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章

  撥通電話后,我直接質問由夢:「由夢,你可真有號召力,你這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由夢被問的摸不到頭腦,追問道:「什麼意思啊趙龍,我什麼時候害你了?」


  我直接問道:「你是不是鼓動我們的教官打凱瑟夫了?」


  由夢深深地吃了一驚:「什麼,凱瑟夫被打了?」


  我冷哼道:「這件事情除了你,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由夢委屈地道:「我那天只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沒想到還真應驗了……不過我確實沒做過這種事,凱瑟夫為什麼被打,我想你應該問一下你的教官,而不是問我。」


  我平定了一下心情,點頭道:「好吧好吧,既然不是你策劃的這場鬧劇,那我就……放心了。」


  由夢似乎有一絲小小的得意,也許是因為聽說凱瑟夫被打,她感到了由衷的高興。而且這種高興是因我而起,自從由夢聽說凱瑟夫偷襲我之後,她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她恨不得親手將凱瑟夫爆打一頓為我報仇。我與凱瑟夫之間的矛盾,似乎已經無可調和,而且由夢對此表現出一副異常關切的樣子,總會在自然不自然之間,表達出對凱瑟夫的憤恨與謾罵。


  由夢在那邊又道:「凱瑟夫被打,簡直是大快人心的事情。趙龍,不管是什麼原因,你一定不能批評你的教官,你那幾個教官都不錯呢,看的出來,他們都很想幫你出氣。」


  我只是模稜兩可地答道:「也許吧。」


  掛斷電話后,我通過幾位教官對此事進行了調查和了解。


  候教官告訴我道:「凱瑟夫太放肆了,他去服務社買了兩瓶酒,喝醉之後將巴基斯坦學員孟路森夫打傷了,他還調戲我們的女隊員,追沙拉安娜追進了女廁所!然後齊教官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的時候,凱瑟夫竟然還想要毆打齊教官。我們實在忍受不了了,所以……」


  候教官的解釋很簡捷,但是讓我馬上明白了大體的事件經過。


  凱瑟夫的惡劣行徑,讓我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我沒有再繼續責怪教官們,我覺得凱瑟夫這是咎由自取。


  確切地說,我早就對凱瑟夫恨之入骨了。


  他實在太過分了!

  我走到凱瑟夫面前,望著他狼狽的樣子,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無助與憤怒,甚至是求助。


  一股濃烈的酒氣十分刺鼻,我揉了一下鼻子,沖凱瑟夫淡然地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你呆在特訓隊還有意義嗎?」


  凱瑟夫嘖嘖地道:「你們中國教官難道都喜歡暴力?我要起訴你們,我要通知我們的大使館,我要向凱本里恩總統反映,你們中國簡直是一個強盜國家,無賴國家,你們這些教官,都是些土匪!」


  我冷笑道:「誰是土匪?你凱瑟夫才是土匪!自從你進入特訓隊之後,辦了多少荒唐的事情?像你這種人,臉皮厚、無恥、下游,卑鄙,你簡直是Y國的恥辱,也是世界警衛界的恥辱!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主動提出滾蛋,二是被中方勒令滾蛋!兩條路,你自己選擇!」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我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一鼓氣將對凱瑟夫所有的怨恨,全部傾泄了出來。


  方教官聽到我這滔滔不絕的謾罵,立刻湊了過來,饒有興趣地道:「趙總教官,沒想到你還會罵人啊?」


  我笑道:「我不喜歡罵人,但是對他這種人,可以例外。」


  凱瑟夫顯得被激怒了,瘋狂地罵道:「趙龍,你們,你們簡直是禽獸,是禽獸。不講規則,不講規則……仗著你們人多一起欺負我是不是?有本事咱們單挑,單挑!誰敢跟我單挑?」


  凱瑟夫憤憤地發泄著,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了出來,咬緊了牙齒,怒視著我們。


  這時候方教官突然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一邊,輕聲道:「趙總教,咱們現在不能讓凱瑟夫走。」


