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靖真元君 流雲水袖】
祝玉遐等人果斷棄車馬行囊,隻身而逃,鍾七心下也鬆了口氣。
沒有祝家眾人拖累,鍾七獨身一人,就算鬥不過張紹陽,也有把握逃走。
「呵呵…他們能走,你確難逃…」張紹陽朝鐘七冷笑一聲,調禽神符一催。
又飛來無數鳥禽,鸕鶿,鴻鵠,烏鴉,喜鵲,金隼,斑鳩,大小不一,漫空飛轉。
飛禽好似烏雲一般,各自飛落山嶺樹梢,防備鍾七使輕身法蹬樹梢逃走。
「嗷昂…」
一聲震天徹地的虎嘯聲響起,一順間,萬壽奔騰,紛紛向著鍾七湧來。
山林搖晃,地皮顫動,數百走獸飛禽,自四面向撲殺而來,順間走過十來丈,到了眼前。
鍾七存神運氣,捻五雷掌一抖,帶起陰陽之樞機。
法界之中,電弧奔走,雷光飛騰,須臾之間,延展十數丈,剿滅前排十餘走獸魂魄。
相比於人類的三魂七魄,獸類可能七魄更強,軀體茁壯,但神魂卻是最弱。
除了有道行的妖精,一般走獸飛禽死後的神魂被風一吹就散,基本連鬼都做不成。
法界之中,雷火霹靂,陽世之中,只聞一聲輕鳴。
前排十餘走獸,熊羆,狡兒,狼蟲頭頂冒出絲絲青煙,前爪一軟跪倒在地。被自身奔跑帶起的衝勁,裹在地上翻滾兩圈,嗚懨兩聲,魂飛魄散,隕命而去。
「這是…雷法?」張紹陽有些驚異道。
在凡人看來,只是一聲爆竹輕響,十餘走獸獃滯滾倒,而張紹陽亦感應法界,自是能看出端倪。
正思慮間,那邊兒鍾七又是連打數掌,法界之中,乾坤震蕩,無窮地煞炁滾動,又是數十走獸魂魄被陰雷絞散。
相持不過轉眼之間,張紹陽辛苦準備十餘日,召集的數百猛獸,不過轉眼間,就死了三四成。
「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種手段,貧道當真是小覷了天下高人」張紹陽不由感嘆道。
見那雷法厲害,走獸死傷眾多,忙把走獸召回,又譴飛鳥猛禽,去抓撓鍾七。
「哈哈…調禽聚獸,不過小技爾…」鍾七卻是輕鬆大笑道,看神情,彷彿並未把這些猛獸飛禽看在眼裡。
其實心下里,也是捏了把汗,雷法雖然白日能用,但需要提前採氣,方才連續十餘道地煞雷法,鍾七一路採集的地氣已經耗得差不多了。
好在兇猛的走獸已經退開,不過又有漫天飛禽似烏雲一般飛來。
張紹陽也是摸不清這雷法鍾七能使多少次,所以用飛禽壓上,靠數量襲擾,消耗鍾七的雷炁法力。
無數飛鳥伸長利爪,朝鐘七臉上撓來,這些鳥兒喙尖爪利,要是真被這麼多鳥裹住撓一下,鍾七免不了皮開肉綻。
「呼…呼…」
鍾七面色一肅,運起內功,深吸一口氣,呼得迎著面前飛鳥噴出。
卻是經過吞服金丹,鍾七內功漸漸深厚,五臟茁壯,肺活量更是超然,吸一口氣,能吐盞茶時間,甚至能吹滅七八丈外是蠟燭。
此時噴起,只見得一道白氣,延展十餘尺,呼呼翛翛,卷土楊塵,竟然將面前鳥群颳得唧唧渣渣,雙翅兜不住風,不是颼颼撲落地上,就是倒卷回去
餘下幾個鷹,隼,雕一類的大型猛禽,不懼這口風,倒是頑強的衝到近前,但也力竭,被鍾七輪著雙鞭,幾下打成肉醬。
張紹陽見此,一拍座下黃虎,就要領百猛獸,親自上前圍殺鍾七,卻忽有所感,朝北一片參天的松葉林看去。
鍾七亦有所覺,收了雙鞭鐧,轉頭望去。
「遁甲元黃里,星占紫微宮
天門開奕奕,佳氣鬱蔥蔥…」
一曲歌音渺渺傳來,隨即一道人,圓面如白玉,挽高髻插黃松簪,水合道衣束絲條,雲襪芒鞋,手挎花籃,身後領一白紗衣女子,作歌而來。
那女子一襲長袖白紗衣,遠遠見其身姿綽約,黛眉似柳葉,雙眼如寒星,朱唇一點紅。
走進才見:
紅羅包鳳髻,綉帶扣瀟湘。
