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靈根孕育源流出】
其他不急,但靈根之事卻耽擱不得,鍾七回洞中,將行囊丟下,掏出符巾包裹的仙苗翻看。
一連數日耽擱,原本翠綠的枝葉,已經有些枯縮,根須乾癟,好似人蔘,顧不上修息片刻,便又出洞府。
托著羅盤,過風棲亭,飲馬池,一路攀山登嶺,將午山三峰,大小峽河,崖下溪澗,風窟,涵洞,俱都轉悠一圈。
最終選定鶉鴿洞外,峭壁之下一處山凹里,用鐧刨了個土坑,把仙苗栽好。
砍木竹為桿,在四周立下三十六方杏黃符幡,默頌咒語,立下壇場,以符陣藏風聚氣,集合雲霞,地氣,養煉靈根,又調來陰兵一隊,輪值守護。
「總歸是靈根仙苗,想來應該還能活吧…」鍾七略帶幾分希翼道。
想了想,還不放心,又歸洞中,取來筆墨硃砂,一連書符數道。
都是封禁,驅邪,保平安一類符咒,取山泉化符水一缽,在仙根四周的新土上均勻澆下。
心下微微期盼,希望有天罡采炁法壇,加上幾道符咒,應該也能聊勝於無。
這也是鍾七「黔驢技窮」之下,不是辦法的辦法,在他所得兩門真法傳承中,《內景元陽雷書》注重內煉功果,采炁煉雷護身。
屬於一人躲山裡修行幾百年,苟死成仙,元神升天的功法,救命超生的法門半點沒有。
端公秘術手段最多,但只是民間法典,缺失甚多,根本法只能達到夜遊顯聖,法術,也多是祭煉符種,真符。
能純靠內煉,自己勉強祭煉的,唯有拘神役鬼符,辟邪金光符兩門,而辟邪金光,由於此界沒有金光真人,金光大仙的觀想圖和相關神聖。
鍾七也只能觀想太乙天尊,練成了個半吊子,除此外其他法術,都要借祖師神仙的特性。
如【飛天神火符】須請火德星君,【保命長生符】要請南極長生等等,僅憑自身施展,將要遭受極大的反噬,損傷。
「師弟……師弟…」
鍾七這廂正在給剛載的仙苗澆水,耳聞山頂上傳來聲聲呼喊,知道是師兄來尋,便將符水放下,夯著剛踩倒的荊棘小路上山。
「師弟你幾時回來的,也不與我言說一聲,害我好生擔心哩。」正值盛夏,烈日灼心,賈清風披著薄衫外袍,汗流浹背,手上扯著柄蒲扇不停扇著。
「今早回的,先回洞中敘話吧…」鍾七恐他中暑,忙邀賈清風到洞中歇涼。
至於鍾七,自吞服金丹之後,氣息悠長,心思寧靜,還會出汗,但不會感覺暑熱,便是所謂的心靜自然涼也。
剛到洞中安坐,賈清風便忍不住道:「前番師弟你下山不久,貧道就在山上就聽聞你在二郎鎮遭官軍拿住。我心憂不已,奈何山中沒有兵刃,只好叫眾道人削竹為兵,下山來尋你。
下山之後,只見得些遭劫的百姓,詢問之下,才知你施大法,將那一營官軍,悉數弄死,后隨鄧公拔營而去。」
「是有此事,那些廝殺漢不分青紅皂白,說我是邪教術士,要拿下人頭充功,先著部卒以弓攢射,被我擋下。
正待弄陣風霧,從容而走,豈料他們不講武德,抬出羅網將我兜住,一時掙展不得,遂為官軍所禽。」
鍾七面露慚愧的苦笑一陣,隨即又道:「關在牛棚,至子時深夜,我設法脫縛,調遣兵將,把那一干官軍,盡數屠戮…」
「劫掠無辜,奸**孺之輩,確實該殺,師弟這事兒幹得漂亮!」賈清風道。
鍾七頷首點頭,問道:「我回來時,見觀中道人正在開墾荒地,可是山上錢糧不足了?」
「那倒不是,前些天留壩縣劉大善人還送來錢三百貫,米面百斛,暫時是夠用的。
只是想到災,想早做籌謀,開些地種些糧食,免得日後天下再生變故,有錢也沒買不到糧,還是自給自足,來得穩妥。」
