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1)
確切地說,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張秘書製造出來的假象!
由局長將我離開中南海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原來,我走之後,由局長想以『行為不檢點』為由對由夢和張秘書進行處理。但是由夢對於此事卻一直予以否認,同時她也發現了張秘書神情的不對勁兒。後來由夢執意調取了當天的錄像資料,一遍一遍地翻看,終於在不同攝相頭拍攝出的多重畫面中找出了漏洞――――其實,實際情況是,當時張秘書並沒有將手擁摟在由夢的肩膀上,只是伸出一隻胳膊,悄悄地伸在由夢身後,與由夢的身體保持有一定的距離。當然這個距離很小,在幾米開外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出來,當真以為張秘書將手搭在由夢身上似的。而由夢當時由於一心看著擂台,也沒有注意到張秘書做出的這些小動作。而這種小動作,對於當時正在擂台上與邁克較量中的我來說,是根本不容易察覺的,那是一種視覺上的偏差,影像的重疊效應,致使讓我認為是張秘書在擁攬著由夢的肩膀……至於攝相頭的錄相效果,由於距離比較遠,圖像也不是特別清楚,因此不仔細看,也根本分辨不出來真實的畫面。角度的重疊,再加上視覺的受限,就如同張秘書真的跟由夢在做親密的動作似的。事實上,這只是張秘書一相情願的做法,而且這種做法,完成是悄然進行的。
糾其原因,其實也並不複雜。當時張秘書無非是想藉此對我進行炫耀和報復。在由夢的反覆追問下,張秘書也坦白了當時這樣做的目的和動機。他的原話大體上是這樣講的:我喜歡由夢,我覺得自己喜歡由夢的程度,不亞於趙龍,甚至要超過趙龍很多倍。而且,正好趕上趙龍和由夢鬧彆扭,我覺得有機可乘,所以就故意想在趙龍面前造成我和由夢已經開始談戀愛的假象,在趙龍面前,我悄悄地伸手做出攬著由夢肩膀的樣子,目的就是讓趙龍徹底地對由夢死心!當時見擂台上的趙龍變了臉色,我心裡還挺滿足,覺得自己這戲演的挺好,讓他信以為真了……
荒唐、可笑、迂腐到了極點!
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張秘書竟然會如此有心計。看來他是早有策劃早有預謀。他早就有搶走由夢的念頭了!
是啊,如果不是查明了事情的真相,誰會相信,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給別人造成強大的錯覺,甚至造成嚴重的傷害?
怪不得有人曾經說過: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句話在一定程度上來講,是成立的。就比如說這次事情,我曾在鐵錚錚的事實面前,一度懷疑由夢『紅杏出牆』,甚至就連由局長也堅信了由夢與張秘書的戀情。這僅僅是一個細節,僅僅是張秘書做了一個伸臂擋在由夢身後的動作,他利用人的視覺偏差製造出一種近乎於曖昧的場景,卻足以令所有人相信了一種被確信是真的假象。
在聽到由局長的這一番解釋之後,除了苦笑,還有什麼能表達我此時的心情?
除了佩服張秘書的非凡才華之外,還能有什麼?
我真後悔當時在籃球場上,沒有將張登強這個混蛋打殘!如此卑鄙,如此無恥,如此精於算計!僅僅是一個挑撥式的動作,就讓我堅信了一個不該堅信的偽事實!誰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帶有欺騙性的動作,竟然把我欺騙了,而且甚至把由局長也給欺騙了!可笑嗎,荒唐嗎?張登強―――我記得自己在C首長處的時候,曾經多次給過他機會,我甚至替他背過黑鍋,當別人都對他失去信心的時候,我也曾替他給大家做工作。張登強雖然處處算計於我,但是我卻沒怎麼與他計較,一直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然而即使如此,他竟然用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讓我錯怪了深愛著自己的愛人;讓我差點兒走進了一個無法自拔的深淵;讓我錯認為,他張登強有能力在我身邊奪走我的愛人……
我還有什麼理由再袒護他再信任他甚至再姑息他?
對於張登強的做法,由局長給予了他嚴厲的處分,對他實施了降職處分,由警衛秘書降為警衛參謀,由中校軍銜降為少校軍銜。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紀律條令當中,降職或者降銜的處分,已經算是相當嚴厲的處分了。但是我卻覺得,對於這種人,就應該開除軍籍,永不啟用!
