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因為唐淞一直沒吭聲，景其臻這邊，幾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曼曼正靠在司嘉揚身上，隨意的猜測道：「是不是電話信號不好？」
景其臻一時間也有些遲疑，便對著電話說道：「唐警官？哈嘍？還在嗎，你能聽到聲音嗎？」
司嘉揚一邊給身邊的曼曼剝小橘子、還直接喂到了曼曼嘴邊，一邊壓著嗓子聲音特別輕的說道：「其實我懷疑他那邊有信號屏蔽器。」
聽著手機免提里景其臻清晰的聲音，視頻會議中的幾位大佬都沒吭聲，最後還是中間那位老者笑著朝唐淞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過去吧。
唐淞朝著屏幕牆的九人微一頷首，這才鬆開了捂著手機話筒的手，拿著手機轉身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回答道：「我在，不好意思，樓里信號有些不好。」
景其臻笑笑：「沒關係，現在方便開個團隊語音通話嗎？」
唐淞：「你們所在的度假村裡面，二樓有專門的會議室，如果不介意今天時間太晚的話，就稍等一下，我現在可以直接過去。」
景其臻這邊的手機也是直接開了免提的，聽到了唐淞的說法，方奶奶最先驚奇道：「我們不是還在隔離期間嗎？」
樂觀的威爾科特斯猜測道：「應該是窩們的體檢結果出來了，問題不大？」
然而，威爾科特斯的話音還沒落下，唐淞便一本正經卻又理所當然的微笑著說道：「我可以陪你們一起隔離。」
景其臻：「……」這人對自己好狠啊。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頓時也都沉默了。
唐淞：「——畢竟，大家還有很多需要接洽交流的地方，一直通過視頻電話也不太方便，還是我直接過來比較合適，你們覺得呢？」
景其臻看著同伴們紛紛點頭無言以對的模樣，當即誠懇而認真的回答道：「我們覺得你可真棒！來吧，我們都不覺得時間晚，會議室里等你。」
「好，」唐淞直接答應下來：「我現在開車過去，大概半小時的車程，待會兒見！」
說完，唐淞直接掛斷了電話。
景其臻也隨之將手機放了下來。
司嘉揚微微擰著眉，開口道：「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麻煩。」
一直沉默的嚴鴻微微擰著眉，沉聲說道：「唐淞不像是一般人。」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嚴鴻。
景其臻略微遲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誰都看得出來，嚴鴻明顯也不是一般人……
嚴鴻依舊錶情嚴肅的樣子，只是道：「我了解警察，他就算穿了一身警服，給人的感覺，也和警察不像。」
聽到這裡，景其臻倒是微微一怔，選擇開誠布公道：「其實我之前以為，你是軍隊出身的人。」
嚴鴻難得的笑了一下，表情很快又嚴肅了起來，搖搖頭，「我不是，我倒是覺得，唐淞才像軍隊出身的人。」
景其臻摸著下巴，「看來，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
距離唐淞過來還有一會兒的時間，在場的眾人也就都沒急著直接去會議室，而是討論起來。
因為地球的緣故，景其臻了解的事情，其實比其他的同伴們還要多一點，雖然，對於地球的說法，他一直都有所懷疑。
畢竟，所有的侵蝕區域的說法，完全都只來源於地球自己，但是他們具體是怎麼被拉入了那個侵蝕區域，最終又是怎麼回來的，更詳細的事情，景其臻其實一無所知。
根據地球的說法，侵蝕區域內，會有一個類似於核心的東西，同時對來自於兩個不同平行宇宙的球產生強大的吸引，只要打破這個核心，造成兩個球靠近的引力消失，侵蝕區域也就會隨之消失。
然而事實上，景其臻他們一行人，甚至沒有將整個雲海萬城商場探索完畢，便直接莫名其妙的又離開了侵蝕區域。
