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1)

  這天晚上八點半,伊士東酒店的何經理打來電話,催著我過去吃自助餐,看歌舞演出。


  我整理了一下著裝,欣然前往。


  到了伊士東酒店,在何經理的帶領下,上了五樓的自助餐廳。


  餐廳很大,裡面已經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估計能有四五百人之多。這些大多都是酒店的賓客,有錢人。沒有個千萬資產,誰也不會閑著蛋疼,來這裡吃幾百元一次的自助餐。


  自助餐很豐盛,山珍海味,樣樣俱全。品種也非常齊全,單單是自選菜走廊,就佔用了五樓四分之一左右的空間,長約五六十米。菜品花樣繁多,應有盡有。隨你吃,隨你選。


  我和何經理各自選了幾盤自己愛吃的菜,拎了幾瓶啤酒,進去找了個座位,坐下。


  九點鐘,歌舞演出正式開始,悠揚的旋律響起,分貝值不高不低,聽著悅耳。


  穿著民族盛裝的維吾爾族姑娘們,開始在舞台上演出。舞台很大,後面是粉紅色的帷幕,姑娘們踩著輕妙的旋律,扭動身姿,裸露的小腹處,肚臍清晰可見。這些都是酒店花重金聘請的專業民族舞演員。個頭高,身材好,模樣也拉風,俏美的身姿,如影隨形,將民族舞的美,完美地展現。能坐在這個大餐廳里看到如此高檔的歌舞演出,說出去算是畢生的榮幸,因為有資格有資本坐在這裡的,都是社會的名流,政界的中高層官員。當然,還有一些侍者,也能借光一飽眼福。


  歌舞昇平,餐廳頭頂上的鑲式吊燈漸漸變暗,更是襯托的舞台上的姑娘們耀眼奪目,燈光的照耀下,她們打扮得體,舞蹈悠柔大方,身形曼妙,俏肢伸展,如鮮花盛開,如孔雀開屏。


  幾段民族舞過後,又有幾個二三流的小明星唱了幾首還算新潮的歌曲。然後,便是穿著暴露的時尚靚女們,演示瘋狂的現代舞。


  其實酒店以前只有民族舞,但後來又加了很多內容,或許,這也算是迎合客戶們的口味吧。


  燈光閃爍之下,舞台上的靚女們扭捏著身姿,穿著大膽、露點、新潮。黑色的舞衣,閃閃發光,將最時髦、最流行的舞姿,奉獻給酒店裡最尊貴的客人。真不知道酒店從哪裡弄了這麼多靚女來,身材長相均為上等,狂舞間風情無限,春光明媚,玉臂環繞,秀腿飛揚,其中的風騷與風情,豈是那些普通的歌廳舞女們所能比擬的?


  但是對於這些高檔次的舞蹈,已經司空見慣的名流客人們,雖然心裡愜意,但都不會外露喜色,只是靜謐地欣賞著演出,所有的稱讚與興奮,都壓抑在了心底。


  包括我,面目很平淡,眼神甚至不會在舞台那些時尚嫵媚的靚女身上停留超過三秒鐘,我畢竟也算是個見過世面的人,說句自我貼金的話,別說是這種檔次的歌舞,以及這種檔次的靚麗舞女……就連國際大腕兒的風姿,我也見識過多次。當初跟隨首長出國的時候,應邀參加了多少次國外的大型演出,都數不清了。各國的風情舞蹈,真不知道看過了多少……


  何經理倒是對我的淡定有些疑惑,這些高檔、絕美的舞蹈,莫說是普通人看了會心生漣漪,就連他這個保安部經理,天天看,每次看還都覺得情緒振奮,慾望凜然。但是我的表情,卻顯得格外沉穩,這讓何經理感到疑惑和詫異。心裡暗道:他一個剛剛上任不久的保安隊長,何以能在歌舞昇平的環繞之下,顯現的如此鎮定?這是何經理百思不解的疑惑。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邀請上一任隊長楊明來觀看歌舞吃自助餐的時候,楊明那色眯眯的眼神,直盯著舞台上的靚女們,彷彿要將她們的衣服看透,身體看破……