  我疑惑道:「為什麼?這麼一條害蟲,留他幹什麼?」


  方教官道:「至少要等彙報表演完了之後吧,彙報表演,凱瑟夫也是一份子。」


  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道:「說的也是。」


  凱瑟夫此時就像是一頭受傷了獅子,雖然面目兇狠,卻已經無力反抗。


  他身上的傷基本上都是外傷,因此沒什麼大礙。


  不知道誰泄露了消息,幾分鐘之後,十幾個學員聞訊而來,將辦公室塞的滿滿的。


  見此情景,大家紛紛議論了起來。


  「凱瑟夫這是咎由自取,他確實太過分了,我覺得他早就該挨打了,就是中國教官一直太手軟……」


  「我也很反感凱瑟夫,他總是自以為是,我覺得教官教訓的對,這種人就得使用暴力,不然的話制不服他……」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哦,真是老天開眼,這個凱瑟夫也有這種下場。中國的教官,真是好樣的,好樣的!」


  「……」


  俄羅斯女警衛沙拉安娜更是興奮的不得了,畢竟她也是受害者。自從進入特訓隊之後,凱瑟夫幾乎就沒有停止過對沙拉安娜的騷擾,直到今天,凱瑟夫因為喝了酒,更是讓淫慾表現了出來,竟然要非禮沙拉安娜。幸虧沙拉安娜急中生智跑進了女廁所。雖然沒有躲開厄運,卻讓中國的教官們聞訊而來,算是解救了她一把。確切地說,特訓隊的管理,如果沒有凱瑟夫,各方面都應該算是比較和諧,團結奮進,和睦共處,挺好的局面,就是因為凱瑟夫一個人肆無忌憚的搗亂,導致秩序有些凌亂了。


  沙拉安娜歪著腦袋望著凱瑟夫,道:「凱瑟夫,我從沒見過你這種人,從沒有。想占我沙拉安娜的便宜,你還不夠格兒,沒有人願意跟你這麼噁心的一個人交往,那很無知……我必須要感謝中國教官,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好事……」沙拉安娜左右瞟了瞟幾位教官,盡顯感激之情。


  當然,在這些學員當中,並不是所有人對今天的事情表示認可,比如說美國警衛帕布羅克和J國警衛買買東,他們就對中國教官的做法表示了嚴正的抗議,買買東情緒有些激動地道:「哦,我的中國教官們,你們這是做了些什麼?你們竟然毆打學員……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這傳出去肯定會是一個醜聞,大丑聞……」


  美國警衛帕布羅克也附和著買買東道:「你們這是侵犯人權,侵犯民主,你們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哦,尤其是我最敬佩的趙總教官,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待?」


  也許是由於國家與國家之間文化意識的不同和差異,每位學員的看法也不盡相同。像美國、J國都是高度民主的國家,自然看總是要偏激一些。但是像俄羅斯、巴基斯坦等國,其思維意識在一定程度上與中國有些相仿之處。因此,在學員當中迅速形成了兩個派別,一派支持,一派反對。當然,反對的那一派也並非是一味地反對,他們對凱瑟夫的惡行,也是有所憤怒和譴責的。他們所反對的,是中國教官對凱瑟夫所實施的『暴力』。


  兩股勢力簡直像是在召開一次辨認會,對凱瑟夫一事進行了現場的爭執。


  齊教官要將學員們疏散,被我止住了。


  我對方教官道:「去,去把沒過來的學員都叫到辦公室來,我要召開一次『記者招待會』。」


  方教官愣住了:「什麼,記者招待會?」


  我笑道:「就凱瑟夫一事,咱們必須要給大家一個說法了。」


  方教官先是略顯猶豫,但隨即倒也欣然而去。


  但是剛到門口,方教官又返了回來,苦笑道:「要是把學員們都叫來,咱們的辦公室還真容納不下呢!」


  我一拍腦袋,心想也是。


  我自嘲地笑道:「那就算了,晚上點名的時候再具體講。」


  J國警衛買買東突然說了一句:「趙教官,我覺得你們應該向凱瑟夫道歉,然後帶他去醫院。你們的做法,嚴重違背了原則,讓我們實在是看不慣,也受不了。如果照這樣下去,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要有危險,都有可能被教官們群毆?」