簡直是害群之馬!
在電話里,由局長對我進行了安慰,他告訴我,他會改變自己以前的做法,會鼓勵由夢間接性地跟我聯繫,讓我們的感情不至於再出現裂痕;如果時機成熟,他還會將我潛伏進入保安公司的真相告訴由夢。當然,這只是他的初步打算,由局長畢竟肩負著太多的責任和負累,在軍隊里鐵的紀律和嚴格的保密規定面前,他必須要堅決遵守。其實像這種嚴格的保密行動,是不允許向自己的親人透露的,因為誰也無法肯定,自己的親人當中,就不存在某種安全隱患,就一定能絕對保密,就不會受到敵對份子的滲透和拉攏。
此時此刻,我已經不再奢望什麼。只要確定了由夢對我還沒有變心,其它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僅僅是這份愛情,已經足夠給我安慰的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像了卻了一件心事似的,心情漸漸變得舒爽起來。
當然,對於張登強的憎恨,卻在心裡急劇地燃燒了起來。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我要讓張登強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既然你對我不仁,休怪我也對你不義!現在的趙龍,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瞻前顧後的趙龍了,在經歷了眾多的社會礪練之後,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對於那些一心想傷害自己的人,何必非要姑息遷就?
返回保安隊,坐在辦公室里,我叼了一支煙,經過短暫的思緒之後,我毅然掐滅煙頭,站了起來。
我準備去各個項目視察一下工作,順便跟甲方的各位保安部經理交流一下意見。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催促一下那些還未支持八月份服務費的甲方將欠付的服務費儘快打到公司賬戶上。
作為一名中隊長,這是最基本的職能和工作。
但是剛剛整理好服裝,正要出門,手機鈴聲又匆匆響了起來。
這次是公司行政部打來的電話。
行政部經理趙光成在電話那邊笑道:「忙什麼呢趙隊長?」
我回道:「在辦公室呢。趙經理有何指示?」
趙經理追問道:「是在辦公室嗎?我告訴你說,我現在在你辦公室呢,怎麼沒看到你?」
我淡然一笑,猜測出這是趙光成慣用的伎倆。為了檢查項目上各隊長的在位情況,他很喜歡用這樣一位方式,詐稱自己在辦公室,以確定被檢查的隊長是否真的在位。
我道:「行了趙經理,別詐了。我在辦公室。說吧,有什麼指示?」
趙經理笑道:「看來你是真的在辦公室,沒出去逍遙去,哈哈……是這樣的,馬上要發八月份的工資了,你抓緊時間把考勤表做好送回公司,財務上要抓緊時間對賬。」
我道:「好的。一會兒我就安排人把考勤表送回公司。」
趙經理誇讚道:「趙隊長做事我就是放心,不愧是咱趙家的後代!我告訴你說,還有一個情況提前向你通知一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問:「什麼情況,說吧趙經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趙經理打電話,我都覺得趙經理就在對面。他給人的印象很深刻,總是喜歡撫弄著自己的中分髮型,在說話的時候,慣用一句開場詞:我告訴你說……
在每次打電話的時候,我總覺得趙經理就像是坐在我對面,一本正經地撫著頭髮,語重心長地下達任務和工作計劃……樣子有些滑稽,卻也顯得格外和藹可親。
且聽趙經理接著道:「是這樣的。公司準備在望京再接一個項目,就是伊士東酒店南面的那個如意苑小區!過幾天,我們要派三十個隊員接崗,全部由女隊員擔任。但是現在呢,公司里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女保安骨幹人選。我現在正在物色一個女保安分隊長,到時候替你管轄女保安隊,如意苑小區的三十名女保安,也劃到你們望京中隊的序列!看看你那裡有沒有合適的女保安,能擔任這個保安分隊長一職?」
我沖趙經理叫苦道:「趙大經理啊,你要是再劃一個分隊到望京中隊,那我們中隊可是嚴重超編了,都要趕上一個大隊的編製了!哈哈。」
趙經理笑道:「那樣多好啊!趙龍我告訴你說,這個,如意苑畢竟是在你們望京,如果不劃到你們望京中隊,那往哪裡划?再說了,多一個分隊的編製,對趙隊長來說也是好事啊,等望京發展到五百人以上,那你就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大隊長了!大隊長什麼概念,指揮千軍萬馬,相當於一個正團職幹部了!」
我道:「堅持服從趙經理安排。」