一瓣紅蕖挑寶釵,更顯得三寸金蓮窄窄,兩彎柳葉翠黛拂秋波,只覺玉溜沉沉。
嬌姿綽約,慵捻針指好婀娜,玉手青蔥,懶傍紅妝意風發。
二八佳人洒水袖,鳳釵搖擺弄流雲。
正自打鬥的鐘張二人見那女子,皆是略微失神,不過倆人都是道家高士,清微真靜,只是欣賞片刻,便自轉過眼神。
「兩位道兄,貧道稽首了…」挽花籃的道人見此一笑,朝倆人稽首一禮,隨即又看向鍾七,含笑道:「泓繼道兄,許久不見,可還好么?」
「你是…」鍾七揉了揉眼睛,越想那道人面孔,便越覺得熟悉,忽而想起去年自梁州回山,自二郎鎮曾帶到山上掛單的道人。
恍然道:「原來是童道兄,卻實是許久不見,如隔三年,你的風姿越加縹緲出塵,恕我眼拙,差點沒認出來」
與往昔相比,這童道人雖則面貌未變,但氣質神態,皆有所變化,所以鍾七遲疑片刻,才想起來。
「哈哈哈…兩位道兄亦有所變化,不僅是仙機氤氳,神通更是廣大哩…」童道人爽朗輕笑道。
其實不論是張紹陽,還是鍾七,自靈機復甦,修行道法之後,氣勢神態,與先前皆略有變化,只是自己沒發覺罷了。
概因修行悟道之人,心包太虛,悟天地之玄機,按四時而采神氣,鍊形還神,精神抖擻,收束聚攏,自與常人神氣散亂不同。
「童雲蒿,你閑著沒事兒來這兒作甚,快走,快走,莫來攪擾我倆人鬥法。」張紹陽貌似也與童道人相識,直呼其名道。
童雲蒿擺擺手道:「貧道在終南山採藥,忽見一股白風刮過,想是有人間兵戈之氣,掐指一算,卻是你二人在此鬥法,特來勸解。」
「呵…呵,憑你的道術,非我一合之敵,有甚依仗,敢來充這善士,化解刀兵?」張紹陽跨坐黃虎,聽他是來勸架的,便掣出寶劍,冷笑嘲諷道。
「貧道確實非你對手,不過鍾道兄乃我故友,亦不能不救」
童道人指著身旁白衣女,神情自若的笑道:「所以點信香,請了兩位高人,來此助陣,若你不聽勸解,今日就要吃一番苦頭。」
聽聞是來勸架的,鍾七心下一喜,見那白衣女一直默然不語,神情淡漠,便朝問道:「童道友,這位道兄是…?」
「哦…這位是殷喚真道兄,仙號靖真元君,在嶗山修行多年,君,近年天地有變,特來終南山尋我論道的…」童道人恍然一笑,忙指著身後女冠簡紹道。
白衣女冠這才轉過身瞟了鍾七一眼,淡漠的拱了拱手,鍾七亦連忙還禮。
「我還當你在深山修行,空冷寂寞了,特找個姘頭哩…」張紹陽這廝就看不得他人好了,聞這話,不合時宜的出聲嘲諷道。
「你…找死」白衣女冠聞言,鳳目一瞪,把袖一拂,騰空而起,兩道三尺來寬的水袖,須臾延展十數丈,似兩條飛虹匹練,直朝張紹陽裹來。
「好個烈性的小娘皮…」
嘴上雖罵,但見那兩道飛虹來勢洶洶,張紹陽亦不敢怠慢,忙將寶劍去劈,不料那水袖能鋼亦能柔,裹住寶劍,飛速迴轉。
張紹陽還沒反應過來,只覺手上一松,寶劍就遭捲走,被殷道姑佛袖一甩,寶劍又自飛回,直朝紹陽扎來。
張紹陽武藝不差,又有一門空手入白刃的武藝,見寶劍飛來,忙從虎背跳下,腰馬合一,橫手一纜撾住劍柄,恰好繞過劍鋒。
「呵呵…」殷道姑不屑的冷笑一聲,又將袖子一拂,颼颼布響,水袖如匹練,橫飛數丈。
「我艹…」
張紹陽正要爆粗口,又被匹練打斷,忙翻身滾地,做個滾地葫蘆,躲開水袖,那兩條袖子沒打到人,倒是把張紹陽身後一條花鹿彈了一下。
水袖飛速退走,但那花鹿卻愣然不動,肚腹上一圈血線,漸漸裂開,隨即花鹿無聲倒地,連皮帶骨,內臟脊椎皆成兩半,切口光滑,可見水袖鋒利。
「原來如此…」鍾七見此,不由恍然道,原來那水袖頭上,墜著一條鋼刀,即能加重水袖,使之控制自如,亦能切金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