  我沖買買東道:「買買東,凱瑟夫是個意外。凱瑟夫的所作所為令人忍無可忍,你應該能理解。雖然你是凱瑟夫的好朋友,但是我必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絕不允許特訓隊出現像凱瑟夫這樣不協調的音符。」


  買買東據理力爭道:「但是即使凱瑟夫錯了,我們可以用紀律,用紀律約束他,用不著非得使用武力吧?」


  買買東這句話倒是說的蠻有道理,令我微微一愣,但隨即向買買東反問道:「你覺得對凱瑟夫使用紀律手段管用嗎?他會遵守嗎?」


  買買東沉默片刻,接著道:「但是我覺得你們幾個教官這樣做,也是違反了相關紀律。你們也應該受到懲罰!」


  還沒等我回話,候教官突然站到了我的前面,沖買買東道:「我們就是寧可受到懲罰,也絕不姑息凱瑟夫的惡行!」


  候教官說的大氣凜然,倒是獲得了不少學員的支持。


  沙拉安娜帶頭喊道:「候教官,趙總教官,我們支持你們!我覺得你們做的對,很對。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這應該叫『俠義之舉』,如果你們覺得有些為難,那我們全體學員簽名上書,一起彈劾凱瑟夫,看看你們領導到底管不管!」


  敢情,連『彈劾』這人詞都用出來了!


  義憤填膺之時,沙拉安娜獲得了大多數學員的支持和響應,紛紛舉手表決,表示支持中國教官的『暴力行為』。


  我覺得這倒是像是一場辨認會。


  凱瑟夫在特訓隊,顯然已經引起了公憤,除了J國警衛買買東和美國警衛帕布羅克之外,幾乎再沒有人聲援他。


  看的出,凱瑟夫有些失望,他耷拉著腦袋,用手撫著滿是傷痕的臉頰,朝著辦公室里的教官、學員們挨個張望,似乎在央求著什麼,憧憬著什麼。


  我走到學員們前面,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道:「關於凱瑟夫,我會將他在特訓隊的表現做成一個材料,上報上級。同時,我也希望其他學員們敲響警鐘。雖然你們現在遠離了自己的國家,來到了中國。但是入鄉隨俗,你們必須要遵守中國的紀律,遵守中國教官的管理。過分的放縱,是對你們國家和人民的褻瀆,也是對你本身的不負責任。我希望大家不管在哪裡,都能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我希望在咱們特訓隊里,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凱瑟夫,甚至第三個第四個。」


  買買東又開始為凱瑟夫辯解道:「趙教官,我覺得你這樣做對凱瑟夫很不公平。請允許我問一句,你是因為凱瑟夫那天打敗了你,所以才借著種種機會,對他實施報復,對嗎?」


  我盯著買買東問道:「怎麼,你是這樣認為的?」


  買買東聳肩道:「但是我覺得沒有更好的解釋。」


  我道:「雖然凱瑟夫那天對我進行了偷襲,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故意報復他。我所崇尚的,是道理,是事實。凱瑟夫在特訓隊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廣大教官和學員的憤怒,他就像是一隻臭老鼠,將整個特訓隊弄的烏煙瘴氣。即使沒有他偷襲我的那件事情發生,我也會處理他的。」


  買買東倒是挺會聯想,繼續追問道:「那麼,這個處理凱瑟夫的決定,也是你策劃的,包括毆打凱瑟夫,也是你主使的,對嗎?」


  此言一出,我倒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如果答是,那顯然是在說謊;如果答不是,顯得像是推脫責任。


  但實際上,我對這件事情的確是始料未及。


  只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可能再裝作沒事兒人似的,不疼不癢地譴責幾句了事。


  倒是候教官主動站出來道:「毆打凱瑟夫跟趙總教官沒關係,這是我們幾個教官自發而行的。其實這也算不上毆打,我們是在教育他,教育他以後能夠正直一點兒,教育他怎麼做人!」


  買買東反駁道:「但是我覺得,不管凱瑟夫做了什麼錯事,你們打他,那就是錯的,或者說是錯上加錯。」


  確切地說,在這幾年的軍旅生涯當中,我一開始曾經非常盲目地相信紀律,相信正義。但是隨著兵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不管是社會上也好,還是部隊里也好,單單依靠紀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不能。或者說,只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卻解決不了某些問題。