趙經理撲哧笑了:「我告訴你說,我就喜歡聽你這句話!有軍人雷厲風行的作風!好吧,咱們接著說,剛才說到要物色一個女保安隊長的事情,你尋摸一下,你們望京中隊,有沒有一個能擔當這個角色的?」
我琢磨了片刻,道:「沒有。我們這裡的幾個女保安,做隊員行,但是都沒有當領導的潛力。」
趙經理笑問:「是不是趙隊長眼眶子太高嘍?」
我道:「趙經理如果不信,可以過來看看。你隨便挑隨便選。我可絕對沒有埋埋人才的想法。」
趙經理道:「那當然那當然。這樣吧,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我再物色一下,等物色到合適的女隊長,我就提前把人給你調過去,你做一下思想工作和崗前培訓,爭取讓咱們公司的女保安,也在北京在望京立下足,打開女保安的項目市場!這也是一個很有潛力的計劃嘛,是吧。」
我點頭響亮道:「是。」
掛斷電話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一種特殊的預感。
……
此後兩天,倒是相安無事。除了奔波於望京各個項目上之外,我每天最大的樂趣,便是晨練。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晨練的時候多了金鈴的陪伴,倒是顯得格外充實。
更加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每天晚上,金鈴會親自給我打電話,約我一起去伊士東酒店吃自助餐,看伊士東秀。在此之前,保安部和經理經常約我,但是時間上溯至今,伊士東酒店的董事長親自約我,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看來,我和金鈴之前的所有誤會,幾乎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在陪金鈴一起吃自助餐的時候,我發現了金鈴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她總喜歡朝著周圍的人群中搜尋著什麼,直至掃視幾圈兒之後,才肯平靜。
這天,再次見到金鈴做這番舉動的時候,我忍不住問她道:「金總每次吃飯都在看什麼呢?」
金鈴呵呵笑道:「習慣了。我每次吃自助餐的時候,都喜歡望一下這裡的客人。我總希望有一天能突然見到我的那個救命恩人!」
我倒是為之一愣,笑道:「金總怎麼那麼多救命恩人啊?」
金鈴道:「我的救命恩人,只有一個。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知道他是誰。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我反問道:「不至於吧?」嘴上這樣問,心裡卻暗道:你的救命恩人,其實就在你面前―――
金鈴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道:「怎麼說呢。我金鈴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別人對我的恩,我會記一輩子。我覺得人啊,要懂得報恩,但是老天到現在還不給我這個機會。」金鈴眼神窘異地一眨,嘴角處綻開了一絲苦笑。
我不知道金鈴是真的太有個性了,還是在故弄玄虛故作高尚,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她的確是一個恩怨分明的魅力女性,對於生活和交際,她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認知,她一般不會受到外界因素的左右和束縛,行事做事全憑自己的直覺而定。同時,她也是一個具有多重性格的女人,表面上,她外表冷艷,神情嚴肅,實際上,在生活中她也有溫柔活潑、有情有義的一面。在工作與生活中,她把自己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一個嫁給了威嚴和冷酷;一個則嫁給了開朗與熱情。
我偏偏打擊金鈴道:「也許你那個恩人,早就離開伊士東了呢,或者,他家住外地,已經回了老家了!」
金鈴嘆了一口氣道:「那我也要找到他!我現在已經派了人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我笑道:「你連對方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你到哪裡去尋找?」
金鈴苦笑一聲,倒也沒再說話,而是舉杯與我同飲。
突然,自助餐廳里的燈光黯淡了很多,不是停電,而是因為舞台上馬上要表演伊士東秀了。