說白了，即使經歷過這一次的意外事件之後，景其臻依舊對所謂的侵蝕核心一頭霧水，更遑論將其破壞掉了。
景其臻一邊自己胡思亂想，一邊拿著平板開始搜索關於平行宇宙的問題，泡泡宇宙假說自然是他關注的重中之重。
司嘉揚正好瞥見了關於泡泡宇宙假說簡單科普的配圖，本來還以為景其臻是天文學愛好者呢，結果看到他臉上認真的表情，又明顯不是那麼一回事。
「小景，你更傾向於那是一個平行宇宙嗎？」司嘉揚想了想，他們之前被困在超市裡的時候，就已經提過這個可能了，奈何人力有限，無從驗證。
景其臻搖了搖頭，然後把女鬼李女士送給他們的那張黑色購物卡給摸了出來。
曼曼吐槽道：「每當我看到這張購物卡上的內容，我就忍不住開始懷疑，我們其實是陷入了一個過於真實的遊戲副本，而不是高大上的平行宇宙或者說平行空間了！」
司嘉揚和其他人：「……」
這年頭，誰還沒玩過一兩個手游呢？就算是年紀最大的方奶奶，也在手機上玩過鬥地主、打麻將或者消消樂一類的。
不管是黑色購物卡，還是那柄染血的巨斧，的確都給人一種遊戲道具一樣的不真實感。
景其臻在腦海中默念道：「球寶，現在還在嗎？」
地球：「在哦，我一直都在！」
地球突然應聲，還有些興奮的樣子：「咦，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好聽呀？」
景其臻：「……球寶這個稱呼讓你覺得很快樂？」
地球的語氣就稍微扭捏了那麼一下下，然後就又開始理直氣壯的叫道：「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寶寶了？也就你們人類，整天管人家喊什麼地球母親，不至於，真不至於！」
景其臻冷靜道：「他們只是想誇獎和讚美你一下。」
地球：「啊哈，就是嘴上說說唄，我懂，不過我也喜歡別人叫我寶寶。」
景其臻默默的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剛剛還對著曼曼一口一個寶寶的司嘉揚，深覺地球這可能也是被人強賽狗糧給刺激的，便平靜道：「……好的球寶，沒問題球寶。」
高興起來的地球，說話的語氣都變得生動起來了。
地球：「你找我想問什麼呀？」
景其臻：「還是關於侵蝕區域的事情。」
地球：「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景其臻：「導致那個商場形成侵蝕區域的核心是什麼？我們根本沒找到什麼核心，更別說破壞掉了。」
地球納悶道：「不就是女鬼李女士嗎？」
景其臻一怔，「是它？！」
地球：「對啊，女鬼李女士消散的時候，那種將兩個平行宇宙拉扯到一起的牽引力就消失了啊！你們不都看到它消散時的場景了嗎，它消散了，我把另一個球趕走了，侵蝕區域消失，你們就直接回到現實世界了呀！」
景其臻：「……你怎麼不早說？」
地球反問：「它不消散我怎麼會知道那是侵蝕核心？「
景其臻：「……」他可算是聽明白了，敢情在地球這裡，這其實就是個閉環死循環。
地球解釋了半天，還忍不住抱怨了景其臻一句，「你們人類怎麼傻乎乎的，就是女鬼的力量消散的時候，我把那些溢散的力量都收集起來了，所以才能判斷出，就是這些詭異的力量導致另一個平行宇宙泡泡靠近的。」
景其臻冷靜的反問道：「……這話你不說，我上哪裡知道去？」
地球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特別敷衍的道歉道：「噢，不好意思，你能和我說話，所以我總是忘了你不是球，是人的問題，嗨，問題不大！」
景其臻提醒地球：「你剛剛人身攻擊人類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呢？」
地球：「嚶嚶嚶你非要這麼和我較真嗎？人家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球啊，怎麼會知道你們人類的那麼多想法嚶嚶嚶……」