  縱觀世界來講,也是如此,聯合國一再強調什麼和平共處,但是有些國家之間的矛盾,是和平能解決的嗎?中國對台問題,為什麼一再強調『不承諾使用武力』?往小的方面來說,部隊也是如此,部隊里有明文規定,嚴禁打罵體罰新兵,嚴禁………但是在實際操作之中,有幾個部隊能夠做到?不是不想做到,而是根本做不到。因為有很多事情是通過武力解決不了的,我當時在基層的時候,就遇到過很多棘手的問題。比如說有的兵你跟他講道理講紀律,他根本不聽,你讓他往東他非得往西,怎麼辦?靠紀律來教育他?根本不可能。那就只能用一定的『暴力』手段,輕則威懾,重則打罵。事實證明,『拳頭底下出好兵』,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就是現實。理想與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不是一步兩步。


  就比如凱瑟夫來說,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刺頭兵,他的思維觀念和行為意識,與大部分人不同。單單依靠紀律依靠說服,他能聽嗎?


  因此我覺得幾位教官失手群毆凱瑟夫,並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儘管這違反了部隊紀律,也違反了特訓隊的相關規定。


  有些時候,不按規章制度辦事,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確切地說,這是凱瑟夫第一次被置於如此狼狽的境地。


  我發現凱瑟夫的眼神非常古怪,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次事件,我覺得頗像是一次答記者問,面對學員們的提問,我一一給予了回答,尤其是買買東的提問,我更是向他闡明了自己的觀點。


  值得慶幸的是,對於教官群毆凱瑟夫的事情,得到了大部分學員的聲援,尤其是受害者俄羅斯女警衛沙拉安娜和巴基斯坦警衛孟路森夫,更是如此。


  一時間,在學員隊當中,倒也形成了一種聲討凱瑟夫的熱潮。


  而買買東和帕布羅克在眾人的聲討之中,漸漸沒有了底氣。


  ………


  中午吃過飯,幾位教官一齊到我辦公室,共同研究凱瑟夫一事。


  對於此事,我的意見是向上級反映,看看能不能將凱瑟夫譴送回國。


  在我將這個意見提出來之後,得到了諸位教官的支持和附和,我們共同研究決定,準備起草一份『關於處理凱瑟夫的建議』,交局裡審批。如果局裡不處理,那我們就動員學員在建議書上簽字。否則,凱瑟夫不離開特訓隊,特訓隊就永無寧日。


  下午兩點鐘,局領導一行人提前來特訓隊檢查訓練成果,在觀看了我們的硬氣功、拳術、倒功預練后,紛紛表示比較滿意。


  在教導大隊任大隊長和幾位教官的陪同下,由局長以及其他幾位副局長,還特意檢查了器材室,在檢查到存放磚頭的屋子時,由局長饒有興趣地拿起一塊磚頭端詳起來。


  任大隊長開玩笑地介紹道:「想當年,由局長在硬氣功方面可是尖子兵,當時毛主席就曾經誇獎由局長的硬氣功練的好,還曾在整個特衛局做過示範表演。而且,由局長在刺殺方面也是天才,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他被派遣參戰,曾經拚死過四個越南鬼子!」


  政委也附和著任大隊長的話,道:「是啊是啊。我當新兵的時候,由局長還是副軍職警衛秘書,在檢查工作的時候,由局長還露了兩手,讓戰士們士氣鼓舞啊……據說在73年的時候,毛主席曾經親自觀看過由局長的硬氣功表演,並號召全體警衛戰士向由局長學習,學習他的訓練熱情,學習他過硬的警衛本領……」


  聽了大隊長和政委的馬屁,我在心裡暗暗作嘔,心想都正團職幹部了,怎麼這拍馬屁的功夫還絲毫沒有減弱?