  我喝了兩杯啤酒,瞟了瞟在坐的客人,在9號餐桌,我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金鈴和金蕊。這姐妹倆穿著白色的衣裝,正一邊傾訴心事,一邊欣賞熱舞。


  我不想讓金蕊認出自己,因此略微低了低頭。我喜歡這種感覺,姐姐把自己視為眼中釘,而妹妹把自己視為救星。只可惜,這對姐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們的生活中,遇到的善惡兩種角色的人物,竟然是同一個人!尤其是金鈴,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妹妹口中的完美男人,竟然會是一直跟自己『胡攪蠻纏』的冤家——我。而且,金鈴更不會想到,我這個不入流的小保安,就是她一直想要報恩卻一直找不到的那個救命恩人。


  姐姐對自己的厭惡,妹妹對自己的感激,這兩種落差,彷彿形成了一種和諧。


  我不想破壞這種和諧。因此,我不想讓金蕊知道,自己和她姐姐之間的種種淵源;當然,也不想讓金鈴知道,自己和她妹妹之間的些許事情。


  有的時候,我就是這麼一個怪人。


  我做事,一般不會按社會上的套路和規則出牌。


  而何經理,突然間也發現了金總的存在,他的眼神在9號桌滯留片刻后,對我道:「趙隊長,金總也在,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我搖了搖頭,道:「不去。」


  何經理不解地道:「楊隊長,金總對你一直有些誤會,我想,這正是你們解除誤會的好機會。」


  我喝了一口啤酒,道:「沒那個必要。」


  何經理掃興地嘆了口氣,然後自顧自地到了9號桌,去跟金總打招呼去了。


  歌舞演出還在繼續,我又掃視了一圈兒在坐的人群,又發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其中有著名影星范冰冰、吳倩蓮,還有政界的幾個微服的官員。范冰冰戴著一頂白色鴨舌帽,戴著墨鏡,彷彿害怕粉絲認出她。其實能在伊士東酒店下榻的,都不是普通人,即使有人認出她,也絕對不會像瘋狂的追星族那樣,放聲失態,更不會找她簽名。因為這些坐的,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包括那些穿著制服的服務員,甚至是內保人員,見的名人太多了,根本不足為奇。


  在伊士東酒店,如果遇到了明星或者大腕兒,千萬不要驚訝。因為這簡直是太司空見慣了。很多香港、台灣甚至是國際的藝人,來北京演出或者遊玩,十有八九會住在伊士東酒店。還有一些政界和商界的要員,也會將伊士東酒店作為首選的下榻點。伊士東酒店有著得天獨厚的國際品牌效應,北京流傳著一句潮流話,叫『逛八達嶺長城,看伊士東秀』,這並不押韻的一句話,足以證明著伊士東酒店在北京所佔有的重要地位,來伊士東吃自助餐,看民族歌舞,已經升華到了跟逛國際文化遺址同等重要的水平。


  因此,在伊士東酒店見到名人,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還有那幾個政界的官員,趁著休息日來伊士東酒店過眼癮,也不足為怪。這幾個官員,坐在16號桌,沒有人認識他們,除了我。我和這幾位官員,其實也只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國家在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的時候,這幾個官員也參加了,我當時在會廳里負責便衣警衛,因此我對這幾個官員還有些印象。


  其實能夠參加這種會議的,也勉強算的上是政界大員了,但是在北京,這種身份的政界大員,實在多如牛毛。正如一句話里所說: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大;不到深圳不知道錢多……


  我環視了一圈兒后,自己倒了杯啤酒,干盡。這時候,舞台上又開始跳起了民族舞,八個維吾爾族的高挑靚妹,扭捏著身姿,正在表演那種晃脖子的舞蹈,說實話,水平確實挺高。


  隨後,我去了趟衛生間,這裡的衛生間很高檔,裝飾華麗,地上鋪的是薄板的精雕大理石,牆壁是黃金色的,不知是什麼材料。衛生里沒有半點兒大便小便的沖味兒,反而洋溢著一種清晰的香氣。就連便池,也都是國外進口的名牌。當然,我對這些很熟悉,上次陪伊塔芬麗小姐在這裡下榻的時候,我已經領略過它的奢華了……解決完生理問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一身的輕鬆和舒暢。洗手,轟干之後,我出了衛生間,在自動擦鞋機上擦了一下皮鞋,皮鞋頓時油亮如新。


