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章(1)
確切地說,既使我睡著了,也會保持一定的警惕,對周圍的環境和風吹草動保持著敏銳的感應。
因此,當這個人影漸漸靠近的時候,我聽到了那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腳步聲停止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半睜開了眼睛,借著燈光,我看到對方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身穿黑色西裝,手裡提著一根鐵棍,徑直地朝我身上砸了過來。
千鈞一髮的時候,我順勢往旁邊一滾,滾下小床,同時用雙腳猛踹對方腹部。
這偷襲的青年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我踹倒在地。
我的睡意已經被這突來的事件徹底掩蓋,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這個夜裡襲擊我的青年,究竟是誰?
不過從他的衣著上來看,倒是也能初步判斷,這個青年應該是炫酷里看場子的內保人員。然而,我與炫酷內保無冤無仇,為什麼會遭此毒手?
難道是金鈴――――――
不可能,不可能。金鈴不可能對我不利。
然而這又做何解?
我以最快速度制服了夜襲我的這個青年,將他抵在牆角處,青年掙扎了幾下,沖我罵道:「放開我,趕快放開我!」
我臂上加力,頂在他的脖頸處,沖他問道:「你是幹什麼的,我們認識嗎?」
青年道:「不認識。」
我再問:「那你為什麼要偷襲我?」
青年道:「不為什麼,就是覺得你不應該出現在金總的房間。」
青年提到金總,似乎也說明了一些問題。難道,他是金總的一個追逐者,見我睡在金總的辦公室,從而吃了醋?
然而既使事實果真如此,他也不至於拿鐵棍行兇吧?而且是不問青紅皂白。
我從青年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可以證明他身份的工作證。他果然是『炫酷』里的工作人員,是裡面的一名內保,俗稱是看場子的。
這倒是邪了門兒了,沒想到第一次來炫酷,竟然就遇到了一次這樣的襲擊,差點兒威脅到生命。我與炫酷的人有何冤讎,值得他們這樣對我?
不解之餘,我威脅這青年道:「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不然的話,我將你送公安局!」
誰知青年的口氣倒是挺硬,一揚胸脯道:「有本事你就報警啊,怕你不成?」
我氣不過,心想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敢嘴硬,於是沖他胸部擊了一拳,青年『啊』地一聲,皺著眉頭罵道:「你再打我一拳試試,我們主管饒不了你!」
我問了一句:「你們主管是誰?」
青年一聲冷笑:「連我們主管都不認識?加南哥,道上的人誰不給他幾分面子?炫酷前幾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幾個小明星喝多了酒,帶著保鏢在炫酷鬧事兒,誰擺平的?就是加南哥!最後那幾個小明星被打的跪在地上求饒……這件事情都上報紙了,首都報頭條!」青年揚了揚頭,一副神氣到極點的樣子。
我懷疑這個青年的智商絕對有問題,扯著這些不著邊兒的話,嚇唬我?
我淡然一笑,對他道:「小子,現在是你犯了罪,你把什麼加南哥扯出來有個屁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為什麼要偷襲我?如果你不老實交待,小心我廢了你!」我攥緊了拳頭抵在他的下巴處,關節攥的直響。
同時,我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準備給金鈴打個電話,問問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炫酷的管理,實在是太亂了吧?
然而正當我試圖撥通金鈴電話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匆匆而來。
緊接著,十幾個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瞬間佔領了整個辦公室。
與其說是工作人員,倒不如說是炫酷里看場子的內保;或者說是一群混混。一般情況下,從事這種職業的人,都沒有什麼好鳥。他們都是靠拳頭吃飯的。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寸頭猛男,身穿黑色西裝,胸脯上掛著工作證。我的視力並不差,能隱約看到上面的字:姓名陳加南,職務主管……
青年見眾位同事到來,不由得激動起來,開口喊了一聲『加南哥』,身體不由自主地做了一番掙扎狀。
只可惜,在我的束縛之下,他很難掙得開。
我半側著身面向加南哥,加南哥很瀟洒地歪著腦袋望著我,一手捏弄著自己的胸牌,飽含威懾力地問了一句:「哪裡來的毛賊,敢動我的兄弟?」
我伸出一隻腳,在身邊的鐵棍上一搓,順勢用腳尖一挑,那鐵棍已經握在手中。
我對加南哥道:「我是金總的朋友。剛才正躺著休息,結果你的這個下屬拿著鐵棍就砸了過來。如果不是我反應快,這會兒興許早就傷痕纍纍了。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們,甚至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說吧,為什麼要這樣做?」
加南哥冷笑道:「但是我們看到的卻不是這種情況,現在,是你拿拳頭在威脅我的兄弟。我數三聲,你放開他,否則要了你一條腿!」
加南哥猛地將胸牌撩向一邊,眼睛瞪的如同牛眼一般大小,兇狠的表情令人生畏。
我仍想解釋,但是加南哥已經開始數數:三、二……
我不想招惹太多麻煩,因此倒也懶的跟他們糾纏,在加南哥正要數出『一』之前,我一拽青年的領口,將他順勢推了過去。
青年湊到加南哥身邊,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臉上立刻變得優越感十足。他挨個望了望闖進辦公室里來的兄弟們,說道:「加南哥,怎麼處理他?」
加南哥微微一笑,倒是也不慌不忙地叼了一支煙,道:「怎麼處理還用問嗎?有人擅闖金總辦公室,還打了我們的兄弟,你們說該怎麼辦?」
我頓時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些人竟然能反客為主,反過來想咬我一口。
居心何在?
