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5章 駁
第1495章 駁
王輝也曾經因為方季薇翻舊賬而鬱悶不已。
但後來,楊芸提醒了他一句,就讓王輝霍然開朗。
是啊……他竟然忘了關鳳耀當時遇到相同的情況是怎麼處理的。
直搗黃龍。
你不是說當時在兼并國有廠子的時候侵吞了公有資產,侵害了職工利益么?
那好,我就把最有話語權的人請出來。
跟你當面對質!
是的,當初關鳳耀曾經用過這一招,被楊芸一句話點醒之後,王輝立刻著手布置。
魯廠長,年過七旬,走路都佝僂著腰背,給人一種生活不是很如意的感覺。
王輝快速走下台,攙扶著魯廠長,坐在他身邊。
單獨為他安排了一支話筒。
看到魯廠長,台下剛剛在方季薇鼓動下「控訴」鼎信和關鳳耀的那幾個人,都有些神情不自然。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魯萬福廠長,當年我父親關鳳耀和李成松先生兼并國有機械製造廠的時候,魯廠長是全程見證的,而且後續一些職工安置和設備處理,也有魯廠長參與,今天把他請過來,就是想向大家交代一下當年發生的事情。」
王輝平靜開口,「現在本該是我們進行股東投票確定私有化能否成行的時候,不過這樣也好,事情一件件辦,我們才不會有遺憾。」
「你說他是魯萬福……好吧,就算他是,怎麼能證明他說的話就是真的?
既然他是你找到的,肯定他的言論會傾向於你,他的話,不可信!」
方季薇大聲抗議。
王輝居高臨下,看著滿臉不屈的方季薇,暗暗嘆息。
這個女人……太急躁了。
旁邊一直在關注事情發展的張小曼,拿著錄音筆蹲在魯廠長的前方:「您如何證明您說的一切都是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王輝朝張小曼微微一笑:「這位記者朋友,稍安勿躁,魯廠長自然會給出答案的。」
張小曼這才醒悟,尷尬一笑退了下去。
走到台下,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王輝。
後者依舊帶著微笑,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惱火。
張小曼長出一口氣,對王輝的評價又高了一些。
她可是採訪過一些老闆商人的,有的幽默風趣平易近人,也有的高高在上,記者一個問題不對就直接甩臉色,甚至還會出言譏諷。
她剛才的行為確實唐突,王輝依舊態度柔和。
和那些一言不合就甩臉的採訪對象相比,王輝簡直是清流。
「魯廠長,交給你了!」
王輝替他擺弄了幾下話筒。
「咳咳……我叫魯萬福,今年七十四歲,當年鼎信兼并我們廠子的時候,我正好是廠長,也算是有點兒發言權。」
魯廠長說話的聲音低沉,帶著點兒煙嗓兒,不過,在場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他按照時間線,將整個兼并過程一五一十得向在場所有人說了一遍。
「這就是鼎信的兼并過程……」看了王輝一眼,魯萬福道,「各位記者老師可以提問,我知道的都說。」
理,越辯越明。
不能光聽方季薇找來人的控訴,也不能魯萬福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小曼一直在關注現場關鍵人物的表情和動作。
她發現,自從魯萬福開始講述當年的事兒,方季薇帶來的幾個人就再也沒有吭聲,而且表現得局促不安。
記者的敏銳讓她抓到了一絲可能性。
她高高舉起手:「王總,我有問題!」
「問就好。」
王輝含笑示意。
張小曼站起身,拿出了筆記本:「這位女士……剛才是您第一個控訴鼎信兼并廠子的時候,有不合規的地方,不過聽完魯廠長的講述,以我目前的判斷,還沒有看出哪裡不合規矩,您說您父親鬱鬱而終,能不能具體說說,到底是哪方面的利益受到了侵害?」
肥胖女人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立刻恢復了正常,扯著嗓門直接嚎了起來:「我剛才說的還不清楚么?
我爸是被迫下崗的……她給廠子貢獻了一輩子,最後鼎信來了,卻讓他丟了工作,嗚嗚嗚嗚……我去哪兒說理去?」
肥胖女人捂著臉嚎起來。
外人無法判斷,是乾嚎,還是帶著眼淚哭嚎。
「魯廠長,剛才您說,鼎信給足了補償金是么?」
張小曼又回頭提問。
「當時……關總給了兩個選擇。
一個是買斷工齡一次補償,一個是保留崗位沒有補償,但是要重新定級上崗。」
魯萬福看了一眼肥胖女人,「你爸當時要的一次性買斷,拿了錢辦得離廠手續,我記得很清楚。
走之前他還往我臉上潑了一杯茶,說我平時一碗水端不平,讓他們塑模車間吃不飽。」
「呃……」肥胖女人語塞。
這種當年的小細節,她又如何得知?
父親好幾個孩子,她並不是最受寵的那個,很多事兒都不清楚。
方季薇看到場面有些不利,眉頭微微皺起。
肥胖女人陡然尖叫起來:「我不管,反正我爸說,給的補償就不夠!」
王輝笑著雙手下壓,手裡拿著一份材料道:「您的父親,劉建設,當時是拿了玖萬陸仟元,辦了離廠手續。
您知道當年的工人工資是多少么?」
「九十年代初,四百就已經不少了。
九十年代末,能有一千五也是高薪。
您父親是九五年辦的離廠手續,我父親是按照一年九千六百元收入給他發放的補償金,折算為每個月工資是八百。
但是當年同行的工資到不了這個數,我父親是按照上限來發放補償的,如果你父親認為補償少,我可以很負責任得說,他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拿不到這個補償!」
「但是……但是……我父親終究還是失去了工作!」
肥胖女人想要再爭一下。
「這是你爹自己選的!」
魯廠長拍著桌子道,「當時我們都勸他,讓他留下來。
他好歹有一手技術,肯定不會餓死。
但是他非要闖一闖,我們也攔不住,有什麼辦法?
現在你來哭窮,有道理么?
這白紙黑字可是你爹自己簽的名字……幸虧我留下了底子,要不然今天王總還真說不清楚。」
「這位女士,您父親的補償金到底是多少錢?」
張小曼把錄音筆伸到女子面前。
女子慌了,吭哧吭哧半天說不出話,然後突然蹲下,捂臉大哭。
方季薇嘆息一聲。
沒有了鄭漢狄打輔助,今天贏面本幾乎為零,她只是盡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