  抬頭正要趕回座位的時候,猛地瞅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正拎著手,朝女衛生間方向走去。


  是金蕊和金鈴姐妹倆。


  這姐妹倆個頭差不多高,1米65左右。而且都是當之無愧的風華絕代,走起路來,兩雙美腿前後相繼擺動,性感非凡。金鈴腿上裹著一雙黑色絲襪,金蕊只穿了一件束邊兒白色小襪,一黑一白的修長玉腿,輕盈地邁著曼妙的旋律,談笑之間,風情無限。


  我趕快轉了轉身,不想讓二女認出自己。


  等姐妹倆進了洗手間,我才加快腳步,回了自助餐廳的座位。


  何經理見我回來,笑著舉起酒杯,道:「剛才看到了嗎?跟金總坐在一起的那個女孩,是金總的妹妹。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姐妹倆都長的那麼漂亮!」


  我跟他碰了碰杯,笑道:「能讓何經理誇獎的女性,實在不多了。」


  這話確是實話,何經理這人不怎麼好色,跟大多數男人不同,一般情況下,他很少拿女人當調侃的話題。不過,男人總會有個底線,像金鈴金蕊姐妹倆,絕對是人間少有的尤物,有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俏美潛質。偶爾談論一下,也實在是情有可原。


  何經理扒開一隻大對蝦,塞進嘴裡,道:「其實我挺佩服金總的,她是個年輕有為的女人。為了事業,現在還沒找男朋友。」


  我開玩笑地道:「何經理是不是想……」


  何經理連忙擺手道:「別亂說,我可沒那麼大本事……」然後把腦袋湊近我,輕輕地道:「像我這樣級別的人,金總是不會看上眼的,我沒機會。」說話間臉上閃現出一絲紅潤。


  他還害羞?


  我暗暗一笑,也剝了一隻對蝦,吃了起來。


  這對蝦的味道,的確不錯。


  跟何經理又談了十幾分鐘,對碰了兩瓶燕京啤酒,我起身告辭。


  稍微喝了點兒酒,略顯朦朧之意,是人心情最舒爽的時候。這時,在望京的大街上往回趕,瞧著道路兩旁的霓虹燈,聽著不夜城夜店裡男女混雜的娛樂聲,更是感覺到了人生的多彩,和大都市的繁華。十點多了,路上行人卻絲毫不減,更多的是情侶之間的偎依和纏綿,綿綿的情話,是夜的主旋律之一,讓人聽了渾身要起雞皮疙瘩。


  回到中隊地下室的拐角處,我猛然發現,吊燈燈桿下,站著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在地下室門口吊燈和公園燈光的照射下,她美麗的臉上閃爍著光華,眉頭輕輕皺起,似是在等人。


  潔白的玉臂、修長的美腿,凹凸有型的身材,遠遠一看,像是服裝模特在擺『毛豆』。


  她穿了一套輕薄的黑色束腰連體裙,有些緊身,微風輕拂,她披散的秀髮隨風輕舞,飄過她的臉頰,但是她沒有理睬,只是略顯焦急地朝四周張望著。


  見到我,她馬上綻放出笑容,沖我使勁地揮了揮手,喊道:「趙隊長,本小姐終於等到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一顆五彩的棒棒糖,塞進嘴裡,嘴角處發出了細細的『唏唏』聲。


  一副冷傲之氣,口裡叼著棒棒糖……不是齊夢燕,又是誰?