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些人的邪惡,心裡也明白了幾分。這肯定是一場有預謀的暗算,暗算的主使者可能就是這個加南哥。
至於目的和原因,暫時還不太清楚。
但是我還是試圖以和平的方式解釋,畢竟,這是在他們的地盤上。
我沖加南哥說了一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這裡的安保主管,對嗎?」
加南哥神氣地一揚頭,眉毛中間出現了一個邪惡的『王』字,兇相駭人。加南哥道:「是。我是這裡的主管,陳加南!」
我道:「我是金總的朋友,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核實一下。」雖然明知道對方是故意尋釁,但我還是這樣說了一句。
加南哥一聲冷笑,捏著胸前的工作牌道:「我不管你是誰,打了我的兄弟,就要付出代價!」
如此看來,一場衝突再所難免。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他們根本就是來尋釁滋事的。
加南哥一招手,幾乎是在一瞬間,十幾個人將我圍在了中央。
我皺緊了眉頭,心想這個社會真是奇怪,稍有不慎就會置身於危險的境地。也不知道金鈴幾時能回。
然而大敵壓境,我已經沒有了退路。
辦公室空間窄小,似乎根本無法施展開,光是人就塞滿了,如果真的打起來,我相信辦公室里的東西,幾乎沒有能逃過此劫的。
我沖加南哥再問了一句:「這裡空間太小,用不用換個地方?」
加南哥冷笑道:「換個球!想趁機開溜是吧,當我們是傻瓜?」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卻也沒再說話。
就這樣,本來是一場針對我的陰謀,卻使我被貫以了重重罪名,一群在炫酷看場子的內保,開始了對我的毆打。
不過,與其說是他們群毆於我,倒不如說是他們被我群毆。
兩個急著想露臉兒請功的傢伙率先衝過來,我啪啪兩拳,分別擊中他們的面部,這二人還沒來得及出手,便捂著臉退後『哎喲』去了。
又有三人試探地沖了過來,我被圍在牆根處。其中一人『啊』了一聲,開始迅猛地揮拳刺來,其他兩位也拳腳並施,試圖將我在最短時間,利用最暴力的方式制服。
只是他們過於天真了。我抬起一腳,踢中其中一人的手腕;再抬一腳踢中另一人踹過來的右腿膝彎兒處;然後一個旋身橫掃,將剩下的一人踢中臉頰,那人不堪重擊,斜倒著飛出了一米遠,重重地壓倒了他的另外一個兄弟。
轉眼之間五人受傷,倒是令這些污合之眾顯得有些畏懼了。
他們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加南哥眉頭一皺,沖身後的幾個兄弟喊了一句:「拿傢伙去!」
此言一出,我也怔了一下。他們口中的『傢伙』無非是『砍刀』『鎬把子』之類,娛樂場所里,黑吃黑尋釁事件較多,少不了集體仇殺的場面。因此,一般情況下,這些『亡命之徒』都有自己的殺傷性武器。砍刀是必備的,鎬把子也應該備有兩根,甚至有一些小頭目都帶著槍。正所謂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這句話倒是很有道理。辦公室內空間狹小,如果他們真的持刀砍殺,或者持鎬把子一通亂砸,我恐怕還真有些難以應付。
這可如何是好?
電話沒機會打,也沒機會逃脫,只能被動地立在牆角,迎接著他們的圍毆。
看來眼下已經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擒賊擒王』,如果能將加南哥擒住,那麼這些小混混們肯定不敢出手,我挾著加南哥,便很容易能脫險了。
只是這種境地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不得不將金鈴想象成是一個危險人物,跟她在一起,似乎處處隱藏著殺機。我甚至都有些懷疑,這一切都是金鈴策劃出來的陰謀暗害。
片刻功夫,剛才加南哥支使出去的幾個兄弟,各自手裡提著一把砍刀沖了回來。
砍刀在手,他們自然是毫無顧忌了。
社會上便是如此,在表面和平的大都市裡,其實時時刻刻都充斥著打打殺殺、你爭我斗。黑社會之所以能在中國長盛不衰,有兩個重要原因,一個原因是『狠』,燒殺搶掠倒槍販毒無所不做;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保護傘眾多,甚至有些地方,公安局充當了黑社會的保護傘……在這種大的環境之下,這些看場子的小混混們,也跟著興風起浪,試圖以殘酷的手段,在大都市中謀得一方天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受到過他們如此的『厚待』,也不知多少人,曾經被那刀光劍影所傷而悔恨終生……然而,儘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不顧法律,泯滅良心,以兇殘和暴力的方式,欺壓他人,壯已聲威。
像以加南哥為首的這些人,應該怎樣去改變呢?