景其臻：「…………」他還能說什麼呢？面對突然嚶嚶怪的地球，他是真特么服了！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景其臻問道：「你介意我把你的存在透露給其他人嗎？」
地球：「哎？」
愣了愣，地球還有些感動，小聲道：「不用麻煩了，我以前經常外放喊話的，但是除了你，其他人類基本都聽不到我說話的。偶爾有人類做夢的時候，似乎能接收到我的聲音，但是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就又把我和夢一起都忘了……」
景其臻：「不是的。我就是想把你說的關於侵蝕區域的事情說出來，畢竟我自己不是專研物理學方面的，還是需要更專業的人士分析評估一下。」
地球愣住，「你不信我？你覺得我講不明白？」
景其臻：「那不至於，但是你說的不太詳細，我想把事情弄得更明白清楚一點，不然，侵蝕區域時不時來一波，牽扯太大。」
地球已經陷入自己的情緒，根本不管景其臻的本意是什麼了，一個勁兒的嚶嚶嚶道：「你這個人類好可惡嚶嚶嚶！」
眼看著地球開始拒絕友好交流，景其臻索性也跟著開始自說自話，自顧自道：「看來你並不介意這一點？那我等會兒有必要的話就直說啦！」
地球：「泥奏凱啊！」
景其臻見狀，也安靜的不再搭理球了。
金桂娟還有些不安，忍不住問道：「唐警官會幫忙通知我們大領導的吧？」
景其臻點點頭，語氣格外的篤定：「會的。」
金桂娟立刻期望的看向他。
景其臻：「怪物的身份我們只是猜測，但是，李女士的模樣卻是實打實的，作為兩個世界里唯一一個姓名、樣貌和記憶都對的上的人，唐警官他們絕對會對李女士嚴密保護起來的。」
這也是之前景其臻在意識到現實世界出了意外的變故后，一直並不急著和警察溝通關於女鬼的委託這件事的原因——只要警方看到了那個女鬼的影像資料，他們一定會特別注意現實中身份相同的這位李江麗女士的。
相較之下，景其臻甚至覺得，李女士在這起突然憑空失蹤事情中的重要程度，可能還在他們幾個人之上。
這會兒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老肖又開始緊張了，提議道：「我們去樓上的會議室說？」
景其臻：「走吧！」
「其實我覺得原地等著也行，等下可以一起上樓。畢竟，那位唐警官應該是真的做好和我們一起在這裡隔離的準備了。」司嘉揚小聲嘀咕了一句：「也是夠拼的。」
曼曼看了他一眼，司嘉揚立刻不吭聲了。
會議室就在二樓，一群人有說有笑的，正好乘坐一個電梯上去，也不會太過擁擠。
這間會議室的門並沒有開著，上面還有一道看著和平時家用指紋鎖不太一樣的、屏幕很大比較高科技畫風的指紋鎖。
景其臻稍微遲疑了一下，便直接把自己當初錄入身份證指紋時最開始的大拇指按上去了。
「滴」的一聲輕響，驗證通過，門開了。
眾人：「……？？？」
景其臻推測道：「唐淞應該是剛剛和我們打電話的時候，臨時把我們的指紋錄入進去的。」
會議室里空蕩蕩的，但是卻絲毫沒有塵土，空氣也很新鮮，看得出來，每天都有人收拾過。
這裡也有方便進行視頻會議的巨幅屏幕牆，不過這會兒，所有的屏幕還都關著。
大家各自找了座位坐下，直接開著會議室的門，繼續剛剛的話題。
沒過幾分鐘的時間，會議室外面的走廊里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唐淞直接就穿了整齊的軍裝過來的，而且他手裡還沒空著——他一手拎著個筆記本電腦包，另一隻手提了整整一袋子的零食，走到會議桌旁邊后，輕輕往上面一放之後，裡面的各種小包裝和飲料直接在會議桌上鋪了一大片。
眾人：「……」
唐淞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來，還衝著大家笑了一下，露出了一顆有點可愛的小虎牙，隨意道：「邊吃邊聊。」
景其臻仔細打量了一下唐淞身上的軍裝，他在家裡看過很多自己父母的，唐淞這身絕對貨真價實，不過肩膀上能表明軍銜的肩章全都被有意的摘下去了。
金桂娟怔了一會兒，她就算不太了解這些，但是，警服和軍裝還是能分得出來了，不免有些遲疑道：「唐——警官？」