燈光的變暗和閃爍,令我微微一驚。對面坐著的金鈴,在燈光的照耀之下,更顯得雍榮華貴、大家閨秀。她的相貌和舉止,不單單隻能用『華麗』二字來形容,那明靜如水的眼睛里,閃著晶瑩的光芒,耳朵上的金飾,脖頸上的項鏈兒,將她的美襯托的唯美唯肖。確切地說,金鈴的美,即使是國內的那些當紅女星,見了也絕對會望塵莫及。她的美當中,加有了一種巾幗類的成分,比起那些只會耍嗔兒賣弄風騷的娛樂圈『巨星』來說,實在是顯得彌足珍貴了。而且金鈴的美,是那種越看越好看的美。現實中有很多女性,第一眼看去像是一朵玫瑰花,第二眼看去像是一朵狗尾巴花,第三眼看去像是一朵凋零之花,第四眼看上去卻純粹成了豆腐渣;但是金鈴不同,她的面相很耐審,無論是看多少遍,怎樣細緻地去看,每看一遍,便會多一遍的美感,越看則越美不勝收,越看越覺得她美如天仙,嬌艷脫俗。
燈光交錯的半黑暗世界里,舞台上已經開始了歌舞,漂亮高挑的維吾爾族少女,踩著優美的音符,將最美的形體和舞韻展示的淋漓盡致。
金鈴斜瞟了一眼台上,沖我微微一笑,突然又道:「趙隊長,上次你考慮的事情,怎麼樣了,現在應該給我答案了吧?」
我頓時一驚,我當時知道她的話意,不久前,她曾經試圖拉攏我,讓我為金氏集團效力。我當時推說自己考慮考慮,以為就此便罷了,誰想金鈴會在此時突然盤問起這件事來。
我不想以一句拒絕打攪了金鈴的雅興,破壞了這和諧的氣氛。因此,我呵呵一笑,沒有回答金鈴的問話,而是指著舞台上的維吾爾族少女們沖金鈴問道:「這些少數民族,不知道金總是從哪裡找來的?」
金鈴微微一愣,當然知道我是在故意搪塞,改變話題,但她還是饒有興趣地答道:「這些都是我們在新疆當地挑選的好苗子。我們每年都會安排專人去新疆帶人,幾乎是每一千個報名的人當中,只能錄用三到五個。所以說我們的舞女們,算得上是全北京最漂亮最婀娜多姿的了,這也正是『伊士東秀』之所以火爆的原因。」金鈴說完后,話鋒一轉,改變語氣問道:「怎麼,趙隊長對我們的維吾爾族少女有什麼想法?」
我笑道:「我能有什麼想法!就是隨便問問唄。」
金鈴故意將我一軍:「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我反問:「能有多複雜?」
金鈴笑道:「如果趙隊長看中了哪位維吾爾族姑娘,我可以幫你們撮合一下,做個順水人情。」
我趕快道:「別介。我現在還不想考慮。」
金鈴微微一笑,俏美的臉龐上,綻開了一種特殊的魅力。
吃完自助餐,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金鈴因為喝了幾瓶紅酒,臉上顯得有些微微紅潤,她先是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后對我說道:「出去走走?」拿一副近乎於央求的眼神望著我,令我無法回絕。
但我還是推辭了一下:「別去了吧,外面很黑,也有點兒涼意。」
金鈴笑道:「就是想享受一下這種涼爽的感覺。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我點頭道:「好吧。不過我只能陪你半個小時,一會兒還要去別的項目上看看。」
金鈴宛爾一笑,率先踩著嗒嗒嗒的腳步聲,走在前面,徑直朝電梯口走去。
走出酒店欲出西門的時候,金鈴突然發表了一聲感慨:「當時就是在這裡,我被救命恩人給救了。」她的眼神在周圍眺望了片刻,臉上顯露出幾分回味的韻意。
我笑道:「金總總是『救命恩人』不離口,我今天已經是第六次聽到你提起你的『救命恩人』了。」
金鈴若有所思地道:「救我一命,相當於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我怎能忘記?」
我道:「我覺得金總應該把這些舊事先放下,免得在心裡堵得慌。有些時候,不必為自己平添煩惱。」
誰知這話一出,金鈴立馬不樂意了,皺著眉頭質問道:「這怎麼能算是煩惱呢?再說了,我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心裡有什麼堵得慌,我覺得這種感覺挺好,就像是為自己種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當它發芽的那一天,我會很高興很快樂。」
呵,還挺有詩意!
出了大門之後,我們並肩沿著步行道往南走,月黯星稀,涼風吹拂,金鈴抱著胳膊,很優雅地邁著步子,高貴的高跟鞋踩著優美的旋律,修長的身體筆挺筆挺的,閉月羞花的容顏,黯淡了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望無際的星夜,數不清的燈火通明。繁雜的鬧市,樂聲四起,霓虹燈閃爍,預示著望京區絕對的魅力與繁華。
邊走邊聊走出了幾里路,覺得累了,我們坐在了一處竹椅上,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