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醫院樓道里一片沒有腳步聲的熱鬧和喧囂。
寂靜的器械室里, 大家面面相覷，不發一言。
所有人的手機按鍵音早就習慣性關掉了，除了第一次誤入這裡的王飛舟。
不過他的反應也快, 見景其臻等人沉默著用手機打字交流，立刻便把手機的各種音量震動全部取消，想起剛剛瞥見的那一眼白大褂阿飄們，還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景其臻：「外面阿飄的數量很多, 而且我們剛剛看到的阿飄們, 無一例外的全部穿著白大褂, 推測是整個醫院的醫生全都變成了鬼魂狀態。」
曼曼跟著打字道：「要是碰見少數的鬼怪，那麼，事情一般發生在它本人身上，但是醫院裡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整個醫院的醫生都發生了轉變，我傾向於是發生了某種群體事件。」
景其臻點點頭, 在這方面，他也贊同曼曼的說法，但是如此一來, 就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
景其臻：「但是有一點說不通，如果醫院真的出了大的群體事件，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
雖然這次濱海市第二人民醫院的侵蝕區域來得過於快速和突然，不管是其他工作人員還是景其臻他們的準備，都略顯倉促，但是, 已經退休多年的老幹部們還在酒店裡坐著呢！
真要是醫院當年出現過大規模群體事件, 類似於地震、火災，或者其他重大安全事故, 把一整個醫院的醫護人員都牽連進去了，旁人不可能沒有任何印象。
時間緊張的情況下，景其臻他們的確來不及翻閱濱海市第二人民醫院的院志，現任院長以及已經退休的老幹部們也絲毫沒提到這一點，只能說明，大體上，濱海市第二人民醫院這些年都是比較順風順水的。
金桂娟伸手戳了戳旁邊王飛舟的手臂――這倒霉孩子上廁所的時候只穿著毛衣，然後誤入侵蝕區域，外套也沒了，於是剛才自己從器械室里撿了個白大褂披上了。
王飛舟露出一點友好的笑，迷惑不解的看向金桂娟。
金桂娟把手機上的字沖著他示意了一下，「你在二院實習，有聽說過什麼傳聞故事嗎？」
金桂娟在雲海萬城商場的超市裡當收銀員的時候，對於自己領導李女士的感情狀況，多多少少也是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的。
王飛舟打起精神來，在自己的手機上打下一行字：「知道一些！」
頓了頓，他又繼續無聲的打字道：「不過我知道的都是醫院怪談一類的故事……感覺，那些醫院靈異鬼故事，和外面這些，規模完全比不上啊！！」
大家瞬間明白了王飛舟的糾結之處。
通常來說，醫院的鬼故事，無非就是神出鬼沒的鬼嬰、太平間夜裡的詭異動靜、走廊路遇沒有臉的護士、電梯直下根本不存在的負十八層、在某個樓層出不去鬼打牆、病房裡出現奇怪的人販賣更奇怪的花圈、交個費找回來的零錢等到第二天白天變成紙錢什麼的……
但是總結一下，這些靈異事件的發生，基本有個共同特徵，都是某個倒霉的人偶然遇到的單一、孤立的事件。
――反正哪個醫院裡也沒流傳過科室主任雄赳赳氣昂昂的帶著一溜兒按照專業技術職稱等級依次排列的醫護人員堪比走隊列進行大查房的時候突遇鬼打牆的奇聞異事。
不過那也是在此之前了。
今天這個侵蝕區域里鬧鬼的嚴重程度，絕對比大查房鬼打牆嚴重多了。
甚至於，看著那些物理意義上腳不沾地四處忙碌工作的阿飄們，景其臻琢磨了一下，覺得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他們這幾個正常人類，反而被襯托的像是異類。
外面的情況完全超出了想象，大家誰也不會輕舉妄動，大家索性在相對安靜的器械室里，暫時沉寂了下來。
景其臻拿著手機，看著無線信號傳遞過來的監控畫面。
之前被他們拆過窗戶和輸液架的辦公室里，也有一位阿飄醫生進來工作了。
看著空掉的窗戶，那位阿飄獃滯了一會兒，然後仔細檢查了一下被卸掉的窗戶，確定自己沒辦法解決后，便準備報修處理了。