  倒是由局長抬頭將了二位大隊領導一軍:「怎麼,70年代的事情你們也知道?那時候你們還沒當兵呢吧?」


  大隊長臉即一紅,笑道:「都是咱們特衛局傳下來的,我記得好像在局史館見到過,見到過!」


  大隊政委也附和道:「是是是,我也見到過。那照片上,由局長年輕的時候,那真是英姿颯爽啊……」


  由局長淡然地望了他們一眼,倒是也沒再說話。但是通過由局長的表情,我體會到了他內心的獨白,看的出來,他很反感這二位團職幹部拍馬屁的風格。


  這時候方教官突然打破了沉寂,向我追問了一句:「聽說你們部隊以前的番號,8341,是因為毛主席壽終83,執政41年,所以他管你們部隊叫『八三四一』,有沒有這回事兒?」


  由局長聽到方教官這麼一問,倒是直起了身子,拿著那塊磚在手中擺弄著,笑道:「小方同志啊,這個傳言是錯誤的。」


  方教官不解地問:「但是我們公安部基本上都這麼認為,社會上也這麼認為。」


  由局長解釋道:「那是人們把毛主席神化了。當時毛主席就親切地把我們部隊稱為八三四一,你們想一想,毛主席在世的時候,八三四一這個番號已經沿用了,毛主席不是神,他怎麼會算出自己的壽辰和執政年限?這只是一個巧合罷了,後來被人們越傳越神……其實八三四一的來歷,是緣於一條槍。」


  方教官頓時顯得有些迷糊了,追問道:「一條槍?」


  由局長點了點頭,道:「在秋收起義的時候,毛主席曾經領過一支槍,槍號正好是八三四一。這條槍讓毛主席想到了很多很多,包括後來的『槍杆子裡面出政權』,還有就是組建了中央警衛部隊,那才有了『八三四一』的說法。」


  方教官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想不到,一條槍里,竟然有這麼多動聽的故事!」


  由局長道:「毛主席的故事啊,永遠講不完。」


  一句極其深奧的話,令我們相互對視,隨即皆為釋然。


  由局長將手中的磚頭掂了幾下,然後問道:「這磚頭好像不是局裡採購的吧?」


  我答道:「不是不是。這是我們自己出去買的。」


  由局長笑道:「我一看這磚,就知道不是那種訓練用磚,硬度要好的多。」


  我只是呵呵一笑,且聽由局長接著問道:「剛才在訓練場上,學員們都是用的這種磚嗎?」


  我點頭道:「是,就是這種磚。」


  由局長嘖嘖贊道:「不錯不錯。看來你們的硬氣功訓練,搞的不錯嘛!」


  我趕快謙虛道:「由局長誇獎了,謬讚謬讚!」


  由局長善意地埋怨道:「呵,還縐起文來了,謬讚都出來了……」


  磚房裡頓時響起了一陣歡笑……


  這時候只見由局長捏著那塊磚,突然間臉色一沉,像是在暗中運氣。


  右手一揮,啪地一聲,磚頭應聲碎成了兩半。


  大隊長率先鼓掌叫好道:「由局長的風采還是不減當年啊!」


  大隊政委附和道:「是啊是啊。這種磚頭可是蓋房子用的,堅硬的很。由局長輕鬆一下就斷開了,真是……老當益壯啊!」


  聽著這兩位大隊領導的奉承和馬屁,我感到異常的不舒服。


  由局長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倒是幽默地一笑,道:「我這一下,又是兩毛錢沒了!」


  一聽此言,所有人都樂了。


  但是由局長突然臉色再一變,揀起了那塊被他斷開的半頭磚,細細地望了幾眼后,自言自語地點頭道:「嗯……好啊好啊……」


  我們幾個人都不明其意,盯著由局長默不作聲,不知道由局長究竟想表達什麼。


  只見由局長突然又是暗暗運氣,一手持著那塊半頭磚,一手輕輕收於胸前。


  凝眉間,猛地一用力,寸掌將這塊半頭磚瞬間也砍成了兩截!

  這倒是讓我們徹底驚住了!


