他當這個負責人。
誰知由夢這個機靈鬼率先開口道:「我覺得嘛,現在是在我們中國,我和趙秘書更有發言權。如果大家不反對,我推薦趙龍統籌負責。」
瑪瑞詩亞聽后也贊同地道:「嗯。這個主意不錯。趙秘書有能力有主見,讓他當主心骨,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雖然我不想當這個臨時的什麼什麼負責人,但是為了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我倒是樂意接受。這是一份操心的差事,需要極強的責任心和耐心,尤其是現在是兩國合作,共同擔負伊塔芬麗小姐的警衛工作,半點兒差錯都不能出現。再加上現在是非常時期,關於塔利亞組織的事情,足以讓這次警衛工作增加不少難度係數。
只是丹爾頓似乎對這個提議並不贊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隨即論證道:「我覺得這個不妥。伊塔芬麗小姐是我們Y國人,沒有誰比我們自己國家的侍衛更了解她。所以說讓趙秘書總負責是不合理的。因為他根本不了解警衛目標也就是伊塔芬麗小姐的情況,至少不如我和瑪瑞詩亞知道的多。連情況都不了解的人,怎麼能擔任負責人呢?」
我胸有成竹地道:「丹爾頓上尉怎麼知道我對伊塔芬麗小姐的情況不了解呢?」
丹爾頓輕蔑地反問道:「那你說來聽聽,我們伊塔芬麗小姐有什麼愛好?」
我捏了一下鼻子,自信地道:「伊塔芬麗小姐,1986年4月1日出生於Y國首都海格拉市,從小比較喜歡武術和音樂,13歲之前就讀於亞麻勝小學,13歲開始進入迦納中學讀書,18歲中學畢業。她性格開朗,略帶任性,喜歡垂釣、健身、游泳、唱歌等娛樂活動,尤其喜歡旅遊,目前,她隨凱本里恩總統去過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非洲的南非共和國以及歐洲的德國、英國、法國、伊拉克等國……去年在美國旅遊期間,她曾經遭受過美國飛車黨的刁難,後來是因為凱瑟夫侍衛長的機智勇敢化險為夷。伊塔芬麗小姐尤其喜歡中國功夫,喜歡李小龍、成龍等中國功夫影星……」
我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了伊塔芬麗小姐的情況,從出生到成年之間的經歷,以及興趣愛好等等,都講的頭頭是道。
直聽的丹爾頓和瑪瑞詩亞,以及由夢,都愣住了。
誰也不會想到,我會對伊塔芬麗小姐的情況這麼清楚。在一定程度上來講,甚至可以勝過Y國警衛對她的了解。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難事,這些情況大部分都是我提前就掌握的,還有一些是通過跟伊塔芬麗小姐接觸時知道的。
而作為一名合格的高層警衛,要想更圓滿地完成警衛工作,必須要將警衛目標的情況掌握清楚。
這是原則。
丹爾頓沒有再阻止我臨時負責伊塔芬麗小姐的警衛部署和出行安排,就這樣,我成了這個臨時警衛小組的『組長』。
其實這個組長當起來並不輕鬆,正常情況下,沒有人願意多操這份心。但是出於對伊塔芬麗小姐的安全考慮,我還是自告奮勇地承擔了這個角色。
開完會,伊塔芬麗小姐還沒醒,我回到卧室里叼了支煙,然後到了由夢的卧室門口,準備跟她商量點兒事情。
但是還沒敲門,我就聽到了卧室里的陣陣動靜。
動靜不大,但是讓我臉上頓時浸染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