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章

  但是說實話,碩大的一個石家莊,我人生地不熟的,怎麼給陳富生踩點兒?

  苦笑之下,齊夢燕突然湊近我,嘻嘻笑道:「要不要本小姐陪你一起去?」


  我略微思慮了一下,倒也沒反對:「如果你想去,我雙手歡迎。」


  齊夢燕狠狠地吮了一口棒棒糖,拉著我的胳膊走出了單間。出門之後,我掙脫她的束縛:「還沒鎖門呢!」鎖好門,快步追上齊夢燕,下了樓。


  一樓大廳,我望著前台的女服務員,半天不知道怎樣開口。倒是齊夢燕高傲地叼著棒棒糖,走近那女服務員,用一副居高臨下的眼神望著她,揚頭問道:「喂,服務員,請問這附近有沒有好的釣點?」


  那服務員被問的暈頭轉向,不解地追問:「什麼釣點?」


  齊夢燕皺眉道:「就是釣魚的地方!」


  女服務員眼珠子一轉:「你要去釣魚?」


  齊夢燕不耐煩地道:「問這麼多幹什麼,你只需要回答本小姐,有,還是沒有。有的話,具體在哪個位置?」


  女服務員極不樂意地冷哼一聲:「不知道!」


  齊夢燕氣的臉色發青,但還是忍下,回頭沖我一聳肩膀,表示沒問出來。我不失時機地湊近,對齊夢燕道:「走吧,找個計程車問問,計程車司機肯定知道!」


  齊夢燕近乎膜拜地望著我:「本小姐怎麼沒想到啊!」一拍自己那豐碩的屁股,跟我往外走。


  但是還沒等我們走出酒店大門,身後馬上傳來了一聲細微的不和諧的音符,只聽那前台女服務員自言自語地道:還本小姐本小姐的,你以為你是誰?你是李嘉誠的女兒嗎?


  齊夢燕聽力極好,自然聽到了女服務員的聲音。她停住腳步,轉而回過頭來,皺眉問:「你說什麼?」


  女服務員裝作沒事兒人似的,手裡擺弄著鋼筆,哼著歌不予理會。


  齊夢燕一咬牙,想發威。我趕快拉住她的胳膊,輕聲勸道:「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咱們現在可是身在異鄉。」


  齊夢燕憤憤地道:「異鄉怎麼了?我們齊氏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到哪兒都是本小姐的家!」


  我沖她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齊夢燕反問:「你諷刺我?」


  我搖頭:「沒有。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低調一點點。OK?」


  齊夢燕果真沒再跟那女服務員一般見識,冷哼一聲,快步走出了酒店。


  酒店的路邊兒上恰巧停了幾輛計程車,於是我和齊夢燕上前搭訕。一輛桑塔納計程車跟前,我們敲了敲車窗,光頭司機打開車窗問我們:「坐車?」


  齊夢燕搶先道:「暫時不坐。請問一下,石家莊市裡或者附近有沒有比較好的釣場?」


  光頭司機掃興地掃瞄我們兩眼,不耐煩地道:「什麼釣場不釣場的,說明白點。」


  齊夢燕解釋道:「就是釣魚的地方!」


  光頭司機搖頭:「沒有。石家莊哪有什麼釣魚的地方!」說罷后啟動了車子,似是不願意和我們搭訕。


  齊夢燕皺眉道:「這麼大的石家莊,沒有釣場?笑話!」


  光頭司機冷哼道:「愛信不信!我沒時間伺候你們,要問地方看地圖,哥不侍候。」


  說罷,司機一加油門,駛了出去。


  齊夢燕跺腳大罵:「這裡的人怎麼這麼不友好啊,問個路怎麼就這麼難?」


  我叼上一支煙:「很正常。一會兒你不要說話,我來問。」


  齊夢燕猜疑地瞧著我:「看看你有什麼花招!」


  我們隨後又到了另外一輛計程車旁邊,計程車司機是個美麗的少婦,我直接坐在副駕駛上,齊夢燕沖我不斷揮手,我沖她道:「上車!」


  齊夢燕被動地上車:「幹什麼去?」


  我沒理會她,直接沖美婦司機問道:「送我們去最近的釣場,魚比較多的!」


  美婦司機笑問:「石家莊釣魚的地方多了,有趙家莊垂釣園,公牛垂釣魚,九龍湖垂釣場,民兵水庫垂釣場……」美婦司機顯然對石家莊市了如指掌,她一口氣道出十幾個垂釣場所,沖我們確認地問道:「要去哪一個?」


  我笑道:「野的最好。我喜歡釣野生魚!」


  美婦司機道:「那就去民生河吧!」


  我點了點頭:「去看看!」


  於是女司機載著我和齊夢燕徑直去了民生河,觀察了一下地形后,我打電話向陳富生彙報情況:陳先生,踩好點兒了,民生河。這裡風景不錯,適合多種釣法。


  陳富生滿意地道:好好好。那你抓緊回來,我準備準備。


  我道:好的。


  於是直接打車返回酒店,陳富生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在酒店門口,見我回來,馬上要求出發。


  我心裡汗顏:用不著這麼急吧?