  齊夢燕一邊吮吸著棒棒糖,一邊盯著迎面走來的我,微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尚有幾縷飄在眉間,眉宇之中透露著一種大家閨氣。在沒有穿保安制服的情況下,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個保安員。


  我停在她面前,皺眉問道:「這麼晚了,你不在宿舍休息,等我幹什麼?」


  齊夢燕抽出嘴裡的棒棒糖,拿著手裡划圈兒,道:「我是出來跟你告別的。本小姐已經決定,今天晚上正式離開保安隊。現在,你也當上中隊長了,我也了無牽挂了。」


  我一驚,道:「打辭職報告了沒有,你就想走?」


  齊夢燕強勢地道:「本小姐來望京的時候,就把辭職報告列印了兩份,一份交給了趙經理,一份交給了楊明。不信你可以去查。按照公司的流程,提前一個月打辭職報告,我做到了,所以,現在沒人能束縛得了我。我必須走!」


  我點了一支煙,叼上,凝視著齊夢燕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根本不在保安隊。但是,你不能明天再走嗎?」


  齊夢燕搖了搖頭:「本小姐決定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不會更改。」


  我知道齊夢燕根本不是正兒八經來當保安的,她是富家小姐,只是把這種生活當作是一種遊戲罷了。但是此時齊夢燕要走時,我的心裡還真湧進了一股不舍的情絲。她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人,在人們心裡留下了太多的謎團。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她的氣質,她的言談舉止,竟然跟我那久違的由夢出奇地相似。


  她算得上我一個小小的寄託嗎?

  但那種不舍的心情馬上化作烏有,淡化下來。畢竟,保安隊里人員流動的事情,太稀鬆平常了。幾乎天天有老隊員離職,天天有新隊員加入。


  但我還是多餘地問了一句:「難道,你對保安隊,一點兒都沒有留戀?」


  齊夢燕拿棒棒糖,輕輕地在嘴唇中間摩蹭,她身上的香奈樂5號香水味,隨風闖進我的嗅覺,很清晰。


  齊夢燕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輕輕一笑,吐了一口煙氣,道:「那你走吧。別忘了拿行李。」


  「行李?本小姐不要了,算是給保安隊留下一份紀念吧!」齊夢燕道。


  「那樣也好!路上注意安全!」我說完,便轉過身,朝地下室入口走近了兩步。


  齊夢燕拿棒棒糖在手裡一揮,眉頭一皺,提高了音量,沖我的背影喊道:「這麼晚了,一個單身女孩兒,自己在大街上走,你放心嗎?」


  我回頭道:「有什麼不放心的?依你的身手,還怕別人劫財劫色?」


  「本小姐有什麼身手?」齊夢燕忽而一愣。


  我笑道:「到現在你還要裝,難道不是嗎?」


  「裝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喜歡不誠實的人。」


  齊夢燕微微地嘆了口氣,咂了下嘴巴道:「真是見鬼了,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本小姐承認,我以前練過幾年的跆拳道,還有空手道……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怎麼發現的?這些東西,在保安隊,本小姐從來沒施展過!」拿一雙疑惑的眼神盯著我,要答案。她在想:這個小班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啊,為什麼自己隱藏的那麼好,都能被他輕易識穿呢?

  我笑道:「練過功夫和沒練過功夫的人,氣質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女孩子身上,更明顯。」


  齊夢燕苦笑道:「見鬼了!本小姐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多高明……還是有人看出來了!」


  我道:「還是那句話。要想不被人揭穿,除非自己坦誠一些。」


  齊夢燕抬起頭來,凝眉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我點頭道:「不錯。」


  「那你為什麼不早揭穿我?」


  「那有意義嗎?」


  齊夢燕拿一副特殊的眼神望著我:「難道,本小姐要走了,你就對本小姐沒有半點留戀的感覺嗎?」


  我將嘴裡的煙頭彈滅,丟在旁邊的垃圾筒里,對齊夢燕道:「留戀?這兩個字,對你來說,有用嗎?」


  齊夢燕湊近我,瞪著我的眼睛道:「當然有用。」


  我輕輕一笑,道:「說實話,我在你身上還沒找到一絲留戀的感覺。」


  齊夢燕臉色一變,嘴角處崩出一絲苦笑,拿棒棒糖塞進嘴裡,以它的甜蜜掩飾自己內心的酸楚。


  她不能不心酸。她明白,如果不是面前的這個保安,她不會在保安公司呆這麼久,受這麼多累。


  她把身上的黃色坤包往身後輕輕一推,嘆了口氣道:「趙隊長,你太讓本小姐失望了。枉費了本小姐為了你,在保安隊多停留了這麼久!」


  女人的情思,誰能懂。


  那樣真實,又那樣朦朧。


  是真是假是虛幻,盡在不言中……


  「為了我?」我淡然一笑:「我會相信嗎?」


  齊夢燕強擠出一絲笑意,但這種笑,蘊含了太多的尷尬成分。「你可以不信。本小姐也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只是關注你,想讓你在保安隊有所成就。你只是本小姐的一個賭注而已,現在,我賭贏了,所以要走。我跟一樣,在你身上,我也找不到絲毫留戀的感覺……本小姐就此告辭,希望以後再也不會見面!」