或許只有死。但是我沒有權力讓他們死。我只能抱著一種『自衛』的態度,間接地教育他們一下,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人,都能被他們欺壓啄食。
因此我沒等那幾位持刀的傢伙靠近,就率先迎沖了過去。
加南哥等人未及反應,我已置身加南哥身邊,迅速伸出一隻右手,直扳加南哥脖頸。
加南哥身邊的兩個人試圖救主,被我飛出兩腳踢飛了出去。
加南哥猝不及防,被我強有力的手臂扳的彎下腰身,我臂彎兒往裡一抖,加南哥便靠近了我的身體。
幾乎是在片刻工夫,不可一世的加南哥已經成了我手中的商品,他的作用已經不是指揮兄弟們圍攻我,而是被我當作是制約這些人的法碼。
我挾持著加南哥,沖眾位黑裝兄弟狠狠地喊了一句:「放下武器,乖乖地讓開門,你們老大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我擰斷他的脖子!」
眾位兄弟見此情景,紛紛後退了半步。
我照著加南哥的腹部猛擊了一拳,加南哥『啊』地一聲呻吟,口吐出一陣白沫。我再厲聲吼了一句:「我再重複一遍,給我放下武器,乖乖地滾出去,不然的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加南哥的忌日!」此言一出,一股毫氣渾然於胸,我表面上兇狠無比,而心裡卻不由得嘀咕起來:自己什麼時候也受到熏陶了,竟然連這種『黑道式』的威脅語句也能說的出來!
加南哥當然知道我絕非等閑之輩,於是呻吟著張開一隻手,沖眾兄弟們一擺,道:「出去,都出去,把刀扔下,扔下――――」
那幾個持刀之人倒也聽話,猶豫了一下,紛紛將刀丟在地上。哐鐺幾聲,倒是格外清脆。
正在眾位混混倒著身子後退的時候,只聽門口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音:「幹什麼呢這是,怎麼了?」
放眼望去,來人正是炫酷的總經理餘光輝。
人群當中自動讓了一條道,餘光輝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見到餘光輝,那被我制住的加南哥倒是像見了救星一樣,他沖餘光輝喊了一句:「余哥救我,快救我!」
餘光輝見狀,倒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他將目光停在我身上,質問道:「趙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我冷哼了一聲,道:「我還想問你們呢!為什麼要找人偷襲我?」
餘光輝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問道:「偷襲你?你說加南哥偷襲你?」
加南哥卻惡人先告狀,沖餘光輝解釋道:「余哥,我們見金總辦公室來了生人,於是派人過來打探,誰知我們的兄弟反而被他打了一頓。我氣不過,就帶了人過來,誰知道……」加南哥嘆了一口氣,臉上已經被狼狽之相掩飾住了狡猾的神色。
確切地說,他這種歪曲事實、反客為主的本事實在是高明。經由他這樣一說,反而成了他們盡職盡責了。
我正要再說話,但轉而一想,這些人本來就是蛇鼠一窩,我跟他解釋有個屁用?備不住連金鈴都是這次謀害的主使,我現在應該是身在虎穴了。
然而餘光輝卻趕快說了一句:「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加南,這位趙先生是金總的朋友!」
加南裝的還挺像,裝作驚訝地問:「什麼,他是金總的朋友?哎呀原來是自己人啊,我們還以為是壞人呢!」
加南哥的這句話說出來,要多噁心就多噁心,要多做作就多做作。
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
我真想將這位加南哥狂揙個痛快,但還是止住了。
我不想與這些人有太多糾纏,於是鬆開加南哥。我不害怕他們會繼續翻臉,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我;更何況,在眾人當中抓挾加南哥,對於我來說,簡直如同是探囊取物一般。
誰想加南哥卻轉過身來,沖我致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兄弟誤會了,誤會了!」
我冷笑了一聲,譏諷一句是: 「你的智商真高,能造成這麼經典的誤會!」
加南哥當然能聽出我的諷刺,但還是陪著笑,甚至遞來一支煙,反覆賠罪。
一陣黃鼠狼給雞拜年之後,加南哥帶著眾人離開。
餘光輝倒是留了下來,連連說道:「讓你受驚了受驚了,我一會兒一定好好管教一下陳加南,一定!」
我冷笑道:「你們都穿一條褲子,怎麼管教他?」
餘光輝臉色一變,倒也隨即緩解。
我順勢再問了一句:「金總呢,金總幹什麼去了?」
餘光輝道:「金總在二樓,處理一些事情。趙老弟先休息休息?」
我皺眉道:「我還哪敢休息,再一休息,估計腦袋都要搬家了!」
餘光輝尷尬地一笑,卻沒再說話,而是藉機推辭而去。
我心裡一陣思量,眼下這種境況,令我置於兩難之地。我想儘快離開,卻又似有些不甘心。畢竟,我覺得金鈴沒有理由對我不利,我跟她無冤無仇,她又怎會派人對我不利?但是再仔細一想,此事如果真非金鈴主使,那就顯得過於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