  眉姐仍然反對陳富生的獨裁統治,提出相反意見:「要去你們去釣魚,我和小齊去買東西!」


  陳富生皺眉道:「你們要和我步調一致!」


  眉姐憤憤地道:「如果你們去辦正事兒,那我們肯定和你步調一致。但問題是,你是去釣魚。」


  陳富生輕嘆了一口氣,倒也沒再勉強,只是沖齊夢燕囑咐道:「好好保護你們眉姐,出門在外,不要太高調!」


  齊夢燕點了點頭:「放心吧陳先生,我會的!」


  就這樣,我們四人暫時『分道揚鑣』,我開著那輛載滿釣具的本田車,和陳富生一起趕往民生河。車上陳富生微微地閉目養神,行駛到半路上,他突然像是詐屍一樣睜開眼睛,沖我說了句:「夏末秋初,正好是魚最愛上鉤的時候!」


  我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趕快附和道:「是,是的陳先生!」


  當民生河映入眼帘的時候,陳富生身體微微前傾,用手摸著下巴欣賞著民生河兩岸的景色。岸邊釣魚者眾多,每隔幾十米便見海竿和手竿林立,好一副垂釣者建構的和諧美景。岸邊樹木鬱鬱蔥蔥,彷彿絲毫沒有被秋風染黃的氣息。


  陳富生臉上掛著一絲笑意,不失時機地叼起一支煙。這種得意之情,飽含了垂釣愛好者對魚與水的喜愛,飽含了一種別樣的人生情調。


  在合適位置停下車,我開始從後備箱里往外弄釣具。琳琅滿目的釣具讓我忍不住咋舌,十根海竿,七八跟手竿,外加魚護、釣餌及附配物品裝滿了整個後備箱,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這些釣具全部整理了出來。本來後備箱里是有漁具包的,但是那粗心的女秘書並沒有將魚竿們裝包,而是排在了一側。將東西弄出來后,陳富生只提了一根手竿悠閑地走到了河邊兒,開始選擇釣位。我則提著繁重的釣具們,尾隨其後。


  陳富生仔細地觀瞧著河水,或皺眉,或驚喜。偶爾還會用手竿試一試水深。終於,他找到了合適的釣位,停下步子:「就在這兒吧!」


  我如釋重負地將釣具擱下,試探地沖陳富生追問:「裝餌嗎?」


  陳富生輕搖頭:「自己弄自己的!用什麼餌料,你自己選一下!」


  我嘻嘻地道:「陳先生是高手,能不能給推薦一下?」


  陳富生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自己研究吧,小趙。記住一句話,嚼著別人嚼過的饅頭,不香!」


  我一陣掃興,但還是選擇了幾根海竿和一支四米半的輕便手竿,開始配餌。現在的魚特別滑頭,對餌料的要求越來越高,我好不容易調配出了一份融匯了多種商品餌於一身的通殺餌,自鳴得意地開始裝餌,拋竿。


  陳富生則不緊不慢地選擇了幾包商品餌,放在一個小盆兒里加點兒拉絲粉調和,還拎起一點兒餌料放在鼻子前聞嗅,繼續添加別的餌料。好一副專業垂釣高手的模樣。


  架好了五支海竿,我攥了一把魚餌開始打窩子,用手竿垂釣。不過讓人頭疼的是,小魚兒瘋狂鬧鉤,魚餌沒等下落水底,便被小魚兒哄搶一空。氣憤之下,我釣上了幾條小魚,準備將它們斬首示眾,掛在鉤子上下水將鬧窩的小魚兒嚇跑。但是見著那活蹦亂跳的小魚兒們在魚箱里暢遊,我的好生之德萌生,心下不忍。


  而陳富生那邊,也鬧小魚鬧的厲害,但他的面色卻很從容。他一鼓作氣釣上了十來條小魚,然後每隔一分鐘扔進河裡一條。十分鐘過去了,陳富生釣獲了一條七八兩重的鯽魚。然後陸續開始上大魚。


  而我這邊,卻仍然小魚鬧的歡。我望著陳富生一次次揚竿中魚,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陳先生,怎麼趕走窩子里的小魚?」


  陳富生笑了笑,目不斜視地道:「怎麼,忘記上次你是怎麼趕走那個城管協管隊的了?」


  我暈!敢情陳富生拿這個做比喻?我苦笑道:「上次用的是暴力!」


  陳富生道:「那這次,你就像我這樣,放虎歸山。還記得電影《放虎歸山》里的段子吧,要想消滅特定的敵人,放虎歸山,跟隨尋找他們的集中窩點,是個好辦法。但是要想趕走你特定的敵人,也可以使用放虎歸山。但是要放的是時候,抓多少放多少,間隔多長時間,都得有計劃。」


  我皺眉望著陳富生,心想陳富生這隻老狐狸,每次釣魚他都會引申出各種方式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但不得不承認,他比喻的很貼切。但我還是提出置疑:「陳先生,您是說,我只要將釣到的魚放回水中,就能把小魚趕走對嗎?但是魚又不會說話,怎麼趕得走?」