  說完后,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沒有過多地在她身上停留,轉過身,又點了一支煙。


  說實話,我本想送送她,但聽了齊夢燕的這一番話后,覺得沒必要了。


  她是一個神秘的人,她不是一般人,即使是在晚上,她也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因此,我不會為她擔心。


  吸了兩口煙,我剛想邁開步子,朝地下室走去。


  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女士皮鞋的響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一陣熟悉的香奈樂5號香水,從身後飄了過來,緊接著,我感到有一雙手,猛然將自己的腰身纏住。


  同時,一個柔軟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背上。


  我低頭一看,一雙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白玉般的俏美小手纏繞在自己腰間,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縫隙間,那顆五彩的棒棒糖,因為這兩手的交叉,悄然落地。


  我沒有聽到聲響,因為這陣香風,來的太突然了。


  還有這雙漂亮的小手,擁摟的似乎也太緊了點兒。


  齊夢燕把臉蛋貼在我背上,輕輕地道:「我騙不了自己……如果說在保安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那就是你……」


  「我?」我一驚,用手拿開她纏在腰間的雙手,被她身上的香氣逼的有點無措。


  「是你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兒!」齊夢燕接著道。


  我回過身去,與她面對面,燈光的照射下,齊夢燕的確有種驚艷的感覺。俏美的臉龐潔白光潤,耳垂兒上吊著金色耳墜,在微風的吹拂下,髮絲半遮半掩,若隱若現。一雙閃爍的大眼睛,彷彿蘊藏著太多的秘密,清澈、冷傲、嬌艷、嫵媚。勻稱的五官,淡紅的櫻唇,似乎散發著一種棒棒糖的甜香味兒。


  「煙草味兒?」我又問了一句。


  齊夢燕點了點頭,道:「不錯。本小姐喜歡你身上這種味道。」


  我笑道:「香煙品牌很多,如果你喜歡,完全可以多收藏幾盒。」


  齊夢燕熟悉地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根棒棒糖,用牙輕輕一咬,剝開外包裝,舔吸了一口,抬頭道:「那不一樣。同樣的香煙,在不同的男人身上,味道是不一樣的。」


  「哦?我這倒是頭一次聽說。」我又從煙盒裡掏出一支紅梅香煙,點燃。


  齊夢燕輕輕一笑,瞄了一眼我手中的紅梅香煙,樣子有些陶醉。「每次看到你吸煙,我都會有種莫名的興奮感。怎麼說呢,覺得你很有男人味兒。」


  我詼諧道:「是嗎?這麼說,我應該感到很榮幸才對了。」


  齊夢燕微微低下頭,高跟橙色皮涼鞋,卡在地面上咯噔了兩下,像是很喜歡聽拿腳掌拍地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棒棒糖在手裡玩兒了幾個花樣,她突然很凝重地問了一句:「趙隊長,本小姐餓了,能請我吃頓飯見行嗎?」


