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絕望

  「鳳耀，你說什麼呢？不要嚇我，孩子還沒出生呢！」

  楊芸首先受不了了。

  懷孕的女人，神經都十分脆弱。

  一聽自家男人說這樣的話，楊芸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鳳耀……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柳茹雪也懵逼了。

  好好的，說什麼死啊死的？

  關鳳耀把臉一板，滿不在乎道：「瞅瞅你們的樣子，我就這麼隨便一說，你們瞎想什麼呢？」

  楊芸和柳茹雪滿臉狐疑。

  「隨便一說，你就說這個？你也不想想我的感受？」也許是有了孩子做底氣，楊芸說話的聲音也大了。

  出奇的，關鳳耀沒有反駁，只是尷尬得笑了笑：「我說錯了！」

  「我這不是想著，咱們年齡都大了，意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說不定明天一檢查，自己就得絕症了呢？孩子還在小芸肚子里，一出生如果沒了爸爸，也挺可憐的。幸虧這不是有個哥哥么？所以才要託付一下啊，沒你們想得那麼嚴重！」關鳳耀一臉不耐煩得擺擺手，「得了，當我沒說行了吧？」

  「王輝，沒事了！」關鳳耀鬱悶道。

  「我答應你！」王輝道。

  嗯？

  王輝認真道：「我答應你，如果你沒法陪孩子長大，我會照顧他到成年！」

  關鳳耀愣了一下。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那就好……那就好啊！」終於化作一句嘆息。

  他看了看楊芸的肚子，一個月多，其實還不顯懷。

  可是，那裡就是有一個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這一切……真是神奇。

  酒足飯飽，柳茹雪陪著楊芸去遛彎。

  這是孕婦每天必做的事情，可以保證不會因為缺乏運動導致難產。

  當然，是不是不運動就一定會難產？

  這事兒並沒有一個科學的定論，可是哪家人敢賭這個概率呢？

  很多事情，傳著傳著就成了真理。

  「王輝，來，到我書房一趟！」

  爺倆，一前一後，走進別墅二層，向陽的書房。

  關鳳耀在這裡是租住

  ，自然不可能帶很多的個人物品。

  書架里都放著裝飾用的書殼。

  「王輝，你為什麼改變了想法？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很抵觸我的！」關鳳耀的眼神，透出詢問的意味。

  「因為你第一時間衝到醫院，做骨髓配型！」王輝坦然道。

  「當我知道我得了這個病，需要做骨髓移植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感覺么？」

  「沒有爸媽，沒有兄弟姐妹，只能靠陌生人的配型……」王輝喃喃道，「然後你和我媽來了，雖然你們生下我卻沒管我，但是那個時候你們來了，我挺開心的，真的！即使配型沒有配上，我也挺開心的。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我在想，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你們應該也會難過。」

  「而我，應該也會遺憾，為什麼不主動向前邁一步呢？」王輝直視關鳳耀的眼睛。

  關鳳耀微微激動起來：「王輝，你的意思是，原諒我們了？」

  「當然！」王輝微笑，「為什麼不原諒呢？這世界上，除了生死，別的事兒都是小事兒！」

  從鬼門關前，被人拉回來的王輝，心態出現了極大的改變。

  「所以，剛才你才答應我？」關鳳耀追問。

  王輝點點頭：「楊芸的孩子，是你的，和我是同父異母，但依然有血緣關係，我覺得挺好，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我不孤單！」

  「好啊……」關鳳耀似乎鬆了一口氣。

  「王輝……呵呵，你知道么？如果你說的是另外一番話，可能結果就會改變了。」關鳳耀道。

  「什麼意思？」王輝微微一愣。

  關鳳耀來到牆角的一個小行李箱前，背對王輝對了密碼，打開。

  轉身，拿出一個信封，交給王輝。

  「王輝，你自己打開看！」

  「遺囑？」當王輝抽出信封內的紙張，鋪展開來之後，微微一愣。

  「認真看！」關鳳耀面無表情。

  王輝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拿出遺囑扔在自己面前，但是依然下意識看了下去。

  「這……」看完之後，王輝愕然。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為

  什麼要這樣？」王輝一臉的難以置信。

  「哈哈哈，你這麼聰明，不妨猜一猜。」關鳳耀似笑非笑。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王輝搖搖頭，將遺囑放進信封，推回關鳳耀面前，「不是我的東西，我一分錢也不會要，你是我的父親，但是我並不想從你手裡繼承什麼，你懂么？」

  關鳳耀面容一沉：「王輝，正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我才放心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你。如果換成別人，楊芸和她的孩子，肯定沒有容身之處，但如果是你，他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就算我用財產，換他們一大一小的平安。」

  「不需要！」王輝還是搖頭，「你在，自然有你照顧，你不在，我也會儘力而為。有沒有錢，和我做不做這件事兒，沒有任何關係！我做這件事兒，是看在你的面子和託付上，而不是看在錢的份兒上。如果你再這麼堅持，那請你另請高明！」

  關鳳耀哈哈乾笑了兩聲，點點頭：「王輝，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清楚我的想法么？」

  「這份財產，如果沒有你保駕護航，早晚會落在別有用心的人的手裡，楊芸和她的孩子，什麼都得不到！只有在你手裡，我才能放心啊！」

  「可是你這樣……讓我……如何是好啊？」

  關鳳耀頹然坐在椅子里，雙目無神。

  「爸，你才多大？六十還不到，難道沒有信心陪著孩子長大么？有你在，誰還能奪走那份財產？」王輝不解。

  「我……」關鳳耀緩緩抬頭，「沒有時間了。」

  什麼？

  王輝身體一僵。

  「你什麼意思？」他下意識問道。

  「大夫說，我還有最多一年！」關鳳耀，瞬間失去所有的精氣神兒。

  「到底是什麼事？」王輝急了。

  關鳳耀拍拍自己的胸口：「兩邊的肺里都長滿了……手術都沒法做，我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挺可笑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幹得缺德事兒太多了，老天爺要懲罰我？」

  「特么的……要不然，你以為我幹嘛要託付孩子的未來？」

  「因為，我快死了啊！」

  關鳳耀靠在老闆椅上，頭部揚起，盯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