  陳富生笑道:「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動物們自然也有同類之間的交流方式。不過,也並非所有的人輕而易舉地受到恐嚇而挪窩,那怎麼辦?那我們就可以掐斷他們的後勤糧草,讓他們肚空無食,生活無障。這樣的話,他們豈有不挪窩的道理?」


  我仔細地揣摩了一下陳富生的話,覺得他太高深,借物喻人,借人喻物。我試探地道:「您是說,我可以換魚餌,換那種小魚不愛吃的魚餌?」


  陳富生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我接著提出置疑:「但是凡是大魚愛吃的餌料,小魚基本上都愛吃。」


  陳富生道:「非也非也。就像小孩兒愛吃糖一樣,大人往往喜歡清淡。你的魚餌調的味道太重,所以招小魚來食。」


  我近乎恍然大悟:「這麼說,是我的香料添加的太多了?」


  陳富生笑道:「很淺顯的道理!諸如我們吸納人才,你定出月薪百萬,能招來人才嗎?」


  我忍不住在心裡埋怨陳富生的暗喻,他總是自作聰明地拿釣魚一事來教育我為人之道,雖然有些道理,但卻讓我摸不著邊際。然而即使他問了,我又不能不回話:「月薪百萬,肯定吸引的都是些高端人才,沒有一定的真才實學,誰敢過來應聘?」


  陳富生仍然是搖了搖頭,目不斜視地道:「錯!只有那些庸才才會相信在中國有月薪百萬的工作,才會痴心妄想一口吃成彌勒佛。真正的聰明人,真正的人才,誰會相信?」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覺得陳富生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說話的工夫,陳富生的漂子猛地下沉,他適機揚竿,一條三斤左右的紅鯉魚,將魚竿墜成了半弧形。我趕緊從一旁拿來抄網,準備幫他收魚。但陳富生擺了擺手:「我自己來!」於是他自己拿了抄網,一手揚竿溜魚,一手拿抄網潛伏在岸邊水中,只待那鯉魚掙扎累了,便慢慢牽著竿子近岸,抄網上魚。


  高手,這才是真正的垂釣高手!每一步都做的那麼完美,每一步都毫無破綻可言。


  我們繼續垂釣,陳富生很快便釣到了十來條大魚,魚護里魚滿為患,魚兒的掙扎聲,引來了很多圍觀者。圍觀者當中也不乏很多釣者過來取經。陳富生的釣魚戰果很快便震驚了整個民生河,聞訊者相繼而來,圍觀者越來越多,爭相一睹陳富生釣魚的風采。但陳富生卻根本不受這些外力的影響,繼續兀自地閑釣,中魚,抄魚。全然不將外界因素放在眼裡。當然也有很多慕名來取經的垂釣者開始詢問陳富生的魚餌情況,陳富生只是目不斜視地淡然答道:「魚兒上鉤不是因為餌有多香,是要看你垂釣者的心有多闊。心寬了,整個民生河都是你隨心所欲的釣場!」此言剛一出,陳富生又上了一條大草魚,足有兩三公斤之大。


  但陳富生的指點迷津,讓眾位垂釣者都很失望,甚至有人開始埋怨陳富生深藏不露,但陳富生只是自顧息地釣自己的魚,讓別人說去吧。


  陳富生雖然從容,但我卻不得不關注著圍觀者們的動靜。因為我這次隨陳富生出行,不光是陪他出來釣魚來了,還肩負著保護他的責任。否則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那我的潛伏計劃也將受阻,更別說是參破TL組織各分部了!


  警惕地掃瞄著圍觀人群,眾人見陳富生待答不理,難以溝通,於是紛紛散去。只留下幾個散步者一睹陳富生的垂釣風采。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哪還有閑心釣魚啊,我始終用眼睛的餘光注視著陳富生身邊的一舉一動,生怕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對陳富生不利。


  陳富生似是觀破了我的心思,不失時機地對我道:「小趙,你不用擔心我,只管好好釣魚。要專心!」


  我笑道:「陳先生,這裡人太雜,我擔心-——」


  陳富生一擺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又過了四五分鐘,陳富生架起的五根海竿,開始連連彎梢響鈴,十五分鐘之內,連釣上三條大魚!

  而我架的海竿卻沒有一絲中魚的苗頭,靜若泰山。心急之下,我想去陳富生的餌料盆里偷一些餌料瞧個究竟,看看他究竟摻加了什麼東西,竟然能如此快速連續地釣得大魚!

  但我的心思卻又被陳富生識破,他頭也不回地道:「專心做自己的餌,釣自己的魚。」


  我憤憤不平地瞧著陳富生,心想這傢伙太摳門兒了!為什麼不能將餌料的秘密公開一下,讓我也釣幾條大魚開開心?

  正這樣埋怨著,陳富生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但接通后,陳富生只說了一個字:好!


  掛斷電話后,陳富生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陳富生釣了多少魚已經數不清了,可我卻仍然繼續當著空軍,一魚未中,光上小魚。唏噓讚歎之餘,我扭頭點煙的工夫,卻突然被眼前的情景,驚了一下。


  震驚的程度,以至於打火機上燃起的火,差點兒燒到了自己的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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