  要知道,一塊整磚,要想用手斷開它,不算什麼太難的事情;但是一塊半頭磚,也能如此輕易地斷開它,實在是顯得出有些水平了。


  真想不到,由局長在硬氣功方面還是如此強勢,年過花甲的人了,竟然能保持這麼旺盛的精力和體力,實在是令人嘆服。


  「哇,由局長簡直太厲害了!」


  「由局長太強了,半頭磚都能破開……」


  大隊長和政委你一言我一語又是一陣馬屁,直拍的由局長有些不耐煩了,沖他們一瞪眼,才制止了馬屁的繼續延伸。


  但是令我們想象不到的是,由局長之所以會表演這麼一手本領,卻是別有原因的。


  由局長指著一屋子的磚頭,囑咐我道:「小趙啊,雖然說這磚不貴,但是也不能鋪張浪費,剛才我已經試過了,被打斷的半頭磚,照樣可以重複練習嘛,是不是?」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由局長葫蘆里裝著葯呢!


  他這哪裡是在向我們展示表演什麼啊,他這明明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教育我們,教育我們節約材料。


  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實由局長有些時候還是挺幽默的。


  檢查完畢,由局長直接去了我的辦公室。


  按照潛規則,大隊長和政委還得陪著,他們也坐了下來,陪著笑,靜待由局長發話。


  由局長先是吸了一支煙,然後對大隊長二人道:「你們兩個工作去吧,不用陪我了。」


  任大隊長愣道:「那一會兒……一會兒我過來接你。」


  由局長道:「不用不用。把你的工作干好就行了,不用整這些沒用的,局領導下來,也不一定非得讓你們這些大隊領導陪著,你們也得工作。回去吧!」


  任大隊長和政委站起來,又是一番客套之後,才若有心事地回了大隊部。


  由局長輕咳了一聲,突然問我道:「小趙啊,那個誰,那個凱瑟夫是怎麼回事兒啊?」


  聽由局長問到了凱瑟夫,我倒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啟齒。其實我正準備起草一份材料,往局裡彙報。此時由局長一問,我倒是沒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因此我短暫地思考片刻,回道:「這個凱瑟夫太不像話了,在隊里瞎攪和,不配合訓練,也不配合工作。酗酒鬧事兒,調戲女學員,簡直是惡貫滿盈了……我的建議是提前將凱瑟夫遣送回國算了,免得他在中國瞎折騰,擾亂各國學員的正常訓練秩序和工作秩序,而且還給我們添亂!」


  由局長微微琢磨了一下,道:「關於凱瑟夫的事情,我聽由夢跟我講起過了。不過我還是有些懷疑,這個凱瑟夫有你說的那麼……差勁嗎?」


  我苦笑道:「由局長不信您在隊里打聽打聽,凱瑟夫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由局長若有所思地道:「咱們中國與Y國建交已久,凱瑟夫是凱本里恩總統親自推薦過來的,如果咱們將他遣送回去,凱本里恩總統肯定會不高興,如果凱瑟夫造謠生事的話,有損中Y兩國友誼啊!」


  我道:「由局長,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只要跟凱本里恩總統提前溝通到位,他應該可以理解。凱瑟夫的所作所為,其他國家的警衛學員都看在眼裡,您可以調查核實一下。」


  由局長雙指捏著鼻樑道:「這個,讓我再考慮考慮吧。這樣,你先寫個材料,向局裡呈送一下,局裡會進行專門研究。到時候這份材料,我們會發給凱本里恩總統看,免得雙方造成誤會。」


  我道:「由局長,材料一旦交到局裡,程序一多,再一研究,恐怕訓練隊就快結束了,那樣再遣送凱瑟夫還有什麼意義?」


  由局長微微笑道:「怎麼,你直接交給我還不放心?」


  我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晚上就起草出來!如果局裡需要,我會讓學員隊每個人都簽個名字。」


  由局長一擺手道:「不用不用。別整的跟彈劾總統似的,寫的真實一點兒就行。這兩天我會專門派人過來調查凱瑟夫的事情。」


  我點頭道:「由局長英明。」


  由局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罵道:「油嘴滑舌了!」


  我當即一愣:『油嘴滑舌』這四個字,可是我們家由夢的常用口頭禪之一,怎麼由局長都被她傳染了?

  但是我馬上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關於游泳館館長的事情。


  我想何不借這個機會,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呢?