景其臻看著針孔攝像頭裡的這位阿飄醫生從辦公室里徑直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它居然真就找來了行政後勤人員。
――兩個沒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阿飄。
景其臻等人透過攝像頭，一直看著那些阿飄們忙上忙下的將窗戶修好了。
看到這幅場景，所有人心中俱是一怔。
司嘉揚皺著眉頭，打了一行字：「這個醫院，似乎還在正常運行。」
後半句話他並沒有說，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醫院，完全不像是當初的超市那樣空曠破敗，而是處於一種「正常」的狀態，只不過，醫護人員連同刑偵後勤人員，都變換了一種形態。
方奶奶直接手寫了一行字，「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侵蝕區域里，『人類』的正常形態，就是阿飄的狀態？」
景其臻用手機打字：「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我們現在的狀態，就有些難辦了。」
威爾科特斯也拿著手機加入了討論：「其實我感覺這個侵蝕區域，有點童話王國的意思了。」
景其臻看向威爾科特斯。
老肖也面露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說，對於童話王國的兔子爵士、紅心騎士來說，它們本身就是正常狀態。類比這個侵蝕區域，那些阿飄們本身也處於正常狀態？」
景其臻琢磨了一會兒，卻又搖了搖頭，「不對。」
所有人都看向他。
景其臻：「這個世界要真是阿飄生活的正常世界，那麼，就不應該有午夜零點這個發生變化的時間節點。」
「而且，」景其臻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在手機上打字和其他人交流道：「我剛剛一個病人都沒有看到。」
通常情況下，濱海市第二人民醫院這種級別的醫院裡，什麼時候都不可能沒有病人。
這裡要真是阿飄的世界，景其臻他們就不應該只看到了忙碌的白大褂阿飄，卻一個病人阿飄都看不見。
除非因為現在的時間是午夜凌晨，普通病人不會三更半夜跑到醫院來很正常，但是這種現實世界的規律，能和一個阿飄的世界對應上，本身就說明這裡面一定存在了某種問題。
現在掌握的線索幾乎沒有，大家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謎團中，卻完全找不到頭緒。
曼曼：「上次那個侵蝕區域的白雪公主的魔鏡――拿出來開闊一下思路？」
上個侵蝕區域，景其臻一行人的收穫不可為不豐厚，奈何大部分特殊物品，副作用都太大了。
索菲亞、肖恩和威廉姆斯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大家都不會輕易嘗試。
唯一安全的特殊物品，大概也就是那個準確率堪憂的白雪公主的魔鏡了。
景其臻點點頭，開始翻找自己的背包。
眼看著他很快拿出來了一面華麗的鏡子，王飛舟簡直是一頭霧水。
不過，《白雪公主》這麼出名的童話他肯定知道，遲疑再三，忍不住打字問道：「童話里的魔鏡會回答問題，它要是等會兒自己說話了，會不會把阿飄引過來……」
作為一個醫學實習生，王飛舟自認為，自己的膽量還是不錯的，不過那是在他見到那麼多栩栩如生的阿飄之前。置身於現在這個詭譎無常的世界里，看見那些穿著白大褂的阿飄他就忍不住的心裡直突突，真心覺得，自己再怎麼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景其臻：「這個鏡子比不上它前輩，它不會說話。」
王飛舟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結果，緊接著，他就看見景其臻沖著那面鏡子微笑了一下，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身邊人對著鏡子露出的笑容，無端的讓人}得慌。