  我思量片刻,道:「理論上沒問題,但實際上,已經太晚了。」


  「見鬼!」齊夢燕輕罵一句,然後搖了搖頭道:「你請客,我買單。如何?」


  我覺得沒有太堅定的理由拒絕,畢竟當初是一起來到望京,一起共事這麼久,人家臨行的時候請她吃頓飯,也未嘗不可。


  於是兀自地驅了驅困蟲,點頭道:「請你吃飯倒是沒問題,但你必須早做安排,早點回家。」


  齊夢燕笑道:「那是我的事兒!」


  我不想在她身上花費太多時間,因此採取了就近原則,在附近找了個中檔的酒店,點了幾盤菜。


  齊夢燕一隻手拿著棒棒糖,在嘴裡做圓弧運動,一隻手拎著菜單,被上面的一行字吸引住,她的眼睛頓時一亮,然後揮著菜單沖我道:「見鬼。酒水免費,有沒有興趣吹幾瓶?」


  我搖頭道:「我不喜歡跟女人一起喝酒!」


  「但我不是女人!」齊夢燕停止了棒棒糖在嘴裡的運動,凝神道。


  「哦?那你是?」


  齊夢燕拿舌尖舔了一舔唇邊的棒棒糖,樣子很性感。她的嘴角開始洋溢出一絲微笑,道:「我是女人中的女人!」


  我不否認。她的確算是女人中的女人,有些另類,但不乏性感與美麗。


  「既然這樣,我就陪你吹兩瓶!」我回頭朝著服務員伸出四根手指頭,喊道:「四瓶燕京啤……」


  『酒』字還沒出來,齊夢燕欠起身,握住了我的四根手指,又強行將我的大拇指扳開,笑道:「四瓶怎麼夠,至少也得每人五瓶!」


  我看她這一身豪氣的樣子,也不想掃了她的興。只是詼諧地提醒道:「你知不知道,跟男人在一起喝酒,喝的越多,危險指數越高?」


  「本小姐樂意!沒有人能對我產生什麼威脅,包括你在內!」齊夢燕強勢地說了一句,還故意挺了挺胸脯,以示威嚴。這丫頭胸脯本來就豐潤,再有意一挺,其巍峨程度實在是堪與珠穆郎瑪峰有一拼,輕薄的黑色裙裝,本來就夠緊身的了,再經由一挺,瞬間將胸前兩處尤物的形象,顯得更加挺拔圓滿,一瞧之下令人大飽眼福。


  幸虧她是穿了一套黑色裝束,雖然形狀飽滿,但不至於透視春光。


  我沒有趁機過多地欣賞她的波濤洶湧,不是它不夠誘惑,而是自己沒那習慣。


  在齊夢燕的堅持下,十瓶燕京啤酒,被服務員提了上來。


  服務員要用起子挨個起開,但卻被齊夢燕止住。


  她小露了一手,纖纖細手握緊瓶頸,拇指指甲靈巧一彈,啪地一聲,瓶蓋飛揚而出。


  如是再三,轉眼間十瓶啤酒全被起開。


  我只是淡淡一笑,道:「你終於肯顯露顯露了。」


  齊夢燕用嘴吹了吹拇指,哼道:「既然在趙隊長面前,什麼都掩飾不住,還不如不再裝純情,免得趙隊長對本小姐有什麼成見。」


  閑話少說,齊夢燕也是痛快人,在酒場上盡顯巾幗之氣。


  十瓶啤酒算什麼?

  一人五瓶,轉瞬即逝。


  大不了多去兩趟衛生間。


  倒是我也樂意奉陪,我知道齊夢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酒精對她來說,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更何況是啤酒。


  只是十瓶過後,齊夢燕仍不罷休,繼續要了五瓶。


  服務員這次拿酒就沒有剛才那麼痛快了,酒水免費,照這麼喝下去,酒店不賠本才邪門了。


  這五瓶啤酒喝下肚,齊夢燕依然沒有明顯的異樣,只是臉色有一絲微紅,身體有些微晃。


  啤酒對我來說,更是不在話下,那簡直就像是喝涼水。十瓶以下,對我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頂多就是算培養培養精神罷了。


  當然,我並不是閑著蛋疼沒事兒干,才跟齊夢燕一起拼酒作樂。我能感覺出,自己對齊夢燕的了解,才只是皮毛而已。她太神秘,太能裝了。在此之前,我只知道齊夢燕有個很好的家庭背景,會點兒功夫,會日文會韓語……其它的,倒是了解的並不多。比如說她的酒量,還有她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指甲蓋開啤酒……等等。她的內心深處,還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我根本沒有機會知道。


  我只能承認,是自己低估她了。


  喝足酒,買完單,齊夢燕望著滿桌子的啤酒瓶子,像欣賞戰利品一樣知足地笑了笑,才叼了根棒棒糖,隨我往外走。


  酒店門口,停了一輛賓士SLR。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從車裡出來,笑著朝齊夢燕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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