  但是轉而又一想,還是到幹部例會上提出來比較好,明天就要進行彙報表演了,屆時陣勢會很強悍,其它的事情,就先擱淺一下吧。


  接下來,由局長又將彙報表演的準備情況詢問了一遍,才算放心。


  由局長是個謹慎之人,他跟我就彙報表演一事聊了很久,才驅車返回……


  讓我沒想到的是,由局長前腳剛剛一走,後腳又來了一個局領導。


  是誰?


  正是游泳館蘇館長的叔叔―――特衛局正軍職警衛秘書蘇福慶(中將軍銜)。


  他的到來倒是讓我為之一驚,也許是因為蘇館長的事情,我覺得與蘇副局長(軍職警衛秘書一般被稱為副局長)有一些隔閡,平時我們之間雖然交往不多,但是彼此都有耳聞,我料想蘇副局長此行,一定是借著檢查工作的名義,轉著彎兒的興師問罪來了吧?


  然而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


  這位蘇館長的堂叔,堂堂的中央特衛局正軍職警衛秘書,是為蘇館長而來不假,但是他卻是帶著誠意和歉意,撲而而來的。


  蘇副局長不恃自己貴為共和國將軍,誠懇地就蘇館長一事向我表示道歉,而且,蘇副局長還告訴我,他已經就蘇館長一事進行了處理,一是安排蘇館長轉業;二是對游泳館機關人員進行整頓,更換了一大批新人。


  我這才意識到,最近的確一直沒有見到蘇館長的影子,敢情他已經潛移默化地被蘇副局長安排轉業了?


  如此一來,我倒是再也無話可說。


  真沒想到蘇副局長這麼給面子,竟然因為此事將自己的親侄子進行了嚴厲的處理。


  也許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明哲保身的策略吧。


  既然如此,我也再沒必要起草什麼文件在幹部會上發言了,倒是能省下不少心思。


  從我內心來講,我是真心地希望特衛局,甚至是全軍的機關單位,都能形成戰鬥力,不要成為新時代軍隊中的『累贅』和『破壞專家』。


  蘇副局長與我敞開心扉談了半個多小時,從軍隊建設到警衛工作的長遠發展,如是再三,倒也談的不亦樂乎,欣欣然然。


  但是蘇副局長沒幫太多逗留,半小時后,驅車返程。


  蘇副局長走後,我與幾位教官進一步明確了一下明天彙報表演的細節安排,這才安心。


  次日上午六點鐘,特訓隊準時出操。


  出操之時,再次將彙報表演的程序一一熟悉了一遍。


  上午七點半,各駐華使館友人,在特衛局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驅車趕到了教導大隊。


  教導大隊組織了浩瀚的迎接儀式,局裡還專門從七大隊調來了軍樂隊,教導大隊所有官兵站成兩列,迎接駐華外賓的到來。


  不得不承認,中國在對待外賓方面,的確是很講細節講排場的。


  特訓隊各國警衛學員的心情也是異常激動的。這個時候,國家榮譽感被體現的淋漓盡致,甚至有幾位警衛學員激動的淚流滿面,畢竟,封閉了這麼久,這是他們唯一能看到與自己相同膚色相同信仰的本國同胞。


  按照事先的安排,彙報表演在九點鐘正式開始。我帶領特訓隊的隊員們,在場外活動了一下身體,又將彙報表演的流程重新溫習了一遍,然後我給大家做了一個意義深遠的臨時動員。


  確切地說,這次動員是相當成功的,我在動員中充分將他們的愛國熱忱激發了出來,每位學員信心十足,要將自己在中國的學習成果,完美地展現給他們的同胞們。


  彙報表演現場設在教導大隊的露天靶場上。


  八點半,我帶領特訓隊教官、學員們入場。


  現場特別壯觀,有特衛局各單位派來觀摩的官兵、北京軍區幾個特種部隊的幹部骨幹、還有二百多名各國駐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這畢竟是一次世界級的展示,我的心裡的確有些莫名的緊張感。


  九點鐘,孫副局長率先代表特衛局為這次彙報表演致詞,對各國駐華使館工作人員、其它友鄰部隊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一系列的程度走完之後,彙報表演正式開始。


  然而,就在我準備帶隊上場表演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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