鍾七聞言一笑,不由誇讚道:「師兄籌謀的周全,自給自足…甚好,甚好哇…」
「嘿嘿…依貧道觀之,這天下已是群雄並起,關南有師弟扶持的鄧奎,關北有氐秦。
近些時日,巴蜀王縱也叛梁自立,南北朝廷水陸大軍數十萬,對峙長江,亂象紛紛,已非短時可平。」
說道這兒,賈清風頓了頓,眼睛放光的說道:「貧道以為,不僅要要自給自足,還得想方設法,多購糧米,說不得日後糧是比金珠還貴些。
所以劉家供奉那三百兩,也被貧道用來從荊南湖廣買糧,現在江南糧價不高,咱們多屯些糧,日後不管是資助梟雄英主,還是高價賣出,都是賺的。」
鍾七聽得連連點頭,賈清風之言,也為他打開了思路,心下暗暗權衡道:「天下龍蛇並起,乾坤未定,皆是黑馬,孤注一擲,終究還有漏處,還是得多方押注,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鄧奎身上…」
思慮許久,心中權衡已定,又將此事先放在一邊,朝賈清風笑問道:「對了…方才曾說留壩縣有個善人送來錢糧米面是怎麼回事?」
「喔…師弟不知,卻是早先師弟曾授籙六人,除貧道外,如今皆已下山渡人,池道人曾遊方至留壩縣…替劉生府中斬除妖屍…」賈清風將前因後果簡單的講述了一遍。
鍾七聽罷,面露欣慰道:「池道人,不愧為吾徒,甚好,甚好,甚好…」
一連三個好,道盡鍾七心中的想法,順帶說一句,自受籙過後,除了賈清風,餘下五個晚輩都敬茶受戒,轉拜與鍾七門下。
賈清風又道:「除承澤(池道人)外,余者幾人下山,幾乎都有作為,承明在羌州解蛇厄,鬥勝了中黃教的法師…」
鍾七捻須一笑,心下暗暗自嘲:「娘的…合著下山之後,只有貧道倒了血霉,剛下山就折戟遭難,要不是遇到老鄧,怕是弄的銀子名聲,還沒小輩廣哩。」
「師兄,我外出這段時間,觀中一切,可還安好否?」
隨後師兄弟二人聊到日落偏西時,鍾七才將賈清風送到山下道觀中去,順便從庫中取了些寶瓶,紙傘,金粉之類的法器。
一路會了山洞,已是暮時,天色混黑,點上蠟燭燈火,鍾七將取來的白瓷細頸瓶放置在壇上。
裁剪好黃紙,鋪在桌上,用硃砂,金粉,以白酒調勻,鍾七持筆書符,一邊兒搖頭晃腦的念叨:「噫…伏以…人來隔重紙,鬼來隔重山,千邪走不出,萬邪弄不開…」
書符畢,在符膽處,寫上鬼畫符一樣的都陽仙公秘諱(類似於神聖真名,借法密碼),符腳處,寫神兵急急如律令等等。
如此數次,畫出七八張鍾七略微該編的辟邪金光符咒,放在壇前,鍾七則趺坐壇上,五雷指一掐,三十六桿符幡無風自動。
手捻指決,存神太乙天尊,法相把拂塵一甩,呼吸之間,就見那杳杳冥冥的法界之中,從正東方飛來十餘條青絲。
青絲綿延不絕,須臾天東飛過千萬里,到面前不遠,才見得是條條髮絲般的青氣,被法相攏在袖中。
鍾七存神運氣,以元神靈光,照在面前符咒上。
那符紙被靈光一照,在物質陽世間,竟也有絲絲毫光迸射,不及多想,鍾七張口一噴,將青氣也噴在符咒上。
青氣飛來,鬼畫符般彎彎曲曲的硃砂篆字紅芒閃爍,各將青氣納入符紙,鍾七這才收去法相,撿起符咒觀看。
「在自家洞府,有法壇采炁,就是容易許多,在外間無神聖助力,采一縷東方青炁,得耗我數成法力」鍾七看了兩眼,滿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