唐淞擺了擺手，笑道：「我可不是什麼警官，直接喊我唐淞就行。」
兩把椅子挨到一起的曼曼和司嘉揚瞥過來一眼，語帶驚奇道：「我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不扮警察了？」
唐淞笑得隨意，打趣道：「我都不怕隔離了，當然要和你們開誠布公一點。」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電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簡單解釋道：「畢竟是鬧市區，動靜太大，理解一下。」
唐淞打開筆記本電腦後，直接把電腦和這間會議室的大屏幕連接上了，然後道：「你們之前帶回來的影像資料，我們的技術人員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將一些無效冗餘的畫面全部過濾掉了，不知道你們之前有沒有看完，一起看看？」
景其臻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大家紛紛點了點頭，「好。」
唐淞拿過來的視頻錄像並不長，去掉了所有靜止的畫面后，剩下的總共就幾分鐘的時間。
景其臻注意了一下視頻上的日期和時間，最開始的畫面，便是3月19日的晚上，那個超市b的「保安」慌不擇路的從外面跑到了值班室里，並且，地板上還留下了少量的血跡。
唐淞將視頻暫停了一下，還用紅色激光筆圈出了「保安」的手部和地面部位，提醒道：「這裡是殘留的血跡。」
此時的「保安」還保有大致的人類形態，它很快便擦乾淨了值班室門口留下的血跡。
而後，隨著視頻上時間的快速變化，當「保安」再次從值班室里出去巡查的時候，它就已經變成最後那種肌肉過度扭曲虯結的古怪誇張樣子了。
至於視頻後面，關於女鬼李女士、以及第一個怪物、甚至是他們自己的部分，景其臻他們都親身經歷過了，自然清楚整個過程。
等到視頻放完，會議室里一片鴉雀無聲。
唐淞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2月23日晚上11點17分，視頻中3月19日的血跡，應該是一個關鍵點，但是僅從視頻中，我們無法獲取更多的細節，只能推測，那個『保安』和血跡、還有時間節點一定意味著什麼——」
景其臻接上道：「時間就是下個月的3月19日，26天之後。」
唐淞朝著景其臻笑了一下，做了個「願聞其詳」的手勢。
景其臻直接將自己手裡拿到的那張「黑卡」輕輕從會議桌上推到了唐淞的面前。
唐淞好奇的伸手摸了一下，感受到上面的內容后，瞳孔也有一瞬的變化。
景其臻這才說道：「這張購物車就是視頻中的女鬼李女士所贈，李女士於未來的3月19日被熟悉的人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害死，李女士希望我們能夠警示現在的她，避免接下來的那起命案發生。這也是我們之前和你說過的，希望尋求警方幫助的事情。」
唐淞反應也快，「兇手是『保安』？」
景其臻搖頭：「不，我們懷疑是李女士的丈夫。」
唐淞：「視頻里沒有出現這個人？」
景其臻點點頭，「應該沒有。」
唐淞也乾脆，直接拿起手機，「我現在就讓人聯繫李女士，請她過來。」
老肖聽了，卻突然想到了點別的事情，當時血壓就要上來了，都顧不上緊張和擦冷汗了，忙不迭的就開口，語帶薄責道：「唉等等，別耽誤人家孩子高考！」
唐淞：「……？？？」
老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那位女鬼李女士的孩子都高三了，你這麼突然派警察去人家家裡，把人家孩子的媽媽給請過來，孩子指不定怎麼胡思亂想呢！你是不是還沒孩子呢？」
唐淞覺得自己被迫回答這個問題有些屈辱，好半晌才說道：「……我現在連對象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