王飛舟的頭皮又要炸起來了。
剛剛從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的地球正好也瞥見了畫面中的影響，頓時嫌棄道：「噫，怎麼還是雲雙華的模樣，這個鏡子看來記仇了，就因為你放火燒別墅傷害過它，所以它又用雲雙華來騙你了。」
景其臻沒吭聲，目光卻定定的落在鏡中的畫面上――他剛剛發現，鏡子中的雲雙華，換了一身衣服。
要是平時，景其臻肯定不會注意到身邊同伴誰換了身衣服這種日常瑣事。
但是，經歷過雲雙華的神出鬼沒和失憶狀態后，景其臻再去觀察處處是疑點的雲雙華的時候，完全拿出了玩「大家來找茬」遊戲大師級的眼神，任何細節都不會輕易放過。
雲雙華身上的衣服變了，是不是說明，這面魔鏡中的畫面，其實是實時的？
而且，侵蝕區域作為兩個平行宇宙的球相互摩擦交匯的重合點，它的外部空間極為雜亂無章，完全被各種危險的空間裂隙擠滿。
在這種情況下，地球本身都不能直接獲取侵蝕區域內部的視野，那麼，只是獲取了部分侵蝕區域特殊能量的魔鏡，按理說，能力只會比地球更弱。
換言之，換了身衣服的雲雙華又出現在了這個侵蝕區域之中？
景其臻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個念頭，不過目前，他只是將這面魔鏡遞給了身邊的同伴們。
王飛舟眼睜睜的看著景其臻他們，挨個對著魔鏡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只感覺頭皮發麻背脊發涼，甚至忍不住的開始懷疑，外面的白大褂阿飄不正常，自己身邊這些「正常人」真的正常嗎？
直到金桂娟抬手，將魔鏡塞到了王飛舟的手裡。
摸到魔鏡屬於金屬的微涼觸感時，王飛舟背後冷汗都冒出來了。
不過，察覺到腦海中陡然間冒出來的關於白雪公主的魔鏡的描述時，他又頓時怔住。
方奶奶忍不住笑的看過來一眼，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這孩子都腦補了什麼，把他自己嚇得臉都白了。
這一會兒，景其臻也把自己剛剛腦海中的思路整理好，在手機上打字一條一條的列出來了。
與此同時，其他人則是匯總了一下各自剛剛在魔鏡中看到的畫面。
曼曼：「我、嘉揚、鹿凌熙、老肖、桂娟、威爾科特斯看到的依然是小景的大頭照，要不是方奶奶看到了醫院大門、王飛舟看到的是這家醫院樓本身，我們怕是得以為這面魔鏡壞掉了。」
威爾科特斯：「可能還是小景給這個魔鏡造成的心理陰影面積太大了。」
景其臻拒絕參與這個討論，而是把自己關於雲雙華的猜測拿給大家看。
地球在景其臻的腦海中好奇道：「你想怎麼辦？」
景其臻眼皮都沒抬一下，「趁著阿飄不在的時候，在醫院裡給他貼個尋人啟事唄！」
景其臻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雲雙華說過的，雲海萬城商場的女鬼李女士並不危險這類的話，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引起阿飄注意的雲雙華可能會遇到危險。
曼曼：「我真的要開始懷疑雲雙華是侵蝕區域本土生物了。」怎麼每次都有他？
司嘉揚誠懇道：「也有點像是副本常駐nc……」
景其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轉而和鹿凌熙示意了一下，把之前帶的那個拍立得要了過來。
鹿凌熙直接遞過去了。
景其臻對準魔鏡，看著上面雲雙華的臉，用拍立得直接把雲雙華的大頭照給拍下來了。
其他人：「……」
好的，他們明白了。這下子，尋人啟事的照片都有現成的了。
地球：「00其實我覺得，要是這個侵蝕區域的阿飄們不會做飯，你讓司嘉揚弄點好吃的，估計一會兒就能把雲雙華引出來。」
正琢磨尋人啟事措辭的景其臻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道：「你這是以己度人？」
地球：「這個方法明明很好用的=。=！」